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臻醒來,渾身不大舒服,甚至覺得頭很痛。


    但今天要去羅氏那裏請安,所以明臻讓天琴和新夜幫自己梳洗,換了衣服去羅氏那邊。她現在心不在焉的,路上碰見了明薈之後,明臻也沒有太在意,隻喊了一聲“姐姐”。


    安國公武將出身,家裏每個孩子都很康健,明薈生得高挑俏麗,自己也能騎馬舞劍,同京城其他貴女相比,多了幾分颯氣。


    也因為如此,她不入清高的嘉寒縣主的眼睛,嘉寒縣主是才女,最看不慣女子在外顯露威風,所以煽動寧德公主孤立明薈。明薈自有一些性情相投的手帕交,但想起寧德公主,總覺得心裏不大舒服。


    今天,明薈下午還要赴一場詩會,但她可不會做什麽勞什子詩,頂多做個打油詩。可嘉寒縣主等人都在,明薈如果不去,倒顯得自己露怯才不去的。


    見明臻安安靜靜的,小臉小手白白淨淨,讓自己欺負了這麽多次還乖乖的喊姐姐,再想起外麵那些小賤蹄子,明薈銀牙差點咬碎,一邊走一邊嘟囔:“改天我也弄個一起騎馬的聚會,全都把她們邀請一遍來,看她們怎麽丟臉。”


    明臻以為明薈在和自己說話,所以“嗯嗯”了兩聲。


    明薈的氣全泄了:“她們都像你一樣好欺負該多好。”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想捏捏明臻的臉。


    明臻趕緊驚恐的躲開。


    這個時候,明臻和明薈迎麵見到了一名年輕俊朗的男子,這名男子膚色微黑,身形高大,看起來十分灑脫,是明家庶長子明豪。


    羅氏早年被連氏害得落胎之後,再也沒有能力生下孩子。但她身為主母,雖然無法將其他孩子視為己出,卻也盡到了本分。明家的孩子雖然各有性格,但本質都隨羅氏和明義雄,識大體顧大局。


    明豪道:“六妹和九妹去給太太請安?”


    明薈點了點頭:“是去太太這邊。嫂嫂最近可好?多讓她帶著娃娃來太太這裏玩。”


    “她都好。”明豪笑著看向明臻,“九妹也長大了,個子和你差不多了。”


    明薈道:“還差好些呢,我比她大兩歲,她還沒有我高。”


    明臻恬靜於側,讓人見之難忘,明豪道:“我出去和朋友會麵,兩個妹妹有沒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帶?胭脂水粉首飾都可以。”


    明薈搖了搖頭:“我月錢快用光了,下個月吧。”


    阿臻也跟著搖了搖頭。


    明豪見這個小妹妹又乖,長得又好看,自己心中也喜歡。今天出門恰好也要和溫鴻見麵,阿臻與溫鴻的事情,八字也該有一撇了,回頭得提醒提醒溫鴻,別欺負自己這個可憐的妹子,不然明家饒不了他。


    等明豪離開,明薈才悠悠的開口:“唉,爹爹許配給你的那個男人,還沒有咱哥好看。”


    明臻豎起了耳朵,認真看著明薈。


    明薈又道:“他在京城貴公子中不算拔尖兒的。咱家雖富貴,上頭也有更富貴的,和咱家差不多的也有,加上咱哥庶出,就有些人家挑三揀四,當年就有一些挑剔的小姐,嫌棄咱哥的臉長得黑,隻有咱們嫂子慧眼識人才,覺得黑壯一點也不錯,之後嫁給了他。”


    明臻聽的雲裏霧裏,不過旁人講話,自己安靜聽就是了,不要打岔。


    “我的意思可不是長得一般人品就好,像咱哥這樣正經能幹的也算是罕見。隻是,最怕的就是長得一般,人品也差,自己還沒家世沒本事,這樣還不如撈個好看的飽飽眼福。”明薈銳利的眼睛看著明臻,“阿臻,你懂吧?”


    明臻小雞啄米點頭:“懂啦。”


    ——雖然還是雲裏霧裏,不過,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旁天琴覺得明薈說話也在理,這些天明薈挑釁來挑釁去,像隻炸毛的貓在門口叫幾聲,也沒有抓人咬人,所以她也不把明薈當成什麽壞人,頂多就是有壞心眼也有好心眼的半大姑娘罷了。


    再看安國公府裏,姨娘眾多,小姐眾多,雖然羅氏不待見旁人生的,更不待見一些姨娘,看見明臻也不喜歡,卻沒有做過損害子嗣的事情來,庶女雖不如嫡女,可也衣著體麵,月銀也沒有被扣過,算是治家有方的主母。


    明薈點頭道:“懂了就行。你雖然很可能嫁一般人家當正妻,不容易攀好的,但也要記住,對方真的是君子才能嫁,否則,他臉老實也好,臉像潘安也罷,都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


    明臻點了點頭:“好!”


