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感覺到隨著漸漸放大的腳步聲,近距離的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


    握著他手腕的年輕男人神情看上去很冷靜,腳步仍然是安靜而快速的。


    到轉角處,他迅速地帶著少年側過身,直到一列黑衣者步履匆匆地擦肩而過,朝直前的方向搜索過去。


    少年漸大的心跳“咚咚、咚咚”地鼓噪著耳膜,似乎隻差一點的境況讓他覺得太過緊繃。


    年輕男人對這複雜多變的地形有一定程度的熟悉,不然無法解釋他是如何到達關著少年玻璃包廂的。


    可是這種險之又險的避開並沒有持續很久。


    整棟建築都遍布著裝束齊整的黑衣者的人手,逐漸縮小的搜查範圍,通過對講機互相聯係。


    ——到沒有視覺死角的四麵被圍堵隻是時間問題。


    少年從下樓到半程間,就隱約猜測到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所以被迫停下時,也沒有露出驚慌的神情。


    訓練有素的黑衣者腰間的金屬套並不是空的,微微的突起象征著裏麵確然裝著實物。


    這在華國管-製的狀況下是很難達到的配置,無論如何,手無寸鐵的情況下並沒有再次脫離的機會。


    “已經將兩人攔截,時先生。”


    製服有些微差別,領頭模樣的黑衣男人對話筒另一邊的人匯報道。


    “把人帶去我說過的地方。”


    那邊傳來的聲音無波無瀾,聽不出喜怒。


    冷淡的年輕男人牽著他的手腕,兩人被前後牢牢看管著,拘進了一間密閉的隔間內。


    並不算狹窄,甚至稱得上寬敞,隻是光線非常黯,似可能的境遇。


    另一側的門打開,鉑金色發的俊美男人施施然走進來。


    他的神情並沒有剛剛高台上一瞬間那樣冰冷,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一如往常他的狂熱追隨者們印象中的那樣。


    俊美男人的唇色比一般人紅,像染著玫瑰的深紅——


    在這晦黯的光線中更加顯眼,或者說,更妖異了。


    “我以為你收到過教訓了。”俊美男人修長的眉挑了挑眉,道。


    “年輕,過分清白,輕率,野心勃勃。”


    略低的聲線像是總結一般,輕佻而一擊中的地評價著。


    “這麽多的矛盾,注定了你現在沒機會達成的高度。”


    他隨意地扔了一份文件在冷俊男人的手上。


    是一份合同。


    “我希望你不至於以為前段時間的‘禮物’是隨便粉飾修補就可以抹消的小毛病。”


    俊美男人仍舊在笑著,隻是那笑雖然偽作,卻並不會使人覺得他虛張聲勢,隻能讀出他過分從容的篤定。


    容斐虛握著的拳緊了緊。


    這個人說得沒有錯。


    他沒有足夠正確地篩選合資者,所以麵對這種惡意的攪亂沒有絲毫的反應能力。


    和陸承明中止了合作,本身他要維持容氏這近末的強弩都耗費了太多精力。


    ——可是仍然不夠。


    這繃緊了線將折斷的風箏,這滿覆的班船。


    想要擁有少年,他仍然距離太遠。


    …


    ——容斐鬆開了牽著少年手腕的手。


    但卻也沒有拿起那份合同。


    他離開了。


    鉑金色發的俊美男人似乎對於紙質文件被拒絕有一絲驚訝,不過也僅有一絲。


    男人唇角帶笑地看著容斐從門口離去,並未抬手令人阻攔。


    那雙墨綠色的,蠱惑的,蛇一樣的瞳孔慢慢地,帶著邪惡笑意地鎖住了少年。


    “那麽……我的小狐狸。”


    “是時候跟我回去了。”


