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不成蝕把米,淑妃真的很生氣。


    她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妹妹,氣得拿搖扇直往自己臉上扇風。


    隔著這麽遠,宮貝奴都感到一股冷風飄過來,打個哆嗦,小心看著自己姐姐:“姐,你熱嗎?”


    這麽大秋天還扇風,可見是熱得很了。


    淑妃白了她一眼:“不熱,我燥!”


    宮貝奴:“燥起來!”


    “燥你個……”淑妃記起自己身份,及時收住從市井聽來的髒話,幽怨地歎氣,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親生的。”


    親生能怎麽樣?


    還不是哭著原諒她。


    對麵少女渾然不知她心中酸楚,歪了歪腦袋,矜貴又驕傲地抬抬下巴:“不過姐姐,段微鶯蕭千雪這兩個實在是太過分了!”


    淑妃摸著自己臉頰的紅腫小包,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


    宮貝奴一拍桌子:“我們應該給她們一個教訓!”


    淑妃:“你忘了,我們去玉露殿就是為了給她們一個教訓。”


    宮貝奴如夢初醒:“對哦。”


    淑妃被氣得快心肌梗塞:“可是你居然被一盒香粉收買了,你缺這盒香粉嗎?”


    宮貝奴心虛地戳戳小手手,然後說:“姐姐也沒有告訴我那香粉有毒啊,這種事姐姐應該先告訴我嘛。”


    難道姐姐是覺得深宮汙濁是個大染缸,不願意染黑她?


    所以才決定一個做壞事隻染黑自己的雙手。


    宮貝奴感動得兩眼淚花花,“姐姐,我懂了!”


    淑妃捧著茶盞,吹兩下,輕輕抿一口熱茶:“你懂什麽了?”


    宮貝奴抬起小臉,兩眼放光:“你是想讓我做一朵出淤泥不染亭亭玉立的小白蓮花!”


    “噗——”淑妃嘴裏的茶水直接噴出來,好半晌才說:“你、你還挺有想法的。”


    宮貝奴:“哎?”


    淑妃:“我是覺得,按照妹妹的腦子,怕使不成什麽計謀。”


    宮貝奴小臉一垮,嘴巴撇起,委屈巴巴的模樣,突然她聽淑妃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今日證明我原來竟一直誤解了妹妹。”


    她欣喜地抬起頭,希冀地看著淑妃:“對啊對啊,我哪有這麽蠢嘛。”


    淑妃拿出手絹,慢慢擦起嘴角的茶水:“我錯了,我不該覺得妹妹有腦子。”


    宮貝奴哇地一聲哭出來。


    淑妃:亂殺。[六親不認臉]


    但是姐妹互損是一回事,認真研究宮鬥是另外一回事。聽到宮裏傳來消息,今晚皇帝再次召見微鶯侍寢,姐妹倆都坐不住了,一起去太後的慈寧宮,順便在太後耳邊狠狠參了董娥一本。


    太後依舊沒有說董娥什麽,隻是臉色有些不好。


    ————


    玉露殿內的秋風依舊很喧囂。


    綠蠟西子捧心狀:“啊啊啊。”


    紅珠蜀犬吠日狀:“嗷嗷嗷。”


    綠蠟:“我是因為我家主子再次被寵信才激動的,你嗷什麽呀?”


    紅珠笑起來,兩頰露出淺淺酒窩:“嘿,你家主子和我家主子有什麽區別嗎?還不是一家的。”


    綠蠟點點頭:“這倒是真的。”


    畢竟皇帝傳喚微鶯的旨意一下來,當事人愁雲慘淡,蕭千雪反而樂得直在殿裏蹦躂。


    “鶯鶯,這次我們換件衣服,上次尚衣監送來一批衣物,我看裏麵有件淺藍色的就很適合你!”蕭千雪興高采烈地打扮微鶯,在她頭上插珠釵玉簪,比自己還上心。


    微鶯嚐試反抗,剛掙紮兩下,就被蕭千雪摁住肩膀重新摁回凳子上。


    蕭千雪:“乖哦,不要動。”


    微鶯:“千雪,算了吧。”


    蕭千雪義正言辭:“不可以,我要你獨得陛下寵愛!”


    微鶯:……


    蕭千雪又說:“陛下一定是喜歡吧,那晚他扣緊你的手,緊緊拉住你,而且回來的時候,陛下的衣服被雨淋濕了大半邊,你渾身都幹幹爽爽的,是不是陛下給你打傘了?”


    微鶯心虛地摸摸嘴角。


    沒有想到蕭千雪看起來大大咧咧,心思卻這麽細膩。


    蕭千雪打開首飾盒,在一眾簪子裏選來選去,最後選了一支寶石藍蘭花簪,插在少女發髻上。她站在微鶯身後,盯著銅鏡裏兩人模糊的麵容,忍不住歎息一聲。


    微鶯:“你想去?那你去吧!”


    上次的盲盒還沒抽完,她想念自己的吸歐器了!


    宮鬥姬:……你隻有在有盲盒抽的時候才會想起她!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拔卡無情,渣女本女。


    微鶯:噓,我隻是個無情抽卡機器罷遼。


    蕭千雪抿抿嘴角:“我隻是突然覺得很悲傷,就像,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微鶯立馬警覺,懷疑女主是不是受到劇情之力的影響,開始發覺不對勁了,或者是產生對皇帝的情愫,所以覺得失落。


    然後她聽蕭千雪幽幽歎氣,惆悵說道——


    “為什麽呢?明明是我先來的,現在鶯鶯有了貴妃,又有了皇上,會不會和我漸行漸遠呢?還是會反目成仇……”


    “等等,”微鶯打斷她:“你哪裏來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蕭千雪站直,替她梳發,“奧,賢妃娘娘給了我一本話本。”


    微鶯:“玩物喪誌,別看話本了!”


