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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廊頂上吊著細小的吊燈,星星一般閃爍,明黃的柔和光暈照亮了無邊黑暗,微微的亮光讓人感覺恍然夢幻一般的星河之下。


    千千挎著包,莫名地看著南雪。


    眼睛裏滿是茫然。


    她並不知道南雪借著她的名義,逗了舒予白那麽久。


    千千疑惑地說:“小南,你做什麽?”


    南雪說:“有點熱。”


    說完用手扇了扇風,意思是,不要靠那麽近挽著手了。


    小南?


    千千都這麽叫她麽。


    尤馥看著對麵兩人,她們之間相處的氛圍似乎很熟悉、很親近的樣子,千千又叫南雪那麽親,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莫名有些不舒服。


    原來她們關係還蠻好?


    她又看舒予白。


    舒予白怔怔地看著兩人,微微出神,臉色很差,一片失血似的蒼白。


    “有預定。”


    千千完全不明白這幾個人心裏在想什麽,隻覺得氣氛有點奇怪,她看向現場唯一正常的服務生,說:“在二樓。”


    二樓一整層被包下來了。


    說是舉辦一個小型酒會。


    “這邊請。”


    服務生明白過來,領著四人緩慢地上樓。


    二樓不大不小,光線昏暗,有幾個靠著玻璃窗擺好的桌子,褐色的暗暗的屋頂亮起燈火。


    窗的對麵,是一整麵酒櫃,櫃頂亮起幾盞燈,照亮明晃晃的酒瓶子、各種形狀的杯子,暗暗的光線裏,閃爍著光。


    千千帶著南雪,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南雪時不時轉頭去看舒予白,表情似乎有些慌,可千千掃一眼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麽。


    那不是她女朋友麽。


    為什麽一副……被捉奸的表情?


    千千找了一個位置,又回頭看尤馥,猶豫片刻,想叫舒予白過來一起坐一桌,可看見她身邊的女人,又有些糾結了。


    尤馥恰巧轉頭看她:“?”


    千千有點臉熱,一卡,脫口問:“一起?”


    尤馥挑眉看著她。


    什麽意思?


    都有曖昧對象了,對她又這麽親近。


    她倒也不怕。


    尤馥拉著舒予白走過去,低頭,在她耳邊說:“你慌什麽,該慌的是南雪。鎮定一點。”


    舒予白垂眸。


    南雪在一邊看著兩人咬耳朵,指尖輕輕蜷縮。


    她深深瞥了一眼尤馥,眸子裏閃過冷意。


    尤馥挨著舒予白,坐下去:


    “巧了。”


    她頗為自然地說:“在這兒都能碰見。”


    千千以為在說她,低頭輕輕笑了笑。


    中間有個小吧台,上麵許多甜點,千千去拿了一個蛋糕,坐下,分給南雪一塊,放在小瓷盤裏,又抬眸,問:“你們要不要?”


    舒予白說,“不要。”


    她淡淡掃了千千一眼,站起身,說:“南雪不喜歡吃甜的。太膩。”


    說完,她把南雪盤子裏的奶油蛋糕拿過來,放在自己盤子裏。


    南雪:“……”


    千千:“……”


    舒予白沒看她倆,轉身。


    她往靠裏的吧台那兒走,一個調酒師看著她。


    調酒師穿著白襯衫、黑馬甲,在櫃台那兒忙碌,手裏不停擺弄著各種各樣的器皿,轉來轉去,倒來倒去。隔得遠,也能瞧見他的手法很嫻熟,舒予白沒一會兒,給南雪來了一杯雞尾酒。


    哢噠。


    酒杯被她放桌上。


    細白食指抵著,往南雪麵前推了一寸。


    倒錐形的酒杯,裏頭盛著一點明黃色的液體,微醺的味兒,飄起幾塊冰,裏頭一片青檸,淺青色的皮還帶著,未曾剝去。


    “不是喜歡酸的麽。”


    舒予白說。


    說完,看了一眼千千。


    千千:“?”


    錯覺嗎?


    怎麽覺得這個漂亮的大姑娘對她有點……敵意?


    另一邊。


    舒予白和師姐飛快地聊天。


    兩人低著頭,在屏幕上劈裏啪啦地打字。


    師姐:你不要慌。


    師姐:這個小三我幫你搞定。


    師姐:南雪怎麽回事?腳踏兩條船?


