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這個功能是雙向的。就是當衣既明搜索聊一聊, 卻搜到霍樓的時候,霍樓那邊也會立刻有反饋和提示——在您的身邊有人用了聊一聊,是否查看對方的資料。


    提示音很特別,霍樓都不需要打開手機, 就已經差不多明白了眼下的窘境。


    他與衣既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懸浮車內同時沉默了下來。


    在快到酒店的時候,他們又同時開口, 打破了平靜:“我……”


    最後還是霍樓伸出手, 示意由衣既明先說。


    衣既明很認真的對霍樓道:“我隻是有些意外, 但並不歧視。”雖然c國早早的就通過了同性戀婚姻, 但社會上對於同性戀的歧視, 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消除, 總有那麽一小撮人非要身邊既世界, 總覺得別人與自己不同就是變態,“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都是你的自由,並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


    霍樓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裏晦澀不明。衣既明好像總是這樣, 能帶給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歡喜。


    但霍樓卻有點不滿足,他很想問問衣既明,如果我喜歡的是你呢?


    可想了想衣既明曾經說過的話,霍樓就又一次怯步了。


    其實在未來娛樂樓下的那次飆車裏, 並不是衣既明和霍樓第一次見麵, 甚至不是他們第一次交談。衣既明之所以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是因為當時他看不見霍樓的模樣。


    那是衣既明剛剛出了車禍、做過手術後的事情。


    衣既明的眼睛看不見了,不是徹底的失明,隻是短期的視網膜神經受到壓迫。在術後的第一時間,醫生和照顧衣既明的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現這件事情。因為衣既明表現的太平靜了,仿佛受傷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一樣。


    也是在那個時候,衣既明的眼疾和心理疾病,才一起被發現。


    在旁人的震驚,乃至醫院裏有剛剛來實習、同時也是衣既明粉絲的小護士,忍不住低聲啜泣中,衣既明仍處變不驚,還有心情安慰別人:“我一點都難受。”


    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除了看不見對生活上的一些行動產生了困擾,衣既明真的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衣既明出車禍的時候,霍樓隨for you男團去了11區,當時他們已經火了,並因為一個視頻而迅速從國內走向了亞洲,那還是他們第一次去國外參加活動,整個團隊都十分激動。等霍樓得到消息,不顧一切的趕回來的時候,衣既明的手術都已經完成了。


    霍樓比衣媽媽更早的拿到了衣既明有可能失明了的病例,他的腦子當時“轟”的一下就炸了,再也顧不上其他,一心隻想著要出現在衣既明的身邊,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知道。


    “我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我想照顧你。”


    霍樓這樣闖進了衣既明的病房。


    衣既明那個時候還不能坐起,隻半倚在微微搖起的病床上,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粉絲”平靜道:“謝謝你的喜歡。”


    “不是粉絲對偶像,是一個男人對另外一個男人,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


    那一句仿佛用盡了霍樓畢生的勇氣,他那時還不到十九歲,年少衝動,炙熱滾燙,說話做事憑借的是滿腔的激情,不會考慮後果。就像是一場突然而至的流感,來勢洶洶,又誓要燒盡一切。


    衣既明當時卻是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再強烈的感情於他也像是個隔著一層透明玻璃的火焰,看得見卻無從感知。不,他現在都看不見了。


    麵對陌生少年的突然告白,衣既明沒有嘲笑,也沒有敷衍,甚至沒有拿出兩人之間不對等的現實來講道理。他隻是說:“謝謝你愛我,但是我並不打算與任何人發生感情,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想法。”


    當時的衣既明,是真的覺得自己會變成一個性冷淡,也就沒有打算耽誤誰的時間。


    衣既明說得很客氣,但對於年輕的霍樓來說,他卻隻理解成了一句“謝謝你愛我,但是我不需要”。他沒有生衣既明如此絕情的氣,卻也自此再不敢靠近,隻敢遠遠的看著,悄悄的喜歡,不讓自己的愛成為衣既明的負擔。


    一如此時此刻。


    雖然衣既明看上去要比當年好太多了,但霍樓還是害怕,既怕被拒絕,也怕再一次成為衣既明的困擾與負擔,更怕再聽到一次“我不需要”。


    所以最後,霍樓強壓下了心頭的萬千思緒,隻是對衣既明輕聲道了一句:“嗯。”


    不管我喜歡誰,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


    衣既明覺得他應該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一起上電梯的時候,霍樓已經恢複了過來,好像沒事人一樣。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你為什麽也有小香蕉那個軟件?”


