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雨的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把阮落搞到手,什麽事都解決了。


    生靈看著沈汀雨,目光幽怨。他不敢附到那人身上。他身邊的那人太厲害,他連靠近阮落都不敢。


    “你快點去幫我,我為了你,整個人都毀了。”沈汀雨咬牙切齒地說,“明天晚上你把他帶過來。”


    生靈飄了出去。他不敢去找阮落。他身邊的那人連樹林裏的異類與怪物都能囚禁起來。他去找阮落,隻是自尋死路。


    想到森林,生靈向那邊飄了過去。那裏的東西不會像沈汀雨一樣嫌棄自己。那裏有些東西像他一樣低等,他可以和他們對話。


    ......


    《枕中人》迎來了第一次媒體專題采訪。


    劇組在阮落與周霽的共同推辭下,把這個機會給了沈汀雨。沈汀雨作為代表接受采訪。


    采訪利用拍攝中間的休息時間進行。因為昨天的事件,沈汀雨有些心不在焉,但依然麵帶微笑,對記者的提問侃侃而談。


    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記者采訪了,有一瞬間,他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鼎盛時期。


    就在沈汀雨有些感慨的時候,眼角一個紅影一閃,一身紅衣的裴不度慢慢從那邊跺了過去,悠然地在記者旁邊,另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這個采訪。


    沈汀雨心裏十分不悅,極力去忽視裴不度,但兩人離得很近,裴不度那雙漂亮的眼睛又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沈汀雨有些沉不住氣了,眼神好幾次都瞟了過去。


    采訪他的女記者,不禁順著沈汀雨的目光看向自己旁邊。


    沈汀雨和顏悅色地說,“我采訪的時候,有其他人在場會幹擾我。”


    女記者不禁又看了看身邊的椅子,連攝影師的鏡頭都不禁跟了過去。


    沈汀雨就直說了,一指裴不度,“能不對讓那人離開。”


    女記者左右看了看,臉色有些微妙,“那人是誰?”


    “素人。”沈汀雨也不好把阮落牽扯出來,“把他拍進去不太好。”


    攝相機對著女記者旁邊的椅子。


    “你是說坐在我旁邊的人?”女記者聲音有些發抖。當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來之前她做了不少功課,知道很多匪夷所思的事。知道圍繞惡神新娘,各種都市傳說與匪夷所思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哪來的運氣,居然趕上了靈異直播。


    攝影師十分配合地把鏡頭對準了她旁邊的空椅子。


    “不是他還有誰?”沈汀雨心裏十分嫌棄,麵上還在笑。


    “他穿什麽衣服?長什麽樣?”女記者邊手都在發抖。


    沈汀雨這兩天不在狀態,也沒多想,“一身紅衣。長得.....”他看著裴不度那張妖精似的臉,“空有皮相。”


    說到這兒,沈汀雨才反應過來,“你們自己不會看嗎?”


    女記者:“我們的確沒看到這裏有什麽人。”


    沈汀雨怔了怔,“你們在開什麽玩笑。”


    女記者:“我們沒有開玩笑。”


    沈汀雨臉沉了下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可笑。


    女記者指指攝影師,又指著沈汀雨,“這裏除了我們三個,沒有任何人。”


    攝影師也跟著點頭。


    如果是在昨天,沈汀雨一定會被嚇得半死。但裴不度沒死,在大庭廣眾麵前穿梭行走,整個劇組都見證了他的存在。助理,四小姐,以及還和他有說有話的阮落 。


    沈汀雨站了起來,“如果你們還要繼續開這個玩笑,那這個采訪你們找別人好了。”


    女記者忙阻止,“沈先師,您等等。”


    沈汀雨不打算等了,兩個人就在原地爭執起來。他的助理遠遠看見,跑了過來。“哥,這是怎麽了?”


    “那人一直在旁邊幹擾我,你把他弄走。”沈汀雨壓低了聲音。


    “哪個人?”助理左右看了看。


    “還能是誰?那個裴不度。”沈汀雨忍著氣,手指一指。


    助理一臉莫名其妙,“可是他不在這兒呀?”


    沈汀雨:“他不是坐在椅子上嗎?”


    助理看著他的眼神,忽然就變得和女記者一模一樣。三分同情,五分好奇,以及兩分詭異的興奮。


    助理小聲說,“你是不是這幾天沒休息好?”頓了頓,“他不在這裏啊。”


    沈汀雨身體一搖,眼前的東西有些搖晃。“這裏沒人?”


