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榮軒和沈渢沒有走得太遠,到茅草屋院外不遠的樹林中就停下了。


    係統賊兮兮地說:“會不會是‘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戲碼?”


    黎喬:“……給你五百萬,去買點腦殘片吃吧乖。”


    “……”係統悲憤,“愛會消失的是嗎?tat”


    黎喬捏了捏它的臉:“我跟沈渢的關係,不適用於這種情形。”


    他跟沈渢不是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兩人品貌相近,在娛樂圈的地位相當,要論家世,也是沈家的底子更厚一些。


    就算黎喬是王子,沈渢也同樣是隔壁國的土豪王子,甚至沈渢為沈家帶去的積極影響力、可比黎榮軒對黎家的強多了,黎榮軒在沈渢麵前,沒有甩出五百萬的底氣。


    再者說……黎喬坐在樹梢,落下一個隱身罩,從係統空間裏隨手取出一罐冰可樂來喝。他望著黎榮軒對麵、沈渢清雋俊美的臉,不著邊際地尋思,這世上,有誰能拒絕他呢……


    “我願意給你黎氏5%的股份,”黎榮軒的開場白讓係統瞬間支棱起耳朵,隻不過他的下一句,沒有如它所想,“希望你能簽一個協議。”


    “——關於和黎喬戀愛關係存續期間,不得出軌的協議。”


    “咳、咳!”黎喬猛地被可樂嗆著了,爆出一陣咳嗽聲,好在被陣法擋住了。


    沈渢仿佛有所覺察似的,眉角微微一挑,但他沒有回頭,隻笑著問黎榮軒:“我在您眼裏,看起來就那麽不靠譜嗎?”


    “……這不是靠不靠譜的問題。”黎榮軒自己是個花花公子,自認為對大多數男人花心濫情的本性看得透徹,什麽感情都是一時的,都不如利益關係捆綁在一起來得堅實。


    他欲言又止,半晌還是帶點煩躁地說:“我隻是了解男人,誰讓我就是這種男人。”


    “當年我和黎喬他媽媽,在我母親的主持下商業聯姻,我的妻子非常好,我們也算先婚後愛的典型,一直到她懷孕生下黎喬,我都非常愛她。”


    “但在她離開後不到一年,我以‘想走出傷痛轉移注意力’為由開始花天酒地,我自我感動地以為,我能做到外麵逢場作戲、內心深情似海,結果沒過多久我發現,我早已經真的淡忘了她、也不再愛她了……”


    “所謂感情,就是這麽紙糊一樣的東西。我當時因為內疚慚愧,沒臉去見黎喬,偶爾見一次,他對我也不親,這麽多年,父子就像陌生人一樣。”


    “說來也可笑,是直到最近這一年,我發現他遠遠比我想象中優秀,我們之間又連著割舍不斷的血緣,我才對他重新燃起了父愛……”


    黎榮軒抬起手揉了把臉:“父子之間尚且如此,你說我能相信你們倆的‘愛情’嗎?”


    今晚月光朦朧,淡淡的輝光照在山林小路間,逶迤如一條銀色的響尾蛇。


    沈渢黑白分明的眼底,此刻也像淬著一層碎冰,他笑了笑說:“您為什麽不多給黎喬一些選擇的機會,何苦要把他綁在我身邊呢?”


    “什麽叫綁?”黎榮軒露出略微意外的表情來,“黎喬那個性格,你以為他不喜歡你,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他根本就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


    黎榮軒在黎喬超話都混成骨灰級大咖了,從旁觀者角度,他反而更透徹地了解到自己兒子是什麽個性:“黎喬從小就沒有哪怕一個親人在身邊,他對感情、安全感的渴望是刻在骨子裏的,他是認定一個人,絕不會輕易動搖,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放手。”


    沈渢瞳孔微縮,竟然像是第一次認識到黎喬的這一麵似的,久久無言。


    “而且我也說了嘛,協議的前提是‘戀愛存續期間’,說白了就是隻有他能跟你提分手,你不能提。要是他哪天真的膩了,提了分手,那你也就自由了。”


    黎榮軒說得口幹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都說了這麽半天了,你到底簽不簽?是不是想岔開話題搞迂回戰術?要是你嫌5%的股份少,也可以再往上提一提,但不能超過9%,超過9%就影響黎喬將來第一股東的地位了……”


    “不簽。”


    沈渢話音一落,黎榮軒就瞪起了眼睛,不過沒等黎榮軒開口,沈渢及時補上了下半句,“您隻是想要一個我的保證,是嗎?”


