在踏上問心梯的第一時間,陳念便發現原本和她並排行走的甄華多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她又往問心梯上看了一眼,除了泛著一點青苔的石質台階之外,便再也沒有一個修士的影子了。


    陳念知道,問心梯的試煉已經開始了。她抬頭往問心梯最上方看了一眼,那裏霧茫茫的一片,但是陳念知道,這個時候那裏肯定已經坐滿了歸一宗各峰的掌權者。


    他們將根據所有登上問心梯的修士麵對自己心中執念幻境的表現,來挑選自己屬意的弟子。


    陳念嘴角勾了勾,不再猶豫,抬起腳步便一步一步的爬起了問心梯。


    隨著她走的距離越來越遠,她的周身也漸漸的浮現起了一抹霧氣,然後陳念下一步踏出,再出現時腳下踩著的便已經不是石頭做成的台階,而是有些酥軟,上麵還鋪滿了腐爛的樹葉的黑漆漆的樹林。


    ……


    問心梯上方的平台上,樓西玉坐在其它幾峰的的峰主正中間,目光沒有什麽波動的看著浮現在眾人身前半空裏的水鏡。


    這水鏡是和問心梯配套的一個法寶,可以呈現出問心梯裏麵的修士正在經曆的幻境裏的畫麵。


    此時,這個水鏡上便分割成了一個個小方塊,每個小方塊裏麵都有一個正在經曆幻境的新弟子。


    修仙之道,修士心性不堅定的話是很難繼續走下去的,而修士心裏的執念一般就是修士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礙。


    所以歸一宗才會特意設置了一個問心梯出來,故意引誘起前來參加試煉的弟子心底的執念。


    而這些弟子如果可以闖過自己的執念的話,自然是會被問心梯送到上方這處平台上來。而無法抵抗自己執念的修士,則會被問心梯給送到他們進來時的方向。


    “師兄。”


    丹峰峰主樂嗬嗬的看了麵前的水鏡好一會,才注意到自家師兄的注意力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水鏡之上。


    他歎了一口氣,又想到了什麽似的拿出了一個薄薄的冊子,對著樓西玉道:“師兄你要不要看看這些弟子的資質,收各徒弟回去玩玩。”


    丹峰峰主手裏的冊子,便是之前他們派出去收徒的那些弟子交上來的名單裏麵資質比較好的那些弟子。


    之前因為心裏記掛著樓西玉的安危,丹峰峰主還沒有來得及看這本冊子,因此這會他幹脆當著樓西玉的麵翻看了起來。


    在翻看到某一頁的時候,丹峰峰主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然後他立馬便把自己手裏的冊子展示到了樓西玉麵前。


    冊子上浮現的,是一個麵容稚氣,年紀大概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師兄,你看這個弟子,他跟你一樣是混沌靈根哎!你有沒有興趣收個徒弟玩玩啊!”


    丹峰峰主一邊說著,一邊感受了一下手冊上的少年留下的神魂之力,然後依據對方的神魂之力很快的從水鏡上找到了屬於這個少年的幻境。


    因為丹峰峰主的操作,水鏡之上的畫麵波動了一陣之後,便有一個幻境被水鏡放大呈現在了水鏡正中間,而其它幾個畫麵上隨機展示的幻境便被中間那個幻境給擠到四周的角落裏去了。


    因為丹峰峰主的催促,樓西玉終於把一縷心神投放在了水鏡之上。


    水鏡之上那個少年的幻境裏。


    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正跟在一個中年修士身旁,那個修士似乎是他的父親,他們兩人一直相依為命,四處流浪著。


    直到有一天,偶然經過一個叫仙石城的小城鎮之後,中年修士帶著自己的孩子在這裏紮了根。


    小孩是個很活潑的小孩,總是纏著自己的父親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爹爹,為什麽娘親不跟我們在一起。”


    “你娘親去世了。”


    “那為什麽那些小鳥見了我就跑?”


    “你總是去扯它們尾巴上的羽毛,它們怎麽可能不跑!”


    “為什麽……”


    “為什麽……又為什麽?”


    “還有還有,為什麽那些人都要叫爹爹甄瘋子?”


    一個一個的為什麽從小孩的口中崩了出來,直到最後那個中年修士實在是不堪煩惱了,直接伸手拎起了小孩。


    丹峰峰主看著水鏡裏的這一幕,呼吸不由得屏住了。


    雖然他也覺得水鏡裏這個小孩問題很多,可是再怎麽樣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呀。


    但是既然這一幕可以成為這個混沌靈根的小弟子的執念,難不成是他爹被為此而不要他了?所以他恨上了他爹?


