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聞此言,不由瞪大了眼,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叔公,此事、此事……若是汗阿瑪還活著,那孤此舉豈不是形同謀逆?”


    “斷無這種可能!”索額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蠱惑之意:“我在軍中安插的人手傳回了消息,皇上此時,多半已經崩了,便是僥幸沒崩,眼下隻怕也已人事不省,到時,咱們正好將氣死皇上的罪名扣在大阿哥的頭上……皇上駕崩,您貴為太子,繼承皇位、穩定人心、操持先帝後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太子緊鎖著眉頭,焦急地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顯然,索額圖的提議對他來說極具誘惑力,可他對於此事到底還是有些遲疑,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未考慮過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一直以為,他會等到康熙自然病逝,然後從康熙的手中接過大清的擔子。索額圖是一心盼著康熙逝世,太子對康熙還是有些父子之情的。


    且康熙眼下對太子雖說有些不滿,但並未流露出廢太子之意,父子之間尚有轉圜餘地。若是太子當真在康熙生死未卜之際踏出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成則坐擁天下,再無後顧之憂,敗則將被廢黜太子之位,淪為階下囚,興許連性命都保不住……


    索額圖見太子猶豫來猶豫去,頗有些看不過眼,不由提醒道:“您可得盡快做出決斷了!若是等大阿哥帶兵打回京城來,您再下決心,可就晚了!您即刻登基,還能夠占據大義,等大阿哥回了京城,他又是最後一個見到皇上的阿哥,若是他買通皇上身邊的人,說皇上臨終前改立他為太子,可就對您大為不妙了!”


    說著,又拿“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等話來勸說太子,從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說到前朝明成祖朱棣的靖難之役,讓太子覺得,自己會成為下一個他們。


    聯想到這些前輩們的豐功偉績,太子不由心潮澎湃,開始暢想起自己繼位以後的未來。


    “叔公說得有理,就按叔公說的辦吧。”


    ……


    這幾日,皇城之中政治嗅覺敏銳的官員,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先是康熙在邊關患病,生死未卜,大阿哥率軍回京說是要給康熙尋找大夫治病,後有太子全城戒嚴,對大阿哥發難,道是康熙已崩,大阿哥秘不發喪,心懷不軌,有謀逆之意,勒令大阿哥即刻扶靈回京,不可帶著大軍,否則立刻派人抓捕大阿哥。


    與此同時,太子還對朝中大臣們宣稱,國不可一日無君,自己要登基為帝,操持康熙後事,並處理此番征戰噶爾丹的後續事宜——噶爾丹已敗,但由於康熙突然患病,他找機會逃了出來,他給清廷造成的威脅過大,無論是誰做皇帝,必不能容他活著,是以針對噶爾丹的追殺要進行下去,且那些被噶爾丹吞並的土地也得重新收回來,納入管轄範圍之中。


    若是能夠確定康熙已經身故的消息,太子這麽做當然沒有什麽問題。但關鍵是,邊關那邊可沒傳出消息說康熙已經駕崩了,隻說康熙還病著。大阿哥和太子,究竟誰在說謊?


    站在朝臣們自身的角度來看,他們當然是不讚成太子在康熙生死未卜的情況下登基的。要是太子登基了,回頭康熙又活蹦亂跳地回來了,那擁立太子之人可沒什麽好果子吃。倒不如,就這麽拖著吧。一國之君駕崩,總歸不是一件小事,得拿到了切實可靠的證據,才能夠有下一步動作。


    於是最近,朝堂之上隱隱呈現三足鼎立之勢,太子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這邊兒,堅稱康熙已逝,要擁立太子登基,大阿哥的人對此自然是堅決反對,稱康熙未死,太子這麽急著登基,是想謀朝篡位,以佟家為首的帝黨則咬死了在未確定康熙的死訊之前,太子不能登基。


    朝中的局勢一下子僵持了起來。


    太子這些日子監國,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比較配合的,部分不配合的,經他一番整治,也變得配合了,他本以為,他在公布了康熙的“死訊”之後宣布登基,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他沒有料到,他的這個決定居然會遇到這麽多的阻力。如今,由於他被人質疑有篡位之心,他在朝中下達的指令,變得寸步難行。


    索額圖見狀,給太子出主意道:“您的手中有東宮護衛,實在不行,咱們就趁著幾日後的大朝會之際,帶兵將文武百官全部扣住!識時務的,可以活著走出去,不識時務的,就視為亂臣賊子,就地格殺!”


