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生人的麵,連烈錦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一下握緊了高璟奚的手,又反應過來,恐弄疼了七公主,便馬上減輕了力氣。


    看見連烈錦笨拙無措的模樣,高璟奚愉悅地掩嘴輕笑,媚眼如絲的模樣在連烈錦看來,頗為可惡。


    這女人用得著在馬車上散發魅力嗎?連烈錦細眯著眼睛,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其餘兩人的視線。


    可惜,一旁的高嵐因哪裏知道這麽多彎彎繞繞,她垂頭喪氣地說道:“母皇肯定會因為我引燃了壓縮星火而狠狠批我一頓。不對啊,那壓縮星火,是誰偷偷貯存在那的?”


    高璟奚目光淩厲,輕輕掃過齊煥的臉,安撫道:“小九你也是抓刺客心切,本宮想來母皇並不會怪罪於你。隻是,壓縮星火事關重大,在場之人需得守口如瓶才好,你說是也不是?”


    齊煥背後立馬出了一身冷汗,這畢竟是蘭庚境地,他與高璟奚算是舊識,印象中七公主還隻是個長得乖巧可愛的小丫頭,怎地幾年不見,眼神竟變得如此淩厲。


    然而,下一秒鍾,高璟奚又軟軟地窩進了她的駙馬懷裏,一副柔順乖巧的嬌美樣子,還倒起了茶來,直讓齊煥看得糊裏糊塗,腦子亂成一鍋粥。


    他硬著頭皮強答道:“七公主請放心,桂齊一向與蘭庚交好,本王自然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


    高璟奚將茶杯遞給齊煥,“這茶名為擇光,第一口嚐之,苦澀異常,第二口隱隱回甘,兩個時辰後滿口清香異常。所謂擇光,自然是為那長遠的清甜之感。齊煥,你且試試。”


    “這茶,真有此奇味嗎?”


    “有或沒有,全在於擇字之上。”


    馬車在宮門前悠悠停下,齊煥將那茶分三口飲盡,意有所指地笑道:“此茶甚好,若是加上我所嗜之甜,定然能有皆大歡喜之效。”


    高璟奚依偎著連烈錦下的馬車,聞聽此言,她極快地皺起了眉,一道有些幽深的光芒消失在眼眸裏。


    她早知道朝中有人一直在秘密與齊煥聯係,她不過是想勸他棄暗而已,這人卻貪得無厭,與她談起了條件。


    也罷,她倒是想聽聽是何條件。


    風雪中,高璟奚的聲音冷冽刺骨,“本宮倒是希望如此。”


    皇宮裏的寒風一向比那高牆外要大上許多,沒走兩步,高璟奚的手就冰冷了許多。


    高嵐因還沉浸在一會就要麵見皇帝的惶恐情緒中,而冷眼旁觀的連烈錦反而瞧出了點門道。


    這桂齊國的十一皇子跟高璟奚打了半天的太極,聽上去像是在討要什麽東西。連烈錦看見齊煥不由自主地往高嵐因身邊走去,嘴角玩味地笑了,又馬上收斂起來。


    她們四人在承乾宮等了整整一個時辰,皇帝才乘著龍輦姍姍來遲,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不停地捏著眉心,就算出現了明顯的紅印,也沒有減輕半分力道。


    以連烈錦的醫術,這望聞問切,光是望上去,就能判斷皇帝的身體,應該是有暗疾。


    “咳咳,朕已經聽說了,是小九誤打誤撞發現的嗎?”皇帝示意幾人直接坐下,“別弄那些虛禮了。齊煥賢侄,你小時候朕還抱過你,一晃眼你也長大了,生得俊朗非凡啊。”


    “陛下過獎了,臣見陛下英明神武,更是春秋鼎盛之時...”