    丹峰峰主心中思索著,但是目光仍然牢牢的定在水鏡之上。


    然後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了一抹窘迫之色。


    隻見水鏡裏麵,中年修士提起了小孩以後並沒有打他,也沒有不要他,而是揉了揉對方的臉蛋之後,惡狠狠的道:“你爹我是不是真瘋子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小子話是真的很多,我看你以後也不要再叫甄華了,直接改名甄華多算了。”


    中年修士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而後甄華多的整個幻境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七八歲的孩子,抱著腿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口中喃喃自語著。


    “我真的話很多嗎?”


    “爹爹起的這個名字好難聽,我話才不多呢!”


    “可是為什麽他們都說我話多?”


    “那一定是這個名字的錯,不是我的錯。”


    “對,是這個名字的錯!”


    小孩話音落下,便有一束白光劃破了那片黑暗,然後下一刻,滿目茫然的甄華多便出現在了歸一宗眾人眼前。


    丹峰峰主尷尬笑了兩聲:“師兄,這弟子的執念雖然有些奇怪,可他到底還是闖出幻境了,看起來是個心思純淨的,師兄你要不要就試著收個徒弟。”


    樓西玉沒有回答。


    “師兄?”


    樓西玉還是沒有回答。


    眼看著其它幾峰的峰主都已經把那個混沌靈根的小孩叫到他們身邊和顏悅色的詢問了,丹峰峰主頓時極了。


    他轉身向自己身旁的樓西玉看去,然後便隻見樓西玉正直直的盯著他們麵前那個水鏡。


    師兄方才有在看那小弟子的幻境?


    丹峰峰主心裏閃過一絲疑惑,那為什麽自己方才叫他的時候,他不回答一下?而且現在那小弟子已經從幻境裏出來了,師兄還看那水鏡做什麽?


    丹峰峰主百思不得其解,便隻能順著樓西玉的視線看了過去。


    然後他便也緊跟著愣住了,眼裏透露出了極大的驚訝之色。


    如今浮現在水鏡中間的屬於另一個小修士的幻境。


    當然這個還不足以讓丹峰峰主感到驚訝,真正讓他愣住的,是那個小修士的幻境裏出現的自家師兄的身影。


    問心梯上,“林淨”的幻境之中。


    長相稚嫩可愛的小少年緊緊的跟在一個小女孩身後,他緊緊的抿著唇,眼裏還含著兩泡淚水。


    走在他前方的,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隻不過這個小女孩就比小“林淨”鎮定多了。


    她走在前方開路,偶爾還回過身來安慰小“林淨”兩句。


    “你別哭了,再哭就把妖獸引過來了。”


    小“林淨”聞言被嚇了一跳,立馬不敢再出聲了,他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巴跟在那女孩身後。


    天色越來越晚了,而黑暗中的森林遠比白天要危險。


    在太陽落山以後,小女孩便沒有再繼續趕路,而是找了一處安全的山洞,和小“林淨”藏了起來。


    兩人藏到半夜裏的時候,他們所待的山洞外麵突然傳來了一聲什麽東西從天上掉下來的聲音。


    小“林淨”被嚇了一跳,縮在一旁不敢動彈。那少女倒是個膽大的,她悄悄的從山洞口摸了出來,然後過了一刻鍾,她才又再次回到了山洞之中。


    隻不過這一次,她的肩膀上多了一個人,一個穿著一襲白色道袍的男人。


    少女小心翼翼的把男人放到了山洞裏的地麵上。


    小“林淨”見狀,先是嚇了一跳,然後便好奇的爬到了少女身邊。


    “念念,他是誰啊。”


    少女抬頭,露出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她眸裏的神色卻很清淡。


    “不知道,不過他應該就是之前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


    小“林淨”聞言,張大了嘴巴:“他會飛,難道他是仙人嗎?我爹爹娘親說了,隻有仙人才可以飛。”


    他一邊說著,一邊湊近了去看那個被少女拖回來的人,伸手去撫開蓋在男人臉上的發絲。


    一張歸一宗眾人熟悉至極的麵孔顯露在了水鏡裏麵。


    那是屬於他們的掌門,樓西玉的麵貌。


    而這,便是丹峰峰主驚訝的原因之一,至於另外一個原因,便是那方才拖著樓西玉回來的小少女了。


    或者可以說她是一個縮小般的陳念。


    看著眼前這一幕,丹峰峰主不知怎的,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自己的心間就那樣生了出來……就好像是即將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


