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外麵下起了雪。但屋裏卻熾熱得讓阮落像是從水裏撈了出來。當然,這個熱度並不是因為暖氣。黑暗中,裴不度拿了毛巾給他擦身體。阮落覺得他哥又溫柔又貼心。隻是下一刻,這種想法便煙消雲散。


    白亮熾盛的光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阮洛忙亂得去扯被子往自己身上蓋。但被子一角被裴不度硬生生扯住,阮落怎麽都拽不過來。


    “哥,把燈關了。”阮落把臉埋進枕頭裏,縮成一團,嗚咽著說。


    “落落這麽好看,我想好好看看。”裴不度帶笑的聲音。


    之前還那麽溫柔的他哥,現在卻惡劣異常,知道阮落臉皮薄,還拎胳膊拎腿地看。阮落全身都是裴不度留下的痕跡,一動不敢動,被他哥欺負哭了,哽哽咽咽的,裴不度這才把笑聲收了收,放過了他。


    燈光再次暗了下來。兩人重新交疊在一起,阮落抱緊裴不度,呢喃般地說,“哥,我好喜歡你。”


    裴不度的身體頓了頓,把頭埋進了阮落的頸間。


    第二天阮落是被郭明亮、張真誠一個個彈出的微信聲吵醒。他哥還摟著他的腰,阮落怕吵醒裴不度,輕悄悄地把他哥胳膊拿了起來,再輕悄悄地挪了下來,才悄咪咪把手機拿了過來,一劃拉,果然有事發現。


    阮落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名字被各大娛樂頭條推送。不出意外,他也在熱搜前排。吳潔的風影已對自己所在的頂好公司進行了收購。


    各個媒體報道對阮落的稱呼,從“惡神新娘”,到了現在的“阮老板”。


    阮落身上充分體現了什麽叫“戲劇性”。主線是一個十八線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一夜之間成為一個流落在的真少爺被迎回家的故事。


    支線是真少爺所到之處血雨腥風。前有江子豪發瘋被送精神病院,後有後爸家暴,殺人未遂坐牢。


    甚至有人把他的經曆理了時間線,還透露出在《npc》中各種怪事。其中之一就是道具師莫名遇車禍身亡。


    有個粉絲發出了這樣的感歎:阮老板什麽時候把自己的故事拍了,可能就是個絕世經典了。


    比起自己離奇的經曆,作為一個演員,阮落更想拍出一部代表作。而不是靠什麽詭譎的經曆。想到這兒,阮落有些期待接下來的《枕中人》了。


    阮落把手機一扔,輕輕拿起裴不度的胳膊,環住自己腰,然後他發現裴不度醒了。那隻大手再次滑摸了下去。


    阮落配合地舒展身體。隻是現在已經是大白天,即便是緊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窗外漏進來的白亮的光線。


    阮落又想往被子裏鑽。


    背後傳來裴不度低柔的輕歎,“……還是這麽怕羞。”


    話音一落,周圍暗了下來。


    阮落睜開眼睛,發現頭頂皓月當空,繁星滿天,身邊流水潺潺。他和他哥正處在一塊光滑潔白的石床上,周圍是馥鬱芳香的花草樹木。


    阮落知道,這是被他哥帶進了“境”裏。


    “這樣還害羞嗎?”裴不度把阮落拉坐起來。


    四下雖然昏黑,但因為星光,眼前的裴不度還是可以看得清楚。絕美的容顏,毫無瑕疵的軀體,以及……


    血液湧上皮膚,阮落一把抱著裴不度,就把頭埋了進去。


    看不著,就不用害臊了。


    裴不度隻是無奈而寵溺地輕歎了聲。


    阮落還是器神的時候,任性自由,為所欲為。但到了床上,卻一反常態,像現在這樣無比害羞,有一點光漏了進來,白玉般的皮膚就像是要滴血一樣,一片通紅。


    裴不度輕抬起阮落的下巴,吻了上去。


    ……


    裴不度心情非常晴朗,看他的飯量就知道。居然把阮落下的肉絲麵,整碗都吃了。阮落也吃了不少。


    畢竟現在已是晚上六點,兩個人才吃了今天的第一頓飯。


    放下筷子,阮落才恢複了些精力。


    他哥更是心情大好:“這幾天還忙嗎?”


    “就是搭建《枕中人》班子,聯係一些藝人。”阮落說。


    “你那個偶像……你想用就用。”裴不度說。


    嗬!


