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斑馬線對麵,綠燈開始閃爍,這條柏油路很寬,從一邊走到另一邊還要一會兒,四周是裹著棉衣的匆匆行人。


    “小心。”


    南雪低頭,輕輕提醒。


    那輛突然駛過的車是右轉的,並未闖紅燈,舒予白腳步微停,一刹那,南雪就這麽扶著她的腰,輕輕護著。


    “……”


    她餘光看著南雪。


    那人仍舊波瀾不驚的,好似並未有別的意思。


    車走了,那人攬著腰的手卻並未放下。


    舒予白臉頰微熱,心底一瞬間轉過很多念頭。


    腰間有溫熱的觸感,熱度分明,舒予白的外套搭在一邊的手腕上,腰間隻一層單薄的衣料,她像是被燙到一樣,輕輕瑟縮了一下。


    又走了幾步路。


    可以了吧?


    為什麽還不放下手。


    這個姿勢讓她頗為緊張,說不上哪兒不對,隻是覺得親密的不同尋常。南雪是無意的麽?應該是…她是個直的,哪裏會想那麽多,直女之間摟摟抱抱蠻正常的,隻是過馬路扶一下腰,能有什麽。


    或許真是無意的。


    這麽一想,又有點失落。


    舒予白被她半摟著,馬路對麵,有輛熟悉的車,車窗那兒,南雪的司機看了過來。


    跟司機的眼睛對視,舒予白一瞬間有種古怪的慌亂,好像被看穿了什麽似的,她去碰了下腰間那白皙的手:“別了…”


    南雪微怔,片刻,放開了手。


    眼底閃過一瞬的受傷。


    舒予白不喜歡她碰她。


    南雪默默地回憶起自己悄悄查的攻略。


    據說,假如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會很喜歡肢體接觸的,而不是排斥。


    舒予白不喜歡她碰她


    舒予白不喜歡她。


    南雪指尖發涼,心情一瞬間跌落穀底,她垂著脖頸,安安靜靜地走在舒予白身邊,手放下來了,還跟她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像個忽然遭受打擊的小孩。


    舒予白餘光悄悄看她,沒明白。她這一瞬間的低落,是錯覺麽?


    她踟躕片刻,等南雪靠近了,輕輕去夠她的手。


    ——牽手應該不過分吧?


    指尖觸到一點溫熱,很軟,南雪抬眸,女人主動湊近,去牽她,柔軟的長發裏有似有若無的香。她著一身暖色,在這冬日街景裏,顯得格外柔軟。


    舒予白回眸,眼角有淺淺的水光,唇角含笑。


    南雪心跳忽的快了。


    猝不及防的。


    .


    晚一點的時候,溫度又降了,舒予白出門前裹了一層羽絨,仍舊在寒風裏凍的發抖,那邊兒南雪的門開了,遞給了她一片暖寶寶。


    “哪來的?”


    舒予白看的發笑,難得,南雪也會帶這種充滿生活氣息的東西。


    “買的。”


    南雪小聲道:“我記得你生理期快到了。”


    吱呀一聲,另一邊靠牆的房間,門也開了。


    應冉的助理目不斜視地路過。


    舒予白:“……”


    她道:“謝謝。”


    “進來。”


    南雪說。


    她轉身進了南雪的房間,裏頭她的行李箱開著,看樣子這片小東西,她在箱子裏翻了許久才找到。窗簾拉著,屋子裏很暖,舒予白把自己的衣服下擺掀起來,露出白白的肚皮,又把那片暖寶寶貼上去。


    “走了。”


    她拉開門。


    南雪嗯了聲,轉身挎上包,她也該走了,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


    房間門合著,今天冷,舒予白去推開那木格子的門,裏頭應冉正坐在屏風後,桌上一堆練習過的廢畫,他撐著頭,看樣子在思考。


    舒予白怕打擾到他,在一邊坐下。


    安靜了片刻,應冉沒頭沒腦地問:“你感覺時間怎麽樣?”


    “嗯?”


