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境說完這句後,低著頭沒再說話。賀青看著他把吸著血水的廚房紙扔掉,半晌後,應了一聲:“哦。”


    應完以後,賀青回過頭去,繼續洗菜了。


    在霍境說完這次來意大利的目的後,兩人的交談明顯少了。夜宵很快做好,兩人吃過後,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


    昨天晚上臨睡時已是半夜,第二天一大早,霍境還是按時醒了。門外有管家的敲門聲,霍境去開了門,管家推著餐車進來,霍境在浴室洗漱。


    管家在房間的餐桌上把早餐擺好,霍境過來時,他遞了毛巾給他。霍境拿了毛巾擦手,管家接過,霍境到了餐桌前坐下開始吃飯。


    昨天霍境來得太晚,關於遺物處理的事情是在今天開始的。今天一大早,相關人員陸續到齊,等霍境結束用餐後,會在古堡三樓的會議室集合。


    霍境吃著飯,管家在一旁報備著,霍境聽完,應了一聲,問道:“賀青醒了麽?”


    “沒有。”管家道,“早上一直沒有出門。要叫醒他麽?”


    “不用。”霍境道,“早餐怎麽準備的?”


    管家道:“和您的一樣。”


    霍境看著餐桌上的餐點,道:“有菌菇類的餐品給他換掉,他不喜歡吃這個。另外食材本身味道重的也不要用。”


    管家聽了一一記下,道:“是。”


    霍境說完,吃著早餐道:“他的早餐不用著急準備,估計要中午。到時候再給他現做。他沒醒的話,不要去打擾他。”


    “是。”管家應聲。


    交代完這些後,霍境沒再說話,安靜地吃著早餐。早餐吃完,霍境起身,管家遞了材料給他。霍境接過材料,隨著管家一同去了古堡三樓。


    這幢古堡是上世紀的建築,原本是有爵位的公爵的府邸,後來被拍賣。古堡內的設計和擺設,也都是古堡原先配備的,帶著曆史的積澱和厚重。


    霍境到了三樓,會議室外的人見他過來,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大門推開,裏麵的人都回頭看過來。見到霍境,原本坐著的人也紛紛站了起來。


    會議室內有十幾個人,有律師,代理人,經紀人,還有本地政、要。霍境進門,和大家微微頷首,裏麵的人低頭回應。


    簡短的招呼過後,霍境去了位置上坐下,其他人也紛紛坐下。會議開始,門口大門關合,肅穆的關門聲,將會議室裏的聲音完完全全地隔絕掉了。


    -


    賀青醒過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


    他這幾天的睡眠都不怎麽好,原本昨晚臨睡前睡意也是一般,沒想到睡過去後,竟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深度的睡眠後,身體和精神的疲乏也都修整過來,賀青已經很久沒這麽輕鬆過了。


    他從床上起來,去浴室洗漱了一下。洗漱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賀青去開了門,門外是管家。


    “早安先生,請問現在需要用早飯麽?”


    賀青看到管家,點頭應了一聲:“可以,謝謝。”


    “不客氣。請問您是在房間還是去餐廳?”管家問。


    賀青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內,道:“在房間吧。”


    “好的。”管家說完,轉身要離開。


    在他離開前,賀青問了一句:“霍境呢?”


    管家回頭和他道:“霍先生還在三樓會議室。”


    “好,謝謝。”賀青道。


    管家微一頷首,轉身離開了。


    霍境今天就要開始處理親生父親遺物的相關事宜,估計一大早就去了。相比霍境,賀青清閑得多。他今天也不打算出去,吃過飯後,就準備在古堡裏隨便轉轉。


    昨天夜裏的時候,天氣還是很好的,但是今天的天氣就有些陰沉沉的。烏雲壓在天上,仿佛隨時都要墜下來,今天應該要下雨。


    賀青和管家結束交談後沒多久,管家就推了餐車過來。賀青坐在了房間的窗邊,望著窗外的風景開始吃早餐。


    吃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賀青頭也沒回地說了一聲:“進。”


    門被打開,霍境走了進來。


    賀青沒回頭,以為是管家,等霍境進來坐在他的對麵後,他看了他一眼才驚訝了一下。霍境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雙手搭在了兩邊的椅背上,看了窗外一眼後,回頭看向了他。


    “忙完了?”賀青問。


    霍境眉眼間沒什麽情緒,聽他這麽問,也隻是應了一聲:“嗯。”


    霍境不想多說,賀青也不會多問。他看著霍境,問道:“你吃過飯麽?”


