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些第二天陪顧靈均去醫院產檢,隨著產期臨近,她的防備也越來越嚴密。即便顧靈均身邊有保鏢跟隨,即便江楚些忙得分身乏術,也一定會陪顧靈均一起去檢查。


    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鐵塔般守在兩人身後,江楚些則緊緊貼在顧靈均身邊。隻要一起出行,她幾乎都會或扶或摟地保護著顧靈均。


    “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在外麵坐一會兒吧。”


    醫院裏的精密設備旁不能打電話,江楚些先前因為太忙,即使陪顧靈均來產檢也是電話不斷,所以隻能在外麵等著。


    “我今天不用接電話了。”


    顧靈均摸了摸她的手,輕笑道:“你進去了又問東問西,醫生都怕了。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在外麵等我。”


    妻子態度溫柔卻堅定,江楚些不是對自己的“煩人”毫無自覺,隻得點頭答應。


    “好吧。”


    顧靈均踮腳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安撫道:“乖,我馬上就出來。”


    雖然時常因為顧靈均的事兒精神緊張,但能讓江楚些安心甚至是神清氣爽的也隻有顧靈均。無論發生什麽,顧靈均總是能很好地安撫她。


    江楚些沒有走開,安靜和保鏢一塊兒等在診室門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帶著保鏢到哪裏都十分顯眼,江楚些已經有些麻木了。然而,在這些投來的視線中,她敏感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目光。


    一個身形嬌小的女人剛從診室出來,穿著最普通不過的孕婦衣褲,戴著帽子和口罩,讓人看不清麵容。


    江楚些察覺到她的視線與旁人看熱鬧的有所不同,下意識回望過去卻不禁一愣。


    女人接觸到她的目光後偏開了臉,抱著包匆匆想要離開。


    江楚些的大腦停止思考了片刻,但很快做出了反應。


    “你們在這裏等靈均,我有事離開一下。”


    她囑咐完保鏢後就朝那名孕婦追去,對方似乎發現了這點,加快了腳步。


    隻不過alpha想要追上懷孕的omega,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江楚些強硬地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莊老師,不想在這裏起爭執的話,就請你停下腳步和我解釋一下。”


    女人渾身一僵,抬頭看向江楚些的眼神帶著些微倉皇。


    “老師這樣打扮就是不想被人認出來吧?我們不如找個地方簡單聊聊。”


    莊景苑見自己逃不了,不禁輕輕歎了口氣:“楚些,你想問什麽?”


    江楚些將她拉到走廊盡頭的逃生樓梯處,這裏一般沒有人會來。


    “原來老師休假是因為懷孕了,”她低頭打量著莊景苑隆起的腹部,估算著她懷孕的時間,“怎麽,你們又有什麽陰謀嗎?”


    莊景苑撇開臉,帶著一絲羞恥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你明明一直單身,怎麽會突然懷孕?時間比靈均晚不了多少吧?”


    莊景苑輕吸了口氣:“你……你以為我是故意的?”


    “難道不是嗎?而且還那麽湊巧來這家醫院檢查……說,你是不是為了接近靈均才這麽做的?”


    莊景苑莫名其妙地望著江楚些,隻覺得萬分荒唐。


    “我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法接近顧靈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嗬,不知道?”江楚些拉住她的手腕,臉色陰沉地道,“你不知道你們的人還在騷擾我們,不知道原凝想接觸靈均,不知道閔航來我公司竊取資料。你什麽都不知道,卻和我妻子前後腳一塊兒做產檢?莊老師,我稱你一聲老師,到現在也沒泄露你的秘密,已經仁至義盡。你們要是再咄咄逼人,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莊景苑難以置信地望著江楚些:“楚些,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師生一場,我對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感到十分遺憾,對你也一直心存感激和愧疚,可這並不意味你可以隨意地汙蔑我。做過的事我不會否認,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江楚些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盯著莊景苑含淚的目光,心中產生了一絲動搖。


    “那你為什麽要接觸靈均!”


    “我根本就沒和顧靈均說過話,我隻是來做檢查的。”


    “偏偏在同一家醫院檢查?我記得你的住處離這不近吧?”


    莊景苑深吸了口氣:“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在這裏。”


    兩人的對話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江楚些倉促間回頭,隻見高遠熏正麵無表情地站在逃生門邊。


    “遠熏!”


    “遠熏姐?”