    水鏡裏的畫麵還在繼續,而這時候基本上歸一宗這些大佬們的視線都被那個有著樓西玉存在的幻境給吸引過去了。


    甄華多本來正在接受那些前輩們熱情的問詢,結果一轉眼這些大能就都順著一個方向看過去了。


    他心中有些好奇,便也順著那些大能的視線看了過去。


    水鏡之中,小“林淨”和少女陳念在那個山洞裏待了好幾天,這期間那個被陳念撿回來的男人一直沒有清醒過。


    因為此,他們兩人隻能打消掉從森林裏找路出去的念頭,待在山洞裏陪著昏迷中的男人。


    可惜好景不長,小“林淨”在某天深夜裏突然驚醒之後,便看到在自己心中無所不能的小女孩陳念,這會正在用一種驚懼的眼神看著山洞的出口。


    察覺到小“林淨”醒過來,陳念立刻便對著它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


    小“林淨”嚇了一跳,目光有些疑惑的落在山洞口,他學著陳念的樣子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山洞外麵的動靜。


    極輕微的野獸呼吸的聲音,還有帶著肉墊的爪子踩在殘枝敗葉上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小“林淨”的瞳孔瞬間睜大了。


    他顫抖著嘴唇小聲問:“外麵是什麽?”


    陳念瞥了他一眼:“一級妖狼!”


    “狼!”小“林淨”差點直接喊出聲來,不過好在最後的關頭他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把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來。


    陳念冷漠道:“它已經發現我們了。”


    “怎麽辦?”哭泣聲。


    陳念垂眸,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待會去引開它,你趁著這段時間趕緊帶著這個人跑吧。”


    “那你呢?”


    “我……應該不會出事吧,這個你不用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少女說完這句話,便從地麵上站了起來,然後向著山洞外衝去了。


    不過片刻之後,小“林淨”立馬便聽到自己所在的山洞外響起了一聲狼嚎。


    他被這一聲嚇的直接蜷縮在了角落裏,一片黑暗以他為中心,蔓延到了整個山洞裏。


    他喃喃自語道:“我要不要出去,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出去!”


    水鏡外麵的人看到這一幕,便都明白這個選擇就是這個幻境的少年的執念了。


    朋友為了讓他有逃生的機會而孤身冒險,他最終又會怎麽決定呢?


    是聽從朋友的趁著這段時間趕緊帶著人逃跑?還是拿起武器衝到外麵去幫助朋友。


    幻境裏的林淨很快的便做出了選擇,他隨手拿起了山洞裏麵的一根木棒,然後就那樣衝向了山洞外麵。


    “畜牲,去死吧!”


    明明是一隻一階的妖狼,但是這會在林淨一個剛入修煉道路的小孩子手上,那妖狼卻好像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似的,直接被林淨給打成一抹青煙消散掉了。


    ……


    問心梯上,陳念盤腿悠閑的坐在問心梯的台階上,指尖一點靈光閃爍,操控著幻境裏麵事情的發展。


    而後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結束掉自己維持的那個小小幻境,臉上作出一副迷茫的樣子,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問心梯上方的平台上,成了這一次歸一宗收徒試煉第二個從問心梯上走上來的弟子。這不由得讓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弟子們品行的大能們對於“林淨”多了幾分看重。


    甄華多看到陳念,也是一副高興的模樣,他往前走了兩步,剛開口準備恭喜陳念,結果下一刻就突然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人影出現在了他和陳念的中間。


    甄華多聽到,那個身影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林淨:“後來呢,後來你們怎麽脫離的危險?”


    陳念裝出一副詫異的樣子看向了麵前氣息格外不穩定的樓西玉:“前輩您是?”


