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臉皮薄,春汛期三個字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都能變成一股熱氣,直湧上脖頸耳廓,覆蓋上一層薄紅。


    兩位阿姨被顧晏寒冷聲訓斥,對顧總是脾氣是早有了解,擺放好甜品對著蘇餘溫柔一笑,匆匆離去。


    蘇餘走到了客廳,眼神一直看著顧晏寒,看得一貫攻城略地也沒有絲毫情緒波瀾的顧晏寒不自在的垂下眼,右手握拳掩了一下鼻尖,清了清嗓子:“抱歉。”


    “什麽抱歉。”蘇餘依然看著他,耳廓上的薄紅還沒褪去,漆黑透亮的眸子因為生氣而亮晶晶的。


    “以後,我倆的事不會再讓別人知道。”顧晏寒食指敲過沙發皮麵,他早有這樣的想法,他倆新婚,上一輩人對他倆的關注還處在極其高的階段,不過也到了適可而止的時候。


    “……”蘇餘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顧晏寒說顧夫人是別人,他沒這麽大底氣去接這個話,雖然事關私隱:“反正……以後這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春汛期是什麽?以前春汛期不□□汛期,六年前的時候還叫發.情期,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經過重重磋商,認為這個稱號對大部分omega而言羞恥意味過重,心理負擔過大,最後才統一改為了春汛期。


    顧晏寒頜首,目光看著少年覆蓋薄粉的臉頰,讓人想起軟糯糯的薄皮糕點,不捧著不行:“我會囑咐母親,這件事不會有任何顧家以外的人知道,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他承諾了兩遍,蘇餘站在原地的腳終於向前邁進,走到客廳旁,看著茶幾上的乳白的奶油蛋糕,醇香的巧克力,紅潤飽滿的覆盆子,銀質刀叉包裹在淡藍色餐巾裏,絲綢帶裹出一個花結,靜靜躺在雪白茶幾上。


    在茶幾旁蹲下,手搭在並攏的膝蓋上,抽出叉子伸向麵前距離最近的黑森林蛋糕,把巧克力和奶油抿化在嘴裏,巧克力醇香微苦,回味悠長,奶油輕柔微甜,奶香十足。


    食物滑進咽喉的一瞬間,蘇餘猛的睜大了雙眼,警鍾大作,奶香十足?!


    連忙放下刀叉,往兜裏一掏,衣兜空空,手機放在床頭沒拿下來,隻能瞠著眼看向顧晏寒:“叫救護車,我……”


    顧晏寒看著他一瞬煞白的臉色,迅速站起身按住他肩膀:“你牛奶過敏的事我母親知道,她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說著他拿起蘇餘扔在桌上的餐叉,挖了一口蛋糕送進嘴裏,臉色霎時緊繃了起來,拿起手機迅速給顧夫人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他手握著電話,嘟了好幾聲那邊都還沒接通,握著手機手指骨節泛白。


    沒人接。


    迅速掛斷電話,顧晏寒轉身拿起外套,抱起蘇餘往外大步流星:“你的過敏有多嚴重?”


    “應該不會死吧……”蘇餘聽見自己心跳得很快,大腦有點空白,上一次。


    “我查過你的病曆,為什麽寫得都不清楚。”顧晏寒沒時間叫司機來,這時候一秒也不能耽誤,抱著少年快步走進車庫。


    將少年放進距離車庫最近的車副駕駛,迅速繞過車頭,打開駕駛座車門,少年的聲音虛弱:“可能因為我那時候還小吧。”


    顧晏寒摸了摸他的臉,有些涼:“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蘇餘側過臉,對著車窗不去看顧晏寒,引擎啟動,外麵的景色快速從窗外掠過,蘇餘覺得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很麻煩吧,一會這樣,一會那樣。”蘇餘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些年他已經有了一個趨於穩定的外殼,可是一遇到顧晏寒這層外殼就破了,那些麻煩,那些毛病,缺點,都在陰差陽錯的往外麵跑。


    顧晏寒的聲音沉沉傳來:“誰說過你麻煩。”


    “……”蘇餘一下沉默了。


    當然很麻煩啊,牛奶過敏,奶製品自然也會過敏,他的朋友對他都很好,外公也相同,在他們眼裏,牛奶是這個世界的原罪,不過小時候林彬他們嘟嘟囔囔的說他很麻煩,後來寒暑假回家,弟弟撅著嘴說哥哥好麻煩,他也意識到了這是件總需要別人來遷就的麻煩事。


    一旦過敏了,就需要身邊的人像現在這樣跑前跑後,也是在給人添麻煩。


    這些話不能說,說出來了顧晏寒還得以為他是在告狀,又問他,你想報複嗎?雖然顧晏寒的世界裏報複這倆字比他的理解要血腥殘忍很多,不過他總覺得這話很奇妙中二。


    “我不麻煩嗎?”蘇餘看了一眼儀表盤,在市區內都要飆速到一百五了,幸好路況不過,不過罰單肯定是逃不過了。


    顧晏寒餘光掃過來,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穿的襯衣,西裝外套脫在了家裏,本就纖瘦的少年在襯衣修飾下,更顯單薄。