    明薈好為人師,如今當了老師去教人,還是教什麽都說好的明臻,自己心中也得意。


    自從明芙出嫁之後,府上也沒有同她太親近的姐妹。明家八小姐前些年因為風寒夭折了,七小姐太煩人而且較真,成天嘴巴裏嘟囔個不停,常常因為一點小事鑽牛角尖,所以明薈不和她玩兒。


    明臻倒也算有趣。


    去太太院中的路有一段時間,明薈便和明臻講一講什麽男人才是好男人:“最最上等的便是秦王殿下和康王世子。秦王殿下我見過,他長得太好看人也太厲害,所以至今未娶,尋常人入不了他的眼睛,你個小傻瓜更不可能,由於其他人和他差了十萬八千裏,所以就不提他了,他以後大概和宇文家的小賤人聯姻。”


    之後便是康王世子。


    明臻聽明薈講了一路的康王世子,從騎馬有多好看,到酒量有多大,甚至平常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都知道了。


    當然,明臻聽什麽忘什麽,聽進去的都是天琴和新夜。天琴和新夜都見過康王世子,人確實很好,生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但遠遠沒有明薈講的這麽誇張。


    ……這位世子是明薈的未婚夫,情人眼中自然出西施。


    明臻眼中的祁崇還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男人呢。


    一直到了安國公夫人這裏,明薈仍舊意猶未盡,她坐下來忙喝了杯茶潤潤嗓子。


    明臻也小口喝茶。


    羅氏見明臻臉色蒼白,一路走來似乎出了一些汗,雖然不喜愛明臻,迄今也在記恨自己身邊的嬤嬤因明臻而死,但人是安國公下令打死,正如無法怪罪安國公一般,她也怪罪不了明臻,隻能不喜愛罷了。


    家中女孩兒該管還是管一下,所以羅氏道:“是不是身子虛?這樣可不好,年齡不小了也該照顧好身體,庫房裏還有一些人參,天天喝一點參湯補一補。”


    明臻不大愛喝參湯,她搖了搖頭:“謝太太關心,阿臻感覺身體還好。”


    明薈道:“都是因為總在房間裏睡覺,天天歪著身上就有了病根。多出去走走才好,看你這張臉就知道一定沒有多出門。”


    看著明臻一身冰肌玉骨,明薈又酸了:“為什麽家中的女孩兒隻有她最白?我用了十年的珍珠粉,都沒有白成阿臻這樣。”


    家裏姑娘公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像明義雄。


    羅氏道:“阿臻像她生母,她生母就像月亮一樣姣白。”


    白氏麽,姓白,人也宛若雪雕,阿臻長成這樣,羅氏也不覺得稀罕。就是眉眼不太像,阿臻眉眼過分漂亮了。


    羅氏又道:“你下午是不是要出去?正好帶阿臻一起,讓她多走點路,也見一見世麵。”


    明薈不滿的撒嬌:“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兒要見誰,是見嘉寒和寧德公主。她倆平日就不喜歡我,上次故意讓宮女在宮宴上潑我一身酒給難堪,帶著阿臻去,隻怕寧德公主一句話,把阿臻給弄哭,我自己腹背受敵,壓根應付不來。”


    羅氏笑了起來:“還不是你被寵壞了,脾氣嬌縱,別人才不喜歡你?”


    看著羅氏和明薈親親熱熱的講話,一向遲鈍的明臻突然意識到自己缺失什麽了。


    似乎缺少父親和母親,大概是像羅氏關懷明薈一樣關懷自己的長輩。


    明臻也不覺得嫉妒,隻是羨慕罷了。看到旁人幸福開心總比看到旁人痛苦交加來得美妙。


    自己其實也有秦王殿下。隻是最近這段時間,秦王殿下對待阿臻疏離了不少,昨晚阿臻十分渴望殿下能將她抱在懷裏安慰,讓她晚上不要再害怕,但是殿下並沒有。


    羅氏道:“你們是不是在玉湖畔做詩會?如果在這邊,你大可過去,讓阿臻在旁邊散步走走好了。她在莊子裏長大,什麽世麵都沒有見過,總要見一見外麵的東西。”


    明薈略有些無奈:“好吧,那您得給我一些銀子,否則我不帶阿臻。詩會結束,我們買一些東西吃,沒錢買該多丟臉。您知道,玉湖畔的東西最貴,店麵都是皇家在背後撐腰的。”


    羅氏縱然嫌棄明薈大手大腳,自己唯一的女兒,卻隻能受著,所以讓丫鬟給她拿了幾十兩銀子。


    出去之後,明薈笑眯眯的掂了掂錢袋:“至少有五十兩銀子。”


    明臻也掂了掂,驚訝的道:“好重。”


    明薈這才抬起下巴:“好了,我可以帶你出去玩。玉湖畔也安全,整個玉湖都是秦王的,現在也開滿了荷花,估計她們會讓做一些亂七八糟誇讚荷花的詩,到時候瞎說幾句氣歪她們鼻子,我們走吧。”


    明臻點點頭:“天琴姐姐和新夜姐姐能一起跟著麽?”


    “跟著,不然你不見了怎麽辦?到時候讓咱哥帶著兵滿城找你就丟死人了。”


    明薈還在想著這五十兩銀子到底買些什麽,是買珍寶閣最新的耳鐺,還是買胭脂香粉,聽說最新的玫瑰胭脂,又香又潤,特別好用。


    她看了一眼明臻,明臻似乎總是麵色過分蒼白,失血過多似的。


    明薈捏捏明臻的臉:“算了,買盒胭脂吧,耳鐺買了借你,你八成弄丟,胭脂我買了,你也能湊著用一用。”


    明臻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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