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鶯沉默了很久,宮鬥姬也沒有說話。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從的事,今晚突然提,才發現一切清晰得宛如昨日。


    微鶯抱住膝蓋,頭埋臂彎了,長長吸了一氣,再抬頭時,臉上重新帶了。她微把窗旁的那瓶花一枝一枝拿出來,又重新『插』好,再走到桌,耐心把散『亂』的收櫃裏。


    屋子裏看似很忙實則漫無目的轉了一圈後,她回到床上,雙手合十,對宮鬥姬說:“小雞,晚安。”


    宮鬥姬:“宿主,晚安。”


    微鶯了,這幕莫名眼熟,讓她又想自己小時候的時候。


    自從那次小機器人堪堪拆以後,她認命接受爸爸媽媽工作很忙,不能一直陪自己的事實,和小機器人的關係好了來。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很乖躺床上,穿小睡衣,子蓋到胸,雙手合十,乖巧和小機器人說晚安。小機器人會回她“晚安”,然後把燈熄滅,守她的身邊陪她一入睡。


    微鶯閉上了眼睛,仿佛回到童,還是那個坐擁一座小星球,抱童話入睡,麽都不用擔心的小女孩。


    之後,小機器人去哪裏了呢?


    她皺了皺眉,意識到自己童的夥伴已經失蹤很久很久了。


    自從父母一場事故中失蹤,她送福利院,家裏的東西……也許早就賣了吧。


    她的小星球、小機器人、童話,以及整個鮮亮而美好的童,早就消失了無垠的暗夜中,星塵掩埋。


    她側睡,低低歎了氣。


    其實心裏沒有多難過,想要好好生活,最先就要學會怎麽接受失去。畢竟,人這一生,總是不停失去。


    過了一會,微鶯還是睡不,便坐了來。


    宮鬥姬問:“宿主,你睡不嗎?”


    微鶯自暴自棄鹹魚癱:“唉,月亮不睡我不睡,睡麽,來嗨!”


    宮鬥姬:……


    然後微鶯就從床上爬來,穿上衣服,謹慎避開宮女侍衛,一溜煙兒蹦躂出去了。


    她跑到皇帝住的翠羽樓,樓下徘徊,猶豫要不要上去看看。萬一皇帝睡了呢?萬一……其實她也沒麽事,隻是逛來逛去,不自覺就走到了這裏。


    微鶯想夏日的時候,她住避暑山莊。那時皇帝偷偷躲柳樹下,偷看樓上的她,這才幾個月,樓上和樓下的人已經掉轉了一下。


    陛下柳樹下徘徊時,仰頭望樹梢明月,又是麽樣的心緒?


    微鶯嚐試代入皇帝的心,但想想,眼又出現葡萄藤架下隱忍啜泣的少女。


    想她十六歲便孑然一身,想她自小舉目無親,想她親眼看敬仰喜歡的人死麵……


    想她紀小小就喜歡一個人,視作中天明月,卻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根本沒有心。


    想來想去,想得微鶯胸腔悶悶,眼眶微濕,十分心疼。


    她蹲上,糾結揪上的狗尾巴草,拔了一根又一根,直到把麵一叢灌木都快薅禿了,才站身,仰頭望了眼樓上。


    那邊依舊燈火通明。


    她做賊似的繞了一圈,繞到翠羽樓後麵,正好從敞開的窗戶望到帝王沉靜的容顏。


    雕花窗打開了一點,淡黃的光從中透出。


    雲韶坐窗,垂眸處理政務,蒼的唇微微抿,眼神中透股戾氣。幾縷泛卷的碎發從一絲不苟的金冠中漏出,垂沒有血『色』的臉頰旁。


    微鶯繼續做賊一樣蹲樹下,仰頭看皇帝,總覺得皇帝處理政事時,和自己麵時,仿佛是兩個人。她撐腦袋,欲蓋彌彰舉一把薅禿的狗尾巴草,企圖遮住自己。


    宮鬥姬繼續默然:……


    微鶯:“她現看上去,好、好……”


    宮鬥姬:“好凶?”


    沉浸政事中的帝王目光狠戾,手裏的筆像是砍頭的刀,筆尖朱紅似點點鮮血,濺明黃的綢緞上。


    微鶯:“好『迷』人!難怪說工作的女人最好看。”


    宮鬥姬保持緘默,對她的看不發表任何意見。


    微鶯歎氣,又說:“所以當皇帝真的慘,007無休,當初還是不當皇帝好,反正她當皇帝,我也沒完成任務。”她挫敗歎氣,看皇帝垂頭好像往這邊看,連忙又舉了狗尾巴草,偽裝灌木。


    雲韶隻是甩了甩『毛』筆,趴桌子上,望窗外如鉤明月,不知想到麽,翹了翹唇角。


    看了半晌,她低下頭,又拿了一本奏折,認真批閱來。


    微鶯把狗尾巴草移開,“不是吧,還有折子啊,她要是幾天努力一點,也不用積攢這麽多折子了。”


    宮鬥姬心想,還不是和你一才麽都沒有幹。


    這個妖妃!


    但是妖妃做任務又快又好,隻是喜歡薅羊『毛』,宮鬥姬想了想,還是挺喜歡她作妖的。


    宮鬥姬貼心詢問:“宿主,你看,來都來了,要不要上去看看呢?”