    蕭千雪點點頭:“好吧。”


    “多看看醫書,為以後我們冷宮副業做準備。”


    “好耶!冷宮冷宮搞快點!”


    宮鬥姬:……拓麻的,為什麽,她們好像很認真地在搞副業!


    坐上轎子去養心殿前,賢妃從自己的宮殿出來,照例給微鶯準備一籠糕點,不忘囑托:“記得分點給陛下吃呀~”


    蕭千雪招手:“鶯鶯,別太累啦。”


    微鶯揉揉手腕,“沒事啦,累倒是不累,隻是有點廢手。”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旁邊兩個小宮女飛快捂住臉,耳根都紅了。


    微鶯:???


    你們在腦補什麽奇怪的東西,不對,為什麽上次賢妃她們一起說虎狼之詞的時候你們不臉紅啊?


    然後她看見賢妃和蕭千雪的臉上也掛上詭異的紅暈。


    賢妃柔聲道:“妹妹倒也不用說得這麽詳細~”


    微鶯:“哈?”


    趕在還沒上轎子,她一把就把捧臉嘿嘿笑的蕭千雪拉到一邊:“怎麽肥事?你們在對什麽暗號?我廢手不是因為磨墨嘛,她們不知道,你總知道的,你臉紅什麽?”


    蕭千雪:“那不是,賢妃給我一本話本看嘛,就……”


    她小臉通紅,從袖子裏偷偷掏出一卷書,塞給微鶯:“轎子上自己看!”


    微鶯:“你還帶在身上?”


    蕭千雪捂臉跑開了。


    玉露殿去養心殿的距離不長不短,微鶯坐在搖晃的轎子上,掀開轎簾,對著陽光看清楚藍色小本上印著的幾個大字——


    《後宮迷情錄》?


    什麽和什麽?


    她花了一盞茶看完了幾頁,然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撫書的手指上。靜了片刻,她伸出五指,對著轎子外的落日的餘暉張開,看著修長玉白的手指,夕陽通過指縫灑落在她的臉上,給蒼白雙頰染上淡淡的紅。


    看了會,她臉上露出和蕭千雪同款表情,捂住了發燙的臉頰,深吸一口氣:“嘶——”


    宮鬥姬很擔心地問:“宿主,你沒事吧?”


    微鶯把《後宮迷情錄》往懷裏一揣:“沒事~”


    宮鬥姬:“可是你看起來不太對勁,剛才係統檢測到你的心跳跳得很快。”


    轎子裏一片靜默。


    宮鬥姬:“宿主?”


    微鶯:“……我隻是在驕傲。”


    宮鬥姬:???


    今日到養心殿時天還沒黑,借著點微末的光,她看到皇帝坐在案幾旁,坐得筆直。


    微鶯走過去,乖乖行個禮。


    狗皇帝頭也沒抬,低頭批閱奏折,淡淡說:“起來,幫我磨墨吧。”


    微鶯摸到硯台前,臉上再次掛上詭異的紅,一手按住硯台,一手拿著墨條,慢騰騰地在磨著墨。


    她離狗皇帝很近,餘光瞥去,皇帝身子繃直,手裏提著朱筆,很認真地在看折子。


    磨墨太無聊了,她隻能靠回味話本的刺激劇情來消磨,沒多久,她就無聊到打個哈欠。


    皇帝朱筆微頓,在折子上留下一個鮮紅的點,“累了嗎?”


    微鶯下意識回:“手有點酸了。”


    皇帝輕輕笑了聲,語氣難得緩和:“那便去旁邊歇息吧。”


    被話本荼毒後,微鶯滿腦子黃色廢料,突然覺得狗皇帝這句話很微妙,語氣就好像在說“你不行”,看不起她嗎?


    真女人不能說不行!


    她驕傲地一挺胸:“我還可以繼續!我可持久了。”


    皇帝偏頭望去,少女今日穿了身淺藍色紗裙,發髻一朵幽蘭搖搖爍爍,乍看去像一個飄渺輕淡的夢。她的心漏了一拍,再次緊張到繃緊身子,有些甜蜜地想:鶯鶯就算累了,也要留在自己身邊磨墨。


    也許,是有那麽一點在乎的吧?


    那晚她留在少女心中的明君印象……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吧?


    皇帝手裏正好有份言官的折子,她思忖半天如何開口搭話,最後垂眸望眼折子,說道:“那晚上……朕讓侍衛們打人的時候下手留了分寸,打不死他們的。”


    她也不是那麽的暴戾可怕。


    微鶯一怔:“啊?”


    皇帝又說:“那些受傷的大人養傷期間,朕還讓太醫們去給他們看病。”


    她也沒有這些言官罵的那麽不近人情。


    微鶯想起自己用掉的卡牌,心都痛了,苦口婆心地說:“陛下,你太心慈手軟了!這樣打了他們能長記性嗎?不成,要讓他們賠錢!”


    皇帝一怔:“啊?”


    微鶯眼珠子轉了轉,說:“就讓太醫收出診費,他們不上朝一日就派太醫去一次,去一次就收一百兩銀子,不過分吧?”


    皇帝沉默許久,才說:“……鶯鶯,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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