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迦南拿刀禮貌地嚇走了一對鴛鴦,周邊幾對原本也是你儂我儂的情侶,忽然就從開放的資本主義情侶,變成封建保守派,老老實實正襟危坐,開始認真欣賞大銀幕上的俠客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後半場電影,由於沒了礙事的情侶,喬文和陳迦南的觀影體驗十分不錯。尤其是陳迦南,不用嫉妒眼紅,想入非非,又是一個坦坦蕩蕩的靚仔南。


    從戲院出來,瞧見路邊有賣甘蔗的,兩人一人買了一節,邊走邊啃邊吹著夜晚涼風聊天。


    見陳迦南臉上臉上頗有幾分興奮,喬文笑著隨口問:“覺得這電影很好看?”


    陳迦南點頭:“還可以,不過我覺得武打不行,看著太假了。”


    喬文笑:“拍電影又不像你們真打架,哪能來真的。”


    陳迦南不甚在意地搖搖頭:“反正要是我的話,肯定會讓武打看起來更真實,這才刺激嘛!”


    喬文笑道:“行啊,等我們有錢了也去拍電影,你就負責武行。”


    陳迦南拍拍胸口,道:“不是我講大話,要是我做龍虎武師,武打戲絕對比今天這電影好看。”


    他隻是隨口說說,就像是小孩子做不切實際的夢一樣,但喬文卻是聽進了心裏。


    接下來二三十年裏,電影產業將成為這座城市最重要的產業之一,甚至可以載入史冊,多少人在這個行業裏創造了神話,成為人們膜拜的偶像。自己或許可以在提前預知的股市和房地產,賺上大筆財富,但這兩樣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事業,說白了還是敲骨吸髓的資本家那一套。但電影不一樣,不說利國利民這麽大,至少是文化象征,做得好能受人尊重名垂青史。


    何況他本來就對電影很感興趣。


    在他沉吟時,身旁的陳迦南已經開始比劃動作,頗有些興奮道:“剛剛主角和反派決戰時,反派出勾拳橫掃,男主應該往後彎腰,朝後翻一個跟頭,腳在空中正好可以踢中反派下巴。這樣既真實又好看,而不是莫名其妙跳起來踩在對方頭上。”他收回手上動作,又道,“我聽說京戲這些年不行後,很多武生去電影行做龍虎武師,他們都是戲曲把式,好看是好看,但還是差了點什麽。我看還是得習過武才行。”


    喬文笑說:“你還挺專業的嘛!”


    陳迦南被他這一誇,難得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也沒正兒八經見過人怎麽拍電影,就是瞎說。”


    喬文道:“說得很好啊。”


    陳迦南嘻嘻笑了笑,伸手攬住喬文的肩膀:“你就別誇我了,也不怕我飄起來。”


    喬文也笑:“你要飄起來,我也能你拽住。”


    陳迦南幹脆勾住他的脖子:“你這點力氣還想拽得住我?”


    喬文不甘示弱,反手塞到他腰間撓他。陳迦南不怕疼不怕苦就怕癢,才被撓兩下就緊緊拽著他的手求饒。


    這會兒夜色已深,路上行人隻得寥寥。兩人正在打鬧,迎麵走來兩個洋人,手挽手十分親密。


    路過兩人時,其中一個男人目光落在陳迦南抓著喬文的手上,然後朝他了然一笑,仿佛在說我們是同類。


    陳迦南頓時一個激靈,嚇得猛然鬆開喬文的手,低聲啐了聲:“這些鬼佬真是一點都不講究,大街上就敢搞同性戀,簡直敗壞風氣。”然後欲蓋彌彰一般挺起胸膛,“小喬,你放心,我不會學他們這樣變態的。”


    喬文:“????”


    他狐疑地看向他,對方正是一個義正言辭坦坦然然的模樣。他微微蹙了下眉頭,又想起之前的一點猜疑,但也隻是略微想了一下便作罷,總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他舒了口氣,道:“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隻要你情我願,不影響別人的生活,就都是正常的,我們不能叫別人變態。”


    陳迦南怔愣了下,試探道:“你覺得男人愛男人不是變態?”


    “當然不是。”


    陳迦南還是不確定,又問:“那飛哥那樣女人男人都玩的,也不是變態?”


    喬文失笑:“他是強迫別人,那當然另當別論。”


    “這倒也是。”陳迦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咧嘴一笑,仿佛豁然開朗一般,“我知道了。”


    喬文問:“你知道什麽?”


