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報到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學計算機的學妹在報到那天得到了特殊待遇,是對任何人都不冷不熱的新晉學生會主席手把手帶著她走完了流程,連去宿舍的路上也是一路陪同著的。


    對自己已經成了他人口中熱議的對象毫無所覺,喬遇和林傾並肩走在校園內,悄悄伸手握住了林傾的手,對方偷偷笑了,反握了回來。


    “不是說讓你晚點兒來嗎。”林傾的聲音柔柔的,想做出無奈的樣子卻掩不住她大好的心情,“我本來這個時間應該還在工作的。”


    “因為我醒的挺早的,實在是坐不住了……”


    喬遇投去抱歉的目光,語氣忽的有些可惜:“我本來還想著來了能看到你工作時候的樣子——真是遺憾。”


    “是嗎,你如果不和那個學妹聊那麽久的話應該是能看到的吧。”


    ……這話裏明顯就藏著刀。


    就算林傾的語氣多麽的輕描淡寫,喬遇依然敏銳地嗅出了一點危險的味道。


    “不,我沒有在和她聊天啊,隻是她撞到我然後一直在向我道歉——”


    “之前可能是那樣沒錯,但是後來人家不是還邀請你一起報到來著嗎?”


    林傾不為所動,晃了晃喬遇的手,笑的很斯文。


    “我當時出來的那個時間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


    差不多看出了林傾這副唬人的麵孔下是在忍著笑逗她,喬遇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笑道。


    “不會,因為我本來就想拒絕她,理由是我要去找我的女朋友。”


    “你能過來真是幫大忙了,我這可不是一下子解決了兩件事?”


    “……”


    這次換成是林傾陷入了沉默,不太服氣地瞪了喬遇好幾眼,最後還是哼地轉過了頭,耳根染上薄薄一片紅。


    “而且,就算是我運氣好沒被人撞到能順利地徑直走到報到處,我也是看不到你工作的樣子的吧?”


    喬遇說著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屏幕後用無辜的表情把手機遞到林傾麵前。


    “你看,從燁說打從我轉過彎來你就看見我了。”看到屏幕上是從燁毫無保密精神的通風報信和對她們兩個丟下他這一行徑的強烈譴責,林傾不由得皺起了臉,有種心思都被擺在了桌麵上無處遁形的感覺。


    “……這家夥的嘴巴漏風嗎,下次一起吃飯的時候給他買個糯米飯幫他補補好了。”


    “別這樣,要一起買點兒好吃的謝謝他才行吧。”


    畢竟是他抗下了林傾的工作,喬遇才得以把本該忙碌的學生會主席拐出來。


    但是……怎麽說呢,該說不愧是學生會主席嗎,林傾在學校裏好像是個很有名的人。


    她們一路慢慢走來,隻走了大概十分鍾就已經遇到了不下三波和林傾打招呼的人,林傾也一一招呼回去,對於人們投向喬遇的好奇目光不予置評,隻是有意無意地握緊了喬遇的手。


    而在另一種意義上,林傾本就很惹人注目。喬遇幾乎能感受到路過的陌生人們也會或明目張膽或遮遮掩掩地把目光落到林傾身上,這讓喬遇心中的情緒很複雜,又是覺得為她驕傲又是覺得別別扭扭的,不知不覺間就開始瞪某些像是把眼睛盯在林傾身上的人們了。


    大約是她微微慍怒冷下臉的樣子看起來還算有威懾力,如此幾番後收到了些效果,喬遇正暗自得意地摸了摸鼻子,一抬眼就和含笑看過來的林傾四目相對。那目光中含著了然和促狹,一看就知道是把她剛才的舉動都看在了眼裏。


    喬遇有種暴露了孩子氣一麵的赧然,不太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看都不想讓人家看啊。”


    但林傾很快追擊上來,聲音輕快,語尾愉悅的上揚。


    “……也不是……隻是那些人看的太過火了。而且有的男生還牽著其他女生呢,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看著你,那樣太失禮了。”


    “對誰失禮?”


    “被他牽著的女生,你,還有我。”


    被喬遇一板一眼的回答逗笑了,林傾故作不解地張開了嘴,問道。


    “為什麽被看的是我,但是對你也會失禮呢?”