    “吃過了。”霍境道。說完,他看了一眼餐桌:“口味可以麽?”


    賀青點頭:“挺好的。”


    餐車的早餐品類很豐富,而且口味不錯,最重要的是沒有他不愛吃的。


    “我和他們交代過你不吃的東西。”霍境道。


    霍境這麽一說,賀青也明白了,他抬眼看著霍境,笑了一聲:“哦,怪不得。”


    兩人隨意地閑聊著,簡單聊過後,霍境沒再打擾他吃飯,轉頭看向了窗外。今天陰天,已經臨近中午,但是天地間卻沒有很明亮,視野的遠處霧蒙蒙的,看不透看不真切。


    “要去遊泳麽?”霍境問。


    “嗯?”喝著牛奶的賀青回過神來,他抬頭看著霍境,放下牛奶杯問道:“現在?”


    “你吃完。”霍境道。


    聽了霍境的話,賀青掃了一眼餐盤,笑了一聲:“我吃完了。”


    原本霍境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早飯也不需要吃太多,沒多久就該吃中飯了。


    聽賀青說吃完了,霍境回頭看了賀青一眼,道:“走。”


    說著,兩人從座位上起身,離開了賀青的房間。


    -


    古堡離著海邊並不遠,從大門出來後,再走十幾分鍾,就到了海邊。這是一片未開發的海域,沿岸有海岩和沙灘。天是陰沉的,海麵卻格外平靜,海風吹起細長的波紋,一下一下卷上岩石,卷過海灘。


    夏季的風即使是陰天依舊是炙熱的,甚至因為烏雲的積壓,帶著些密不透風的悶意。這種悶熱的感覺讓人的皮膚都有些難受,直到接觸到了海水,才緩解了一些。


    賀青到了海邊,脫掉鞋子,踩著沙灘淌進了海裏。冰涼的海水包裹住腳底,腳腕和小腿,清涼透過毛孔傳遞到了全身,像是發了一身涼爽的汗。賀青淌著水往前走著,直至海水淹沒了他的大腿,淹沒了他的腰。


    這片海域的海水不算深,往裏走了一會兒,也隻是沒過腰以上而已。在他進去的時候,霍境也走了進來,跟在了他的身後。賀青走到海水中央,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霍境一眼。


    兩人沒有換泳衣,隻是穿著平時的衣服,都是t恤和中褲。他們進了海裏以後,褲子已經全是濕了,t恤也濕了大半,現在海水正透過t恤的下擺往上氤著。


    霍境比他高,t恤隻濕到了下腰部的位置。水濕透了t恤,白色的t恤下,男人腹肌的線條被勾勒了出來。霍境的皮膚很白,但是他的肌肉很緊致堅硬,形狀輪廓也格外明顯。在海水一下又一下的輕撞下,t恤漸漸變濕,輪廓也慢慢變深。


    賀青看了一會兒,眼睛轉向了一旁,望著平靜的水麵,他對霍境道:“我們比賽吧。”


    霍境看了他一眼,賀青指了指遠處的一塊礁石:“看誰先遊到那裏。”


    兩個男人單獨來海邊遊泳,單純遊泳未免太無趣了些,有時候賀青就喜歡搞些小比賽,但是最後往往都是他自己輸。尤其是這種運動類的項目,霍境堪稱無敵。


    但賀青提出的要求,霍境一般都會答應,他說完後,霍境應了一聲:“好。”


    “那你得讓我一點。”賀青道。


    賀青說完,霍境轉頭又看了他一眼,賀青絲毫不覺得自己厚臉皮,他笑著道:“要是直接遊,你肯定比我遊得快,那還比什麽?”


    聽了他的話,霍境也沒和他爭論,問道:“怎麽讓?”


    霍境答應,賀青想了想,道:“我先遊十秒,等十秒後,你再遊。”


    他們定的比賽終點是那塊礁石,礁石距離他們也不過六十七米的樣子,賀青先遊十秒,十秒後他基本能遊完一半。他遊完一半霍境再遊,根本沒有追上的可能。


    賀青說完,自己都被自己的厚臉皮逗笑了,但他忍著沒笑,抬眼看著霍境,問他:“好不好?”