    “沒人。他今天都沒過來。”助理說。


    “你昨天不是看到他了嗎?”沈汀雨的聲音變了調,像是被壓扁了一樣。


    “可那是昨天。”助理說。


    沈汀雨抓住一個從身邊經過的工作人員,“你有沒有看到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哪有?”工作人員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攝影機正對著沈汀雨的麵部,無聲地記錄他全部的微表情。


    血液從沈汀雨的皮膚裏一點點消失,讓他的臉色由蒼白過度到極至的灰暗。一向被管理到位的表情,開始失控,然後一點點走向崩潰。眼睛大張,放大的瞳孔裏毫無生機。嘴角時不時地抽搐,似乎想說什麽,但一個字說不出來,隻能看到歪斜的嘴角。


    沈汀雨看著離自己不到三米的裴不度,好整以暇地地坐在椅子上,一臉悠然。


    但是除了自己,沒有人看到他的存在。


    所以這人到底死了沒有?或者是昨天沒死,今天又死了?


    沈汀雨扶著椅子起來,第一次他想要離開這裏。但剛一邁腳步,就帶帶翻了椅子。椅子倒地的時候,又掀翻了旁邊的茶幾。上麵用於造氣氛的茶碗,跟著一起打翻在地。


    所有的人都向這邊看了過來。他們在沈汀雨的臉上再一次看到那種失魂落魄的死灰色。連樸建都多看了他兩眼,眉頭緊皺。沈汀雨的狀態比昨天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沈汀雨知道自己是被導演嫌棄了,機械地走到樸建旁邊,他全身是汗,還是艱難地咧了咧嘴角說,“樸導,下場戲....”


    他的話還沒說話,樸建看也沒他一眼,“今天你先回去休息一天。”


    “我沒問題的。”不讓自己拍戲比要了他的命,還讓沈汀雨難以忍受,“撲導……”


    “小落,今天調整通告。先拍你和影帝的戲,沒問題吧?”樸建拿著喇叭衝阮落喊。


    正和周霽有說有笑的阮落聽了忙應了聲,“沒問題。”


    周霽也舉起了ok的手勢。阮落與周霽都沒有向沈汀雨多看一眼。


    沈汀雨忽然覺得全身沒一點力量,像是站都站不起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窗外雨聲敲打在窗欞上。沈汀雨死氣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已是兩個小時。手機被他扔在一邊,他沒敢多看。今天所有的熱點與推送,都是他上午的那段采訪。


    “你沒看到身邊有個穿紅衣服的人?”每個視頻都是他一臉張皇與恐懼地發問。下麵的回貼卻是截然相反的氣氛。嘻嘻哈哈,像是過節一般熱鬧。


    現在他在人的眼睛裏是小醜,是笑話,還有人把他和江子豪聯係在一起,對他進行各種猜測。還有在猜測他什麽時候會到醫院。


    沈汀雨把自己關在屋裏,連助理也不讓進。沈汀雨揉著太陽穴在想,自己怎麽會落到這個田地。


    那個裴不度的,他真的是出現了幻覺?


    他不信。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沈汀雨沒動,但那敲門聲十分執著。不輕不重,卻又持續不斷,像是不開門就一直要敲下去的樣子。


    沈汀雨站了起來,走過去,呼地拉開門。一陣夜風夾雜著雨水撲麵而來。沈汀雨的呼吸停了停,下一刻,他一掃臉上的陰霾,眼裏露出狂喜的光彩。


    門外的人全身都濕透。頭發、衣服都滴著水,十分狼狽。正是阮落。但他看著沈汀雨的眼神卻和日常的阮落不同。幽幽的,沒有絲毫光亮。


    沈汀雨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髒,“小落。”


    阮落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隻是注視著他,卻不說話。


    “好孩子,做得真棒!”