    “我在沈氏有21%的股份,另外自己有兩家小公司,一家控股51%,一家控股85%。”沈渢道,“我可以簽個協議,如果我在跟黎喬的戀愛關係存續期間,有任何出軌、背叛、暴力行為,這些股份都將轉移到黎喬名下,還有我的不動產、股票、債券、基金,您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


    “停停停。”黎榮軒趕緊擺手,他對沈渢的不放心、主要源於他跟黎喬的冷戰分手傳聞,不過在他見到沈渢以後,從他眼裏的光就能確認他深愛黎喬,再回頭想想,就算是冷戰,挨巴掌的也是沈渢,自家兒子好像沒吃什麽虧……這才想出了靠簽協議、給倆人的關係再上一層保護鎖的辦法。


    現在看,沈渢要“娶”他兒子的誠意還真是超乎想象……


    黎榮軒心裏百味雜陳,頓了頓道:“股票基金就不用了,你留著壓兜吧……哦,不動產倒是可以公證一下,加進協議裏。”他冷冷哼笑一聲,說,“叔叔我什麽世麵沒見過,別以為這點糖衣炮彈就能迷惑我,既然你自己提出要換協議內容,那就說到做到吧!”


    “是。”沈渢微笑點頭,說,“沒問題,您後天回去是嗎?您上飛機之前,我會讓助理把擬好的協議送過去,給您過目。”


    “……”沈渢這麽利索、效率這麽高,反而讓黎榮軒一時憋不出話來了。


    細細綿綿的水滴從天穹飄墜,落在兩人的頭臉、肩膀上,沙沙簌簌下起了小雨。


    “我還有點事要辦,先送您回去?”沈渢主動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認得路。”黎榮軒就坡下驢,訕訕摸了摸鼻子,有點僵硬地說,“……你跟小喬,好好的。”


    “我會努力的。”沈渢含笑頷首,眼睫沾了點雨珠,目送黎榮軒離開。


    *


    “怎麽出來了?”


    黎榮軒回去以後,沈渢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足下點地而起,像長了透視眼似的,輕飄飄飛到黎喬身邊落下。


    “看你跟他準備密謀什麽唄。”黎喬把喝空的可樂罐丟進係統空間,順手撤了陣法,手撐在身後,抬起眼睛看著沈渢,“偷聽多刺激啊。”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沈渢笑了,在他身邊坐下,兩個大活人坐在一根纖細的樹梢上,竟然隻是讓枝葉簌簌晃動了幾下。


    “……其實你不用讓步那麽多,”黎喬沉默片晌,還是憋不住道,“也根本不用簽什麽協議,我知道你……”


    “你在替我委屈嗎?”沈渢轉頭看著黎喬,笑道,“你應該也知道,以我們的修為,隻要想,俗世這些東西根本構不成任何牽絆,所以沒什麽可委屈的。”


    “我反倒很高興。”


    “高興什麽?”


    “高興這世上在乎你的人又多了一個。”沈渢輕聲道,“還是你一直以來的缺憾,這種親情,是我給不了你的。”


    “不過,我也不強求你立刻接受他的關心在乎,畢竟他那麽多年對你不聞不問,直到最近才知道後悔……”