    樓西玉沒有回答,隻一個勁的問著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的思維似乎是已經有些混亂了,這會隻固執的想要從陳念口裏得到一個答案。


    最終還是丹峰峰主湊到陳念麵前解釋了一下:“小道友勿怪,他隻是想問一下你幻境裏的那段記憶,後來是怎麽樣了?你們到底有沒有逃脫那隻妖狼。”


    陳念眨眨眼,臉上立馬擺出了一副悲傷的表情。


    她聲音低沉道:“其實在現實裏,我那天根本被嚇得都不敢出山洞一步,到最後還是念念她把那隻妖狼引到遠處去了,我才敢把那個前輩帶著一起離開了山洞。隻是我力氣笑,拖了那個前輩半天實在是拖不動了,便隻能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把那個前輩藏了起來,自己又去找出去的路。”


    陳念說到這裏,故意苦笑了一聲:“可惜後來,我終於和父母派來找我的人匯合在了一起,但是等我帶著他們去了我藏人的那個地方之後,原本的那個前輩卻不知所蹤了。我又去找了念念,但是她也不見了。”


    “後來,我一直在找她,卻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麵前的青年後麵說了什麽,樓西玉已經聽不到了,他隻聽到了他的前一句話。


    他回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樓西玉驀然勾唇笑了,那笑容極其難看。


    林淨當然是找不到他了啊,因為那時候的他已經被沈微給帶回到沈家去了。


    他在沈家一直昏迷了半個多月才清醒過來,自然也是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曾有一人為了救他的性命而孤身引走了一頭妖狼。


    雖然以他當時已經大乘巔峰的修為,就算是他不在身體上附加任何靈氣,站著不動讓那隻妖狼咬,那隻妖狼也拿他無可奈何。


    可是當時的陳念不知道啊,她明明修為那麽低下,可是還是願意為了救人而以身試險。


    她是那麽的——善良!


    善良到讓樓西玉現在一想起她就覺得心痛如刀絞。


    樓西玉忽然又想起了他幾年前從那群二階的妖狼手裏救下陳念時的畫麵。


    少女背靠著懸崖而站立,在他下去救她的前一秒便已經做好了主動赴死的決定。


    他看著她狼狽的模樣,隻說了一句:“跟我走。”


    那時的陳念死裏逃生,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多麽的依戀與信任。


    可是他做了什麽呢?樓西玉捫心自問。


    當時的他的注意力卻完全在從陳念身上流出來的鮮血上,他想用陳念的心頭血去救沈微。


    而最後他也確實那樣做了。


    他害死了陳念!


    為了另一個他所以為的救命恩人,他害死了真正救了自己的女孩。


    錯了,一切都錯的離譜!


    樓西玉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都絞痛了起來,那種疼痛讓他頭皮發麻。


    他有些茫然的想,果真很疼啊,怪不得他第一次沉著陳念睡著取了了她的心頭血的時候,她甚至都疼的沉睡中掙紮了起來。


    看著自己麵前眼睛裏透露出一片死寂之色的樓西玉。


    陳念的唇角不易察覺的勾了勾,她突然愣愣的看向了樓西玉,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前……前輩?是你!”


    他認出自己了,樓西玉想。


    “太好了,前輩您這麽厲害,可以幫我找一找念念的下落嗎?她……她還有沒有活著?”陳念故作擔憂,“林淨”英俊的麵容上也在這時候浮現出了一抹紅色。


    “林淨”臉上的羞澀被樓西玉切切實實的看在了眼裏。


    對方應當是喜歡念念的吧,樓西玉垂下了眼眸,有些不高興的想到。


    他的眼裏漸漸的浮現出了一抹血腥之氣,怎麽可以呢?他怎麽可以喜歡念念呢?


    陳念看著自樓西玉眼裏浮現出的那一抹邪氣,笑了笑,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刺激一下對方的時候。


    甄華多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用一雙擔憂的眼睛看著她。


    “林少主,節哀順變,我沒想到你竟然有那樣的過往,這是辛苦你了,怪不得你現在臉上都沒什麽表情了。”


    陳念愣了一下,然後便有些不高興的道:“甄道友,慎言,念念她才不會有事,還請道友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甄華多有些不讚同的搖了搖頭:“道友,那可是一隻一階妖狼啊,僅憑你口中的念念姑娘剛剛才入道的修為,怎麽可能打的過它呢!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你不能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了啊,再這樣你遲早得生出心魔來。”


    陳念心頭一動,立馬低下了頭來,有些固執的說:“就算她真的出事了,我哪怕去到輪回裏麵,也一定要把她帶出來。”


    他們兩人身旁,樓西玉看起來一直在發呆,可是實際上他的注意力是有一隻放在甄華多和“林淨”的對話上的。


    兩人話裏提到的輪回讓他的目光波動了一瞬間。


    輪回!


    對,輪回!


