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團建定在城郊的一處有名的景觀區溪鼎山,山下是曆史古跡,建有博物館,山上有溫泉山莊,是絕佳的度假勝地。


    之所以舉辦這次團建,就是因為學校布置了任務,要求實驗班參觀曆史博物館,每個人還要寫兩千字的觀後感。


    所以(1)班和(13)班的同學不得已坐上了大巴車,早早來到博物館,跟著導遊轉過一圈拍好合照,就四散而開,各自去玩各自的了。


    有的同學直接坐車回家,剩下二十多個人,都是準備去山上玩的。


    此時正值暮秋時分,山下彌漫著淡淡的涼意,而山上的氣溫已經算得上嚴寒了,溪鼎山最有名的臘梅此時開得正盛。


    臘梅花瓣白裏透著金黃,像是琉璃一般掛在枝頭,幾乎滿樹都是,很有些冰清玉潔的雅致。


    可阮笙現在沒有心情欣賞這種美景,他被傅元灼要求穿上厚羽絨服,整個人裹得像個球,被邱臻和徐致寧嘲笑了好久。


    山路旁邊有景區的工作人員,擺著各種賣紀念品的小攤位。


    阮笙為了報複傅元灼,特意挑了個花環給他戴,亮麗的臘梅花和傅元灼清俊高冷的五官形成鮮明對比,阮笙抿著唇偷笑,後麵(1)班的那些同學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傅哥什麽時候脾氣變得這麽好了?居然沒有生氣?今天的太陽怕是從西邊出來的吧?!


    傅元灼輕飄飄地掃了他們一眼,(1)班的人瞬間低下頭去,隻有少數人偷偷舉著手機在拍。


    阮笙看到了,卻沒告訴傅元灼,還對著那個方向悄悄比了個剪刀手,偷拍的同學被鏡頭的燦爛笑容晃了眼,不由得愣了幾秒。


    下一刻,阮笙就被傅元灼拽著後衣領提溜回去。


    “幹嘛拉我?”阮笙回頭瞪他。


    “我們要快點走,”傅元灼抬頭望了望天,“快下雨了。”


    “怎麽會?臻臻明明看過天氣預報的。”阮笙不相信,也跟著抬頭一望,卻發現剛才還晴朗遼闊的天空,此時蒙上厚厚一層黑雲,壓著天際,風雨欲來。


    冬天的雨水少,但每下一次,總是能下好久。


    前麵的邱臻也注意到了天氣的變化,連忙招呼著同學們往山上走,等到了溫泉山莊裏麵,就不用擔心下雨了。


    可惜緊趕慢趕,在他們剛剛看到山莊大門時,天上的冷雨就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阮笙他們沒帶傘,傅元灼直接脫下外衣,在兩人頭上一罩,護著人往前跑。


    等到了山莊大廳,阮笙才發現傅元灼身上被淋濕大半,連頭發絲上都浸著雨水。


    黑色外套也完全被淋濕,往地上滴著水。


    阮笙眉頭一皺,從書包裏拿出幹毛巾遞給傅元灼:“擦擦吧,別感冒了。”


    邱臻挨個發房卡,每兩個人一間房,阮笙和傅元灼被安排同一房間。


    “等會來跑溫泉哦,我定了三個湯池,那些alpha單獨一個,我們這些omega一個,最後一個給剩下的同學。”邱臻對阮笙說道。


    旁邊傅元灼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拿毛巾擦頭發的動作不由得一頓。


    阮笙眨了眨眸,將傅元灼的反應偷偷收入眼底,接過房卡“哦”了一聲,對著邱臻道:“你放心,我們等會一定來。”


    傅元灼:“…………”


    兩人拿著房卡上了樓,找到自己的房間。


    這溫泉山莊仿照日式風格而建,臥室內部是灰砂牆,褐色的格子拉門隔開兩個獨立的空間,中間是米色的榻榻米,上麵擺著一套幽蘭茶具。


    阮笙立即推著傅元灼去換衣服:“把濕衣服脫掉,等會我們去泡溫泉。”


    “真的要去嗎?”傅元灼腳下一頓,回過頭來說道,“我們另開一池吧,這樣不用和別人擠。”


    他臉上帶著幾滴晶瑩的雨水,襯得皮膚更加蒼白,黑眸沉沉地盯著阮笙,用淡定平常的口吻說出這個建議。


    阮笙抿著唇,琥珀色的眸暗暗瞟著傅元灼的神情,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絲心虛的痕跡,但是看了好幾下,還是徒勞無功。


    “也不是很擠,這次隻有七八個omega,”阮笙揮揮手,故作自然道,“再開一池肯定要不少錢,我們兩個人也用不著那麽大的溫泉。”


    傅元灼怔了幾秒,被阮笙推進浴室。


    “快把衣服換好,等會還要在那裏吃午飯呢。”阮笙從包裏拿出幹淨衣服往傅元灼懷裏一扔,嘴上催促道。


    出去的時候還體貼地關上了浴室移門,沒給傅元灼半點拒絕的機會。


    傅元灼站在浴室裏,盯著手裏幹燥潔淨的襯衣,不由得皺起眉頭,黑眸裏流露出幾分躊躇。


    他怎麽能和那些omega同學一起去跑溫泉呢?那不是和流氓行徑差不多嗎?要是以後那些人知道自己是個alpha,恐怕會留下終生的心理陰影吧?