    舒予白:……


    舒予白:她不是那樣的人。


    師姐:這就開始護短了?


    師姐:護短也要分情況啊,這明顯是她不對。


    “嗨,巧啊。”


    隔壁桌有認識千千的站起身,走了過來,似乎想聊天。是工作中認識的某個經銷商,南雪也認得,隻好和千千一起去和人聊天,喝酒。


    她們靠在中央的吧台那兒,不緊不慢地聊著。


    “畢加索的?我沒拍到過…不了解。”


    “我那兒藏了一張。”


    經銷商笑著說:“小南總感興趣,改天可以一起欣賞。”


    南雪輕輕抿唇:“好的,感謝。”


    心裏想:誰感興趣了,叫舒予白去看還差不多。


    南雪時不時回眸,瞥一眼尤馥和舒予白。


    很警惕似的。


    等到南雪第三次用冷冰冰的目光掃來時,尤馥終於受不了了,一不做二不休,胳膊忽然摟著舒予白的細腰,湊近她耳邊,像在偷吻,又像在說什麽隱秘的話。


    尤馥說:“咱們也來,氣一氣南雪。”


    舒予白:“……”


    也沒反抗。


    這一刹,千千也瞥過來。


    師姐又一秒放開舒予白,坐直。


    避嫌似的。


    南雪:“……”


    她低睫,收回目光。


    舒予白遠遠看她一眼。


    她們究竟算什麽?


    許許多多想問的話,堵在喉嚨,她推開了窗,能聽見外頭不遠處的潮水聲,湖麵被風吹,一下一下地拍在岸邊的湖堤上。


    藍黛色的天空,很深,星光一般的燈火倒影在玻璃窗上,好似懸在半空,若隱若現,把她的側影襯得有幾分憂鬱。


    “喝點酒吧。”


    尤馥端著酒杯,碰一下舒予白的杯子。


    很清脆的碰撞聲。


    借著微弱燈火,舒予白低睫,恰巧瞥見她指尖的一點紅痕,蒼白的皮膚上,像一道小小的疤。


    舒予白忍不住問:“師姐,你的手指……怎麽回事?”


    尤馥看一眼千千:“她咬的。”


    舒予白:“…?”


    咬的?


    怎麽樣才會咬?


    她們是不是,那個關係?


    舒予白驚訝地看著千千。


    這錯綜複雜的關係。


    原來她……腳踏兩條船?


    千千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已經被扭曲成什麽樣了,此刻,正盈盈舉著酒杯,唇瓣含著笑,很親和的樣子。


    尤馥看向遠處。


    酒會上,燈光灑下,照亮女人一片柔美側影。


    她一個人站著不太合群。


    似乎有點尷尬。


    尤馥看一眼她,不知怎的,有點想笑,於是站起身,款款地走過去碰杯子。


    “不無聊麽?”


    尤馥輕聲問,嗓音是剛喝了朗姆酒的微啞。


    “有點。”


    千千回眸看她。


    尤馥穿一件貼身的黑色裙子,細紗的料子,有點閃,襯的皮膚有種獨特的蒼白,耳邊一點鑽光閃過,發絲攏在一邊的肩上。


    她眼睛深而有神,總像含著一點笑,仔細一看,卻又是生人勿近的冷漠。


    給人一種獨特的、若即若離的感覺。


    另一邊。


    舒予白見南雪沒和千千一起了,也站起身,走去。不遠處,南雪見她起身,不由得脊背繃緊了。


    舒予白瞧著她,挑眉。


    “姐姐。”


    南雪小聲叫她。


    舒予白低眸,很輕地問她:“你有幾個姐姐,嗯?”


    她眼底淡淡的。


    舒予白很少這樣。


    南雪知道她是生氣了。


    南雪登時慌了,去牽她的手,可剛剛觸到一點暖熱的指尖,很快,被她抽開了。


    舒予白看著她,眸子裏靜靜的,說:“你欠我一個解釋。”


    南雪心裏一陣狂跳。


    她很怕舒予白生氣,幾乎要把這層關係和盤托出了,可下一刹,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方才那個過來攀談的經銷商又來了。


    他看著舒予白,眼睛一亮:“這不是舒老師麽?我很喜歡您的畫,幸會!”