    阮落當然明白他哥為什麽態度轉變得這麽快。


    當他哥知道這個兒時偶象僅僅是個偶像時,他哥已毫不放在眼裏了。沈汀雨演什麽,不演什麽,都沒關係。現在他哥把自己吃幹抹盡後,開始假惺惺地展示自己的大度。


    不過,那個角色實在是很適合沈汀雨。


    阮落說,“那,我可就叫他來了。”


    裴不度含笑囑咐,“你和他演的角色不能有任何肢體接觸。”


    阮落心想:哥,你要裝大度,就請裝得徹底些。


    他和沈汀雨對手戲,還要發生衝突,怎麽可能沒有肢體接觸。


    不過……


    “嗯。”阮落暫且乖乖答應下來。


    阮落接著給周霽發了個微信,問他有沒有時間,他手裏有個本子,有個角色特別適合他。


    周霽問都沒問,讓阮落把時間發過來,他把時間調整出來。


    這個班子搭建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的兩天,阮落連門都沒出。張真誠給他發來一些綜藝邀請,被阮落全部拒絕。年後就要進組,現在他要好好享受和他哥在一起的時間。


    除夕當天,施鑰登門。這是他和阮落約好的,年三十到阮落這邊過年。


    吳潔恢複後,全力投入到工作中,想來施鑰十分孤單。對此,阮落就一口答應。


    到這裏蹭年夜飯的還有不回老家的張真誠與唐心。阮落請了個阿姨在廚房做飯,他和裴不度幾個在外麵圍坐著包餃子。


    包餃子的生力軍是張真誠與唐心。一個擀皮,一個包餡。


    而對麵那兩人簡直沒法看。阮落在教他哥包餃子,由裴不度經手的餃子要麽不是癟就是漏餡,要麽被捏得皺皺巴巴,但阮落居然覺得他哥的手可真好看,時不時地就去看上兩眼。


    “這個要這樣捏。”阮落拉住他哥的手。他哥停了下來,任由阮落擺布。


    阮落就手把手去教裴不度。他們身在其中不覺得,對麵一對年輕男女,被阮落和他哥之間的曖昧氛圍,煎熬得抬不起頭來,隻有一門心思包餃子。


    門鈴一響,阮落知道是施鑰來了,起身開門。門口站著的是抱著黑貓的施鑰,而他的身邊站的是吳潔。吳潔平靜的神情下掩飾著局促。


    阮落愣了愣,便彎起嘴角,“快進來吧。”


    吳潔直奔廚房,“你去幫忙。”


    阮落跟了進去,“有阿姨在,您到客廳坐著吧。”


    “那我做兩道拿手的菜,你還沒吃過我做的菜吧。”吳潔說。


    阮落從廚房裏退了回來。覺得這種相處也不錯。


    除夕飯吃得還算熱鬧,連施鑰也一直翹著嘴角。不時看看他哥,和他哥男朋友,再去看看我吳潔。長這麽大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融入家庭氛圍。


    飯畢,阮落和他哥送幾人下樓。外麵依然飄著鵝毛大雪。張真誠與唐心知趣地先走一步。


    吳潔這時才開口,“什麽時候有空回去坐坐。”


    施鑰抱著黑貓,小聲說,“我們搬了新家,哥你過來看看。”


    那棟別墅發生了太多事,吳潔也換了個地住。


    阮落想了想,“那就後天吧,我和我哥一起去。”


    裴不度看向阮落。阮落在他麵前,孩子氣十足,一被他欺負,還會吧嗒吧嗒掉眼淚。但在他人麵前,阮落處事態度相當成熟。對吳潔沒有刻意回避,沒有遷怒,而是順其自然,讓時間化解一切。


    吳潔想說什麽,但話像是被哽住,隻是點頭。施鑰卻興奮得喘不過來氣。不過,他現在心髒健康有力,張口呼吸幾口,症狀便得到了緩解。


    “你的貓我能看看嗎?”裴不度忽然含笑著問施鑰。


    阮落不禁向裴不度看去。他哥不可能對這種小動物感興趣,以他的經驗,隻能是這隻貓有問題。


    “可可以。他就是隻親我,會咬人。”施鑰忙把黑貓往裴不度手裏遞。對他哥這個極其耀眼的男朋友,施鑰又好奇,又有些害怕。


    那隻黑貓到了裴不度手裏,果然嘶吼著,兩隻爪子向裴不度揮去。


    “黎秋,你幹什麽!”施鑰嗬斥道。


    泥鰍?阮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對於這隻黑貓的狂暴,裴不度的大手一按,黑貓立即老實了很多。下一刻,黑貓便還給了施鑰。


    黑貓縮成一團,低聲叫了起來。隻是聲音細弱綿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哥,那隻貓有問題嗎?”阮落看他們上了車,問裴不度。


    “被一些東西附身了,現在沒事了。”


    阮落鬆了口氣,同時也奇道,“家養的貓也會被附身嗎?”