    少年纖細的背脊無意識地戰栗了一下。


    他想後退,可是他明明知道後麵沒有退路,隻會被眼前的人重新俯身下來,強迫他獻祭般地仰起脖頸——


    ……


    少年被帶回宅邸,禁著四肢抱回從未踏足過的主人臥室,摔在過分華飾的大床中央時,腦中閃過一瞬他會被做什麽的預想。


    時麟將少年的手臂束在上方,深邃的墨綠色瞳孔幽暗,看著少年撲簌簌抖動著的睫羽。


    鉑金色發的俊美男人雖然麵無表情,但下方的人察覺到他似乎有些生氣。


    他是該生氣的。


    容斐確實是時麟有意放進去的,隻是他沒有想到小狐狸會點頭得那麽迅速,幾乎算得上毫不猶豫。


    ——太不乖了。


    明明圈養了那麽久,卻隻想著逃走,即使明知道毫無希望。


    他是絕不可能放走小狐狸的。


    小狐狸永遠都會屬於他。


    他已經沒有耐心慢慢調-教了。


    他要叫這隻小狐狸疼,讓他哭,給他戴上鎖鏈和項圈,讓他被禁在懷中隻能喊他教導的名字求饒,從裏到外都是他的刻痕,連靈魂都必須被他的名字所標記。


    少年身上的襯衣被粗暴地拉下,紐扣被崩開。


    少年感覺到緊貼著自己,燙得讓他心驚的觸碰,烏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想,他對這個人之前含著莫名暖意的觸碰,其實是不反感的,或許同時是需要的。


    但是他現在知道,這種不正常的,異常的熱度,侵-略性。


    這個人要強迫他,侵-占他,將他搗碎再拚合。


    給他戴上項圈,讓他不會說,隻會哀求,隻會雌伏,最好還要哭得好聽。


    “今天你要學會正確的稱謂。”


    “我的小狐狸,我會好好教你的。”


    給過說“哥哥”的機會,可是果然他喜歡更直接的叫法。


    鉑金色發的男人指腹摩挲過少年的側頰,給人一閃而逝溫柔體貼的錯覺。


    但是少年雪白的窄腰上已經印著深紅得觸目的指痕。


    讓他疼,是想聽他哭的。


    少年想。


    但是他不喜歡,也沒興趣玩這種惡劣的遊戲,他想離開,哪裏都可以。


    少年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從那燃燒著的無望的桎梏中翻滾下床。


    他沒有停留地站起,毫不猶豫地拉開了落地的陽台窗,一步踏了出去。


    他聽著風迅速地從耳邊拂過,然後手腕被死死地握住了。


    懸吊在空中的少年仰頭,看見那雙墨綠色的,蠱惑的類蛇的眼中的血絲。


    ——真可怕,愛著這個人的追隨者們不覺得他像蛇嗎?


    少年這麽想著,被那隻有力的手臂撐住,雙手拉起,硬生生地從窗台重新提了上去。


    他看到鉑金色發的男人因為過度用力,劇烈地喘息。


    垂首在他光裸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個深到印出血痕的牙印。


    在少年覺得男人似乎要咬死自己的時候,男人鬆了口。


    往後,少年被裝了一對含定位裝置的腳環。


    不過其實沒什麽意義。


    少年每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再出去走動。


    不到餐桌前沒有食物吃,就不吃。


    之後被男人強行用喂食器灌進嘴裏,沒覺得有什麽意思,後來放進門內的食物有時吃一兩口。


    幾天後,早晨時,鉑金色發的男人放輕了腳步,走到少年安睡的床前,伸手想觸碰他臉頰。


    被退開了很遠,腦袋埋進臂間,全然抗拒的反應。


    男人似乎愣了一秒後冷笑了聲,但也沒有更近一步。


    之後便不再在早晨進少年的房間了。


    少年有的時候會覺得有些冷,但並沒有特殊的反應。


    每天照常起床,沒有意義地走動,然後縮在被子裏看一會兒電視。


    當他發現縮在被子裏,也冷得發顫的時候,隻是閉上了眼。


    醒來的時候看到鉑金色發的男人正要私人醫生給他診斷,可是醫生在檢查後猶豫了很久,不知道這近冰冷的,奪走一切溫度的病灶由來何處。


    鉑金色發的男人看上去很生氣。他好像依稀想起剛回國見到少年暈倒在綠地上的時候,仿佛昏死過去的模樣……現在隻更嚴重。


    少年慢慢眨著烏眸,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讓時麟觸碰過他了,即使是早上的時候。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少年陷入沉睡前想。