    “這也沒什麽。”雨越下越大了,黎喬伸手接水滴,一顆顆水珠在掌心如透明花瓣般破碎。


    他是真心這麽說的。一方麵,是這一世白清瓏不是黎喬母親,而是他的祖母,也就是說黎榮軒才是她的兒子。


    而黎榮軒雖然是個“媽寶”:白清瓏一走他就迅速墮落、花天酒地,但他其實還算個聽話孝順的兒子,除了敗家,沒什麽對不起白清瓏的。


    而對黎喬的生身母親,雖說在她難產走後他開始胡天胡地,不過至少在她生前,他還是做到了夫妻琴瑟和鳴、整個孕期的精心照顧愛護。


    至於她走之後?畢竟兩個人是商業聯姻,說不定黎喬媽也早膩歪了黎榮軒這個媽寶,在另個世界找了比他優秀幾百倍的小狼狗,過得瀟灑快樂~


    黎榮軒唯一真正漠視的就是黎喬,不過黎喬這條送去轉世的魂魄本來就有缺陷,除了對沈渢抱著非同一般的執念,別的人他誰也不親近。


    他自己對黎榮軒都沒什麽親情,又憑什麽指望黎榮軒毫無理由地對他父愛如山?


    “人就是要接受,一切的愛都是有條件的。”黎喬歎了口氣,想起元寧經常翻的那本《聖經》,“就連上帝的愛都有條件,他隻愛信奉他、遵守他命令的人。”


    “如果什麽都不付出,把自己差勁的地方盡情地拚命塞給對方,然後說‘如果不能接受最壞的我你就不是真的愛我’,等著對方毫無條件地對你情深似海……太幼稚了。”


    “愛本質就是一種交換。”黎喬抬頭望著天,“包括黎榮軒,也包括粉絲,如果你不能提供讓他們喜愛的價值,那他們當然不會來愛你,這很正常。”


    “就是聽起來好像很殘酷……”他唇角上揚,輕輕笑了笑。


    係統眨巴著黑豆眼接口:“但就是在清楚認識到殘酷本質的基礎上,認真生活,好好經營,才能收獲最真實的溫暖和感情,對吧主人!”


    黎喬沒有答話,因為沈渢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柄大傘,給黎喬擋雨,兩人一起跳下樹梢,在幹燥溫暖的傘下,慢慢往茅草屋走回去。


    係統:……可惡的臭情侶qaq!


    *


    翌日所有人起床的時候,雨依然沒停。


    節目組原計劃讓親友團觀摩一番小愛豆們上山下河的本事,不過雨越下越大,直到中午都沒停,天陰沉沉的,氣象台還發布了山體滑坡預警。


    這下節目組不敢作妖了,萬一真出什麽事故可不是開玩笑的,隻好取消原定的安排,讓小偶像和親友團們待在屋裏,打牌聊天做遊戲什麽的。


    一開始外麵雨聲隆隆,屋內溫馨熱鬧,大家還其樂融融的。


    然而這間茅草屋是節目組特意挑的年久失修、好幾年沒人住的地方,即便簡單修繕過,也攔不住它本質就是一間茅草搭的簡陋屋子。


    水鞭子一樣的暴雨持續到中午,茅草屋就扛不住了,四麵八方開始淅淅瀝瀝地漏水,一開始還是角落,一屋子人努力往中間擠;後來連房頂中間都破了一個洞,雨水嘩啦啦像漏鬥一樣往下灌,眼看著破洞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屋裏的嘉賓加上親友團就十多個人,再加上攝製組和其他工作人員,本來還算寬敞的茅草屋一下子擠了將近三十個人,瞬間逼仄無比,躲都沒地方躲,轉眼眾人就被澆了個透心涼。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再萬能,也沒補過茅草屋,而且外麵暴雨如注,還有山體滑坡泥石流等等的危險,他們也沒法運輸材料上山修補。


    沈渢今早換了件白色襯衫,這會兒濕答答地黏在身上,把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遺。黎喬心裏惱火,覺得屋裏不少人看沈渢看得眼睛都直了,“蹭”地站起來:“我上屋頂看看!”