    索額圖見太子麵露猶豫之色,又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殿下!”


    開弓沒有回頭箭,太子與索額圖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自然也就回不了頭了。


    太子似是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就依叔公所言,隻是,此事具體怎麽實施,咱們還得好生布置一番……”


    連強行登基之事都敢做,殺幾個不聽話的官員,似乎也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對於太子來說,邁出了第一步,後麵的步子,自然不難繼續走。


    太子在前朝動靜鬧得太大,就連後宮,都受到了些許影響。


    惠妃作為大阿哥之母,最近稱病在鍾粹宮中閉門不出,生怕被太子逮到機會,暗害了自己。


    至於其他妃嬪,也一改往日嘴上不饒人的性子,變得謹言慎行起來,不願在這個時候招了太子的眼。如今幾位阿哥之中,就隻有前頭的四位阿哥入了朝,大阿哥和太子針鋒相對,如今更是有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自不消多說,四阿哥胤禛在宮外到處為康熙搜羅神醫,算是自動退出了這場紛爭,這樣算下來,除了大阿哥和太子之外,有資格參與奪嫡之爭的,竟就隻剩下三阿哥了。


    底下的阿哥們到底年齡小了些,還未入朝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來,與太子和大阿哥根本沒有一爭之力,若是再過些年,待他們長成了,指不定也能夠拿到奪嫡之爭的入圍門票,可惜,時不待他們。既然他們沒有資格參與到奪嫡的角逐之中,那麽他們的額娘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卷入到這些繁雜而危險的事情之中。麵對如今的狀況,她們各自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手段,想要避開這場紛爭。


    至於唯一有資格參與奪嫡之爭的三阿哥……他當然也沒閑著。他跟他的額娘一樣,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如今朝政大權掌握在太子手中,大阿哥雖遠在千裏之外,但手中有兵,這兩者都不是他能夠抗衡的,他若是想要在這場爭鬥中勝出,就隻有靠智取。


    比如說,在大阿哥和太子兩敗俱傷之後,他漁翁得利,又比如說,勸說四阿哥和他背後的佟家也介入這場紛爭,把這潭水攪得更渾濁……


    三阿哥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惜他的行動能力實在是有限,胤禛最近東奔西走的,他連人都逮不到,更別說是挑撥了。


    至於底下幾個半大不小的阿哥,顯然也有自己的成算。


    五阿哥與七阿哥選擇明哲保身,不摻和這次的事。五阿哥心思純善敦厚,在太皇太後的教導之下,對於權勢並沒有太大的野心,連親額娘宜貴妃與同胞弟弟九阿哥都與不怎麽親近,對於此次的事,太皇太後要求他怎麽做,他多半會按照太皇太後的意思來。


    七阿哥自幼跛足,無緣大位,與幾位年長的兄長也算不得親厚,幾位兄長之爭,他委實沒有必要介入其中,引火燒身。


    六阿哥養在平妃赫舍裏氏膝下,算是天然的太子一脈。盡管平妃並不怎麽得赫舍裏家看重,六阿哥本人也與太子關係平平,甚至還比不上日日能夠在上書房中見到的瓊華,可他本人沒有選擇的餘地。自他的玉蝶被改到赫舍裏氏名下之日起,他就打上了毓慶宮的烙印。太子若是能夠成事,他和平妃多少能夠沾些光,太子若是失敗,他也會受到牽連。


    不過,六阿哥並不準備襄助太子。別看他平日裏表現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上書房中也不好好讀書,但他骨子裏還是一個十分聰慧的少年。對於索額圖和太子正在籌謀的那件事,他私心裏並不怎麽看好,若他是太子,他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登基,一則太子威望不夠,強行坐上那個位置不足以服眾,若是他手中有著足夠的兵力,能夠憑著武力控製住京城的局勢也行,可問題是,他手中能夠調動的,隻有東宮的那些親兵。這樣的太子,如何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便是他上去了,他難道就坐得穩嗎?