    等齊煥跟皇帝互相吹捧完畢,高嵐因才戰戰兢兢回答道:


    “母皇,兒臣,兒臣今日在大街上發現了之前刺殺皇姐的刺客,一時衝動當街出手,差點釀成大禍,多虧皇姐豎起星力屏障,保護了街上的無辜百姓。”


    “哦,什麽刺客?”皇帝飲下一杯參茶,麵色紅潤起來,看向眾人目光也柔和了許多,隻是在連烈錦身上停留的時間稍稍多了一些。


    就在連烈錦以為皇帝要問自己話的時候,皇帝移開了目光,淡淡說道:


    “奚兒,你來說吧。”


    一聽見皇帝要讓高璟奚來說,連烈錦不由得有些擔心,老皇帝喜怒無常,指不定哪個點又會讓她怒不可遏。


    “回母皇,小九這孩子才回來不久,昨日與母後閑聊時,偶然得知了詩文大會上有刺客之事,便放在了心上。”


    高璟奚話還沒說完,皇帝就哈哈大笑起來,“小九的性子朕了解,你們姐妹二人都護短得緊。小九現在定然是想把那刺客捉拿歸案,心急之下,損壞房屋倒也情有可原。”


    高嵐因剛放鬆了一口氣,就又聽見皇帝喊著她的名字,問道:“不過,朕聽說你破壞的還是駙馬的藥店?”


    這皇帝果然什麽都知道,連烈錦一麵覺得正常,一麵又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再聯想起這皇帝也說自己長得跟娘親十分相似,她第一次對皇帝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嗯,我哪裏知道啊,”高嵐因表情很是委屈,“母皇,那刺客特別狡猾,兒臣抓都抓不住她。”


    其實,高嵐因也依舊達到了破星師的星力階位,實力不容小覷,但偏偏洛千兒是速度係的星圖,善於躲閃。


    這才導致她那時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差點毀掉觀邪居。


    雖然,觀邪居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但罪魁禍首應該是私藏壓縮星火的人。


    齊煥看著高嵐因快要哭出來的小模樣,不由動了兩分惻隱之心,“陛下,當時臣也在場,那壓縮星火威力巨大,幾乎將整個建築毀於一旦。”


    此時,長雍城一處豪華的府邸裏,有人沾著一頭灰燼,灰布衣服上還有幾處灼燒的痕跡,匆匆地跑進一間房裏,嘴裏大喊著,“大事不妙了,我要親自麵見主人。”


    等房間裏的人,聽完那人的話後,頓時怒不可遏,“你這廢物,如今被七公主高璟奚發現此事,你我就等著以死謝罪吧。”


    穿著灰布衣服的人,驚恐不已,“七公主她總不至於查到那麽深的地方吧,從今日的情形看來,不過是巧事一樁。或許,或許我們隻需要將事情都推到五皇女身上便好。”


    “你這個蠢材!五皇女跟咱們主子是一條船上的人,她若被拉下水,我們全都沒有好果子吃。”


    談到此處,這兩人頓覺前途灰暗,猶如滅頂之災將要來臨。


    承乾宮裏,皇帝的表情雖算不上愉悅,倒也不算難看,她仍然維持著一國之君的氣度,“壓縮星火之事乃是軍事大計,朕自會妥善處理。倒是錦兒的藥店遭此橫禍,朕深感愧疚。傳令,賞與駙馬黃金千兩,錦緞二十匹,皇家供藥局將給你補齊損失的藥材。”


    “母皇何必如此破費,令兒臣實在惶恐。”


    連烈錦心中冷笑不已,想不到齊煥的作用如此之大,高璟奚真是了解皇帝這好麵子的性格,拉上一個外國使臣,這皇帝不管撐不撐得住,也得把蘭庚的麵子保住了。


    本來還以為半點賠償都拿不到,沒想到還因禍得福,小賺了一筆。


    見皇帝不在意地擺擺手,連烈錦突發奇想,試探地說道:“兒臣領旨謝恩,也替娘親謝謝陛下。”


    “為何要替你娘親謝謝朕?”皇帝麵色未改,呼吸的起伏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一室靜默,連烈錦故意緩慢地起身回答:


    “娘親,一直希望我能懸壺濟世,所以這藥店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高璟奚低下頭忍笑,連烈錦真是張口就來,就她這種受不得拘束的肆意性子,想來肯定也有燕國公夫人助長的功勞。


    所以,連烈錦的娘親才不會強加任何想法於她。對於連烈錦“信口開河”的本領,高璟奚倒是喜歡得緊。


    “既然有這樣的淵源,”皇帝眼睛裏泛著一絲奇怪的希冀,“觀邪居的建造可不能馬虎了事,奚兒,朕記得工部侍郎曾經是你外公的門生,你且去找她抽調一些編外人員,讓他們為駙馬藥店的重建出出力。”