    沈汀雨明白是杜荷控製了阮落,把他帶到了這裏。沒想到這個生靈這麽管用。


    沈汀雨一下子來了精神,一掃兩日來的陰沉,把阮落拉到自己麵前。他十分急切,也等不及讓阮落先去洗個澡,就去拉扯他的衣服。


    被控製住的這人,真如同玩偶一般,一動不動任憑沈汀雨脫掉他所有的衣服。沈汀雨把這個被控製的人就地按在了椅子上。沈汀雨興奮得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把這人歸為已有。他的前途、事業,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得到了保障。


    什麽裴不度,什麽徐白,那算什麽。


    沈汀雨搖動起自己的身體。身下的人雖然不動,沒有任何迎合,但身體卻異常軟柔,任由他換了幾個姿勢。


    沈汀雨從沒有這麽興奮與快樂過。那雙一直幽幽看著他的眼睛,也漸漸有了熱度。雖然知道這雙眼睛是屬於杜荷的,但身體是阮落的。已屬於自己。這樣一想,沈汀雨更加用力。


    這人的身體更軟了,像是融化了一樣,往椅子下麵溜滑了下去。沈汀雨去握那段纖細的腰肢,想把他往椅子上麵提溜。但提了幾次,這個身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沈汀雨也不管了,又搖了幾分鍾。高漲的熱情讓他熏熏欲醉,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下來。


    間隙間,他抬起頭來,看到這人的上半身都癱軟在椅子上,像是被放了氣的玩偶。沈汀雨抬手去摸那張纖麗的小臉,那張小臉依然張著眼睛。手落在臉蛋上,沈汀雨怔了怔,覺得他的五官微妙地發生了變化。像是遇熱的蠟像,融化了一樣。


    沈汀雨眨眨眼睛,那個小巧的鼻子已塌陷了下去,變成一片平坦的地方。


    沈汀雨定住,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身下的這個人繼續在融化。五官一點一點塌陷變形,那雙幽幽的眼睛也沒了,整張臉像是被抹平了一樣。


    沈汀雨再鎮定,也忍不住大叫起來。他要撤身,發現自己還被卡在裏麵。身下的這個東西四肢、胸膛,五官都在消失,成為混混沌沌的不明物,但還是死死地卡著自己。


    沈汀雨如同無頭蒼蠅,就往外跑。那個東西像又是麵團一樣,被抽拉得很長,粘在他的腿上。


    沈汀雨跑到了院子裏,那東西被拉得細長,卻依然沒有斷開。


    沈汀雨聽到自己持續的叫聲,不知何時,他的院子裏來了很多人。


    樸建、許放以及周霽都撐著傘到了這裏。他們看到沈汀雨衣衫不整,在雨夜裏不停地大叫。聲嘶力竭。


    四小姐也趕了過來,但看到沈汀雨的模樣,“啊”了一聲,立即被助理捂住眼睛帶走了。


    這個情景無比辣眼睛,氣氛卻無比熟悉。樸建心裏咯噔一聲。許放在樸建耳邊嘀咕什麽,讓樸建的眉毛又糾成了麻花。助理一臉震撼地給沈汀雨拉上了褲子。


    沈汀雨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看到了阮落。穿得整整齊齊,一張小臉也白白淨淨。給他撐著傘是正是裴不度,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


    沈汀雨呆呆地看著這兩人。


    剛才那個東西果然不是阮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變成了他的樣子。


    而裴不度到底死了沒死?沈汀雨糊裏糊塗地想。


    “怎麽了?”問他話的正是阮落,“遇到什麽了?”


    沈汀雨如同個木頭人。


    “可能遇到鬼了。”旁邊裴不度輕笑的聲音。


    “我沒事!”沈汀雨立即說。他死死地看著裴不度。


    這人沒死!大家都看得到他。


    那他白天看到的是什麽?


    “真沒事?”樸建說。


    那個視頻他也看了。知道沈汀雨明顯精神出了問題。現在才開拍沒多久,這個時候換人,損失不是太大。


    阮落現在是投資方,樸建心裏偏著他,就有心為阮落省著點的打算。


    “我知道你惜才,但他現在的狀態太差。這樣下去,一定會有損進度。”樸建的言下之意很明顯:換人。


    “不要換我。樸導,我會認真拍戲的。”沈汀雨拉著樸建的袖子,腿一軟,幾乎想給樸建跪下。他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沈汀雨忙不迭地說,“我喜歡這個角色,我為他準備了很長時間。導演你不能換了我。你換了我.....”


    如果現在把他換了,他的事業真完了。


    “你現在應該去醫院就醫。”樸建說。


    “我沒病。我就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樸建看向阮落。征求他的意見。


    “小落,你給我個機會。”沈汀雨可憐地說。


    阮落微微一笑,“樸導,沈哥幾年沒進組了。再給他一些時間。”


    樸建點頭。


    裴不度攬著阮落的肩頭,轉身離開。一側臉的時候,像是猛獸看到獵物一樣,不自禁的,舌頭微微探出來,舔了舔嘴唇。


    阮落的餘光看到他哥的樣子,小聲問,“哥,你餓了?”