    “最多算是一個,小麻煩吧。”顧晏寒平穩的握著方向盤,伸手揉了揉少年的發:“連這麽點小事都兜不住,我就不是顧晏寒了。”


    還挺自負。蘇餘感受到發上炙熱的掌心,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意識到他現在是危險動作連忙提醒:“好好開車吧。”


    顧晏寒收回手,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機亮起,屏幕顯示出兩個字,母親。


    和弦緊跟著響起在車廂裏。


    顧夫人回電話了。


    顧晏寒餘光掃了手機屏幕一眼,手機已經被少年拿了起來。


    蘇餘捧著電話,想要點接通的手停在屏幕上方,看向顧晏寒:“伯母的電話。”


    顧晏寒淡然接過他的眼神:“你接。”


    蘇餘停頓的手指戳了下去,把手機捧到耳邊就聽見伯母一連串的聲音:“剛才有事,有什麽事,說。”


    “伯母是這樣的,剛剛不是送了甜品過來嗎?我們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加牛奶了。”


    電話那邊顧夫人的聲音瞬間溫和了十八度:“是餘餘啊?沒有牛奶的,伯母知道你牛奶過敏怎麽會這麽粗心忘記呀?armand做出來的無奶甜品味道和正常甜品味道很接近的,會用替代品和香料模仿出幾乎一模一樣的味道的,餘餘,甜點好吃嗎?”


    蘇餘嗓子發幹,磕磕巴巴說:“好吃,謝謝,伯母。”


    “你喜歡就好嘛。”


    “哈哈。”蘇餘的嗓子眼標準的蹦出這兩字,掛斷電話之後把手機放回原位:“嗯……回家吧……”


    顧晏寒側眸看了他一眼,就看見少年已經扭頭看向窗外,臉上的尷尬已經掩飾不住了。


    “沒事就好。”


    蘇餘後腦勺對著他,猛點頭:“恩恩。”


    車窗外景觀樹掠過,車掉頭之後走向回程,蘇餘在心裏拜了兩遍老天爺,幸好幸好幸好,但是他沒有恐慌失控下說出一些奇怪的話。


    全程蘇餘都沒敢回頭看顧晏寒的表情,車停在家門口,安全帶卡槽輕微彈響,蘇餘快速說了一聲謝謝,迅速化身為一條上了岸的魚,從座位上彈起,快步衝進屋子,餘光掃到顧晏寒進門的身影:“我上樓了!”又一路馬不停蹄上了樓。


    開門,關門,一頭紮進被窩裏,小臉埋在枕頭裏。


    這種感覺……


    這種在身體裏四處亂竄,在肌膚上逼出一長串雞皮疙瘩,腳趾不受控製摳緊的感覺,蘇餘在枕頭裏痛苦歎氣。


    “老天爺……如果我有罪,請用法律製裁我,不要再整我了……!”


    和弦鈴響了起來,蘇餘猛的坐起身,抓過手機一看,長長鬆了一口氣。


    是林佑。


    接通電話,蘇餘正愁沒處發泄:“啊……林佑,我要狗帶了。”


    “什麽?!”林佑慌張大叫了一聲,杯碟碰撞聲稀裏嘩啦,好像撞到東西了。


    “你在幹什麽?”


    “不是,你怎麽了?快報警啊!哥們你放心,我連夜買票,馬上就來,兄弟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那虎狼窩裏的。”


    “我沒事……”蘇餘有些感動,他還以為林佑就嘴上能bb,沒想到一聽見他有事,居然要連夜來看他:“就是一個烏龍。”


    蘇餘和他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林佑那邊的語氣也平複了:“原來這樣啊,我正宵夜呢,我還以為是那事你倆起矛盾了。”


    蘇餘皺起眉頭,閃爍其詞:“你不對勁。”


    林佑:“嗯???我怎麽不對勁了?”


    “能別開我玩笑了嗎?球球了。”


    “不是???我開什麽玩笑了,難道你倆真的不回家看看?雖然現在新時代了吧,但是習俗總是習俗啊,你倆肯定得回蘇家去見見你外公吧,他是不是不樂意去啊?”


    蘇餘握著手機:“草……(一種植物)”


    “什麽啊,真不願意啊?”


    “不是……我忘了……明天居然就是第三天了!”


    明天就是他們結婚的第三天,嚴格意義上回家日子,擱古代叫回門,他得帶著顧晏寒回蘇家,再次接受外公的審視。


    顧晏寒好像也忘記了?


    蘇餘快速和林佑道別,左腿伸下床去夠居家鞋,現在就去見顧晏寒?


    腳掌踩在居家鞋上麵,蘇餘坐在床沿遲遲沒動,然後躺回了床上。


    還是發消息吧。


    打開信息編輯,手指在鍵盤上方懸空,想了想措辭。


    你記得明天要回蘇家嗎?


    明天一起去看看我外公呀!


    蘇餘刪刪改改,最後打下一行字。


    “明天和我回蘇家吧。”


    指腹輕觸冰涼屏幕,點擊發送。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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