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到外地上了大學之後,陳千卿回家的時間就變少了。幾乎除了國慶或者寒假這樣連著好幾天的假期之外,都待在學校。


    柳華梅作為一個母親,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還是想著陳千卿的。


    所以在過年的時候,這種想念化為了實質性的東西,用三個字總結就是——買買買。


    柳華梅帶著陳千卿逛超市,幾乎把所有陳千卿喜歡吃的東西全部買了一遍,上至一日三餐,下至每天的零食,都備的足足的。


    而且一有空就拉著陳千卿逛街,才回來一個星期不到,陳千卿就添了十幾身新衣服。


    因為生活水平變好了,年味反而沒有那麽濃,以前是過年的時候吃好吃的,可現在,即便不是過年也能把自己想吃的吃了。


    天天都像過年,所以真到了過年的時候,倒不知道該怎麽慶祝了。


    十幾天過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年關。


    春節前一天,陳千卿的小妹陳清玉和大姐陳清芸都到聚到了他們家。


    陳清揚大姐早年喪父,隻留一個獨子,名叫陳傲,比陳千卿大幾歲,現在已經在工作了。今年因為要上班,所以春節也沒能回來。


    陳千卿不大喜歡熱鬧,但也沒說什麽,他現在的態度向來都是人不敢我我不犯人,隻要不惹到他頭上,一切都好說。


    這是陳千卿來到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年,跨年前幾天,c城開始下雪。


    c城氣候溫暖,很少有下這麽大的雪的時候,過年那天柳華梅早早的張羅了一桌子年夜飯,一大家子也沒再提那些惹人不開心的話題。於是氣氛家裏倒也算得上和諧。


    每年的春晚都是老一輩的必備節目,陳千卿也隨大流坐在沙發上陪著柳華梅一起看了。


    這段時間陳千卿都沒接到陸正非的短信和電話,本以為他忙的忘了,結果晚上快要十二點的時候陸正非來了個電話。


    陳千卿正吃著柳華梅煮的元宵,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放下勺子走到了走廊上。


    陳千卿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那頭響起了陸正非的聲音。


    陸正非道:“寶貝,新年快樂。”


    外麵開始放爆竹和煙花,熱鬧非凡,陳千卿手裏捏著電話覺的陸正非的聲音有些模糊,他道:“嗯,新年快樂。”


    陸正非道:“在家裏過的開心麽?”從陳千卿回家開始他就沒再給聯係陳千卿。


    陳千卿扭頭看了眼熱鬧的屋子,沉默片刻後又嗯了一聲。


    陸正非道:“你想我麽?”


    陳千卿輕輕的笑了:“你覺的我該想你麽?”這個問題的答案太明顯,明顯到陸正非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於是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後,才道:“我想見你。”


    陳千卿從兜裏掏出一根煙,撅著唇含在鼻子和嘴巴之間,含糊道:“怎麽見?我可沒長翅膀。”


    電話裏發出陸正非愉悅的笑聲,他道:“你下樓來。”


    陳千卿一愣:“你在樓下?!”


    陸正非道:“你下來唄。”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陳千卿遲疑的看著自己手裏的電話,他是不大相信陸正非會跑到c城來的,畢竟是除夕夜,以他們家來說,是必須和家人一起過的。


    但猶豫之後,陳千卿還是和柳華梅打了聲招呼,下了樓。


    屋外的地麵上已經鋪著一層厚厚的白雪,陳千卿隨便抓了件外套戴了個圍巾,一出門就覺的冷的滲人,他下樓之後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陸正非的身影。


    陳千卿心裏稍微鬆了口氣,正準備給陸正非打個電話過去,脖子裏就忽然伸進了一雙凍得冰涼的手。


    是人都知道這是種怎麽感覺,陳千卿差點沒直接跳起來,他一扭頭,看見陸正非衝他嘿嘿的傻笑,舉著一雙凍得通紅的手對他招手。


    陳千卿:“……你怎麽來了。”即便有心裏準備,但在看見陸正非的時候,他還是被嚇到了。


    陸正非身上穿的單薄,連個保暖的外套也沒有,這時正搓著手道:“我臨時買了機票,溜過來了,明天一早就得走。”


    陳千卿從陸正非的衣著上大概猜出來,陸正非是從國外某個溫暖的地方過來的,因為他身上隻穿著件襯衫,外麵套了件薄薄的v領毛衣。


    陳千卿道:“你就穿這麽少?”