    念念才去世沒有多久,她一定還來不及投胎轉世,隻要他去到輪回裏麵,把念念的靈魂找出來,他便一定可以複活念念。


    “前輩!你……你怎麽了?”


    有驚恐的聲音突然從樓西玉身側傳來,他扭過頭去,看向了發出驚叫聲的“林淨”。


    透過對方的眼睛,樓西玉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雙眼一片血紅,同時還有著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他入魔了。


    陳念的尖叫聲也引起了歸一宗其他人的注意。


    丹峰峰主從擔憂中回過神來,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渾身縈繞滿魔氣的樓西玉。


    “師兄!”他驚聲道,下一刻便想上去喂樓西玉吃清心丹。


    隻可惜他剛剛接近樓西玉身邊,便直接被對方一章給橫掃了開來。


    “掌門。”其他人也終於發現樓西玉的不對勁了。


    隻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製止樓西玉。


    因為這會的樓西玉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的修為本來就已經達到了人仙階,青雲界內基本上沒有人可以打得過他。


    這會他連自己嫡親的師弟都給一掌拍出去了,其他人又怎麽敢再湊到他眼前去呢。


    陳念不知道被歸一宗的那個人給拉到了一邊去,他們所有人都離樓西玉遠遠的,直到看著對方身上的靈氣都轉換成了魔氣。


    樓西玉回過頭來看向了歸一宗眾人。


    他的目光看起來很平靜,但是歸一宗其它幾個山峰的掌權者卻完全不敢大聲出氣。


    有人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掌門。”


    樓西玉的目光在倏忽之間便轉到了那人身上。


    然後一抹黑光便自眾人眼前閃過,那說話的歸一宗弟子更是嚇的直接閉上了眼睛。


    隻是那抹黑光卻並沒有去攻擊歸一宗任何人,而是直接飛向了天上,然後片刻之後,一隻雀鳥便從天上掉了下來,落到了樓西玉手裏。


    而後,一個人影突然從天上飛了過來。


    是路芸姍。


    路芸姍落到地麵上,怒氣衝衝的看著樓西玉:“還給我。”


    樓西玉漠然陳述道:“你在跟天闕宮聯係。”


    那雀鳥並不是真正的雀鳥,而是一種特殊的傳訊法寶。


    “這跟掌門沒什麽關係吧,怎麽,掌門這麽清閑,連門下弟子交什麽朋友都要多管閑事。”路芸姍忍不住諷刺道。


    她還沒發現樓西玉身上的不對勁。


    丹峰峰主聞言嚇了一跳,立馬小聲嗬斥道:“芸姍,閉嘴!”


    他害怕樓西玉被路芸姍激怒後會對路芸姍下手。


    樓西玉倒是沒有對路芸姍的話做出任何反應,他甚至看都沒有看路芸姍一眼,而是直接捏碎了自己手裏的那隻雀鳥。


    雀鳥被捏碎後化成了一團光,然後這些光漸漸聚合在了半空中,浮現出了一副畫麵來。


    那畫麵裏似乎是個湖泊,湖泊水清澈見底。


    過了一會,有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從湖泊裏浮現了出來,對方有著一張溫柔漂亮的麵孔。


    隻是這會,這張漂亮的臉蛋上神情很是冷漠。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被這副畫麵吸引走了。


    有人認出了畫麵中的女人是誰,忍不住喊出了聲:“沈微姑娘。”


    樓西玉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畫麵裏的沈微,看著對方從湖泊裏爬了出來,看著對方麵上帶著狠意的自己震碎了自己的筋脈。


    樓西玉知道那個湖泊在什麽地方——鳳靈穀秘境。


    所以說,這就是沈微為什麽突然身體變差,必須要念念的心頭血的原因了?


    樓西玉驀地笑出了聲來:“哈哈哈,可笑!可笑!”


    可笑他自負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栽到了一個虛偽的女人身上。


    若不是沈微這樣做,他又怎麽可能去向念念索取心頭血呢?