    若六阿哥處在與太子相同的位置上,他絕不會急著登基,而是會盡量收攏人心,為康熙尋找神醫,安撫忠於康熙的那些大臣們,並著手處理噶爾丹的後續事項,向滿朝文武展現出自己可靠的一麵來。


    大阿哥帶著軍隊回來了又如何,他能夠調用的,始終隻有很少的一部分力量,軍中有分量的大將中,大多數都是忠於康熙之人,這些人是不會聽從大阿哥的調派的。到最後,倘若康熙當真死於征途,那麽隻要太子穩守正統和大義之名,他就可以壓死大阿哥。倘若康熙安然無恙,自然也會嘉獎太子,貶斥野心勃勃的大阿哥。可惜啊,太子和索額圖終究還是太急躁了。


    既然不看好太子,六阿哥自然不可能與太子一脈的人有什麽來往。好在他平日裏表現得頗為平庸,手中也無實權,太子和索額圖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優哉遊哉地劃水。


    如果說,六阿哥因為自家額娘的緣故,天然就被劃歸太-子-黨沒得選的話,那麽八阿哥自然就站在了胤禛這一邊。首先,他的額娘良嬪是投入佟皇後麾下多年,受佟皇後諸多照顧,對佟皇後頗為擁護,其次,八阿哥自己也是從小便受到瓊華和胤禛的關懷,欠下了諸多人情。在外人眼中,八阿哥是顯而易見的四阿-哥-黨。


    當然,八阿哥與六阿哥還是有區別的,六阿哥雖被劃歸太-子-黨,但本身對太子不以為然,八阿哥對佟皇後和四阿哥好感度還是蠻高的,也不吝於用他的力量,為他們做些什麽。


    如果八阿哥自身有角逐皇位之力,在四阿哥沒有對皇位表現出太大的熱忱的情況下,他未必不會自己去競爭那個位置。但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如今的他還遠遠沒有資格去競爭那個位置,他自然要為向來對他們母子照顧有加的佟皇後和胤禛母子造勢。


    在八阿哥看來,無論是不顧康熙病情急匆匆趕回京城的大阿哥,還是在未確定康熙生死的情況下就準備登基的太子,在品性上都是有瑕疵的,反倒是四阿哥胤禛,在得知康熙患病之後,便為康熙東奔西走,端的是一派純孝之心,若是運作得當,四阿哥未必不能越過太子和大阿哥,坐上那個位置。


    當然,這是建立在康熙會出事的情況下。


    倘若康熙隻是虛晃一招,最終活著回來了,那麽,無論是大阿哥,還是太子,都會自動喪失繼位資格。三阿哥是個不中用的,也就隻會咬文嚼字,康熙不大可能會讓三阿哥繼任儲君,那麽這儲君之位,多半還是要落到胤禛頭上……


    打定主意後,胤禩決定近些日子要去給太皇太後請個安。他如今沒有入朝,手頭勢力有限,但他沒有勢,太皇太後有啊,這可是憑一己之力,扶持兩任皇帝上位的人物!倘若太皇太後願意支持胤禛,那麽胤禛便有極大的勝算!


    胤禟素來與胤禩交好,與太子交惡,大阿哥看不上他,他也不喜三阿哥那副假模假樣的做派,在經過了一番思考之後,他選擇站在了胤禩一邊。對此,胤禟的額娘宜貴妃倒是不反對,因為她也不怎麽看好大阿哥和太子。反正她兒子和胤禩隻是要去給太皇太後請個安,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便是太子和大阿哥知道了,也不能追究什麽,她又何必攔著?


    胤被其生母鈕鈷祿貴妃拘著,不許他摻和到這些事中,他也就沒有什麽動靜,胤裪同上。


    胤禩與胤禟在找到太皇太後之後,並沒有明著說他們要支持胤禛,而是說了太子眼下行事的不妥之處,以及他們對此的擔憂。太子不適合繼位為新君,與太子行事相似的大阿哥也不適合,此二人一去,隻知道修書的三阿哥胤祉與在民間頗有聲望且是皇後嫡子的胤禛相比,自然是胤禛更為合適。


    有時候為一個人說話,不一定要直接提到他。隻要他的競爭對手都失去了競爭力,自然也就輪到他上位了。


    重孫子們惴惴不安的樣子,引起了太皇太後的憐惜,太皇太後一人摸了一把頭,道:“好孩子,不必擔心,有哀家在,這京城還亂不起來!”


    說到這兒,她向來慈和的雙目中閃現出冷厲的光芒來。


    原本若是康熙當真回不來了,太皇太後是有扶太子上位之意的,但那得是確定康熙回不了之後的舉措啊!眼下,太子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失望!


    康熙生死未卜,太子就急於登基,毫不顧念父子之情,枉為人子;太子不顧及朝臣們的反對,欲通過強硬手段登基,這在太皇太後看來,同樣也落了下乘。索額圖昏招盡出,太子卻不管不顧,對索額圖言聽計從……大清的江山,當真要交到這樣一個儲君手中麽?