    又來了,她的戀人最近真的很喜歡明知故問,樂此不疲。


    這其中可能也有喬遇總是願意配合她的小小愛好的緣故在。這次也不例外,喬遇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番,答非所問道。


    “那麽現在插播一道選擇題。”


    “好突然呢。”


    “林傾現在想要成為喬遇的什麽人呢?a:老師,b:學姐,c:女朋友。”


    嚴肅認真地說完三個選項後煞有其事地像是握著空氣話筒一樣把手舉到林傾眼前,看到她稍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很快恢複平靜。


    “……從順序來說,該輪到第二個選項了吧。”


    潛台詞是“已經當過老師了”。喬遇看著林傾稍作躲閃的眼睛,捉不到她閃爍的目光。


    “錯了,這是道多選題。”


    “……你這個人……”


    毫不猶豫的補充讓林傾不禁失笑,她看著喬遇表麵上平靜的表情,還是在對方的眉梢眼角捉到了一點不安,在心中無聲的歎了口氣。


    ……雖然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就是在她昨天分別時還被喬遇抱到懷裏黏黏膩膩地討了個告別的吻的現狀下,她都沒有正麵回應過喬遇關於她們關係的定論。


    就算是被喬遇有意無意喊著女朋友之類的稱呼也隻是不接這個話茬——林傾自己都覺得這樣子實在不太像話,這樣的關係簡直像是……成年人之間那種不走心的關係。


    但她們兩個明明都很走心。


    是時候該拋去對確立這段感情的不安了吧。


    林傾深吸了口氣,緩緩開口道。


    “你聽我說,喬遇。”


    前行的腳步聽話的停了下來,喬遇牽著她往路邊上靠了靠,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大概會是個很麻煩的戀人。”


    “我會小心眼,愛粘人,沒有安全感,抓住了就不想放開。這之後隻會把你束縛的越來越緊,也許有朝一日真的會連你和從燁聊天的時候都不放心也說不定。”


    這本該是個不好笑的玩笑,林傾卻完全笑不出來,聲音是全然的認真。


    “你的‘溫和療法’也許確實在起成效,但這一定會是個很長、很長的過程。”


    “在這途中我的麻煩程度會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件事你得好好聽進去才行。”


    她稍稍顫抖著,決然地抬起下巴。


    “因為如果你輕率的答應,然後在將來和我成為一雙怨偶的話,我——”


    “才不會有那種未來。”


    未盡的話語被確信無疑的語氣截斷了,林傾被喬遇柔和的目光捉住,感到心中生出的那些鈍鈍的尖刺在逐漸被磨去。


    “我知道現在這麽說顯得空泛,也知道在戀愛中談永遠是件很難讓人相信的事。”


    “但是我現在還是要說。我深愛著你,並相信這份感情可以持續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就算在過去那年的數不清的日夜裏都曾聽過她在耳邊對自己言愛,卻一直沒能習慣,每次聽到的時候都會不爭氣地紅了臉。


    現在也是,林傾的臉發著燙,難以抵抗喬遇過分認真的語氣。


    “還有,不要那麽妄自菲薄。”


    “如果你說的那些‘麻煩’隻是對我一個人展現,並且我並不覺得那算是一種麻煩的話,那麽你的定義就不準確,對吧?”


    “……什麽啊,像在說哲學一樣。”


    “對不起,我要是學了文科的話大概就能說得更好理解一點了。”


    喬遇赧然地摸了摸後腦,看著聲音悶悶的林傾,將她的兩隻手都包到手裏。


    “我隻是想說……不要覺得那些是你的缺點,或者說是麻煩的特質。”


    “那都是愛的副產物,要算的話也該算在我頭上,我本就該負責的。因為那是對我的愛,和我的行為催化導致產生的。”


    “所以你該放心的全部交給我。而我該說的是……謝謝你愛我。”


    啊啊。


    林傾難耐地閉了閉眼。


    她該說些什麽的,比如“我可還沒說愛你呢,怎麽就開始自說自話了”之類的,來顧全現在的場合打破這讓她心跳如擂鼓的氣氛。


    但果然,她此刻完全沒有想那樣做的心情。


    無論過去多少時間,她永遠都會淪陷在喬遇的這份溫柔裏。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抖著,終於抬起眼睛撞進眼前人那不灼人的溫和愛意,下定決心要讓它變得更滾燙。


