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身體似火,他似冰,貼在一起,立即發生微妙反應。


    也不知是因為女孩身上靈息,還是她柔軟身軀的作用,重越被她抱在懷裏,徒增一絲從所未有的安定感。


    他闔上眼,不再掙紮,甚至條件反射般將狗爪子搭在了高玥手上。


    高玥昨夜靈力提升,從築基早期破至築基中期。


    她也發現了破鏡時的窘迫,但凡破鏡,必定失去意識,渾身燥熱。


    昨夜她覺得渾身滾燙,最後一股冰涼貼住她的身軀,才讓她將那股炸裂般的火熱壓製下去。


    翌日高玥醒來,發現自個兒赤身果體趴在床榻上,剛坐起身,阿布崽叼了衣服從外而入。


    它沒有往日的熱情,躍上床榻,把衣服一丟,筆挺挺地坐在一旁,斜睨著高冷眼眸看她。


    高玥覺得奇怪,伸手揉了揉它小腦袋,低聲問:“我怎麽感覺你不是很想搭理我似的?”


    順手抓起衣服穿好,同時感慨說:“真是可惜了大師兄送我的好裝備,全被燒毀。那日我在師尊麵前暴露無遺,也不知師尊內心會不會暗自感慨我身材好。師尊的身材一定比我更好。也不知師尊有幾塊腹肌,尺寸幾何……害,我想什麽呢,我個老色批,住腦!師尊不容我玷汙!”


    重越瞥眼看她,在女孩目光視線對過來時,又飛速挪開,依舊保持高貴冷豔的狗子形象,那隻尾巴卻忍不住地搖擺。


    他發現尾巴在搖擺,立刻收起來,塞到屁股底下壓實在。


    高玥穿好衣服,發現狗子又長大了一些。


    前兩日還是四個月薩摩耶般大小,今日居然飛速增長為成年大型犬。


    它的外形比薩摩耶更像狼,毛發通體雪白,大尾巴像把小掃帚。它的上半身幾近完美,可是那四條腿……依舊比一般的大型成犬要短一截。


    由於比例過於滑稽,高玥忍不伸手過去拿手指丈量狗子的腿:“崽,你不行啊,好短啊。”


    這不量還好,一量讓重越自尊受挫。


    他怒意大盛,一爪拍開高玥的手,給了她一記冰冷眼刀。


    短?人類,你在玩火自焚。


    高玥的手背被拍了一爪,便不再逗狗,起身出門。


    等女孩離開房間,重越垂眼看自己的狗腿,冷眼齜牙,竟十分嫌棄。


    *


    昨日宋以鹿將鍾佩佩食成一堆白骨,其它三宗弟子逃回後,在袁崇高瑜苒跟前添油加醋告狀。


    高瑜苒和袁崇修為最高,兩人自然而然擔任了隊伍主腦的角色。


    他們被宋以鹿趕出客棧後,花重金租了一處宅邸,有四宗結界加持,免了食人魔修侵擾。


    四宗弟子每日分組出門,在五羊城各處打探關於鹿蜀獸拍賣交易地點的線索。


    昨日鍾佩佩帶隊去骨林,恰巧撞見宋以鹿受傷。她放不下私怨,等宋以鹿離開便折磨巴蛇母子,最後被及時趕回的宋以鹿反殺。


    青峰宗弟子想起昨日之事,抖若篩糠:“袁師兄,那妖女生生食了鍾師妹的血肉,鍾師妹頃刻之間就化作白骨。當時蕭岑也在,他卻見死不救!還同那妖女一起,幫忘憂宗那個王月守結界!”


    赤霞宗的弟子也道:“忘憂宗那個廢柴王月,不知學了什麽妖術,居然能幫異獸接斷尾。最令人費解的便是蕭岑,他不是你們青峰宗掌門的親傳嗎?為什麽會幫著王月和妖女?依我看,他更像是魔道奸細。”


    朝明宗弟子說:“莫要汙蔑蕭岑。昨日若不是他,我三人哪兒有命回來?依我拙見,定是王月那廢柴與妖女勾結,蠱惑了蕭岑。袁師兄,你速速向師門稟報,想辦法拉蕭岑回正途。”


    三人一言我一語,規避了鍾佩佩折磨巴蛇母子的殘忍行為。


    大家聽明白怎麽回事,都氣憤不已——


    “太過分了!袁師兄,你一定要告知宗門,蕭岑若幫著那兩個妖女,我們此行定阻礙重重。”


    “鍾師妹!你一路走好,我一定手刃妖女,為你報仇!”


