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迦南簡直想要掐住喬文肩膀,將他搖醒。


    自己一個常年兜比臉個幹淨的窮鬼,別說兩萬塊,兩百塊他都拿不出來,但怕喬阿婆擔憂,不得不努力擠出一臉笑,硬著頭皮道,“對,我找四哥幫忙就行。”


    在喬阿婆看來,阿南雖然年紀大不大,但從小是個有主意會來事的孩子,加入和興社這兩年,為街坊鄰居做了不少事。聽他這樣說,稍稍放心,又歎了口氣道:“你們可得走正道,不能染上那賭錢的癮頭。”


    陳迦南拍胸口保證:“那是當然。”


    安撫好阿婆,兩個人上樓。


    陳迦南見喬文始終不慌不忙,到底忍不住,一進門,就攥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齒道:“小喬,明叔這事兒可開不得玩笑,兩天後咱們沒錢給,寶蓮照樣得被帶走。刀疤估計還得找咱們麻煩。”


    他一雙鐵爪,哪怕沒怎麽用力,也攥得細皮嫩肉的喬文生疼:“南哥,你別急!”


    “我能不急麽?這可是兩萬塊錢,咱們去哪裏找?就算街坊願意幫忙湊,那估計也就能湊個零頭。”


    喬文將他的手拂開,道:“南哥,你忘了林兆明?”


    陳迦南微微一愣,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林兆明?”


    “他不是給了你一張卡片,要酬謝你麽?兩萬塊對我們來說是天文數字,對他這種億萬富豪就是灑灑水的事。”


    陳迦南蹙起兩條俊眉,麵露猶疑:“能行嗎?萬一他查到我是和興社的人,還是要殺他的人?別說給錢,恐怕會讓保鏢直接打死我吧?”


    喬文笑著搖頭:“放心,就算他查到是豹爺派人去殺他,但他的身份在那裏,絕對不會相信豹爺會找個四九仔幹這事兒,而且你還替他擋了那越南殺手,說明你壓根不知道豹爺要殺他的事。”他頓了頓,又說,“我們這樣的人他肯定是瞧不上的,但我看報上寫他是個講信用的人,既然給了你卡片,隻要我們開口,肯定會給錢打發,好了了這個人情。”


    陳迦南點點頭:“有道理,那我去打電話試試看。”說著有想到什麽似的,掀起眼皮,清了下嗓子,試探道,“既然兩萬塊錢對他來說隻是灑灑水,那我是不是可以開口多要點?”


    喬文失笑:“不行!像林兆明這樣的富豪,防備心都很重,咱們若是獅子大開口,他一定會覺得是要勒索他,指不定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兩萬塊正好看著像是個救急所用的數額。而且到時候,我們得說這錢絕不白拿,可以為他做事當回報。


    陳迦南好笑道:“我們兩個窮小子能為億萬富豪做什麽事?”


    喬文道:“比如……幫他找出想要他命的人是誰?”


    陳迦南愣了下,道:“豹爺也是拿錢幫人辦事,而且有人找豹爺,都是靠中間人,為得是不暴露身份。別說是我,隻怕豹爺自己都不知道請他做掉林兆明的人是誰。”


    喬文神色莫測地勾下來嘴角,心想,趙山海可能是不知道,但自己這個穿書者卻清楚得很。不過也不能對陳迦南明說,隻道:“沒事,我有辦法查到。”


    陳迦南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他很肯定那日在茶樓不是自己的錯覺,小喬確實是跟平時不大一樣了,分明還是那張自己熟悉的蒼白麵孔,卻又好像和從前判若兩人。


    然而他向來粗枝大葉,這種他說不上來的變化,並沒有什麽不好,甚至還讓他有些驚喜,於是他也不多想,隻是掐著喬文的臉,彎起嘴角,開玩笑道:“小喬,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快把小喬還回來。”


    喬文莫名有些心虛,繼而又翻個白眼,將他手打開:“南哥,別鬧了,你快去找卡片打電話。”


    陳迦南嘿嘿一笑,活蹦亂跳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身拿起手杖,活蹦亂跳變成了一瘸一拐。


    別說,裝得還挺像。


    城寨裏大部分人家都是沒有電話的,平日要用電話,都是去用公共電話。陳迦南這一來一回,還得裝作腿腳受傷不便,大半個小時已經過去。


    不過顯然事情很順利,進門時,他那張俊臉掛著大大的笑容:“小喬,林兆明約我明天去見麵。”


    這自然是在喬文意料之中,他點點頭:“我跟你一塊去。”


    “行,你現在主意比我還多,有你在我安心。”


    喬文笑著搖搖頭,看他大喇喇歪倒在沙發,雙腿十分沒個正形地往自己腿上一擱,無語地將他拍開,想了想,道:“南哥,我知道你加入和興社,是覺得能有個護身符,這身份確實也有點用,若不是你,今天寶蓮估計就被拉走了。”他微微一頓,“但你就真打算一直跟著四哥混?”