    聽見熟悉的聲音,千千恰巧轉過來看她們。


    那經銷商很熱情地給她們介紹:“這是中茂集團的南雪。”


    說完,又指著不遠處和尤馥站一塊兒的的千千:


    “這是…小南總的姑姑,千千。”


    他話音不大不小,舒予白和尤馥恰巧都聽見了。


    姑姑?!


    南雪&舒予白&尤馥:“……”


    三人表情凝固了。


    “姑姑?”


    尤馥和舒予白從石化的狀態蘇醒,同時問。


    舒予白忽然想起,南雪和她說過一句話,用來介紹千千和她的關係:比朋友近些,比戀人又遠些。


    什麽樣的關係,可以這麽形容?舒予白被南雪含糊不清的描述和曖昧的態度誤導了,一直以為她們關係匪淺。


    假如是姑姑,不就說得通了?


    原來是親人。


    南雪:“……”


    這幾人為什麽好似很震驚一般。


    千千:“???”


    介紹的人:“???”


    她倆看著舒予白和尤馥臉上不斷的表情變幻,不明所以。


    舒予白和千千對視一秒。


    千千的長相很像南雪,雪白的皮膚,唇瓣的小巧的紅,隻是千千是長發,不如南雪那麽高,氣質也稍微柔軟一點,舒予白越看,越覺得像。


    一股熱氣從腳底蒸騰到臉頰,她耳根隱隱發燙,一片暖熱的紅。


    她居然……把她當成……假想敵了!


    上次還掛她電話!


    她低頭,指尖輕輕蜷縮。


    太尷尬了。


    緊接著,她看向南雪,臉紅的不像樣了,含著一點羞惱。


    南雪小聲說,“姐姐。”


    舒予白湊近南雪,低頭,在她耳邊無奈說:“南雪。”


    她輕輕一捏她手指,氣道:


    “你這個小壞蛋。”


    “姐姐。”


    南雪耳根也紅了。


    舒予白食指刮一下她鼻尖,輕聲說:“回去再找你算賬。”


    角落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圓形木台,上頭一個架子鼓,被從頂上照耀下來的燈光照亮。金屬邊緣閃著冷光。過了一會兒,一個鼓手上去,敲打著節奏。


    很快,又有了別的音樂聲和在一起,吉他手也上去了。


    宴會接近尾聲。


    二樓的人漸漸散了。


    尤馥靠在窗邊兒,點燃了一支香煙,放在細白的指尖任由它靜靜地燃,目光從玻璃倒影上看見過來的女人,指尖動了動,把它掐滅在煙灰缸裏。


    那倒影裏的人是千千。


    夜色映著尤馥的臉龐,微冷的藍色,把人襯的白而神秘,琢磨不透。她的指尖很柔軟,捏著小酒杯,在那兒晃啊晃的,不知想什麽,低頭,抿了一口酒。


    千千在一邊兒餘光一直看著她,總覺得她要喝醉,留了個神。


    “走麽,姑姑。”


    南雪問。


    “你先回。”


    千千擺擺手。


    湖邊有水杉木,晚風吹來,似乎夾帶著湖水的潮腥氣,卻很淡,四周傳來風吹落葉的聲音,有一樹花,開的很好,風撫過去花瓣紛紛揚揚灑落。


    舒予白出門,看見不遠處,南雪靠在車門邊靜靜等她。


    她穿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長腿上一條水洗藍的牛仔,遠遠地靠在一輛白色grancabrio旁,清瘦的身影被風吹的顯露出來。


    南雪怕冷地瑟縮一下,怯怯地看著舒予白。


    “回去了?”


    舒予白很平靜地問。


    “嗯。”


    南雪替她拉開後門,等她上去。


    車內很安靜。


    司機坐在前排,過來接的。


    後座和前排有隔開的隔板,灰色,上升後,前排看不見後排的情況。


    興許是都飲了一點酒,昏暗的車內,一盞小燈亮起,司機在前麵平穩地開車,隔著一塊隔板,後座總有幾分悶熱,有些暈,脖頸兒上隱約有細細的汗。


    兩人在車裏挨著坐。


    “姐姐。”


    南雪試探著問:“還生氣麽?”


    舒予白瞧著她,忽然湊近,勾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輕吐氣,溫柔地說,“不氣了。但是,要你…補償我。”


    “回去了,乖乖躺好。”


    舒予白啄了一口她小巧瑩白的耳垂,點點她的鼻尖。


    南雪心裏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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