    如果不是這樣,念念現在應該是還陪在他的身邊的,而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失去了性命。


    樓西玉的雙眼越來越紅了。


    路芸姍則是在看清楚那雀鳥傳來的畫麵之後,當即就暴躁了起來。


    “賤人,沈微這個賤人,我一定要殺了她。”


    路芸姍轉身,就想要衝向歸一峰,卻被手腳都在顫抖的丹峰峰主給拉住了。


    “乖徒弟,你今天就聽師父一句勸,別再管這件事了。”


    路芸姍不解,生氣的看向自己師父,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丹峰峰主直接施加了一個禁言術,然後拉到了自己背後。


    丹峰峰主看向自己身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樓西玉,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兄,芸姍她還小……”


    樓西玉伸手,遞出了一樣東西,是那隻雀鳥法寶被捏碎後留下來的殘骸。


    丹峰峰主愣了一下,然後才有些懼怕的伸出手接過了那堆殘骸。


    下一刻,樓西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甄華多藏在陳念身後,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忍不住拉了拉陳念的衣袖:“林少主,你說這……這都怎麽回事呀?”


    他們不就普普通通參加一個入門試煉嘛!怎麽這他想要進的宗門的掌門就這樣莫名其妙入魔了呢!


    陳念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大抵是因為自我感動吧。”


    想到待會將會發生的事情,陳念的身體都有些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她太激動了!


    甄華多有些不解的看著陳念,卻隻見對方突然擺開他的手走向了一個地方,身影很快的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片刻之後,對方又重新回到了甄華多眼前。可是不知怎的甄華多就是覺得林淨有些不一樣了。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有些想不通這都是怎麽回事。


    ……


    沈微爬在自己房間裏的桌子上,不知怎的總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想起自己今天見到樓西玉時對方的反應,心中不禁有些委屈了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陳念都已經死了,還要跟搶奪樓西玉的注意力呢。


    沈微咬唇,恨恨的看著自己麵前桌子上的紋路。


    沈遲陪在她身邊,看到這一幕不由安慰道:“姐姐,你別擔心。那陳念也隻不過是仗著自己死了,才讓掌門對她多了幾分憐惜罷了。我也是男人,我理解掌門的想法。等再過一段時間,陳念她一個死人哪裏比得過你在掌門心裏的地位。”


    沈微聞言念頭,她心裏也確實是這麽想的。所以她那會才會故意去樓西玉麵前,做出那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她抬頭看了沈遲一眼,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是嗎?”


    隨意這個聲音響起,沈微和沈遲的身體也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迫的不能動彈了。


    是誰?沈微心中大驚。


    這裏可是歸一峰,整個青雲界最安全的地方,到底是誰可以這樣悄無聲息的闖進來。


    正在這時,沈微感覺到那被來人施加在她身上的壓力突然放鬆了下來,她當即掙紮著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然後整個人便呆立在原地了。


    沈遲這時候則是開口威脅著:“這裏可是歸一宗,不管你是誰,你要是敢傷害我們,掌門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閉嘴!”有人嗬斥道。


    沈遲聞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向沈微:“姐姐,你……”


    那方才嗬斥他的人正是沈微。


    沈微沒有搭理沈遲,隻是定定的看著那站立在自己身後的人的麵容,然後小聲喊了一句:“西玉。”


    沈遲也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消失了,他飛快的轉過了身去,然後也是跟沈微之前一樣的反應。


    他嘴唇張合了幾下,喃喃道:“掌門。”


    雖然沈遲並不覺得自己之前對姐姐說的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他這會還是感到了一絲絲的心虛。


    樓西玉冷漠的看著自己眼前的沈微,對方看著他的目光還是跟以前一樣充滿依賴與溫柔。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她要做那樣的事情,害死念念呢?


    樓西玉伸手,纖長的右手驀然間便捏緊了沈微的脖頸。


    沈微之前哪來受過這樣的罪,她當即就忍不住幹嘔了起來,眼角也流下了幾滴生理性的淚水。


    沈遲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大驚:“掌門你……你這是幹什麽。”


    樓西玉沒有搭理沈遲,隻眼也不眨的看著沈微。


    “為什麽?為什麽要故意弄傷自己的筋脈?我去向念念要心頭血,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吧。”


    他都知道了!


    沈微聞言,心裏立馬閃過了這個念頭。她抬頭看向麵容冷酷的樓西玉,心髒都忍不住飛快的跳了幾下。


    樓西玉今天有點不對勁,沈微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而且對方這會看她的眼神裏也沒有像是往常那樣有著深深的憐惜,而是隻有一片冷漠之色。


    為什麽會這樣,沈微捫心自問。西玉明明是喜歡自己的不是嗎?