    陳迦南道:“男人愛男人不是變態。”


    喬文輕笑了笑:“沒錯。”


    在家看了幾天房產小廣告,便迎來了過年,也意味著喬文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大半年,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是無窮的,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這個新身份,雖然不能說如魚得水,但也過得還算不錯。


    這個新年對於喬家祖孫兩都是特殊的一年,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年夜飯喬阿婆準備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大菜,喬文很給麵子地吃了個肚子圓滾,才放下筷子。


    新年對於市井百姓來說,簡直是一種信仰般的熱愛,仿佛隻要等來新年,一切的窮苦就都變得不重要。整個城寨在除夕夜裏,熱鬧非凡,街坊鄰裏的喧囂,傳進小小的屋子,於是這個冷清的小家,也仿佛變得熱鬧起來。


    喬文陪著阿婆聽了會兒收音機,臨近十二點時,陳迦南咋咋呼呼敲響了喬家的門,老習俗是除夕夜不串門,所以他沒進來,隻站在門口叫道:“小喬,快跟我上天台放炮竹去。”


    阿婆年紀大笑著擺擺手:“快去吧。”


    喬文趕緊披上外套,難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出門。


    除了陳迦南和豪仔,身後還跟著一群唐樓內的小崽子。小崽們精力旺盛,蜂擁著往上跑,速度堪比被追趕的兔子。


    唐樓總共十層,喬文跟著跑了三層就氣喘籲籲跟不上。陳迦南見狀,幹脆一把將他拉起負在背上,頓時健步如飛,趕超小崽子們,第一個抵達天台。


    他喘著氣將喬文放下,讓豪仔擺上煙花炮竹,然後吩咐小崽子們遠遠站著,不準靠上前。


    “哥,什麽時候點?”


    陳迦南抬起手,借著除夕夜的燈光,看向上麵的腕表,道:“聽我指揮。”


    “收到。”


    “五、四、三、二、一,點火!”


    豪仔手忙腳亂劃亮火柴,點燃炮竹和煙火的迎新。片刻後,隨著附近樓頂劈裏啪啦響起的聲音,炮竹震耳欲聾般炸開,煙花筒緊跟其後,轟隆轟隆躥上天空,炸出一片五光十色。


    小崽子們又是興奮又是害怕,抱著頭在原地跳著尖叫,好不快樂。


    喬文也被炮竹煙火的響聲,震得心頭一顫,還未抬手,兩隻耳朵已經覆上兩抹溫熱——是陳迦南替他捂住了。


    他享受著對方這番親昵的好意,昂頭看向天空一片一片璀璨的煙火,生出了一點久違的童真般純粹的快樂。


    在煙花聲中,他大聲道:“南哥,新年快樂!”


    陳迦南也笑著大聲道:“小喬,新年快樂!”


    在璀璨的煙火中,他們迎來了這個時代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自然要開個好頭,雖然除夕夜鬧到很晚,但喬文還是早早起床,聽到樓下響起鑼鼓聲,從窗戶探頭一看,卻見是有人在舞獅子,便揣了兩個利是,下樓去看熱鬧。


    兩隻紅毛大獅子舞得十分有水準,前後兩人配合著翻滾騰躍,身姿輕靈矯捷,一看就是練家子。尤其是前麵那隻獅子,不僅舞得厲害,還頗有幾分機靈古怪的淘氣,每每來到一家檔口門前,先是跳躍翻滾表現出獅子的凶猛,然後又搖頭擺尾撒嬌,從嘴巴裏吐出一條恭喜發財的橫幅,惹得店主開懷大笑,歡歡喜喜將一個利是包塞在它的獅子嘴裏。


    那獅子銜著利是包,又是一個搖頭擺尾蹭兩蹭,才繼續往前走。


    到了喬文麵前,這獅子就更加誇張,先是圍著他轉了兩圈,然後又用腦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喬文笑著將紅包塞進它嘴裏,這家夥立馬將紅包吞進去,繼續在他身上蹭,還用獅子嘴去親他的臉。


    簡直像個看重喬文美色的色獅子。


    周圍的人看得哄堂大笑,那鑼鈸也更是敲得更熱烈。喬文無奈地推了推獅子腦袋,不料這獅子竟然打蛇隨棍上,順著他的手倒在地上打滾耍賴。


    碰瓷獅。


    喬文看著地上的獅子,別說那賴皮勁兒演得還真是那麽一回事兒。見前麵還有人等著要看,他彎身又塞了一個紅包在獅子嘴裏,低聲道:“南哥,差不多得了。”


    獅子頭裏傳來“咦”的一聲,血盆大口張開,露出陳迦南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喬文笑道:“別的獅子沒你這麽賴皮的。”


    後麵的豪仔氣喘籲籲抱怨:“哥,你可累死我了。”


    陳迦南笑嘻嘻起身,又舞動獅頭親昵地蹭了蹭喬文,才繼續往前走。


    也就是在此時,喬文忽然注意到,熱鬧的小巷子裏,忽然出現幾個模樣陌生的男人,手中都提著行李包。


    陳迦南那隻搖頭擺尾的獅子,恰好與其中一人擦身而過,他搖著腦袋在人手邊蹭了蹭。那人倒是講究風俗,抽出一隻紅包,塞進獅子嘴裏,還親昵地摸了把。


    城寨魚龍混雜,每日都有陌生人進進出出,幾個麵生的男人出現在這裏,不是什麽稀奇事,何況大年初一,正是走親訪友的時候。


    然而喬文畢竟曾經在軍營待過,對拿過槍的人有種本能的熟悉。這幾個陌生人雖然穿著打扮沒什麽特別,但走路的姿勢和犀利冷厲的眼神,卻讓他們與周圍的百姓截然不同。


    他們都是拿過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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