    傅元灼唇角緊抿,麵色流露出幾分沉思。


    門外阮笙又催了兩句,傅元灼隻好先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手指一觸到被雨水打濕的襯衣,他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深幽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阮笙在外麵等了好久,時間慢慢流逝,他心裏的忐忑就越發濃烈。


    傅元灼一直磨磨蹭蹭地不肯去泡溫泉,究竟是不想和別人有過多接觸,還是說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讓他無法和其他omega共處一室?


    他坐在榻榻米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身下草席的編織花紋,蹙起的眉擰成小小的結。


    突然,“嘩”的一聲,浴室的移門被拉開,阮笙猛地抬頭朝聲源方向看去。


    傅元灼已經換了一身幹燥的衣服,頭發也被擦幹了,正邁著修長的腿走出來。


    阮笙定睛看了看,不由得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傅元灼的臉怎麽那麽紅啊?


    “咳咳!”傅元灼抬手掩唇,十分虛弱地咳了兩聲,他眉頭緊皺,一手捂著胸口,整個肩膀都微微顫抖起來,仿佛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你怎麽了?”阮笙連忙起身去扶,臉上滿是焦急。


    傅元灼無力地擺擺手:“沒事。”


    他似是不經意間往阮笙身上靠去,通紅的臉頰碰到阮笙的額頭,灼熱滾燙的溫度立即燙的阮笙心裏一顫。


    “你這是發燒了?”阮笙驚訝出聲,急忙扶著傅元灼坐到榻榻米上,“你先坐著,我去打電話找前台。”


    他需要一個溫度計,還有退燒藥。


    阮笙心裏想著,肯定是因為傅元灼之前在外麵淋雨,他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所以才會發燒的。


    要不是為了給自己擋雨,傅元灼也不會著涼。


    阮笙帶著幾分愧疚,撥通了前台的電話。


    傅元灼一邊咳著,一邊偷偷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把手心捂得滾燙。


    前台小姐姐很快就送了溫度計和退燒藥上來,還問他們要不要去醫院。


    阮笙道了謝,說是等量過體溫之後再做決定,然後就把溫度計遞給傅元灼:“你快量□□溫。”


    傅元灼虛弱抬眸,“嗯”了一聲。


    他暗地將溫度計在手心裏握了握,才遞給阮笙,那上麵的溫度剛剛好過了37c,意味著傅元灼在發低燒,但還沒到去醫院的地步。


    傅元灼瞥了眼溫度計上的刻度線,無聲地鬆了口氣,他薄唇輕啟,聲音有些沙啞:“我吃點藥,等會睡一覺就好了。”


    阮笙心疼地點點頭,立即給傅元灼送上退燒藥,還體貼地倒好熱水。


    他看到傅元灼身邊擺著一杯清茶,連忙伸手拿走,嘴上責怪道:“發燒了是不能喝茶葉水的,會加重病情。你現在隻能喝白開水。”


    傅元灼眼看著阮笙把那杯子拿遠,沒有露出懷疑的跡象,不免安心了些許。


    假裝發燒也是他無奈之下想到的應對之策,剛才在浴室淋了好久的冷水,一開始不住地打冷戰,等到後麵體溫漸漸升高,他才敢迅速換了衣服走出來,生怕阮笙看出破綻。


    還好,隻要自己偽裝得虛弱一點,笙笙眼裏就滿滿的都是關心,一時半刻肯定不會起疑的。


    傅元灼又咳了好幾聲,唇色有些黯淡,道:“感覺頭有些暈,我還是睡一會吧,等會就不能陪你泡溫泉了。”


    他眉宇緊鎖起來,露出幾絲遺憾惋惜的神色,仿佛是真的在遺憾,自己不能去泡溫泉。


    阮笙望著傅元灼虛弱的側臉,清澈的眸裏帶著糾結。


    他隻是想用泡溫泉這件事來試探一下傅元灼的真實性別,卻沒想到傅元灼會因此發燒生病,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看著傅元灼緩步向床上走去,神色憔悴,腳底有些虛浮,阮笙心裏的愧疚更濃烈了。


    他得想想辦法,補償一下傅元灼才行。


    阮笙拿出手機,手指快速地敲擊屏幕,不知道在查些什麽。


    傅元灼已經坐到床上,拆開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長腿一抬,上半身快要躺下——


    “傅元灼!我查到了,你可以去泡溫泉的!”阮笙興衝衝地跑過來,向他揚著手機屏幕,“上麵說了,如果是由於風寒引起的發燒,可以通過泡溫泉來達到祛風散寒的功效,有利於降低體溫,肯定比你在這睡覺更有效。”


    傅元灼蓋被子的動作一頓,神色有幾分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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