    高遠熏對著兩人微微一笑,仿佛剛才臉上冰冷的神情是假象一般。


    “我不是說讓你在原地等我嗎?幸好找了一下。”高遠熏一邊走到莊景苑身邊,一邊語氣溫柔地道,“就算遇到學生很開心,也得提前告知我一聲吧?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江楚些這時才終於想起高遠熏和莊景苑的關係,如果是全家都幫莊景苑瞞著她的身份,那麽她會來侄女所在的醫院做產檢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


    “對不起,我沒留意時間……”


    莊景苑語帶歉意,高遠熏伸出手臂把她攬在懷中,對著江楚些道:“楚些,能不能請你放開她?”


    江楚些這時才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太過激進,鬆開了莊景苑的手腕。隻不過她心中依然充滿了疑問,尤其是在看到高遠熏和莊景苑的親密以後。


    就算是姑侄,alpha和omega之間也不會那麽親密,更何況兩人根本不是親姑侄。


    “遠熏姐,你知道莊院長和我之間的事嗎?”


    高遠熏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嗎?我隻知道你是景苑的學生……我該知道嗎?”


    江楚些緩緩搖了搖頭,高遠熏輕笑了一聲:“剛才你們是因為什麽在爭執?景苑來這裏做產檢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是我誤會了。”


    高遠熏似是擔憂她,關心道:“楚些,我不知道你和景苑之間有什麽誤會,但我知道她一直很擔心你……我和靈均也很擔心你。”


    江楚些臉色微變:“靈均和你?”


    “對啊,靈均和我聊過,她很擔心你的情況。你經常做噩夢驚醒吧?她好像也因為這個睡得不太好呢。”


    靈均什麽時候和高遠熏關係那麽好了?


    江楚些對高遠熏是心懷感激的,但要說關係,實在說不上有多親近——至少兩人不是無話不談的密友類型。


    可顧靈均竟然在她全然無知的情況下和高遠熏走得那麽近,甚至到了可以談論她異狀的地步,這難道不奇怪嗎?


    畢竟高遠熏又不是心理醫生,靈均沒有必要向她谘詢。


    江楚些的目光不禁再次落到了莊景苑的身上,腦海中也回響起了閔航的話語。


    “遠熏姐,我可以問一下你和莊院長是什麽關係嗎?”


    高遠熏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但很快化為了笑容,目光溫柔地落在了莊景苑的身上。


    “楚些,你是很聰明的人……我隻能告訴你,景苑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你有多重視顧靈均,我就有多重視她。”


    江楚些熟悉這樣的眼神,其中的愛意不可能作假,莊景苑就是高遠熏的一切,如同顧靈均對她來說一樣。


    靈均是因為這一點信任她嗎?還是說……


    莊景苑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拉著高遠熏的手道:“遠熏,我們走吧。”


    “好,”高遠熏點了點頭,對著江楚些道,“楚些,我們先失陪了。等你冷靜些,我們有機會再好好談一談吧。不管有什麽誤會,我想都是可以解開的。”


    高遠熏坦蕩的表現減輕了江楚些的懷疑,但莊景苑的出現依然敲響了她的警鍾。


    江楚些知道自己已經再也沒辦法忽略那個逐漸升起的念頭,她必須立即和顧靈均談一談,必須馬上聽到顧靈均的親口否認與聯平會的關係。


    高遠熏摟著莊景苑來到停車場,兩人一路沉默,坐進車裏時她卻突然低聲問道:“就是她嗎?”


    “什麽?”


    “那個為你提供抑製劑的人。”


    莊景苑從來沒說過這件事,不過高遠熏根據江楚些的反應已經猜到。


    “嗯……”


    “這樣說來,我倒是應該慶幸江楚些出事了,否則你大概永遠也不會來找我吧。”


    莊景苑驚詫且惱怒地看向她:“遠熏,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不該為楚些身上發生的事感到慶幸。”


    “嗬,我隻是感歎一下,你不要這麽上綱上線。”


    莊景苑麵色難看,低聲自語道:“楚些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高遠熏狀似無意般問道:“她以前是怎麽樣的?”


    “正直、善良、聰明,也很知禮,絕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汙蔑別人。”莊景苑畢竟當了江楚些將近三年的老師,並且得到過她很多幫助,自覺還是了解她的,“就算她因為先前的事防備我,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找我的麻煩。原凝、閔航……她說的是聯平會的成員嗎?”


