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明臻許配給祁崇,對霽朝與淩朝而言都是一件喜事。


    兩國都是大國,倘若保持和平,邊境子民也能安心生活。倘若因為什麽不愉快而動武,死傷的百姓肯定會有幾十萬。


    不過各家的夫人未免都有些可惜。


    王室好不容易尋回了王女,在看到明臻之後,她們也清楚這確是就是王室血脈,本想著讓自家的公子能夠與王女在一起,從而抬高自身的門第,沒有想到,淩朝皇帝居然也看上了明臻。


    眾人雖然沒有見過淩朝皇帝,卻聽說過淩朝皇帝的威名。


    等再次覲見漓王妃的時候,一群夫人免不了七嘴八舌。


    漓王妃便在一旁聽這些人講話。


    其中一位夫人道:“我朝素來沒有和親的習慣,為何要王女去淩朝,入淩朝皇帝的後宮?聽聞他們皇帝從來都風流好色,上一任皇帝便是癱瘓在了女人的床上。”


    “對呀。”另一名夫人家中有適齡的公子,本想著能讓家裏公子尚王女,並未想到如今的局麵,“王女看起來沉靜文弱,性情倒像是容易拿捏的,倘若送過去,受了對方欺辱該怎麽辦?”


    雖然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眾人心照不宣。


    聽聞祁崇是個暴君,在他手下死去的人無數,向來都冰冷無情。而且祁崇驍勇善戰,這些年帶領著手下將士打了無數勝仗。


    這是一個習武出身的。


    霽朝並不尚武,看虞懷風便能知道,虞懷風生得風度翩翩,修長風流的身段,並非五大三粗的漢子。但凡武官,卻無一不挺著將軍肚,一副粗糙的醜陋樣子。


    將如花似玉的王女嫁給一個又暴戾又尚武的君王,這些夫人也覺得可憐。更覺得王女柔弱,說不定招架不來對方,將來恐怕會有一番苦頭吃。


    漓王妃聽眾人一說,也有些懷疑起祁崇的容貌。


    她素來聽人誇獎祁崇用兵如神,驍勇善戰,也聽人背後罵祁崇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至於祁崇本人的樣貌麽——


    虞懷風倒是說過這人長得不錯。


    但虞懷風一個人的話,也不足相信。


    她皺了皺眉頭,略有些擔心。


    夏去秋來,都要到冬天了,淩朝催了好幾次,虞懷風始終都沒有將王女送回去。


    不過淩朝送的聘禮,著實堵住了這群夫人的嘴巴。哪怕都是貴族,也沒有見過一箱子一箱子的珠寶送來的。


    珊瑚美玉鴿血石,瑪瑙珍珠祖母綠,將人的眼睛幾乎都要晃瞎了。


    虞懷風冷哼一聲,在殿裏走來走去:“是炫耀他們地廣物博麽?全天下就他最有錢?當我們霽朝王室是什麽?”


    漓王很少見有人將虞懷風氣成這樣,他摸著胡子道:“放心,我們給的嫁妝不會遜色於他的彩禮。”


    其實虞懷風壓根不想讓明臻出嫁,更不要提什麽嫁妝了。


    他搖著頭道:“也太心急了一些,阿臻才回來幾個月,祁崇便急著娶回去,難道是真的怕阿臻忘了他不成?”


    這個時候,外麵的太監送來了一封密信。


    虞懷風看了一眼,臉色微微變了變,之後將信給了漓王。


    信中寫,為了表示對王女的思慕,祁崇會親自來接人回去。


    這下好了,即便是虞懷風想拖,也萬萬拖不得了。他本想讓明臻明年再離開霽朝,多多在家人身邊待一陣子,誰知道對方居然現在就來將人帶走,還是親自帶走。


    漓王摸著胡子道:“這兩天王妃總在好奇淩朝皇帝的容貌,來了也好,正好打消她的顧慮。”


    漓王妃如此關心明臻,她卻忍不住將祁崇想象成了麵容凶惡之人,擔心明臻到祁崇的手上受到欺負。


    祁崇來的時候,梅園的紅梅恰好都開了,虞懷風便在梅園之中招待。


    漓王妃也在,還有霽朝一眾貴族。霽朝習俗與淩朝略有不同,女子地位也高貴許多,這樣的重要場合,一些貴族也可以攜帶者夫人過來。


    諸位夫人坐在漓王妃這一側,都在竊竊私語著。


    漓王妃心中自然焦灼的等待著。


    明臻並沒有帶來,對方是為求親而來,女孩子當麵見到,恐怕會不好意思。


    片刻之後,一名宮裏的太監道:“淩朝皇帝來了。”


    宴席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男人身著墨色龍袍,五爪金色祥龍盤旋在衣袍之上,威嚴難測,眾人隻覺出一陣冰冷,而後,漓王站了起來。


    漓王妃和諸位夫人忍不住抬眸去看眼前之人。


    哪怕是站在瀟灑無雙的漓王與江王身邊,淩朝皇帝的風華也絲毫沒有被壓住,祁崇氣場強大,冷冽容顏極為俊美,一雙幽深鳳眸讓人不敢直視,仿佛被他看一眼,都會感到脖子一寒。


    漓王妃倒是沒有想到祁崇居然生得如此卓然不凡,再看看諸位夫人,一時都看呆住了,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冷傲且氣勢強大的年輕男人。