    “我是說,參展準備的時間,夠不夠。”


    一共要畫三張畫。


    兩張小的,需要的時間不多,主要的是那副大畫。


    “夠。”


    舒予白算過了,這幾天,她的手的的確確好了很多,基本上沒有複發了,隻偶爾會有點疼,不影響。


    國展是國內最大型,最權威的展覽,具有評選資格的教授和畫家都是業內權威,入一次展,基本上就能在原本的基礎上,提升好幾個咖位。


    因此,參展對舒予白來說,很重要。


    “那好。”


    應冉猶豫了片刻,從桌上端起一小盞茶,啜了口,又放下,慢條斯理地說:“過幾天,有個國際性青年現場繪畫大賽,還是第二屆,我想你和你師兄一起去一趟。”


    繪畫界很少有現場繪畫比賽,因為創作很耗時,沒有足夠的時間,空間,和比賽用的材料,很難組織起來,之前有的現場比賽,多是針對小孩的。


    針對專業畫家的比賽,也才是剛剛興起。


    “現場比賽?”


    舒予白微微蹙眉,坐在那凳子上,思忖片刻,疑慮道:“我以前沒去過現場的比賽。”


    “沒事,正好鍛煉一下。”


    應冉不緊不慢道。


    “而且時間不知道夠不夠,我還要準備國展。”


    舒予白指尖捏著衣擺,猶豫不決地道。


    “時間不是問題。”應冉抬眸,慢慢地解釋:“來去就三天時間,能耽誤多久?這個比賽,不比國展弱多少,這幾年去的大腕也多了。”


    “你得去見見世麵。”


    說的也對,對職業畫家而言,每一次比賽或展覽都是一次機會,看看同行的水平,比較之下,能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實力。


    “好。”


    舒予白答應下來,垂眸,覺得沒什麽問題,另一邊的師兄坐在那兒,沒發表什麽意見,大多數時候他基本上不吭聲,除非老師問話。


    “你覺得呢?”


    應冉轉過頭。


    “我覺得可以。”


    師兄說,繼續在那兒畫,頭也沒抬。


    .


    南雪這天下班早,沒什麽事兒,放鬆地洗了個頭洗了個澡,頭發濕漉漉地坐在那兒吹。


    過了會兒,她動作微頓。


    門口有輕微的響動。


    臥室裏亮著微弱的燈光,隻一盞壁燈亮著,光線昏黃,光影錯落分明,暖和的房間裏有水霧。


    “姐姐?”


    她回眸看。


    門前站著一個女人,長發挽起,正低頭合上門,輕手輕腳的。


    “我來洗澡。”


    舒予白說,心底有微微的緊張。


    這天工作量大,舒予白來的晚了點兒。


    冬季,幹燥的時候,可以減少洗澡的頻率,前幾天沒來,這天她想清洗著放鬆一下。


    舒予白抱著毛巾和衣物,瞧見吹頭發的南雪。


    南雪坐在床邊,穿了件單薄的棉衫,長腿上一件鬆鬆的睡褲,正捏著肩上披的雪白浴巾擦頭發,另一隻手捏著吹風筒。


    熱風呼呼的吹。


    她剛洗完頭,發梢兒濕亮,紅唇濕潤,襯的臉頰白而透著粉,頭發沒擰幹,不停淌著水往肩上落。舒予白看她一眼,輕聲道:“我來。”


    她從南雪手裏接過吹風筒,自然地幫她吹。


    指尖穿過這人的發,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她的發不長,冰涼濕潤,在指尖滑到一半就落下,像個短促的音符。


    南雪坐在那兒,頭皮有她溫柔的觸感。


    舒予白把毛巾從她肩上拿起來,給她擦頭發,南雪肩上一塊兒單薄的布料已經濕透了,內衣肩帶的顏色都透出來…白色,舒予白看了眼。


    其實現在穿了也沒用,睡前還得脫。


    感覺很微妙


    很早以前,心裏還沒那麽多雜念的時候,她倆甚至能不穿內衣躺在一起,什麽都不避諱。


    後來,好像就不一樣了。


    隱私變多了。


    比如現在,因為知道待會兒對方會過來,什麽都藏的嚴嚴實實的,敏感而小心翼翼地避免著某些方麵的接觸。


    手中的烏發微熱,很軟,很滑。


    舒予白關掉吹風筒,放在一邊,道:“可以了。”