    陳迦南滿不在乎道:“我也想去找出去找個正經事做,但你也知道,我書沒讀幾年,英文都不會講,離開城寨能做什麽?拉黃包車還是去碼頭做苦力?我這樣的人要發財,也隻能去當雞頭或者賣白粉了。”說完轉頭,又趕緊朝喬文咧嘴一笑,“放心吧,我不會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我爺爺打過八國聯軍,我爹抗過日,咱們陳家都是有節氣走正路的,我也不會走歪路。”


    喬文笑:“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用擔心,現在港城正是發展的好時候,機會多得很,咱們一定會走出去的。”


    陳迦南坐正身體,攬住他單薄的肩膀,好整以暇道:“其實誰不想了開這裏呢?你說是魚丸店顧嫂不想?還是明叔不想寶蓮不想?阿婆不想?連豪仔都時常說想出去呢。城寨是不好,警察不進來,殺人放火都沒人管,三合會老大在這裏當土皇帝,這個費那個費,大家日子都過得苦。但是咱們這裏的人,許多都是經曆戰亂饑荒,走投無路後來落腳的,就算過得再苦,至少能有個容身之地,足夠吃飽穿暖有片瓦遮身。我一個年輕力壯的後生仔離開這裏去討口飯吃不難,但現在這形勢,我留在這裏,好歹能照看街坊鄰居一把。”


    說著,他往沙發懶洋洋一靠,漫不經心道:“有時候我其實想,若是我做了和興社老大,也許咱們這些人就不用受這個苦了。”


    喬文震驚地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他一個吊兒郎當的小混混,竟然還有這份認知,簡直堪稱人間清醒,倒是自己小瞧他了。


    而且想當老大,竟然也隻是為了城寨的街坊鄰居過得好點。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他真的當上了老大,十有八九也會變成第二個趙山海。


    他算了下,距離廉署成立後全城掃黑,警察入駐城寨,還有兩年。隻不過警察來了,也並沒有完全改變現在這種狀況,犯罪率依舊高居不下,老百姓的日子也依然不好過。總歸,這地方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拆除,都是本港毒瘤般的存在。


    所以,離開是必須要離開的。


    陳迦南說完這番話,又想起什麽似的,好奇問:“小喬,你說有辦法查到誰想殺林兆明,到底什麽辦法?”


    喬文當然不是真的有辦法,而是作為一個看過原書的人,他一早就知道是誰。因為後來林子暉發跡,想方設法查到了當年殺他親爹的幕後主使,自然也確定了殺手就是陳迦南,報了這個殺父之仇。


    不過,光知道是誰也沒用,還是必須找出證據向林兆明證明。


    他思忖片刻,道:“還記得芙蓉茶室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嗎?他叫林兆明阿爸,應該是他養在外麵的私生子。既然給殺手提供的訊息是芙蓉茶室,說明想殺林兆明的人,對他的行蹤和背景了如指掌。我們從芙蓉茶室下手就行。”


    陳迦南對傻不愣登的林子暉倒還有點印象,隻是喬文說的這些,卻叫他一頭霧水。他摸摸頭,皺眉道:“真的能行?”


    “南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陳迦南挑眉一笑:“也是,我靚仔南是誰?這點事都辦不成,還怎麽混?說實話,我原本就是去殺人,是陰差陽錯救了人,為了這個拿別人的錢,說不過去,如果能替人家辦點事,這錢才拿得心安理得”


    喬文不動聲色望著他,但笑不語。


    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幾日,撇去原身的影響,他發覺陳迦南這個人讓他很有些意外。


    這個日後無惡不作的大反派,在此時竟然是個頗有正義感的好青年。


    就算不是為了小喬文,單純因為這個人,他也絕對不會讓他走書中的老路。


    他沒告訴陳迦南,其實這回去找林兆明,一來是籌錢救明叔和寶蓮,二來也是打算尋找機會。


    這個世界是按著現實世界設定的,除了沒有現實存在的人物,所有背景與現實別無二致。七十年代,是港城飛速發展的時期,尤其是兩年,無論是股市還是地產,都有一波大行情。尤其是股市,今年到明年上半年會走入大牛市,恒生指數從七百多漲到近兩千。


    原書中林子暉就是拿著林家打發叫花子一樣給他的兩萬塊殺入股市,大半年下來,賺到了近百萬,然後在下半年股災之前,從股市撤離,投入房地產,又讓他賺了個破滿缽滿,隨後幾年,主角光環大開,一躍成為本港富商。


    林子暉的範本就擺在這裏,他當然也利用起來。隻是他和陳迦南起點要比比林子暉低很多,別說兩萬塊,兩千塊都拿不出來,想要馬上投入股市肯定是不可能,所以他得盡快拿到第一桶金,趕在股災之前從股市裏賺一波出來。


    而林兆明這個億萬富翁,顯然是一個可以讓他賺到第一桶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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