    少年的體力開始很快地下降,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每天隻清醒一小會兒。


    無論什麽時候醒來,放在門內的食物都是溫熱的。


    鉑金色發的男人似乎越來越忙,連回宅邸的天數也減少了。那像是迫不得已。


    有時他會在少年半夢半醒時,站在門口看少年的床。


    一看時間很長。


    再之後回宅邸的停留更短,似乎連落腳的休息都沒有了。


    …


    少年蓋著厚厚的被子,忽然想到自己在世界的最後,似乎也是這樣冷。


    ——可是冷到最後,反而有種錯覺似的溫暖起來。


    ……少年安心地睡熟了。


    ……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很遠的地域,沿著掩映的森林,在林蔭路上疾馳。


    陸承明此時沒有抽煙,可是車載煙盒裏分明已經按滿了煙頭。


    一段時間沒有少年的音信,比起其他可能的,和時麟針鋒相對致兩敗俱傷的餘殃影響——


    他最先記起的是少年那個奇怪的病症,想到他那天昏迷中被送到他辦公室時的模樣。


    白得透明的臉頰,病態地嫣紅的唇,忽冷忽熱的體溫。


    不過是離開自己視線多久……


    就會變成那副樣子?


    ——仿佛碰一下就碎了,漂亮到極致,也脆弱到極致的玻璃製品。


    他不知道少年的病症來由,那是醫療也看不出的跡象。


    雖然他知道少年不會在飲食上受到苛待,高大男人最擔心不過的就是這個奇怪的症狀。


    有的時候越久不見,就越不能想。


    隻要想起,腦中就會無來由地自動閃過少年昏迷中的模樣。


    然後心髒就會抽搐著隱疼一下。


    他以為自己不過就是把少年當作養著的小狐狸,不知道在毫無察覺時,已經占據思緒到這種地步。


    陸承明閉了眼,想,當務之急是把時麟在華國延伸得過遠的盤錯斬斷,燃盡,這才是最理性的,根本的,接回少年的手段。


    ——直到他聽到時麟宅邸中少年生病的消息。


    …


    黑色轎車幾乎是直直地闖入了金色的柵欄大門,然後高大男人毫不停頓地進入了門廊。


    整棟建築中的黑衣者已經在另一處被調走,宅邸中落針可聞。


    高大男人沒有費多少時間,近乎是直覺地順著樓梯往上,然後在房間中找到了少年。


    彼時少年的呼吸微弱得接近消失,精致的臉頰也比見到的任何一次都蒼白。


    好像已經透明得穿堂而來的風都能帶走。


    男人一瞬間不知怎麽,手指都有些微微的抖。


    他從未有過這種程度的失態,腦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無序的,瑣碎的細節。


    他下意識地握著少年的手腕,先低頭在殷紅的唇瓣上落下了吻。


    他潛意識中知道少年喜歡他碰,也愛那樣靠著自己,讓自己抱,他總覺得那像是少年愛粘著勾引人。


    少年意識迷糊的幻覺裏,長久地行走在雪地中,忽然被泡進了溫泉。


    他還有點不適應,小舌頭猶猶豫豫地試圖抵住突如其來的入-侵,卻反而被捉了個正著,完全陷入了恍惚的酥-麻感中。


    看著少年臉頰慢慢有了血色,男人將少年打橫抱起,順著旋梯往下。


    太輕了。


    男人想,有好好吃飯嗎,腰上那點軟肉是不是都沒了。


    這一路回行的車程很長,男人憂心地隔段時間掃後座上閉著眼的少年一眼。


    剛剛見少年垂著眼睡熟在床被間,仿佛就要這樣睡過去一樣的印象記憶太深,讓他總懷疑是不是少年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了。


    從地下車庫把少年抱回了私邸的床上,男人看著少年雖然回複了一點血色,但似乎那些熱度隨時都將消去的模樣,皺著眉。


    他下意識給少年解了扣子,垂眸看。


    嗯………可愛的胸前處是粉色,但是其他的地方都太白了。


    微熱的指腹輕輕拂過。


    而且依然很冷。


    高大男人猶豫了片刻,想,莫非……


    他低下頭去,先試著吻了吻可愛的粉色。


    周圍立刻肉眼可見地泛起了微紅。


    男人見此,眸色漸漸變深。


    完全俯下身去。


    少年迷迷糊糊中,撲簌簌的眼睫慢吞吞地眨動,不知被怎麽碰了,情不自禁地“唔”了聲。


    很快,慢慢回複的意識裏,少年軟白的耳根開始燙起來,開始麵紅耳赤,驚慌失措地立著看不見的毛絨尾巴推人肩膀——


    不要告訴他才剛醒,就要被做這種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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