    “既然說了這種話,那就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林傾輕輕掙開喬遇的手,自己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過於熟悉的姿勢讓喬遇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是無措和窘迫。


    “等下、林傾……”


    “那道選擇題,雖然之前當老師的時候是不能同時當你的女朋友的,但當學姐的時候可以。”


    不想去聽喬遇口中欲言又止的話,林傾的聲音又輕又快,索性幫她把話說全了。


    “這樣的話那些人盯著我看確實對你也很失禮,明明我的女朋友就在旁邊,他們卻沒有發現,真是讓人煩躁,對吧?讓人煩躁。”


    後續那句“那麽我們做些什麽讓他們發現吧”的話幾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喬遇心中亂成一團,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周圍,果不其然已經看到有人在往她們這邊瞟了,不禁暗暗後悔,之前該拉著林傾去個沒人的地方才對。


    而這時,話語間藏著股急切的林傾突然停住了,她微張著唇,眼神慢慢變得柔軟——摻著一點點委屈的嗔意。


    “……我今天化了妝的。”


    “……”


    喬遇想說她知道,從最初看到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卻沒能在林傾眼睫輕顫漾起的動人心弦的漣漪中發出聲來,隻是愣愣地看著那雙欲語還休的眼睛。


    “我可不是……為了要給其他人看的。”


    她的聲音很輕,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離喬遇很近的地方,喬遇像是被最輕軟的羽毛輕輕掃過心上一樣,激起一陣麻癢。


    “我今天怎麽樣呢?你不喜歡嗎?”


    “……沒那回事,我很喜歡。”


    “那麽。”


    得到了喬遇夢囈似的肯定回答,林傾似乎尋回了自信,再次抬起略顯迷離的眼睛看向喬遇。


    “不想嚐嚐嗎?”


    “我聽說,口紅是甜的。”


    是甜的嗎?她之前參加宴會的時候也不是沒塗過,記得她不小心舔到的時候好像沒什麽味道。


    腦中亂成一團,竟然還在認真去思考林傾那句明顯是臨時找來的拙劣借口,證明著喬遇早已招架不住這樣認真又執拗的誘惑。


    她已經沒有餘裕去顧及周圍人的目光,眼神不受控地落到近在眼前的唇上。


    ……看起來的確很甜。


    在希臘神話裏有一個叫做美杜莎的女妖,傳聞人隻要和她對上視線就會變成石頭,是非常危險的生物。


    喬遇卻覺得自己現在和故事中的人沒有什麽區別。林傾的眼睛像是最純粹的墨玉,此刻因她而蒙上了一層名為欲望的霧氣。


    在這樣一雙眼睛麵前,最巧舌如簧的辯手也會說不出話,最勇往直前的勇者也會忘記戰鬥的方法。


    喬遇心甘情願,也許從一開始就成為了她的俘虜。


    她們都為彼此經曆過不少磨難,和難以想象的某種掌控著世界的力量對抗過。在最艱難最如履薄冰的時間各自苟延殘喘,為了沒能說出口的道別,為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重逢,為了心中那一絲不肯放手的妄念,踏過了那段一步踏錯就可能萬劫不複的路途。


    而如今一切終於如她所願,喬遇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這裏,她的女孩在等著她吻下去。


    第一次的時候是林傾占了先手,告白也好親吻也好,喬遇總是落後她一步。


    而現在她握住了主動權,作為她們第二段關係確認的開端,這當然是一件並不需要猶豫的事——唯一值得她停頓這麽幾秒鍾的原因,隻有這個過於開放的場合和周圍人毫不遮掩的熱切視線。


    算了,她曾經向世界挑起一場戰爭,現在也不在乎再在區區一間學校裏掀起一場波瀾。


    像是親吻一朵玫瑰,喬遇吻了林傾。


    至於後來被回過神來羞意上湧的林傾牽著在目瞪口呆的人群中匆匆逃走,並在轉天時被從燁抓住津津有味地講了半個小時她現在在學校裏多麽多麽出名,又足不出戶地結下了多少多少潛在仇家這些事。


    喬遇表示很淡定——隨他們去吧,隻要不去找林傾的麻煩就行,希望那些人能明白他們從來都是沒有希望的,並盡快習慣。


    說起來,林傾的那支口紅確實很甜。


    她後來又嚐了好幾次,這當然是不能說出去的,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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