    這麽長時間以來,黎喬早在眾人心目中建立起仿佛無所不能的威信,他說要出去,大家除了憂心忡忡地叮囑他注意安全,給他準備好雨衣、雨靴,倒也沒怎麽攔阻。


    於是沈渢仰頭,望著黎喬迅速出現在屋頂上,一截裹著黑襯衣的濕漉腰身在房頂漏洞上若隱若現,聲音傳下來:“不行,這邊底下的篾片都爛了,攔不住雨,除非弄新的篾片來……”


    這一帶的茅草屋,其實是用篾片將茅草夾成厚厚一片,再合起來組成茅塊蓋在屋頂,下雨的時候,雨水就能順著茅的紋路往下流,不容易漏雨。


    這間茅草屋因為常年沒人住,用來夾住茅草的竹篾片都爛了一大片,平時看不出來,一下大雨就撐不住了。


    “屋裏有沒有竹子——”


    黎喬說得很認真,但……沒幾個人聽。


    盡管滿臉水,某些人朝房頂投去的目光依然火熱——沈渢額角青筋直蹦:剛才那些人哪是“看”他,根本是被濕漉漉的黎喬勾得不行,又不好意思看得太明顯,隻好偷偷瞟他這個正牌男朋友有沒有發現……!


    “沒有!”沈渢抬頭衝屋頂喊道,“你下來吧,我們再想想辦法!”


    黎喬並沒察覺,他衝下麵比了個“ok”的手勢,很快又跳下屋頂,濕淋淋地進屋來了。


    他一進屋,眾人立刻目光集中、噓寒問暖——沈渢從行李箱裏抽出一件西裝外套,上前率先罩在黎喬身上,擋住眾人視線:“導演說這附近有一片速生林,要不然我們出去砍一些回來?”


    “冒著暴雨砍竹子”這種對普通人來說困難的操作,黎喬深知對他們倆來說有多輕鬆,先脫口答應道:“好啊。”


    不過他一抬頭,看見沈渢俊秀精致的美人臉,又頓了頓:“……也不需要多少竹子,我自己去就行吧?”


    他匆匆握了一下沉渢的手以示安撫,抹了把臉上的水,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拎起牆角的柴刀,就轉身衝出門去,拋下一句:“我去弄竹子,很快就回來!”


    *


    大雨滂沱,天地一片昏沉。


    “沈渢一定傷心了。”係統說,“主人,明明你倆關係都官宣了,親都親了,抱也抱了,心意也相通,就差最後一步全壘打了……為啥我總感覺你們還是若即若離的呢?”


    “沒有若即若離吧?”黎喬第一反應是否認,“隻要他肯提,我基本都願意……”


    係統不說話,默默戳了戳黎喬的後脊,又指了指他手上拎的柴刀。意思很明顯:但凡有點兒危險的事,你都不帶上他一起,不還是拿人家當外人麽?


    這也是觀眾始終無法確定他們倆有沒有分手的原因,說分手吧,看著不像,可他們又的的確確沒有熱戀期那種纏綿放肆、不分你我。


    小情侶麽,就是要膩膩歪歪一根雪糕你舔一口我舔一口才肉麻;而他們倆,並肩走在同一柄傘下,抓著傘的手甚至都是一上一下的。


    “……好吧。”黎喬頂著傾盆大雨,周身似有一層隔膜,微微流動著光,將雨水阻隔在外,他走得又快又穩,“其實還是我那套想法。”


    “愛本質就是一種交換,一切的愛都有條件。”黎喬在心裏說,“可是沈渢愛我什麽呢?我又給過他什麽呢?我隻是在他最淒慘的時候,順手幫過他一把而已,我什麽都沒付出,但他已經願意為我粉身碎骨了。”


    “如果換一個人在那時候幫他,會不會他愛上的就是那個人了?”黎喬說,“黎榮軒確實挺了解我的……我沒有這種安全感。”


    “主人,你這就想偏了……”係統勸解的話說到一半,忽然一聲驚叫,“主人,小心!”


    暴雨混合著泥土從山坡頂朝著下方滾滾而來,洶湧仿佛接天浪潮。


    黎喬感到自己係統空間深處有什麽東西,忽然彈動了一下。


    “——艸,剛剛的通報,泥石流就在本山的西南坡爆發了!”


    “黎喬怎麽還沒回來?讓他帶了手機,打不通嗎??”


    “不行,信號太差了——!”


    打從黎喬離開就心急如焚的茅草屋眾人,此刻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焦急地在屋裏踱步,目光忍不住投向黎喬的正牌男友:“沈老師,我們該怎麽……”


    “沈老師??”


    “沈老師什麽時候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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