    “有點。”


    沈汀雨進了屋。難道剛才那些都是自己的幻覺。像是白天一樣。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屋裏地板上有個東西,很大的一團,像是隻大果凍,蠕動的樣子,又像個巨大的鼻涕蟲。那隻鼻涕蟲蠕動著,地上還有些水跡。


    他慢慢地直立起來,如同泥人,一點點被捏了出來,直到最後的眉眼出來,顯出幾分阮落的樣子。


    他剛才“上”的就是這個東西。這隻惡心的蟲子一樣的東西。


    沈汀雨的胃像是翻江倒海一樣,他跑到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吐完了,那個鼻涕蟲一樣的東西還在看著他。忽然張開嘴,輕聲喚道,“汀雨。”


    沈汀雨衝了上去,瘋了一樣,拿著把水果刀在那個鼻涕蟲上劃拉。


    沈汀雨頭發淩亂,目光猙獰,神情瘋狂。


    生靈從無相蟲身上抽離出來,有些害怕地注視著他。


    ……


    阮落和裴不度回到了屋裏,阮落臉色不太好。


    “這麽生氣,還留下他。”裴不度說。


    “我要找到杜荷,告訴他真相。”阮落說。


    張真誠找到了杜荷所在的醫院。在病床上看到了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杜荷。旁邊還有個二十不到的女孩。


    女孩一直在哭。張真誠幾乎沒費什麽勁就套出了她的話。


    女孩是杜荷的妹妹。杜荷跟了沈汀雨五年,辭了工作,卻連個名份都沒有。瞞著家裏所有人。現在躺在這裏,人不人,鬼不鬼。送來的時候,說是自殺。


    但女孩說杜荷雖然溫柔,不怎麽說話,但對生活充滿了熱情,怎麽會突然就自殺了。


    自殺的時候,沈汀雨不在?張真誠問。


    說是在書房,所以很晚才發現。


    妹妹一臉的意難平。


    但這女孩還不知道他哥為什麽自殺。


    張真誠把杜荷的手機帶了來。


    阮落用沈汀雨的生日解了鎖,在杜荷的手機裏,找到了他自殺的原因。


    杜荷的來電顯示電話隻有一個人。一直停留在自殺那一天。


    聊天記錄裏也隻有沈汀雨的對話。杜荷甚至沒有朋友,這五年除了春節極少數問候幾句家人,剩下的都隻有和沈汀雨的聊天記錄。


    最後的聊天記錄,也停在杜荷自殺的那天晚上。記錄裏有大量照片。


    這些照片讓阮落的手有些發抖。


    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情況。杜荷一看就是不正常的狀態下。他被人下了藥,還拍了照片。照片到了他愛人沈汀雨的手裏,但這個愛人非但沒有寬慰他,反而在杜荷的傷口上,又割了一刀。


    看不到一線生機的杜荷,最終自殺的。因為對沈汀雨執著的愛,讓他在暈迷的時候成了生靈,還要留在沈汀雨身邊。


    裴不度指著照片上的徐白,“這人是沈汀雨的朋友。這都是沈汀雨一手策劃的。”


    “我知道。”阮落捏著手機的指節發白。


    “如果杜荷知道了真相,他會怎麽樣?”裴不度有些好奇。沈汀雨如此之渣,杜荷卻對他死心踏地。


    “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一定要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阮落氣鼓鼓地說。他也擔心杜荷愛得太卑微,太下賤。


    “如果是我呢?”裴不度忽然低聲問。


    阮落猛地一抬眼皮。


    “我自然不會如沈汀雨這麽無恥,喪盡天良。但如果我因為一些原因騙了你。你會怎麽樣?”裴不度問。


    阮落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落在裴不度臉上,“那要看你騙我什麽。如果是騙財騙色,我就不追究了。但騙了我,又要離開我。我就把你撕成一片一片,再把你鎖在我身邊,讓你做鬼都離不開我。”


    裴不度把阮落抱了起來,讓自己埋在阮落的脖子裏。


    “哥,你是不是騙過我什麽?”阮落問。


    “我從沒騙過你。”裴不度說。


    曾經他為了阮落的安全,想讓他遠離自己,試圖找個謊言去騙阮落,但還沒開口,就已被識破。


    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對阮落說出半個字的謊言。


    “那你是不是打算騙我什麽。”阮落問。


    “嗯,騙身騙心。”裴不度舔向阮落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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