    皇帝看到宿主深夜探望,一定會為感動,到時候寵冠六宮,入住中宮,指日可待。那是一個美好的未來!


    微鶯:“統啊,來都來了,你讓我薅一下,奧不,你發布一個任務唄。不然我沒動力啊!”


    宮鬥姬沉默許久,才說:“宿主,你能不能有某個瞬間不這麽狗啊?”


    微鶯攤攤手,“你我本無緣,全靠你花錢。”


    宮鬥姬:“我不!”


    微鶯:“那我也不!”


    宮鬥姬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狗的宿主,就差幾步就能上樓去和皇帝培養感了,她非要蹲狗尾巴草裏討價還價。好氣哦,還偏偏沒有辦。


    微鶯理直氣壯:“我的勞動是很貴的,我要維護自己打工人的權益!”


    最後宮鬥姬沒有辦,氣急敗壞說:“行行行,發布任務總行了吧,狗宿主!”它靈光一閃,突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隻要發布一個宿主很難完成的任務,不就可以讓宿主無能為力!痛哭流涕!


    宮鬥姬嘴角扯抹『奸』詐的容,冷冷想:狗宿主,是你『逼』我的!它本是良心好統,都是和宿主鬥智鬥勇中才變成現的樣子。


    微鶯舉狗尾巴草蹲上,保持統不動我不動的姿勢,“統啊,你快發任務,再不發皇帝可要睡了哦。”


    宮鬥姬了一聲,聲讓微鶯覺得有點不對勁。


    “好,任務發布,宿主你可聽好了,”它冷聲道:“你要翠羽樓的床上,把皇帝伺候舒服!伺候開心!”


    微鶯目瞪呆。


    宮鬥姬自信叉腰,這樣高難度的任務,就算宿主完成了,那它也不虧。


    微鶯頓了頓,才緩聲說:“統啊,你出息了。”


    宮鬥姬:“嗬,女人,我可是最新智能。”


    微鶯想了會,點點頭:“行,我努力一下,但是,你得加錢!”


    最後樓下討價還價半晌,微鶯終於頂一腦袋狗尾巴草,爬上了翠羽樓。


    侍衛認出她,詫異片刻,還是沒有通告就放她去了。皇帝一早就下旨,微鶯去哪裏都暢行無阻。


    微鶯慢慢推開門,凝視窗那道纖瘦的背影,看了許久,輕輕咳了一聲。


    雲韶身子僵了僵,不需回頭就認出微鶯的聲音,不可置信瞪圓眼睛,把朱筆丟折子上,下意識理了理衣襟,才扭過頭去,“鶯鶯!你怎麽來啦?”


    雲韶小跑到門,專注看微鶯,蒼雙頰泛上淡淡的紅,驚喜過後,又不覺擰眉:“這麽晚了鶯鶯還未睡,是有事睡不嗎?”


    不微鶯開,她又自顧自說:“還是鶯鶯想我了呢?”她忍不住微微來,眼波流轉:“從幾夜都是我陪鶯鶯睡覺,今日我不去,鶯鶯便想我了,是嗎?”


    雲韶忍不住莞爾,低頭了,拉微鶯的手,碰到『毛』茸茸刺啦刺啦的東西。她蹙眉,垂眸看去,發現微鶯的手裏抓一把狗尾巴草。


    還是一把快薅禿的狗尾巴草。


    微鶯忘了自己還抓這個,自然把狗尾巴塞給皇帝,“我看這個路上開得好,就摘下來送給陛下。”


    雲韶欣喜張眸,嘴角忍不住往上翹,把狗尾巴草抱懷裏,不舍得放下。


    她『吟』『吟』說:“這是鶯鶯送我的,我要把它當做國草,讓盛人人奉養。”


    微鶯連忙阻止:“別別別。”


    為了盛的生態文明建設,她可不能讓皇帝瞎下旨破壞生態平衡。


    想了一下,微鶯說:“你今天賜它國草,那下次我再送你個麽花麽草的,又怎麽賜?”


    雲韶輕聲問:“鶯鶯還要送我別的花草嗎?”


    微鶯:“……送,隻要陛下喜歡。”


    雲韶來,捧把薅禿的狗尾巴草,跟捧麽稀世珍寶一般,微道:“鶯鶯送的我都喜歡。”


    一看見微鶯,麽政事都她拋腦後,手中拋了筆,奏折就關閉了,昏君的思維重新占領高了。


    雲韶從房間裏找出一串花瓶,擺一,讓微鶯選哪一個花瓶更配這把狗尾巴。


    微鶯歎氣,這裏的每一個花瓶都價值連城,是不菲寶物,偏偏要裝這麽一把薅得醜兮兮的狗尾巴草,真是明珠蒙塵,倒黴透頂。


    她隨手指了指看來便宜一點的素青花瓶,雲韶立馬誇道:“鶯鶯真有眼光,一眼就看中這個孤品。”


    邊說,雲韶邊把狗尾巴草放去,捧臉看草,越看越喜歡,傻傻。


    微鶯看她實傻得可愛,忍不住也了一下。


    宮鬥姬壞心眼提醒:“宿主,不要忘了你的任務哦!”


    微鶯身子僵了僵,轉身掀開簾子,坐床上,對雲韶道:“陛下,我來做快樂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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