    賀青眼睫抬起,漆黑的眼睛裏盛著掩藏不住的笑意和好勝心。霍境看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後,點頭:“好。”


    “好!”得到霍境答應,賀青神采飛揚,怕霍境改變主意,他把脖子上的遊泳鏡戴上,直接紮進了水裏。


    賀青身形清瘦修長,紮進水裏後,身體靈活遊動,像一條魚一樣,朝著那塊礁石飛速地遊了過去。


    賀青的遊泳技術並不差,甚至當時在南城衝浪的時候霍境還誇讚過他。這次霍境讓他這麽多,他是穩贏的。身體紮進水裏後,隔絕了外麵的海風,海水在耳邊響著,賀青朝前遊動,身邊海草和被驚動的淺水魚急速後退著,賀青想著如果他贏了該問霍境要些什麽獎勵。


    賀青想從霍境那裏要什麽呢?


    讓他給他做一頓中餐,讓他陪著他在國外玩兒完他的暑假,讓他帶著他去跳傘,潛水,野營,讓他和以前一樣,睜開眼能看到他,閉上眼能感受到他。


    他們如今基本上恢複了和以前一樣的日子,但卻又遠遠不夠,就像是一顆糖果,外麵包裹著同樣的糖紙,而裏麵的糖果一顆是草莓味的,一顆是檸檬味的。


    到底是哪兒不一樣?是他不一樣,還是霍境不一樣,還是他們都不一樣。


    視線內,遠處的那塊礁石越來越近,賀青奮力地遊著,也不知道遊了多少秒。他往前遊著,總該是先遊到終點再考慮贏了以後的事情。


    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身邊的海水湧來了一小股阻力,賀青回過神來,視線的餘光內,一個人影飛速掠過,朝著前麵的礁石遊了過去。


    霍境追上來了!


    沒想到被讓了十秒,在最後的時候還要被反超,賀青的勝負欲一下就起來了,但被追上後,再反追已經完全不可能。說時遲那時快,賀青一把抓住了身邊的霍境,抱住了他的胳膊。


    霍境正往前麵遊著,在臨近礁石的時候,他遊動的胳膊被抱住了。胳膊上墜了一個重物,霍境回頭一看,賀青抱著他的胳膊,沉在水裏,正在阻攔著。


    賀青抱住了他,像是為了拖住他,在抱住他的胳膊後,他的手沿著他的肩膀和鎖骨到了他的身下。他的手在水中沿著他的身體輪廓摸索,隔著濕透的t恤和冰涼的海水,觸感像是點燃的火把,從下腹燒到了喉結,賀青最後雙臂摟在了他的脖頸間,雙腿攀在了他的腰上,死死地鉗製住了他的動作。


    霍境遊泳的動作慢了下來,兩人在冰涼的海水裏,身體交纏在了一起。兩人隔著發澀的海水,身體隨著動作和海水的湧動摩擦,賀青抱著他的脖頸,仰身在他的身下。隔著遊泳鏡,他的眼角彎下,帶著笑,帶著得意。


    他製止住了他的動作,就算他不能贏,那他也不會輸。賀青習慣性的耍賴,並且在勝負麵前,絲毫不注意他的動作帶給他的影響。


    霍境停下了遊泳的動作,他沉在水裏,低頭看著抱住他的賀青。兩人都沒有了動作,像是禁錮在樹脂裏的琥珀。海水的流動,讓他們的發絲和衣服飄動,兩人互看著對方,眼神慢慢變得專注,變得熾熱。


    身體的接觸能勾起很多他們再次見麵後沒再去想的回憶,在無數的夜裏,他們就是像現在這樣,融為一體。


    隻是欺騙麽?隻是生理衝動麽?隻是簡單的契合麽?