    “袁師兄!請你速速上報師門。蕭岑乃掌門親傳,築基後期的強者,若他再被蠱惑,幫著兩個妖女助紂為虐,將來辱沒的可是你們青峰宗!”


    “是啊,袁師兄,請速速上報師門!”


    袁崇沒說話。


    若蕭岑此事上報宗門,必定會記大過,嚴重情況,有可能會被逐出師門。


    他沉默片刻後,看向高瑜苒:“瑜苒師妹,鍾師妹死於非命,你怎麽看?”


    高瑜苒攥緊了手中的玉簫,皺眉道:“鍾師妹死於妖女之手,我定手刃妖女為她報仇。至於岑哥哥的事,還勞煩袁師兄盡快上報師門。我與岑哥哥從小一起長大,也不想看他誤入歧途。”


    袁崇心係高瑜苒,自然要考慮她的感受。


    見她這般大公無私,他也不再有私心,掏出傳音符,貼在一麵銅鏡上,立刻與青峰宗取得聯係。


    青峰宗掌門與長老們立刻集於大殿。


    聽完袁崇的上報,十三長老怒道:“這個蕭岑,好大膽,竟如此不識大體!掌門師兄,請你速速派人前去捉拿蕭岑,讓他速回師門領罪!”


    掌門柳青峰沒有說話。


    六長老道:“蕭岑這小子,並非是非不辨之人,他定有難處。掌門師兄,我們還是再觀望觀望,莫要錯怪好人才好。”


    五長老哼了一聲:“錯怪好人?我看是他蕭岑仗著天賦飄飄自得,早已忘了宗門教誨!掌門師兄,我早說過,蕭岑此人從小長於皇宮,頑根劣性難以剔除,你不該收他為親傳弟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掌門柳青峰撫白花胡須,依舊慈眉善目道:“各位師弟,莫要焦躁,莫要焦躁。蕭岑是我徒弟,我自知他本性。我相信他這麽做,必定有內情。不妨等這些孩子試煉結束,待他回宗,聽他如何說。”


    各位長老還要再說什麽,柳青峰抬手打斷:“有沒有哪位師弟能告訴我,這個忘憂宗,到底什麽來路?”


    十三長老嗤之以鼻:“不過一個新宗門,招的弟子也都是三流之輩,忘憂宗弟子與妖女勾結,我絲毫不覺意外。隻是聽說,這忘憂宗掌門是個美男子,元嬰大能,隻是他深居簡出,無人知曉他到了元嬰哪個境界。”


    五長老道:“再過幾月,就是修仙界五百年一次的盛會,屆時,我們自然有機會見識這位忘憂宗掌門的風采”


    提及這次修仙盛會,大長老開口說:“也不知今年的修仙盛會,哪個弟子能拿到無憂石啊。”


    修仙盛會五百年一次,由試煉門開啟。


    但凡於試煉門留下印記的修仙宗門,都得參與。


    這種活動類似於現代的奧運會,宗門派遣弟子參加各項競技比試,最終勝出的弟子,可以獲得上古神石。


    傳聞,神石乃上古神器的碎片,它的奇妙之處就在於,可以根據個人特點,幻化出不同的武器。


    自各大宗門開創以來,隻有青峰宗與赤霞宗拿到過神石,幻化的武器分別為青峰宗掌門的青鋒劍、赤霞宗掌門的赤霞刀。


    *


    宋以鹿是個重信譽的人,很快就送來消息——


    三日後,羅氏一族將在石骨林開啟交易拍賣的通道。


    宋以鹿還派人前來傳話,讓他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等她搞到通行牌,再去交易市場,避免與羅氏一族發生衝突。


    蕭岑並不知道自己成了宗門的重點關注對象,在等宋以鹿送通行牌期間,依舊在醫館做自己的工作。


    老酒頭管掛號,蕭岑管結界,師尊也會偶爾出來打打醬油,幫忙照顧一下做複健的小動物們。


    高玥發現,師尊看似麵冷,實則心熱,能很快同小動物們打成一片。


    一日下來,高玥連做十台手術。


    都是一些低階異獸的小手術,沒什麽技術含量,收納的異獸廢息也不多。


    這種充實的忙碌感,讓高玥有一種回到現代上班的錯覺。


    一日忙碌,高玥還不忘伺候師尊用膳洗漱。


    她從師尊處離開,回房路過庭院時,突然被一個肩扛大刀的黑衣人攔住去路。


    跟在高玥身後的重越,下意識跳到女孩跟前,豎起棍棒一般堅硬的尾巴,呈戰鬥狀態。


    他前爪於地麵一拍,麵前立刻豎起一刀刀尖銳冰棱。


    高玥也攥緊了腰間的擒魔鞭,時刻保持警惕。


    那黑衣大漢扛著一柄鋒利大刀,背對著高玥,故作高深道:“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高玥緊眉望著黑衣人,冷嗬一聲:“壞人也不會說自己是壞人。”