    “你這個弟弟有問題。他一直這樣,會不停有東西往他身邊湊。”裴不度說,“你弟弟一直處於執念中。”


    阮落忽然想起,為什麽覺得黎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那天夜裏,他弟弟聲嘶力竭的聲音,他曾從施鑰的嘴裏聽過這個名字。


    這個弟弟....


    像是被困在某一個時空角落,他自己並不願意從裏麵出來。


    “怎麽才能把他從這種執念中解救出來?”阮落開了門。屋裏的暖氣撲麵而來。


    裴不度沒有回答。


    對於一般人而言,拋念是種束縛,但當執念貫徹了整個人時,也是一種無堅不摧的力量。


    阮落的神魂經過這麽多年,依然能夠被他牽引,來到自己身邊,這也是來自於這種執念。


    “哥,在想什麽呢?”阮落拍去裴不度衣襟上的雪花。


    “我在想,今晚要不要讓你睡。”裴不度說。


    阮落臉紅了。這就幾天,他充分體會到了什麽叫腰酸腿軟。床上越快樂,下床就越痛苦。他決定自我拯救一把。


    “哥,我們一起看春晚守歲好嗎。”阮落乖聲商量。


    “好。”裴不度說。


    然後,他們的確守歲了,不過不是看春晚。


    .......


    沈汀雨到了公司。他的合約還有兩個月要滿,經理人也沒有通知他簽約,看樣子續約無望了。他也找了幾個下家,但都是言辭閃爍。最近幾年他都在走下坡路,現在新人層出不窮,有顏值,還有演技,他早就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到了公司,經紀人一臉喜色,告訴他:“有個本子點了你。聽說影帝周霽過來客串,導演是大導樸建。”經紀人說著神秘兮兮,“你什麽時候認識的天影大公子阮落。”


    沈汀雨一怔:“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我得到確切消息說是他欽點的你。”紀經人一臉莫測的笑,“看來他對你印象不錯。”


    “可能是我的影迷。”沈汀雨微微一笑。他生得周正,又頗儒雅,一笑魅力不減當年。


    “好好抓住這個鹹魚翻身的機會。”


    沈汀雨回到自己一室一居的蝸居。他同居五年男友杜荷已做了火鍋在家裏等他。自從他的事業下滑後,也沒有狗崽子再關心他的私生活,於是他就和杜荷光明正大地同居了。這一同居就是五年。


    杜荷也是藝人,但從沒有紅過。他本來事業心不強,跟了沈汀雨之後,也不再接戲,專心致致做起了家庭主夫,每天為給沈汀雨做一頓色澤豐富的營養餐而絞盡腦汁。偶爾也就出去做些群眾演員,貼補家用。


    沈汀雨一回去,杜荷就接過他手裏的包與外套,一一給他掛好。沈汀雨也第一時間向杜荷告訴了這個好消息。久違的喜訊讓荷興奮不已,“開瓶紅酒慶祝慶祝?”


    “嗯。”沈汀雨頓了頓,“聽說是阮落親自點名的。”


    杜荷眼睛一亮,“就是那個惡神新娘?”


    “嗯。”沈汀雨點頭。


    “那你可要好好抓住機會。”杜荷高興得有點坐立不安,比沈汀雨還顯興奮,沈汀雨的事業一路下滑,他也無比心痛。“你多找找他,看來他很欣賞你。”


    “吃飯吧。人家現在是新貴,舔得太明顯了不好。”沈汀雨倒是淡定沉穩,一雙眼睛卻藏著另樣的東西。


    杜荷噗嗤一笑。“我不會吃醋的。”


    “說到這兒,你倒是要想想怎麽應對我媽。她過幾天就來了。”


    杜荷的笑意一下子就沒了。


    ……


    因為資本到位得快,劇組搭建就份外順利,節後第一天,劇組已通知各路演員去參加圍讀會。


    地點就在附近酒店,距離不遠,阮落收拾衣服出門的時候,回頭一看裴不度。


    “哥,想和我一起去嗎?”