    “兒臣領旨。”


    “都回去吧,朕還要與列位臣工商議要事,你們自去歇息。齊煥賢侄,十日後等桂齊眾人到來,朕自當舉辦大宴,為你們接風洗塵。”


    “臣在此,先行謝過陛下,願陛下福壽康寧。”


    就在此時,一位穿著灰色官服的年輕女子,緩緩走來。


    等她行了那跪拜之禮後,皇帝揮揮手讓她們幾個立馬退下。


    她們自然從善如流地往殿外走去,高璟奚故意落到了最後,聽見了那位年輕官員說話的聲音。


    “陛下,私藏壓縮星火的是一家打鐵鋪,有幾十年曆史,經臣粗略查探似乎與朝中之人並無太大瓜葛,但這僅僅隻是表象,微臣以為此事...”


    走到殿門口的連烈錦,回頭看向高璟奚,緩緩伸出手。


    被殿外的冷風一吹,高嵐因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恍然做了一場夢,這次母皇竟然沒有衝她發脾氣,讓她頗感意外。


    記憶中,因為她與姐姐的星圖都十分特殊,高璟奚的蒼龍,她的幽蛇都並非常見之物。所以母皇對她們兩人的喜愛間,從來都夾雜著深深的忌憚。


    她早早便離開了長雍,遠離政治漩渦的中心,既是幸運也是不幸。


    福禍相依,她自己或許想要置身事外,可是母後會允許嗎?


    她不是傻子,母後想要保護自己,甚至有了讓她再往高處的想法,高嵐因對此並非毫無所覺。


    隻是,她無心於此,母後不明白,那麽姐姐可知道她的想法?


    夜色朦朧,高嵐因回頭望去,恰巧看見高璟奚跟連烈錦互相拍打手背的小動作,讓她一下把這點愁思拋到九霄雲外。


    無論如何,姐姐都會擋在她前麵的,所以她隻要姐姐平安就好,也不能讓別人破壞姐姐的幸福。


    就在高嵐因剛想走過去加入高璟奚和連烈錦的時候,齊煥臉上帶著一抹笑容,擋住了她的視線。


    “九公主,你可還記得我?”


    這沒頭沒腦的問話,瞬間讓高嵐因煩躁不已,誰要記得你,你當自己是誰啊。她麵上帶出幾絲不耐煩的神色,“桂齊的十一皇子,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或許是色令智昏的緣故,齊煥完全沒看出高嵐因對他小小的厭煩,反之還認為九公主真誠可愛。


    “九殿下言重了,齊煥不過一介凡人,萬萬沒想到能得公主青眼。”齊煥眉眼清俊,稱得上是翩翩君子。


    這人什麽毛病,自己哪裏對他另眼相待了?高嵐因最討厭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就連今天下午的刺客都比這個俊朗的皇子,看上去順眼得多。


    “殿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連烈錦走在高璟奚身旁,迫不及待地發問。


    兩人俱都一身黑色衣衫,她們的目光偶爾掠過屋簷下飄落的雪花,複又集中在對方身上。


    “烈錦,好像越來越了解我了。我是不是該為此歡喜一些。”高璟奚的黑發隨風飄動,發梢劃過連烈錦的臉頰,幽香撲鼻。


    對於高璟奚最近似有若無的調戲,連烈錦一向不知如何應對,況且她們二人現在還身處皇宮,這個表麵上莊嚴肅穆的地方。


    “那殿下準備怎麽賠償我的損失,”連烈錦稍稍彎腰,低下頭方便聽見高璟奚的聲音。


    “賠償什麽?本宮可不記得有欠你任何東西。”


    連烈錦出手攬住高璟奚,將公主抵在宮柱上,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小聲地說:“殿下果然健忘,觀邪居被毀了,陛下都出了黃金千兩。你不也得有所表示嗎?”


    高璟奚不甘示弱地攀住連烈錦的肩線,將這人拉得彎下了腰,她將下巴放在連烈錦的肩上,看著天空中的彎月,紅唇微啟,“那你希望我怎麽表示。嗯...錢債的話,肉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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