    高遠熏一邊啟動汽車,一邊幽幽地道:“你真的很重視江楚些,即便被這樣對待也依然擔心著她。”


    “她真的幫了我很多……”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現在你還是什麽都別想比較好,好好養胎。”


    莊景苑眉頭輕斂,低頭摸著小腹:“你不應該出現的,如果楚些把你也當作敵人來看……”


    高遠熏知道自己這時候出現肯定會引起江楚些的懷疑,不過在已經決定改變策略的當下,這種程度的暴露無傷大雅。更何況,她可看不下去自己的omega被其他alpha那樣對待。


    “沒關係,我相信她不會泄露的。”


    不如說,江楚些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大概根本沒心思來考慮她們的事。


    事情巧合到連高遠熏都覺得驚歎的地步,昨天剛接到了閔航暴露的消息,今天莊景苑產檢竟然就湊巧遇上了江楚些。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送上門,她當然不會吝嗇推波助瀾一把。


    高遠熏原本對閔航這顆棋子寄予厚望,希望能深深地安插在江楚些公司內部,以待將來再使用。可江楚些比她想象得還要麻煩,在網絡上,江楚些有著比獵犬還要靈敏的嗅覺,會內目前還沒有人的技術力能與之抗衡。


    這種被動的局勢對聯平會的發展是相當不利的,高遠熏不得不開始采取行動,冒著暴露的風險提前使用了閔航。


    但江楚些的警覺性比她想象的還高,從戰術意義上來說,這次行動聯平會可以說是血本無歸。


    不過還好,她留了第二個後手。


    高遠熏已經從這段時間的觀察得出結論,顧靈均是江楚些最大的軟肋。隻要是和顧靈均有關的事,江楚些就無法保持冷靜的思維,而這一點對她來說非常有利。


    閔航的暴露在戰術上自然是無比失敗的,但那番話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


    度假村的那件事顯然對江楚些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她因此萬分厭惡聯平會,但也是因此和顧靈均走到了一起。


    那麽如果知道顧靈均和聯平會有關,她究竟會陷入怎樣的混亂之中呢?


    要想在相愛的兩人之間種下懷疑的種子,必須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雙方對彼此並不坦誠。


    高遠熏非常確定,無論是江楚些還是顧靈均都有著自己的秘密。更何況現在顧靈均確實向她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即便暫時未有進一步的行動,也不妨礙雙方已然結為盟友這個事實。


    江楚些要麽懷抱著這些疑問惶惶不安,要麽去向顧靈均尋求答案。而在和聯平會是否有聯係這個問題上,顧靈均是沒辦法徹底否認的。


    隻要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無法從技術上打敗江楚些,那麽從精神上影響就成為了性價比更高的選擇。她必須得讓江楚些分身乏術,無暇他顧,否則聯平會的發展會更加緩慢。


    至於她對莊景苑的無禮以及莊景苑對她的看重……高遠熏必須得澄清,這兩個理由隻在其中占很小的一個部分。


    江楚些心中已經被疑惑和不安占滿,急切地想要向顧靈均尋求答案。她可以接受顧靈均所有的事,唯獨這一件……唯獨這一件她不知要如何麵對。


    如果顧靈均真的和聯平會有關,如果兩人在一起是比餘溫那場設計更進一步的計劃,如果從一開始就隻是一場陰謀……


    江楚些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顧靈均怎麽可能會和聯平會有關?她看過原文,顧靈均明明是……明明是什麽?


    原文中的顧靈均早就死了,她所知道的都不過是間接轉述,自己腦補。


    溫柔善良、善解人意,顧靈均符合嗎?顧靈均非常符合。可逆來順受、沒有主見,顧靈均身上可沒有一點兒這樣的特質。


    開始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有,但也隻是一開始和看起來,顧靈均的轉變是那麽自然,自然到她根本沒感受到其中的異樣,自然到她把這一切當作是自己出現的功勞。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顧靈均設計好的呢?


    邀請她去迎新會的是顧靈均,發現餘溫的是顧靈均,原凝是在顧靈均的生日宴會上接觸她的,在她被下藥時,趕來的也是顧靈均。


    她把一切都當成劇情的無法違抗之力,可如果說讓誰來控製這一切的走向最為合理,那一定是顧靈均吧?