    她注視著樓西玉的雙眼,忍不住開口道:“西玉,我隻是不想讓她纏著你。可是你一直不願意再讓她拿出一滴心頭血來給我治病,所以我才會想出那樣的辦法。”


    沈微知道樓西玉既然已經找到她這裏來了,那對方勢必是已經知道她之前在秘境裏做的事情了。


    這種情況下,她自然是幹脆利落的承認了對方的質問。


    沈微的聲音軟了下來:“我隻是想治好自己的病,然後便讓她離我們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西玉,我隻是太愛你了。”


    樓西玉抬眸,諷刺的看向了沈微:“可是,念念她死了啊!她死了!”


    沈微心中因為樓西玉現在的狀態而有些不安,但是同時她也因為樓西玉之前說出來的話而感到心中十分難受。


    她忍不住道:“我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啊,誰能知道她隻會有三滴心頭血呢。而且西玉,她的血還是你幫我取回來的呢。”


    沈微想用這句話讓樓西玉清醒過來,畢竟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們才更應該向前走不是嗎?


    這樣才不算是白白浪費了陳念的那滴心頭血。她現在病已經好了,自己本身又是天靈根,隻要後麵的日子裏好好修煉,她終有一天是可以和樓西玉站在一起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名無分的被圈養在歸一峰裏。


    沈微話音落下,期待的看著樓西玉的反應。卻隻看到對方突然冷笑了一聲。


    “所以,我們都該死啊,那你就用死亡去為念念贖罪好不好?”


    樓西玉語氣溫柔,其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讓沈微心中一驚。


    緊接著她便感覺到樓西玉掐著自己脖頸的手越來越緊,而她也越來越喘不過來氣。


    沈微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她急忙伸手去掰樓西玉掐著自己的手,卻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


    一旁的沈遲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急忙衝上去想要撞開樓西玉,他嘴裏還威脅道:“樓西玉,你可不要忘記,姐姐之前可是救過你的性命的,怎麽你現在就要為了一個陳念而這樣對待姐姐嗎?”


    沈遲若是不提起這救命之恩還好,他現在提起這個,樓西玉不可避免的便想起了陳念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這件事。


    他冷眼瞥了向著自己衝過來的沈遲一眼,身上靈氣震蕩之間,便把沈遲反彈了出去,腦袋狠狠的撞在了房間中的桌椅上。


    “弟弟。”沈微見狀,瞳孔緊縮了一瞬間,掙紮著喊道。


    她和沈遲的關係一直以來都不錯,因此這會見到沈遲被樓西玉慣在地上時淒慘的樣子,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她看向樓西玉,伸手抓向對方捏著自己脖子的手,臉上露出了傷心欲絕的表情。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就因為她死了嗎?可是她本來不就是你找來為我治病的嗎?”沈微漂亮的眼睛裏燃起了怒火。


    樓西玉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半晌才道:“還記得你十年前救我那一次嗎?”


    “什麽?”沈微下意識接話,表情裏還帶著一點茫然之意。


    樓西玉沒有理會她,隻自顧自的說道:“當年在你帶走我之前,有一個人還救了我,就是念念。”


    或許是因為樓西玉這會的表情太過漠然,沈微突然便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西玉,你這是什麽意思,就算是她在我之前救了你,可是我曾經救你這件事也仍然是存在的啊。而且……”沈微強迫著自己收斂了心中的惶恐之意,臉上重新擺出了一副溫柔的姿態:“而且你不是說過你是喜歡我的嗎?”


    聽到沈微這樣說,樓西玉的麵色都沒有動一下,他還是看著沈微的眼睛說:“是的,我是說過。”


    “但是那隻不過是被你做出的假相欺騙了罷,我喜歡的是那個單純善良的沈微,而不是你這個滿口謊言,甚至於故意害死她人的騙子。”


    樓西玉說著,突然又鬆開了自己掐著沈微脖子的手,把沈微直接甩到了沈遲身上。


    沈微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膝蓋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抽泣了一聲,卻是來不及顧忌這點疼痛了。