    畢竟沒過十五,還是新年。讓裴不度一人在家裏太無聊。


    “你不擔心記者?”裴不度這話說的已是十足的現代人。


    “沒事。”阮落說。這事同行瞞不住。記者他會小心,縱然真被拍到了,大不了出櫃,也沒什麽。


    “如果有人問,就說我是你助理。”裴不度笑吟吟的。


    裴不度現在居然能為他委曲求全……阮落有點感動。


    阮落四人到了酒店多功能廳,裏麵已圍坐著十來個人。當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在大家的眼裏,就隻看到阮落與裴不度。這兩個人並肩進來的時候,像是所有的顏色與光都集合在兩人身上,以至於四下是黑白的,暗淡的。


    樸建心裏在說:也就兩個月不見,阮落變得更加好看了。


    他身邊的青年更是讓人挪不開眼睛。樸建在想,這是才出來的新人?


    阮落目光一掃,就看到了沈汀雨,正拿著劇本認真研讀。阮落心想,不愧自己欣賞的藝人,敬業。


    “哥,要不你在休息室等我。”阮落怕裴不度等得無聊。


    “我在車上等你。”裴不度說。


    他現在已經知道,怎麽才能不給阮落找麻煩。


    “樸導,沈汀雨是什麽角色?”阮落問樸建。


    “大哥。”樸建也覺得沈汀雨適合這個角色。


    “我霽哥是什麽角色?”阮落問。


    “本來是給他安排的警察,他非要說沒有挑戰性,要演木匠。”樸建又氣咻咻。


    《枕中人》講的是小木匠把楚家二小姐殺了做成枕頭,又送到了楚家,引起的一係列連環反應。


    看來周霽真想挑戰自已,演一個變態殺人犯。


    樸建給大家講讀人物角色。《枕中人》沒有絕對的主角,每個人都有戲,人性相當複雜。樸建解讀後,就點名念台詞。第一個點到就是沈汀雨。


    沈汀雨的台詞功能果然不同凡響,聲音不大,但字句清晰,而且他根本就沒看劇本,幾乎全都默背了下來。


    阮落再次一次覺得沈汀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他隻是差一些機遇。


    “小落。”樸建點名。


    阮落也背下了台詞。他演的三弟,可以說是整部劇中唯一的光明。隻有他真正為死去的姐姐難過擔心。他的挑戰是,在劇中他隻有十六歲。所以,阮落的聲音相當清澈幹淨。


    樸建點頭。阮落又進步了。


    再次和阮落合作,他有種當長輩的責任感。不管阮落身世多離奇,他關心的永遠是阮落作為演員的那部分。


    圍讀後結束,阮落剛邁出酒店門,“阮落。”


    沈汀雨追了過來。沈汀雨不卑不亢,十分自然地從身上摸出一個東西,是一個手工十字繡的錦囊。“這東西是我媽做的。裏麵是在道觀裏求的平安符。”


    其實這是杜荷做的。說這個《枕中人》故事邪氣,陰氣重。聽說拍攝地點還是民國時期有名的鬼宅,才用十字繡弄了個錦囊,裏麵放了平安符,讓沈汀雨帶在身上。


    沈汀雨表情真誠,“我聽說是你親自指名,讓我上的這部電影。”


    千裏送物禮情情誼重。


    阮落伸手接了,含笑著說,“我是你的粉絲,你能上這部電影是我的榮興。平安符替我謝謝阿姨。”


    沈汀雨還想說什麽,阮落惦記車上的裴不度,怕他等煩了,說道:“沈哥,以後合作機會多。以後再說。”


    說著,直奔停在門外的保姆車。


    他的人還沒到,門已被動開,從裏麵伸出一隻修長漂亮的手,阮落也伸手握了上去。那隻手立即把他攥緊,阮落也回扣了過去。阮落被拉進了車裏。


    “惡神的新娘喜歡的是男人。那個男人長得像妖精,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怕不是被包養的吧。”沈汀雨的助理在一旁說。


    “在說什麽呢!”沈汀雨怒斥道。但心裏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嘴角微微一扯。阮落不排斥男人的話,就沒有什麽能再難得住自己的了。


    車上,裴不度看著阮落手裏的十字繡錦囊嗤笑,“這東西有用?”


    阮落知道他哥小心眼,把錦囊遞給張真誠,“這個給你用吧。好歹是人的心意,別弄丟了。”


    張真誠麵容扭曲:既然是人的心意,你怎麽就亂送人。


    車子啟動那一刻,裴不度就把阮落拉坐到了懷裏。拉緊的窗簾以及車裏的隔斷,足以讓裴不度肆無忌憚,為所欲為。阮落像以前一樣,隻是緊閉上眼睛,沉溺在身心的愉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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