    不知是太過混亂的思緒導致了頭疼,還是強烈的頭疼讓她陷入更深的混亂,江楚些感受到了熟悉的耳鳴聲。醫院內開著中央空調,氣溫並不炎熱,然而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水。


    這其中還有很多矛盾且不合理的地方,但此刻的江楚些已經無法很好地去思考了。她扶著牆壁神情恍惚地行走著,大半年的精神折磨以及一個多月的高強度工作給她的身心帶來了超出預想的疲憊。


    隻是一點兒零星的火苗,引燃了她所有的不安,那顆小小的種子汲取了不安的養分後,迅速成長為了參天大樹,曾經被忽略的隻言片語,再次回想起來仿佛突然就都有了特殊的含義。


    江楚些已經不想再思考了,如果在和顧靈均的關係上還要不斷地反複懷疑琢磨,那麽她的歸宿又究竟在哪裏?


    她要用最簡單明了的話來問顧靈均,她要親口聽顧靈均說出答案。隻要顧靈均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過是別人的挑撥離間,她就一定再也不懷疑分毫。


    “楚些!”


    江楚些艱難地回到診室外時,顧靈均已經檢查完畢。因為找不到她,顧靈均打了好幾個電話,看到她回來時可算驚喜交加。


    “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接電話?”顧靈均迎上來時才發現江楚些神情不對,擔憂道,“你怎麽了?怎麽滿頭大汗?”


    江楚些緊緊地攥住了顧靈均的手,臉色蒼白,神情近乎於神經質地望著她:“靈均,你告訴我……”


    顧靈均滿臉驚訝,手背江楚些握得生疼。


    “什麽事?楚些,你怎麽了?”


    “你告訴我,你和聯平會沒有關係,對不對?”


    顧靈均的神情陡然凝固,微微睜大的雙眼、緊抿的唇瓣以及閃躲的眼神勝過了千言萬語。


    “顧靈均……”


    江楚些慢慢放開了顧靈均的手,當那個最荒唐、最不可能也是她最不想承認的答案成為現實的瞬間,所有曾經和顧靈均的回憶一下湧入了她的腦海。


    她不相信,不想相信,不能相信,因為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對不起,楚些,我——”


    她會來問顧靈均,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這樣的答案!


    江楚些轉身就走,憤怒、委屈、絕望在她腦海中糾結成了極其強烈且恐怖的念頭,讓她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麽她的那些掙紮、妥協、喜悅、開心究竟算什麽?她以為尋找到的意義又究竟算什麽?


    如果連顧靈均也無法相信,那麽她究竟還能信誰?她在這個世界又到底有什麽意義?


    “楚些,楚些!”


    顧靈均見她一言不發地離開,沒有立即追上。江楚些突然問這個問題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太讓她措手不及了。


    她或許能夠隱瞞江楚些,卻做不到堂而皇之地對她撒謊。她知道和聯平會合作會給江楚些帶來巨大的傷害,但為了自己的目的,她還是選擇了這種傷害楚些的方式,在這一點上,她無可辯駁。


    “楚些!”眼見著江楚些的身影越來越遠,顧靈均也再無法忍耐,疾步追了上去。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離別,至少讓她把事情說清楚,“楚些,你聽我說!”


    兩名保鏢緊緊地跟在她身側,這時候看起來著實有些礙事。


    江楚些走得並不快,顧靈均在電梯口時追上了她。


    “你要解釋什麽?”江楚些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沒有去看顧靈均的臉,咬牙切齒地問道,“你不是聯平會的一員?你不是刻意接近我?你沒有隱瞞我、欺騙我、戲耍我?”


    “我——”顧靈均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解釋比較好,她確實是有意接近江楚些,但那不是因為聯平會。雖然隱瞞了部分事實,但也絕沒有戲耍江楚些的意思,“我們冷靜下來回家再談吧。”


    電梯久等不來,江楚些扭頭走向樓梯。


    “好啊,等我們冷靜些再談。”她帶著一絲賭氣加快了腳步,“我倒要聽聽你還能編出什麽謊來。”


    “你們讓我和楚些單獨說會兒話,不要跟上來。”


    顧靈均隻在懷孕的時候與江楚些發生過爭執,可即便是那時候,江楚些也沒對她發過脾氣。這一次的性質和之前的根本不一樣,她想和江楚些好好談談,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解釋。


    要想消除江楚些的怒氣,似乎隻有說謊一個途徑。但她不想說謊,更何況之後已經籌劃好的事也不是說謊能掩蓋的。


    可看著江楚些惱怒的模樣,她又是那麽不安與心疼,希望至少在此時能表達出自己的在乎,減少對江楚些的傷害。


    “楚些,你不要走那麽快。”