    陸正非道:“剛下飛機就過來了,哪想到c城下雪了。”


    陳千卿也不知道他該說什麽了,此時離十二點也就十幾分鍾,四周全是爆竹霹靂巴拉的爆炸聲,陸正非穿著薄薄的衣服,頭上和肩頭有層白白的積雪,臉和手掌都凍的通紅卻還朝他笑著,他說:“寶貝,我好想你。”


    這就是年輕的他,衝動的他,愚蠢的他。


    陳千卿伸手把陸正非肩頭的雪給拍下去,緩聲道:“走吧,找個暖和的地方說。”


    陸正非來的匆忙也沒開車,年夜的時候打車特別難打,他從機場到陳千卿家裏二十多分鍾的路程卻打了半個小時的車。但萬幸的是,他沒遲到,還是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看到了他心愛的人。


    此時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即使陳千卿家裏地理位置不錯,周圍就有酒店。


    陳千卿開了房間,一進屋子就把空調給開著了。


    陸正非凍的瑟瑟發抖,見陳千卿的動作笑的開心極了:“千卿,你還是心疼我。”


    陳千卿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輕歎口氣,什麽也沒說。


    陳千卿道:“你去洗個澡吧。”


    陸正非嗯了聲,他確實是被凍的不行了,也不想逞強,轉身就進了浴室。


    浴室是玻璃的,裏麵可以拉上簾子,陸正非對自己的身材這麽有自信自然是不肯拉簾子,好吧,說實話是他怕陳千卿趁他洗澡跑了……


    陳千卿沒跑,從陸正非進去洗澡他就一直沉默著,陸正非冰冷的手伸進他頸項時的涼氣似乎還未散去。


    陳千卿沒想過年輕時的自己,居然這麽有勇氣,他知道自己肯為了陳千卿做很多事,可當年輕的他把這些事一件件的對他做出來的時候,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陸正非笑的很開心,和陳千卿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熱水溫暖了陸正非的身體,陳千卿的心軟溫暖了陸正非的心。陸正非來的時候很害怕陳千卿直接轉身就走,把他留在原地,但幸運的是,陳千卿沒有走,還把他帶到了酒店來。


    這是不是說明,陳千卿對他動搖了呢?


    陳千卿動搖了沒有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知道,他看到陸正非站在雪地裏衝他傻笑的時候,他想起的是他追求陳千卿時的感情,他也知道,陸正非有多麽害怕,被陳千卿甩開,一個人來,一個人離開。


    陸正非洗好了澡,擦著頭發從浴室走了出來。


    空調開到了二十八度,室內溫度升了起來,陸正非穿著他那件半濕不幹的襯衣,笑眯眯的衝著陳千卿道:“千卿……今晚,你陪著我好不好?”


    陳千卿緩緩的看了陸正非一眼:“不好。”


    陸正非一愣,隨即道:“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陳千卿點了點頭,站起來對著陸正非道:“我不回去,我媽會懷疑的。”剛才柳華梅就打了電話來,被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了。


    陸正非瞬間像隻被放了氣的氣球,想說什麽,又憋住了,他知道陳千卿沒有扭頭就走是對他的退讓,可人是貪婪的動物,總會想著得到更多。


    陳千卿道:“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陸正非知道陳千卿是攔不下來了,他喪氣的坐在床邊,嘟囔道:“我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本來應該更早的。


    陳千卿嗯了聲:“我明天早點來,你早點睡吧。”


    陸正非拿出一根煙開始抽,他低著頭,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低落。


    沒有人在自己示愛被拒後,還能高興的起來。


    陳千卿沒有再猶豫,離開了房間後就上了電梯,他看著電梯裏的數字,緩緩的按下了那個“一”。


    陸正非是不配得到幸福的,無論他有多慘,都是不配得到陳千卿的愛的。


    陳千卿走到外麵,越飄越大的雪花灑落在他的臉頰上,冰冷的如同他現在的心情。那個朦朧的屬於真正陳千卿的聲音仿佛再次在陳千卿的耳邊響起“陸正非,你過得好麽?”。


    陳千卿漠然抬頭,頭頂是一片望不到邊的黑暗,他把那天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陳千卿,我過的不好。”所以,你是不是可以稍微開心一點?


    踏在白淨的雪上,腳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陳千卿慢慢走回了家,那鑰匙開門的時候正好遇到拿著煙花準備出去放的陳清揚和陳小慧。


    柳華梅道:“千卿,去哪了?你爸他們正準備下樓放鞭炮呢。”


    陳千卿道:“出去看了看雪。”還有那個在雪裏等著他的人。


    柳華梅道:“你看你這臉凍的,怎麽不把圍巾戴上?”


    陳千卿想起剛才送陸正非去酒店的時候,把圍巾取下來了,結果忘了拿走,他道:“忘了戴。”


    柳華梅聞言也不再多問,問了句陳千卿要不要一起下去放鞭炮。


    陳千卿拒絕了。


    柳華梅看見陳千卿凍的臉都紅了,心疼的也沒多勸,於是就和陳清揚他們一起去了。


    門碰的一聲關上,屋內隻剩下電視機裏主持人的聲音,陳千卿緩緩蹲下,把頭埋進了雙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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