    她和往常一樣,把衣服放在床上,換了拖鞋,進去洗澡。


    南雪背對她靠在床上。


    耳邊是嘩啦啦的水聲,過了會兒,停了,又是往身上抹沐浴露的聲音,濕滑的感覺……南雪臉頰微燙,腦子裏勾勒出的那輪廓線,好似怎麽也驅散不開。


    她隱忍地閉了閉眼睛。


    片刻,捏起一邊的遙控器,開了電視。


    電視的聲音大,遮住了洗浴的聲音,她不怎麽感興趣地看了眼,是個肥皂劇。


    劇裏的男主角在床上靠著,另一邊,女主角從浴室裏走出來,穿了件很性感的小吊帶。


    南雪微微恍惚,不知怎的,女主角的臉自動替換成了舒予白。


    “……”


    沒完沒了了。


    嘩


    舒予白推開浴室玻璃門。


    她身上滿是水,浴巾包裹著,往外走,南雪側躺著沒看她,在那兒看電視,舒予白一麵擦著身子,一麵看了眼牆上的屏幕,居然是偶像劇。


    南雪也看這種東西?


    還看的一眨不眨。


    舒予白把睡衣套上去,正巧劇裏的男主露了臉,是個當紅明星,個高腿長,很俊。


    她又看了眼南雪。


    心裏有點酸,心想,她喜歡這樣的?


    “你喜歡什麽樣的?”


    舒予白狀似無意地開口,往腿上套內褲。


    “喜歡…溫柔的,好看的。”


    南雪說。


    這和第一次問她的答案不一樣。


    當時舒予白套話,南雪回答的是:不知道,遇見了就知道了吧。


    所以她遇見了?


    舒予白又看了眼偶像劇男主——哪裏溫柔了,哪裏好看了。


    她一頭霧水,套上睡褲,道:“我換好了。”


    南雪轉過身,忽然把一邊的被子掀開,這床是一米五的,躺兩個人足夠了,南雪瞧著她,道:“來。”


    來什麽?


    南雪看出來她的疑惑,拍一拍旁邊的被褥和床板,輕聲道:“姐姐,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烏黑的眸子透著渴望。


    屋裏有暖氣,她雪白的一張小臉浮上緋色,很薄,很輕,這樣輕輕蜷縮在被子裏,像在撒嬌一樣,說不出的誘人。


    舒予白心尖兒微顫。


    “不了,我…不方便。”


    她指的是,她跟南雪告白過,被拒絕了,那麽兩人就該保持距離,現在再這麽親密,很不妥當。


    南雪卻曲解了她的意思:“為什麽?因為要來例假?”


    舒予白:“……”


    南雪大方地搖搖頭:“沒關係,弄髒了我幫你洗,我不介意。”


    舒予白無語凝噎,默了片刻,爬上床,鑽進了被窩。


    到底是抵不住誘惑。


    南雪心情似乎一瞬間就好了,輕輕往她這兒靠,兩人的身體幾乎要觸碰在一起。


    “睡吧,別看了。”


    舒予白拿起電視遙控器。


    下一秒,南雪支起身子,忽然靠近,紅唇貼上了她的額頭,吻她。她的發絲輕輕掃在臉上,很癢,有洗發乳的清香,還有些濕潤。


    南雪吻了很久。


    暖熱氣流帶著清淺的香。


    舒予白心髒一下收緊,她猝然睜大眼睛,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心跳先一步變的很快很快,耳膜有震動,自己都聽得見。


    南雪挪開,輕聲道:“姐姐,晚安。”


    手中被單皺成一團,舒予白臉頰燙的可怕,許久許久,才緩慢放鬆。


    微微喘息。


    她慢半拍地想:


    剛剛,南雪親我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遲一分心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at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at喵並收藏遲一分心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