    黑衣人:“你這女子,怎不問我是誰?”


    高玥:“你是誰與我何幹?給你三秒時間滾蛋,否則我叫人了!”


    黑衣男子冷笑一聲,肩上大刀杵地,四周立刻被一道元嬰期結界隔離,他嘿嘿笑道:“你叫,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高玥感知到對方的修為,忽生一絲恐懼:“我警告你別亂來啊!我師尊也在,我師尊乃元嬰後期十階大能,你敢過來,我放師尊咬死你!”


    重越一陣無言:“……”


    黑衣男子仰頭一笑:“妙哉,妙哉,你這女娃,果真膽識過人,老子甚是欣賞。”


    高玥縮到最角落,見鬼似得抖如篩糠。


    她已經被對方元嬰鏡修為嚇到失去理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哪裏膽識過人了……


    重越回過狗頭,看了眼已縮在角落裏,把擒魔鞭豎在跟前瑟瑟發抖的女孩:“……”


    膽識過人?


    這人眼瞎?


    黑衣男人轉過身,他的臉被黑布罩住,也看不見眼睛,聽聲音是個青年男子。


    他又笑道:“妙哉妙哉,你這女子果真天賦異稟。我要收你做徒兒,你過來,我傳授你刀法。”


    高玥看了眼男人和他那柄粗獷的大刀,拒絕:“我不要……”


    男人:“嗯?你拒絕我?你可知,我的刀法多少人想要傳承?”


    高玥都要嚇哭了。


    她來修真界這麽久,第一次遇到師尊之外的元嬰大能。


    若對方真想殺她,必然也是動動手指的事,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高玥覺得劇情走向不對,怎麽會有莫名其妙的元嬰大能來傳授她刀法?這種大能不應該去找女主高瑜苒嗎?找她做什麽!


    重越一爪拍地,冰刺頓時變成一丈高,將黑衣男子隔絕在外。


    男子那柄青刀逼過來,冰牆破碎,重越被一股罡風拍出了結界。


    他的身軀陡然變得數丈高,拿巨大的獸爪拍結界,可這道元嬰結界毫發無損。


    重越被困獸體,能力也被限製,急得在結界外咆哮嚎叫。


    巨大的聲音吵醒了蕭岑和阿布崽,兩“人”尋聲趕來。


    蕭岑望著眼前巨大的結界,茫然無措。


    結界完全隔絕了裏麵的情況,他看見狂怒的吞雲獸,抬頭問:“月月在裏麵?”


    重越垂眼看蕭岑,眉眼一沉,一爪拍碎地麵,四周“蹭蹭”竄起冰刺,依舊無法撼動結界半分。


    人行阿布崽急得拔出脊骨裏的赤劍,想用魔劍打碎結界屏障,可它終究是吞雲獸,能力不足,即便借用重越身軀,也無法將赤劍威力發揮到極致。


    赤劍將結界刺開一道裂縫,卻很快被裏麵的人給縫補上。


    結界之外,兩人一狗焦急如焚。


    結界之內,高玥被強迫拿刀,開啟了學刀之路,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她提起了近一噸重的刀,跟隨黑衣男人練了幾招,累得筋疲力盡:“大哥,我可以休息一下嗎?”


    黑衣男子隔空打了下她的腦袋:“不可。天道酬勤。你是力量型修士,重刀是你修煉歸屬。”


    高玥舉著大刀對空中一陣劈砍,她能腦補到自己拿刀砍空氣的樣子有多難看:“大哥,我不行,我太菜雞了,我隻能拿手術刀……”


    黑衣男人:“不,你適合。我從未見過比你更適合繼承我刀法的修士!我的刀乃正義之刀,你不僅要傳承我的刀法,還要傳承我的正義,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高玥揮斥大刀酣暢淋漓,同時內心狂罵“mmp”,她得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在這裏被人抓著練刀法?