    而是第一時間跑到躺在地上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沈遲鼻尖試探了一下。


    極輕微的氣流打在了沈微指尖,讓她惶恐的內心安穩了一點。


    而樓西玉這時則是劃破了自己的指尖,用指尖血在地麵上刻畫著什麽東西。


    散發著濃厚黑氣的血液被樓西玉在地上畫成了一副畫。


    不,那不是畫,那是一個陣法,一個讓沈微隻是看一眼就覺得靈魂震蕩不已的陣法。


    這個陣法跟沈微之前用過的那些為了保護主人而存在的陣法不同,它是從裏到外都透露著一股邪性的。


    而沈微也是在看到樓西玉血液裏的黑氣時才發現原來現在在她麵前的樓西玉已經不是個修仙者了。


    他入魔了。


    沈微更加恐懼了起來,如果說仍然還是一個修仙者的樓西玉還可能對她存在一些憐惜的話,那麽作為入魔了的樓西玉,對方的行事都將受到誘他入魔的心魔的影響。


    而依據沈微方才對樓西玉的觀察,對方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陳念的死亡而入魔的。


    而作為間接導致了陳念死亡結局的自己,她簡直不敢相信待會樓西玉會怎麽對待自己。


    沈微懷裏緊緊的抱著沈遲,試探著放低了聲音問樓西玉:“西玉,你要做什麽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她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因為現在的樓西玉根本已經不會為她收斂威壓了。


    而一個原本人仙級的強者入魔後的威壓,可不是沈微小小一個築基期可以承受的。


    也就是現在樓西玉還顧忌著什麽,所以才隻是讓她難受了一點,而沒有直接用威壓殺死她。


    樓西玉一直沒有搭理沈微,他隻是飛快的就用自己的指尖血畫好了那個陣法。


    鮮血構成的陣法線條布滿了整個房間,散發著極為濃重的血腥味與凶煞之氣。


    就在這個時候,沈微突然聽到她房間外麵的院子裏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沈微的眼睛裏燃起了一點希望,她不由用氣音喊道:“救救我,救命。”


    沈微房間門外,歸一宗方才去監督了弟子入門試煉的掌權者們順著樓西玉殘留下來的氣息來到了這裏。


    他們自然是聽到了沈微的呼救聲,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往前走。


    麵前的房間裏透露出來的濃重血煞之氣讓一群大乘期的修士都不由得白了臉,他們這會除了守在門外,又哪裏敢去觸樓西玉的眉頭。


    隻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哪怕現在在他們麵前房間裏的這個魔頭在一個時辰之前還是他們的掌門尊者,但是這會眾人的心裏盤算的卻隻有一件事情。


    怎麽趕在樓西玉徹底被心魔掌控,犯下殺戒的時候提前動手殺了他,護住他們歸一宗的顏麵。


    青雲界第一宗門的掌門竟然就這樣入魔了,這傳出去簡直是要讓其它宗門的人笑掉大牙。


    站在眾人中的丹峰峰主這會則是看著眼前房間神情一片凝重。


    他心裏還記掛著樓西玉之前說的話。


    複活陳念?怎麽複活?那便隻有去闖輪回了。


    但是輪回想要打開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除非……有人以非常慘烈的手段獻祭掉一個人,這個人在種種虐待下心中怨氣橫生,才可能主動打開輪回道。


    丹峰峰主的瞳孔瞬間縮了起來。


    所以,師兄他真的準備這樣做嗎?


    就在丹峰峰主心裏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守在房門外的眾人便突然聽見裏麵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丹峰峰主心裏一驚,急忙上前一步爬到門板上喊:“師兄,你不要做傻事,輪回是不可冒犯的,你這樣會做到時候死亡之後可是連輪回都不能進了啊。”


    丹峰峰主是真的擔心樓西玉,可惜對方顯然並不想領她的情。


    房間內,樓西玉冷著一張臉,在沈微的尖叫之下一把抓過她懷中尚還有一息存在的沈遲,然後一把便把沈遲扔到了他之前刻畫出的陣法中間。


    沈遲的身體剛一接觸那個陣法,那個陣法裏的線條就仿佛是活了過來一樣,變成了一條條血色的小蛇,從沈遲身體上的孔竅裏鑽了進去。


    沈微看到眼前這副畫麵,整個人都忍不住的發起抖來。


    她向著陣法裏撲了過去,想要把沈遲從裏麵拉出來,但是那陣法外麵仿佛還籠罩一層保護罩似的,她整個人根本無法靠近那個陣法一步。


    沈微不由又看向了樓西玉,哀求道:“西玉,我求求你放過我弟弟好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他根本不知情,他是無辜的,我求求你了。”


    樓西玉聞言瞥了沈微一眼:“無辜?”


    沈遲可從來都不無辜,他表情沉思了一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抬手便打出了一縷魔氣,然後那縷魔氣在他的控製之下便鑽進了沈遲的身體裏。


    躺在陣法裏原本無知無覺的沈遲在那縷黑氣鑽進了身體中之後,突然便低吟了一聲,然後就那樣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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