    在太皇太後看來,為帝者,可以狠心,但要有與之相匹配的手段和城府。隻知道通過強硬的手段來逼著底下的臣子們就範,遲早是要失盡人心的。太子的手段,在她看來拙劣至極。


    她安撫了兩個重孫子一番,將他們給勸了回去,而後,她攥緊了手中的字條。


    這字條,是康熙的人輾轉遞交到她手中的。太皇太後雖已遠離權力中樞多年,但因她與康熙祖孫情深,也因她的手段,在康熙不在京城的情況下,部分忠於康熙的人希望由太皇太後出麵來主持大局,結束太子與大阿哥帶來的鬧劇。


    太皇太後沒有料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要與她的重孫子交鋒,心情不可謂不複雜。可不管怎麽說,既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京中的日子,明明與往日看著沒什麽區別,但氛圍卻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百姓們對此一無所覺,依舊做著他們自己的事,隻有朝中的官員,能夠察覺到隱藏在表麵平靜之下的暗流。


    四日後,是又一次召開大朝會的日子。


    往日康熙在京中時,這大朝會自是由他來負責,如今由太子負責監國,這大朝會的負責權,也就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太子身上。


    在過去的數個月中,太子一直做得很好。隻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隆科多注意到,有不少穿著甲胄的禁衛軍,圍在了周遭。聯想起前幾日,太子幾乎就要按捺不住,直接登基的舉動,隆科多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場鴻門宴,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大朝會。


    “阿瑪,咱們……”


    佟國維目不改色地向前走著,扔下一句:“怕什麽,你以為,在知道太子存有異心之後,為父會沒有準備?不進去,怎麽能知道,咱們這位好太子還會做出些什麽事來?”


    在聽說自家阿瑪還留有後手的時候,隆科多的的確確鬆了口氣。有誰會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太子和索額圖的手中呢?


    不出意料,此次大朝會上,太子和索額圖又會老話重提。


    無論是從忠君的角度考慮,還是站在他們自身的立場上,他們都是絕對不可能鬆口,讓太子在這種時候登基的。


    當佟國維和隆科多走進正殿時,從其他大臣的臉上也看出了凝重之色,看來他們也意識到,這次太子來者不善。也唯有太子一脈的人,趾高氣昂,誌得意滿,仿佛在不久後,太子就要君臨天下了。


    在諸位大臣們都到場之後,太子才姍姍來遲,腳下似乎帶著風。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底下的文武百官,似乎他們已經是他的臣子。見狀,隆科多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重了。


    “諸位平身。在本次的朝會開始之前,孤有一件要事要說。”太子環視諸位大臣,身上帶著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汗阿瑪已崩,上次有人提過,國不可一日無君。孤念在諸位對汗阿瑪一派忠誠,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的份上,孤才沒有逼迫諸位。但眼下,逆臣賊子胤褆已帶著叛軍逼近京城,容不得諸位再搖擺不定!”


    “孤是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汗阿瑪不在了,理應由孤繼承皇位!若是諸位擁立孤登上皇位,日後自有你們一份功勞。”太子頓了頓,聲音驟然陰沉下去:“可若是誰再反對,孤就視其為與胤褆勾結的亂臣賊子,通通捉拿起來,格殺勿論!”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親兵從門外衝了進來,將以明珠為首的大-阿-哥-黨盡數拿下。


    明珠見狀,狂呲欲裂:“豎子爾敢!”


    “來人,送逆賊明珠上路吧!”


    然而,血染殿宇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忽然有弓箭射了進來,將轄製著明珠的侍衛一箭穿喉。


    一陣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滿頭銀發的身影如巍峨的山峰一般,直直壓在了太子的心上。


    “有哀家在,還輪不到你為所欲為!胤礽,你可真是令哀家失望!”


    說著,那人手中拄著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剁,整個正殿之中,鴉雀無聲。


    太皇太後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著自家孫子:“來人,將太子給哀家拿下!”


    盡管明珠的所作所為同樣讓人失望,但他的生死,還輪不到胤礽來定奪!他是康熙的臣子,他的處罰,自然隻能由康熙來定奪!


    與此同時,在回京的路上,當大阿哥再一次命人加快速度的時候,在他看來可能已經駕崩的康熙,卻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大阿哥看著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看著並無大恙的康熙,一種極致驚恐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汗……汗阿瑪……”


    康熙緊抿著唇,偏過頭,重重給了他一耳光:“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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