    “有人安利給我的。”衣既明照實回答,“而我也確實好奇。”


    “好,奇?”霍樓很努力的才控製住了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好奇什麽呢?我可以告訴你,是新劇本需要嗎?”


    衣既明搖搖頭:“是我自己好奇。”


    “能,告訴我嗎?”霍樓覺得自己簡直是一瞬間從地獄就回到了天堂,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衣既明也不是那個徹底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們都在努力變好,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衣既明抿著唇,沒說話,隻是低頭摁了幾下手機。


    霍樓剛剛已經在小香蕉上加了衣既明好友,很快就聽到了消息提示音,打開一看,正是衣既明給他發來的:【我有點不好意思當麵和你說。】


    【那我們在軟件上悄悄說!】


    【好。】


    霍樓簡直要被這樣的衣既明萌死了,再顧不上什麽當年,什麽拒絕,滿腦子隻剩下了衣既明會對他不好意思了。


    但哪怕不好意思了,衣既明也會想到其他渠道來和他溝通!


    明明怎麽能這麽可愛。


    霍樓發現自己最近有點語言匱乏,沒和衣既明認識之前,他滿腦子騷話,各種微博小號表白,宣泄著隻能被自己深深壓抑的一麵。等如今認識了衣既明,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覺得自己c國語還是學的不夠好,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衣既明,好比當下,他隻想說,他快要愛死他了。


    衣既明:【嗯?】


    霍樓:【沒事,電梯到了。[愛你]】


    霍樓:【啊,發錯表情了。】


    衣既明:【沒事。】


    等開了酒店房間,霍樓震驚的嘴巴就沒有合住,因為如今衣既明的套間已經被重新布置了一番,成為了一個讓霍樓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這是……”


    “《大佬》的布景。”衣既明道。


    《大佬》是衣既明還沒出車禍之前,參與過的一個話劇表演,隻有一場,還是替突發急性闌尾炎的師兄臨時頂上的。這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這些布景衣既明也是提前托了不少關係,才好不容易一點點湊齊的。


    辛苦小南帶著一些人,著急忙慌的忙了一天,才給布置了出來。有些實在是補不齊的地方,衣既明隻能用室內全息投影來代替。


    這也是未來科技推出的黑科技之一。


    是全息設備推出來之前的過渡產品,可以把整個房間都全部投影,按照用戶提前設定好的資料,變成另外一副模樣。當年上市的時候,號稱可以讓用戶足不出戶就遊遍世界。


    當然,現在看來,特別是和全息設備一對比,這玩意還是太假了。


    不過用於補足一些稀缺的布景還是很合適到位的。


    衣既明讓霍樓坐在了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自己先去換上了《大佬》裏的衣服,


    衣既明當初隻是匆匆看了一遍霍樓的小號,畢竟微博條數那麽多,他也不可能仔細的一一都看完。也是等後麵了,衣既明才耐下心來,用了很久,一條條認認真真的都給看完了,仿佛經曆了霍樓一整個成長的過程,看他從叛逆少年說如何一步步成為一個可靠成熟的大人。


    其中有幾十條讓衣既明印象十分深刻。


    事情其實就一件,但霍樓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就整整發了幾十條,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是個人都能感覺到的他那份意難平。由於工作原因,他在外地,沒能第一時間得知衣既明要參加話劇表演的消息,等好不容易知道了,花了大價錢從黃牛手裏買到了票,萬事俱備,心心念念,最後卻因為天氣原因,被困在了機場,他一直不死心的在機場等到了話劇結束,也沒能等到飛機可以起飛的消息。


    他在淩晨發的最後一條微博是:【太難過了,不想說話。】


    下麵有其他和他小號互關的妹子粉在安慰他:


    【大腿,大腿,別難過,會有人錄下來的。】


    【以後肯定還會有機會的。】


    可惜沒有了,衣既明在話劇之後沒多久,就出了車禍。


    還有一個評論是:【說不定哪□□既明會當麵給你演一次呢。】


    霍樓的回複是:【不可能的。】


    從篤定的字裏行間,就能感覺到那種濃濃的失落。


    衣既明卻想對霍樓說,怎麽不可能呢?


    衣既明重新走了時,整個人的眼神與氣勢都變了,他走近霍樓,念起了克裏夫特的詩:


    “我的傻氣,我的弱點,


    在你的目光裏幾乎不存在。


    而我心裏最美麗的地方,


    卻被你的光芒照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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