    此時此刻,這些夫人也都有些羞赧,她們家裏的公子,雖然長得俊俏人也不錯,卻萬萬比不上這位耀眼的帝王。


    無論在哪裏,祁崇都是人群中最不容忽略的存在。


    漓王與祁崇初次見麵,兩人都是手握重權掌著一國的帝王,彼此交談,亦能互相試探。


    祁崇比漓王想象中的更為年輕,也更為鋒利,就像一把已經出鞘的、寒光凜凜的匕首,鋒芒畢露,讓人為之膽戰心驚。


    但言談之中,卻能發現對方睿智且成熟,並非沉不住氣的不理智年輕人。


    祁崇很快便表達了來意:“淩朝還未立後,王女德才兼備,朕想以皇後之位迎娶貴國王女。”


    虞懷風略有些冷寒的掃了祁崇一眼。


    一旁虞瑜在王妃的懷裏,他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男人眉眼深邃冷厲,天生帶著肅殺之氣,讓人不敢親近,虞瑜也覺得有點害怕。


    諸位夫人都覺得祁崇樣貌好,但對方的性情……看著就不是好惹的。


    祁崇身為天子,親自過來,也是給了霽朝極大的麵子,漓王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而且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笑了笑道:“能與貴朝結秦晉之好,也是我朝之榮幸。”


    在議論婚事的同時,兩國也製定了其他的合約。


    祁崇這次也帶了大臣陪同,漓王見祁崇談吐不凡,身邊的大臣也都是青年才俊,他自然覺得,最好不要與起衝突。兩國都是大國,一旦交戰,肯定生靈塗炭,死傷幾十萬百姓。


    如今有明臻在中間作為兩國友好的銜接,製定合約,互利互助,以後通商往來,邊境和平,也減少了很多隱患。


    不然,兩國邊境如此貼近漫長,祁崇又是野心勃勃之輩,漓王雖然不怕戰爭,終究會擔心。


    虞懷風這些年和祁崇來往無數,這是罕見的看到對方未曾就某些條例斤斤計較。祁崇是有備而來,既然要迎娶對方王女,自然不會有侵略的意圖。


    況且霽朝不是小國,當初內亂都未滅了王室,百姓對虞家十分信服,他國哪怕能夠侵入,也不容易管理這群有異心的百姓。


    祁崇在位期間,他可以保證兩國友好往來,不輕易發動戰爭。


    一切商議過後,虞懷風酸溜溜的道:“今天你是肯定見不了阿臻了,豈能讓你進她的宮殿,等回去的時候再見吧。”


    別的刁難不了,大舅子也隻能在小事上刁難一下。


    祁崇並未計較,他與明臻未來還有很多時間相處,也不急於這一時。


    一直等祁崇要離開霽朝,虞懷風才親手將人鄭重交給了祁崇。


    明臻在馬車裏,由於是冬天,她比較怕冷,裹著厚厚的披風,身上圍著一圈狐狸毛皮,手中捧著小手爐,精致的麵孔略有些蒼白。


    虞懷風道:“我妹妹交給你了,以後我還會來淩朝看她,祁崇,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這次,虞懷風並非以開玩笑的語氣,而是鄭重其事。


    他眼底也有幾分發紅。


    祁崇道:“朕不會負她。”


    明臻這些天,一直都不知道消息,宮人都沒有嚼舌根的,懷風沒有告訴她,她不知道祁崇來了,也不知道這是要離開,隻當虞懷風帶自己出宮玩,所以安安靜靜的在馬車裏抱著手爐。


    虞懷風也不願意看到妹妹分別時掉淚,他想讓明臻不要沉甸甸的離開,而是看到祁崇而高興,忘記分別的傷心。


    雖然與明臻相聚時間短暫,他卻知道小姑娘重情重義,對待身邊每一個人都很好,明臻珍惜旁人對她的好,懷風也想讓明臻開開心心的離開。


    不要再哭鼻子了。


    他往後會再去看望妹妹,帶著小虞瑜一起。


    虞懷風拍了拍祁崇的肩膀:“她在馬車裏,一路保重。”


    祁崇翻身上馬,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北向南。


    初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


    明臻覺得時間太過漫長了,她掀開了簾子,往外看去,卻看到野外一片蒼茫,不是皇城的富貴景象。


    伸手出去,手上落了一片雪花,在手心融化成水。


    明臻抬眸,亦看到了熟悉的麵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切來得實在太驚喜,完全在明臻的意料之外,她甚至都不知曉,為什麽能夠突然看見祁崇。


    過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明臻展顏,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層層思念網在心頭,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全部解開,千言萬語,很多問題,卻都說不出口,隻用指尖揉一揉發紅的眼睛,輕聲開口:“陛下。”


    祁崇從馬上伸手,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溫香軟玉被完全覆蓋,山高水長,回家的路其實還有很遠,但是,無論有多遠,祁崇都會帶她回去。


    “阿臻,朕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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