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能感受到高璟奚莫名的哀傷情緒,連烈錦搖搖頭,突然豪情萬丈地起身,素手在空中滑稽地一揮,笑嘻嘻地說道:


    “如殿下這般的天之驕女,也會這般不自信。高璟奚,把你上次用腰帶勒住我的氣勢拿出來啊。我連烈錦若是敢跑,你不是說過,無論千裏萬裏、天涯海角,也要把我捉回來合葬嗎?”


    “可本宮會舍不得,若是你自己想走,哪裏舍得、哪裏又有勇氣把你抓回來埋了。”高璟奚嫌棄地瞥了眼連烈錦,難得不顧公主儀態,雙手抱在膝間,如同小獸般嗚嗚咽咽地說道,“再說,有一個衛莞兒不管千難萬險地都要等著你,本宮就算去搶,哪裏搶得過。”


    “這又是哪跟哪兒啊,我就算要走,也不會到衛莞兒那去啊,殿下你真是多慮了。”連烈錦伸手摸索著高璟奚的手指,呼吸著空氣中的幽香。


    豈料,高璟奚不但沒被這話安慰到,她眸光微動,嘴角輕輕勾起,將連烈錦拉到自己身旁,“這麽說,你真的要走咯?”


    連不知所措烈錦:“......”這就是高家女人。


    連烈錦不說話,高璟奚也好巧不巧地賭起氣來。一時之間,庭院裏隻剩下了點點星光,偶爾飛過幾瓣細潤透明的桃花,伴著滿月清輝,帶著微醺的美妙。


    “那一天,我在酒樓裏看見了一名絕色女子,她卻沒看見我。”連烈錦側頭歪在花藤上,垂眸回想著在天元居遇上高璟奚的那一幕,人海紛紛,驚鴻一瞥的,隻她一人。


    聞言,高璟奚立馬轉頭過去,緊緊地盯著連烈錦瞧,臉上帶著藏也藏不住的期待神情,宛如孤蝶欲飛前的渴望。


    “我本以為與那名女子的緣分,如同雨中燈花,明明滅滅,照得亮一時的浮生,得不到一生的廝守。”


    “或許是哪位神仙發了善心的緣故。當天夜裏,碎玉河邊,我與那名女子再次相遇。那時,天邊利箭無數,她徒手召出蒼龍,漫天光華飛舞,更有雛鳳合鳴。蒼龍雖不敵,卻竭力一擊,救了在下一命。紅衣翩翩,令人心折。”連烈錦在庭院裏踱步,黑發如緞,仿若對月獨酌地笑道:


    “之後,那絕色女子非要在下以身相許。可悲可歎,在下身無長物、一窮二白,實在無以為報......”


    “連烈錦,本宮才沒有要你以身相許!”高璟奚本來心中還隱隱地一陣悸動,哪知道連烈錦竟敢這般汙蔑於自己。雖然那一次的相處,讓她對連烈錦有了極大的改觀和莫名的親近之感,但絕對沒有到她要強逼別人以身相許的地步。


    她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本宮明明是...明明是...”想到了自己,後來在青越山見到連烈錦是那般地愉悅,高璟奚的氣勢越發弱了下來,隻是不斷重複著“本宮才沒有”,這幾個字來進行最後的抵抗。


    “花謝花開,緣滅緣起,”連烈錦收起了臉上不正經的笑意,有些低沉地繼續說道:


    “或許是哪位神仙動了凡心的緣故,有那麽一瞬,似她那般燦如星辰、幻若琉璃的美麗,便棲在我心上不斷流轉,迷了我的眼、丟了我的心。後來,我隻歎,這女子為何不早些讓我以身相許。”


    “哼,你這般花言巧語,本宮才不要相信,”高璟奚紅著臉,笑容溫柔繾綣,卻仍然嘴硬地強行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冷淡起來,“況且,我們倆早就成了親,誰要......你的以身相許咯。”


    見連烈錦故意不言不語,高璟奚跟著站起身,來到連烈錦身邊,假裝抬頭望月,實則輕輕拉了拉連烈錦的衣袖,小聲問道:


    “那......到底是哪一瞬?”


    “殿下不是說,我那都是花言巧語嗎,怎麽還要來問我啊?”連烈錦挑眉一笑,故意不回答高璟奚的問題,轉而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嚷嚷著說:


    “殿下,好困啊,我們現在便就寢吧。明日,你還得上朝呢。”


    “連烈錦,你......”高璟奚幾乎快被氣得跺腳,她輕咬下唇,嬌著聲音道:


    “烈錦,我不困,想聽你說。”


    可惜,這一招沒有打動連烈錦逗弄高璟奚的心,她故作嚴肅地說:“殿下,你不困,但是一刀困了。”


    “這,可是,”高璟奚下意識地輕撫過自己的小腹,時辰的確不早了,為了一刀的康健,是該就寢了。“那你什麽時候告訴本宮呢,明日起身之時,可好?”