    賀青從霍境的目光裏,看到了以往的回憶,想到了一些他不去想,沒有麵對,讓他一再退縮的一些問題。


    “咕嚕~”賀青頭仰了一下,吐出了一串氣泡。


    他的肺活量遠沒有霍境的大,在水裏沉了這麽一會兒,肺部氧氣告急,賀青嗆了一口水。在他嗆到的瞬間,霍境抱起他,一把把他拉出了水麵。


    “咳咳咳!”重新呼吸到空氣,賀青大口喘息,他的皮膚因為憋氣變得通紅,他站在海底,扶住霍境的肩膀,用力地咳嗽著。


    霍境目光收緊,抬手給賀青拍著背順著氣息。在水下霍境忘了時間,賀青嗆了一下。


    霍境的手放在他的手背拍著,力道不大,動作很慢,但是賀青還是感覺到了霍境的緊張。他咳嗽了兩下後,收回神來對霍境道:“沒事,就嗆了一下。”


    說完,賀青輕咳著,抬眼笑著看向了霍境。


    賀青看著他,遊泳鏡後,眼眶因為咳嗽而變紅。他的眼尾輕輕抬起,帶著淡淡的笑意。離開了海水,麵前的賀青變得更清晰了一些。霍境的手落在他的後背沒有離開,他低頭看著他,眼睛像是暈開的墨。


    海麵刮起了海風,離開海底,五感都重新變得清晰。霍境的手落在他的後背上,隔著濕漉漉的衣料,他的溫度透過掌心的紋路,熨帖在了他的皮膚上。


    賀青原本是笑著的,後來笑容慢慢落下,他和霍境站在海水裏,四目相對。


    海風清涼,賀青的身體浸泡在海水裏,海水的涼意把身體的熱度逼上了海麵,賀青的胸腔以上,慢慢的變熱,發燙。


    耳邊的熱氣將兩人之間本就不存在的距離也渲染得潮熱了起來,賀青緊緊地看著霍境,舒出了一口熱氣。


    “下雨了。”賀青看著霍境,笑著說了一句。


    他說完,鬆開了放在霍境身上的手,抬眼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雨滴稀稀疏疏的落下,落在了他滾燙的臉上和掌心上。


    在賀青感受著雨的時候,霍境沒動,他垂眸看著他,放在他後背的手滑落進了海水裏。他抬頭看了一眼,確實是下雨了。


    雨是慢慢下下來的,開始雨滴很小,也很稀疏,但是不過一會兒,雨瞬間就傾瀉了下來。賀青回頭看向霍境,霍境也低頭看向他。兩人對視,賀青笑出聲來。


    “愣著幹什麽?跑啊!”


    說完,賀青轉身紮進水裏,朝著岸邊遊了過去。


    賀青覺得也挺巧的,記得上次在南城,兩人也是被淋在了海邊,這次又是這個樣子。他朝著岸邊遊去的時候,霍境也遊了過來,很快追上了他。但是在追上他後,霍境自動放慢了速度,最後兩人同時上了岸。


    上岸以後,賀青和霍境朝著古堡跑了去。


    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所以也無所謂被雨淋濕,但是在雨中奔跑,卻有種別樣的酣暢淋漓。兩人大步快跑,跑了十分鍾後,才跑進了古堡。


    賀青率先跑進去,跑進去後,他直接跑回了他的房間。而等他回到房間後,身後傳來了霍境的腳步聲,賀青回過頭來,看著跑進來的霍境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渾身都被淋透了,而在雨中的奔跑讓他們也更為狼狽。隻是這種狼狽可能隻有賀青,霍境跑了這麽一截路,甚至都沒有大喘,他看著大笑的賀青,關上門後,去拿了一條浴巾,走到了賀青的麵前。


    賀青的笑被柔軟的浴巾包裹住了。


    他的視野變暗了,浴巾隔絕了光亮,賀青收起笑,站在那裏,低頭看著腳邊,身下的情形他是能看到的。


    霍境把浴巾放在了賀青的頭上後,就沒再動。浴巾下,賀青的笑容消失了,他頂著浴巾,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霍境看了他一會兒,走到了他的身邊,抬手隔著浴巾覆在了他的頭發上。


    男人的手掌很大,隔著浴巾,他能感受他插入他發間的清晰的骨節。他的掌心放在他的頭頂,力道溫柔,掌心的熱意,透過漸漸被浸濕的浴巾傳遞了過來。


    從頭頂,到了他的心口。


    霍境的手掌像是係著一根線,隨著他的動作,賀青的心跳像是他線下的木偶,不規律的,劇烈的,迫切的跳動。


    就這樣擦了一會兒,浴巾從他擦幹的頭發上滑落,他的視野重新開闊,霍境清晰的真實的站在他的麵前。


    賀青看著霍境,他踮起腳,吻上了霍境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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