    她強硬地留下了保鏢,勉強跟在江楚些身後,江楚些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楚些,等等我。”


    江楚些聽到顧靈均的呼喚,心中糾結疼痛,口鼻酸澀苦楚。


    兩人在一起後,她還從未這樣對待過顧靈均,想到顧靈均對自己的種種,她的心又忍不住柔軟了下來。


    就算……顧靈均真的騙了她,顧靈均喜歡她這一點應該也不是騙人的。或許靈均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許她也是被聯平會欺騙了。


    江楚些漸漸慢下了腳步。


    靈均還懷著孕,這麽快走樓梯沒準會發生什麽危險。


    她心裏一下掙紮了起來,憤怒與愛意來回拉扯著,讓她的行動也搖擺了起來。


    顧靈均終於在到達一樓的時候追上了江楚些,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楚些,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一樓大廳不知為何有些嘈雜,離兩人不遠處吵吵嚷嚷地圍了一群人。不過兩人此時都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並未發現異樣。


    江楚些作勢想要甩開她的手,最終卻隻是輕輕掙紮了一下:“你究竟是一開始就和他們有關係,還是後來才加入他們的?”


    “我沒有加入他們,楚些,這件事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我隻想告訴你——”


    就算說清楚了,也改變不了她欺騙江楚些且和聯平會合作的事實。顧靈均知道自己無可辯駁,所以隻能寄希望於江楚些能因愛意原諒她。


    至少,她對楚些的愛沒有虛假。


    可她的話很快被一聲瘋狂的怒吼打斷了,兩人這才發現,一樓大廳會如此嘈雜的原因。


    一名形容狼狽的男性beta手持長長的鐵棍,竟在醫院鬧事。兩人原本與他毫不相幹,可對方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在看到顧靈均的時候竟握著鐵棍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江楚些比顧靈均更早注意到了他的動向,根本沒有經過一丁點的思考,江楚些就將顧靈均護到了身後。


    男性beta發瘋般地掄出鐵棍,江楚些護住顧靈均後隻來得及抬手擋了一下。她此時的狀態並不好,反應也比平日要遲緩,而對手雖然隻是一名beta,手中卻握著鐵棍,表現得也十分歇斯底裏。


    “楚些!”


    江楚些連挨了兩下棍擊後,顧靈均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剛剛那千鈞一發之際,她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對方攻擊的目標是自己。


    江楚些終於在身體受到第三次擊打時,成功抓住了鐵棍。她立時發揮了alpha的優勢,更修長的四肢,更大的力量以及更敏捷的反應,讓她幾乎是一腳就將beta的身體踹飛了出去。


    然而她根本沒理會自己身上的傷勢,神情慌亂地轉身檢查起了顧靈均的狀況。


    “靈均、靈均,你沒事吧?”


    顧靈均清楚地看到了她手臂上被鐵棍擊打的傷,冷白的皮膚已經一片青紫,充血般高高腫起,看起來是那麽觸目驚心。


    可江楚些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身體上的疼痛,滿心滿眼的,隻是著急惶恐地望著她。


    好像那個受傷的人是她一般。


    剛剛那些怒火似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顧靈均從江楚些的眼裏隻能看到緊張、心疼以及滿溢的愛戀。


    啊,她剛才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江楚些是那麽愛她,那麽在乎她,隻是這一丁點兒的欺騙根本不可能動搖她的感情。江楚些是她最勇敢、最忠貞、最堅韌的白衣騎士,會為了保護她獻出一切。


    “靈均,你沒事嗎?”


    保鏢迅速趕到解除了危機,然而顧靈均似乎還回不過神來。江楚些緊張地將她抱在懷裏,先前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恐懼和心疼代替。


    她會那麽輕易地動搖隻是因為她太在乎顧靈均,因為把顧靈均看成了所有,所以她害怕連這最後的溫暖都是虛假,連這最後的幸福都會失去。


    可剛剛,在看到顧靈均有了危險的時候,她又覺得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就算顧靈均真的欺騙了她也沒有關係,隻要顧靈均能活著,隻要顧靈均能在她身邊,她可以一切都不計較。


    “楚些,你不怪我了嗎?”


    顧靈均被江楚些抱在懷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江楚些隻是緊緊摟著她,不斷地道著歉,“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了,你沒事就好,靈均……”


    啊,這是多麽深沉、純粹、包容的愛呢?


    “可是,”顧靈均低笑了一聲,“我想告訴你的是……你說的沒錯,從頭至尾我都在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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