    修士一生隻能習一種武器,也就是說,她如今跟這黑衣人學了刀法,以後她就隻能修刀。


    太慘了。


    別的仙女姐姐修劍、修樂器,而她卻修大刀!


    她甚至腦補出以後自己打架,人家從脊骨裏抽出一把三尺青劍,而她從脊骨裏抽出一柄粗獷大刀。


    別的女修士手持長劍,而她肩扛大刀。


    別的女修士禦劍飛行,而她禦刀飛行。


    別的女修士打架時挽劍花,而她……雙手握大刀,花裏花哨動作全沒有,直接快狠準粗暴狂砍。


    不。太醜陋了。


    她這麽好的身材,哪怕拿雙節棍狼牙棒,也比肩扛大刀來得漂亮啊。


    該死的黑衣人上輩子是馬蜂嗎?她上輩子捅了他全族的窩嗎?


    這人是高瑜苒派來整蠱她的奸細吧?


    高玥真情實意地流下了眼淚,覺得自己的修仙路就這麽被毀了,她實在難以想象,日後自己掏出武器的窘迫感。


    太醜陋了,醜到慘不忍睹。


    老酒頭坐在石頭上,一邊喝酒,一邊往高玥腦中植入赤霄刀法。


    高玥在練刀法的同時,居然可以將儲蓄的異獸廢息輕鬆轉化,變成赤霞刀的罡風,將四周巨石劈得粉碎,撼天動地。


    ……


    約莫兩個時辰後,結界終於被重越拍碎。


    他一雙狗眼猩紅似血,爪子肉墊鮮血淋漓。


    結界之內,破敗不堪,房屋與庭院假山之石被擊得粉碎,而地麵被砍出一道又一道的深壑。


    高玥因為練刀,渾身都被汗濕。


    她攥拳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垂著頭。


    蕭岑和人形阿布崽立刻衝過來,誰都不敢碰她。


    蕭岑問:“月月,你這是怎麽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布崽伸手過去,用手指觸了一下高玥的額頭,努力說話:“月、月。”


    高玥感受到師尊的溫柔,一頭紮進師尊懷裏,嗅著師尊衣衫上淡淡地鈴木香,委屈地嚎啕大哭:“師尊,徒兒不孝!!”


    她可太委屈了。


    她還沒來得及跟師尊學劍,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抓去學了醜陋大刀。


    阿布崽被高玥緊緊抱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眨巴著眼睛,瞥向蹲在一旁,狗眼冷冽的重越。


    重越變回普通大型犬,鑽到高玥和阿布崽中間,強迫將兩者分開。


    高玥傷心過度,沒了師尊抱,自然就抱緊了毛發蓬鬆的狗子。


    重越享受被她抱著,也十分滿足這女人識時務,及時鬆開了阿布崽。為了表達自己的滿意,他不由自主伸出舌頭,在女孩眼睛上舔了一下,以示安慰。


    蕭岑被狗子“爭風吃醋”的操作看得目瞪口呆,轉而開口問:“月月,到底發生了何事?我怎麽感覺,你身上的力量反而更強了?”


    她哭得更大聲:“一個元嬰期的老頭非要傳授我刀法!”


    蕭岑一臉迷惑,心口甚至憋了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


    高玥抱緊了重越,在狗子身上蹭眼淚蹭鼻涕,嗚嗚又道:“我他媽找誰惹誰了,為什麽偏偏是我!!!怪隻怪我天賦異稟,短短兩個時辰,我已經達到了破刀法第三重!”


    蕭岑捂著胸口,差點沒把一口陳年淤血噴出來。


    高玥經常說的話叫什麽來著?


    對。老凡爾賽了。


    阿布崽也被高玥的凡爾賽發言給搞懵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它一臉迷惑,而後憨憨地抓了抓腦袋。


    它果然是隻蠢狗,居然聽不出月月到底是高興還是憤怒。


    高玥想到從此以後就得開始練醜陋大刀,完全告別了那些英姿颯颯的武器,愈發傷心。


    她抱著重越的狗脖子,哭得一抽又一抽。


    重越總吸收她身上的靈息,與她已有一些心靈相通,亦能感覺到女孩此時的“肝腸寸斷”。


    他愈發不受控,替她舔眼淚,溫柔又小心。


    沒想到小徒弟竟得寸進尺,委屈地對他吸溜鼻涕:“崽,幫我舔下鼻涕。”


    重越目光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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