    “殿下,一次隻能得到一個答案。切莫過於貪心哦。”連烈錦嘴角含笑,也不等高璟奚,就一個人回到臥房,躺上了床,假寐起來。


    沒過一會兒,她就聽見高璟奚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聲音,“連烈錦,你根本沒告訴本宮,你到底為什麽會喜歡本宮嘛。”


    “那是殿下不認真聽。”連烈錦循著高璟奚的聲音,將美人拉上了床,輕輕拍著美人,如夢中輕吟,“睡吧。”


    “那你不給衛莞兒回信嗎?”高璟奚窩在連烈錦的懷裏,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複又馬上睜開,有些緊張地問道。


    “我與衛莞兒已經沒了什麽關係,就請殿下替我回信,寫上多謝二字便可。”


    “本宮可不可以代你謝謝她?”高璟奚心裏的小小雀躍得到了滿足,連聲說道:“我就寫,本宮代烈錦多謝莞兒姐姐的一片心意。可惜,山高路遠,我們兩人哪也不去。”


    “嗯,殿下的字兒好,回的內容也正合我的心意。”


    這一刻,夜風正好,還有襲人花香與如霜月光相伴。即便明日還會有諸多煩心的大事,高璟奚也覺得自己今夜能得一夜好眠。


    往後的幾日,連續下了許久的春雨,本應越下越澄明的天空,不知怎麽地,越發煙雨朦朧起來。灰蒙蒙的一片,為眾人心上更添了一抹難言的陰霾。


    經過太醫院眾位禦醫連續幾夜的醫治,大部分受傷的大臣都恢複了行動。此時,他們再次站在了金龍大殿上,卻有了不一樣的心境——


    幾日前看著還算健朗的皇帝,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便老了十幾歲。而站在老皇身旁,代為傳達旨意的七皇女,卻逐漸有了君王的無上威嚴。隻見七公主身著月白色的常服,清雅脫俗,卻又冷若冰霜,如同天邊朝陽,可望而不可及。


    “啟稟陛下,羅茲小兒欺我蘭庚無人,在我蘭庚邊境欺辱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還望陛下早些定下出征將領,將敵寇趕出我國。”


    聽到丞相的話,老皇帝渾濁的雙眼猛地射出了一道光,她伸出雙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斷斷續續地讓人無法聽清。


    見狀,一旁的藍衣公公湊到了皇帝身旁,跪下細細聽著老皇帝費勁全力才說出來的話。接著,這位公公滿臉堆笑,起身用尖細的聲音說道:


    “陛下旨意,朕體力不濟,恐怕難以支撐,暫由七公主高璟奚代為監國,一應大小政務都由七公主決定。”


    似乎為了應和這句話,老皇帝在聽完後,從嗓子眼兒裏發出了“嗬嗬嗬”的怪笑聲,還十分激動地拍打著麵前的桌案,甚至將好幾本奏折打翻在地。


    “你...你們竟敢...”老皇帝感到喉頭一甜,瞬間便噴出了一口血,整個人失去了全部力氣,身子一歪,幾乎從那龍椅上滑倒下來。


    與那一日一樣,老皇帝用最後的力氣將眼睛死死地瞪著高璟奚,她知道高璟奚這樣做,不過是為了一個名正言順。這樣一來,便省去了許許多多的麻煩,尤其是那些令人討厭的言官。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如今她的身體越來越差,這皇位注定是高璟奚的了。


    “快扶陛下回寢宮,再召王院判他們為陛下會診。”高璟奚的聲音如同彎月深眠,帶著不容置噱的威嚴。


    “是,殿下。”藍衣公公行了一禮,招呼著幾個小太監過來,幾人熟練地扶著老皇帝從殿後離開。


    “眾位臣工,璟奚暫代天子之職監國,還望眾位齊心協力,敢於諫言獻策,助我蘭庚共度難關。”高璟奚仍然站在龍椅旁,眼眸輕掃過眾人,冷淡低沉的聲音,讓眾人不由得一顫,仿佛有凜冽冰寒的冰雪浸入了他們的肺腑一般。


    “臣等定將竭忠盡智,忠心不二地輔佐殿下。”


    這些大臣說著說著話,就要下跪磕頭,高璟奚忙高聲止住了他們的動作,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眾位大臣中,論年紀、論才學、論資曆,都在本宮之上,這一跪,本宮萬萬受不得。不如,我們便省去這些繁文縟節,隻商談國事就好。各位臣工,以為如何?”


    “殿下英明,”丞相捋著胡子,率先站了出來,“當務之急是邊境與羅茲大戰在即,我蘭庚卻無一人可領兵上前線......”


    丞相話音未落,老燕國公拄著拐杖,輕敲了兩下地麵,說道:


    “殿下,老臣願上前線,將羅茲小兒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十年內再也不敢出那不毛之地。”


    “國公,您如今已經有了年紀,早該頤養天年,保重身體才是,再上戰場恐怕有失啊。”丞相愁眉緊鎖,嚴肅地說道。


    燕國公依舊麵不改色,中氣十足道:“國之危矣,臣怎敢老去!再者說,臣還有不肖女連烈錦,將將可用。還望殿下恩準,臣帶其一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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