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阮轉臉,看了一眼閔元婉,發現她麵色慘白,自然也是聽到了這話。


    其中一個宮女又道:“聽聞今晚,連唐閣老都被抓進宮了!明日定是有好戲看了。”


    唐阮阮微微蹙眉,父親被抓,也不知道母親怎麽樣了?


    她思忖片刻,心生一計,她便悄聲移過來,對著閔元婉耳語了幾句……


    過了半個時辰,外麵的宮女似是有些困了,其中一個道:“我去睡一會,下半夜來換你。”


    唐阮阮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待那人走遠了,她便突然哭了起來:“公主!公主你醒醒啊!”


    外麵的宮女疑惑起身,她隔著門問道:“吵什麽!?怎麽回事!”


    唐阮阮聲淚俱下:“姑娘,你快進來看看啊!公主突然暈了過去!”


    那宮女不耐煩道:“暈了就暈了,反正明日……算了,我不與你多說。”


    唐阮阮卻接過話茬道:“就算明日皇後要殺公主,她也不會殺我!我父親是當朝重臣,皇後還要依靠我父親,保舉改立太子之事。你若是對我不敬,我出去可不會放過你!還不快來幫忙!”


    那宮女顯然是被唬住了,便不情不願地將鎖打開,推門進來。


    大半夜的,屋內自然是沒有點燈,宮女一臉煩躁:“人在哪兒?在哪兒……啊!”


    唐阮阮一個燈架砸下去,便將這宮女砸暈了!


    她將那宮女的衣服扒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又摸摸搜搜,將她的鑰匙偷了出來,一把拉起閔元婉,出了寢殿。


    “太子殿下在隔壁?”唐阮阮敏銳掃視旁邊。


    閔元婉指著旁邊一扇門:“就在這兒!”


    所幸他們都被關在一處,所隻有那一個丫鬟駐守,若是看守人多,還沒機會逃跑。


    唐阮阮用鑰匙開了門,兩人便進了內殿——


    “太子殿下!”唐阮阮輕聲喚道。


    太子閔元琅此刻也無心思睡覺,被這聲音驚了一下,借著月光一看,卻發現是將軍夫人!


    他麵上隱隱激動起來:“秦夫人怎麽在這兒?還有五妹妹!”


    唐阮阮道:“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這冷宮外麵到處是人,太子殿下可知道怎麽出去!?我要去禦膳房!”


    太子十分疑惑:“為何要去禦膳房?”


    唐阮阮解釋道:“你可知天一亮,皇後和劉植便要在朝堂上發動改立太子一事?”


    太子麵色難看,點頭:“知道。”


    唐阮阮道:“如今我父親也被挾持入宮了,按照慣例,皇上昏迷之時,若劉植再加上我父親一起提議,便可讓大臣們重新議儲,也不知道皇後買通了多少人,隻要啟動議儲,太子殿下和我們便危矣!所以讓我想在食物中加點東西……讓劉植上不了朝,能拖幾天是幾天!”


    她相信秦修遠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


    太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眉道:“可是如今宮中守衛森嚴,你要如何去找藥來?”


    唐阮阮道:“不用藥,我隻需要找到芒果即可。”


    太子雖然有些疑惑,可還是信任地點點頭,他低聲道:“我知道冷宮後麵有一個洞,可以爬出去……”


    唐阮阮鄭重道:“好,我設法混進禦膳房……太子殿下,五公主就交給你了,你們務必找地方躲起來,不要再被抓住了……將軍,他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


    太子焦慮的臉上,也燃起一絲希望,重重地點了點頭。


    ***


    這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逼仄的山路上,霧氣彌漫。


    有一隊人馬,自北向南,星夜兼程而來,將秦家軍主力大軍遠遠甩在了後麵。


    “阿遠!”王雲望駕著馬,扯著嗓子喊道:“停下來!你的傷還沒好,兩天兩夜都沒有休息了,你不要命了嗎!”


    秦修遠繃著臉,沉默不語。


    他思之如狂,恨不得快一些,再快一些!趕緊飛到阮阮身邊去!


    秦修遠再次揚起鞭子,狠狠抽在快馬身上!


    周遭疾風翻湧,衣袂掠飛,一騎絕塵……


    ……


    於此同時。


    學士府內,唐夫人終於哭累了,疲憊睡下。


    唐盈盈獨自回房,默默坐在床邊,無助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她想到外麵有人層層駐守,便心生絕望……天一亮便要上朝,也不知道父親那邊……會是什麽光景?


    她心中十分忐忑,卻忽聽得一聲輕喚:“盈盈……”


    唐盈盈嚇了一跳,赫然回頭,卻發現有人躲在她房間內。


    她立即站起,如臨大敵一般看著來人:“誰!?”


    這人身著黑色夜行衣,身材清瘦,眉目溫潤,他伸手拉下麵罩,露出如玉麵孔,微微一笑:“別怕,是我。”


    她大吃一驚:“劉書染!?”


    隨即又捂住自己的嘴,心中陡然生出些莫名的驚喜來。


    “你、你怎麽來了?”唐盈盈頓時有些結巴。


    劉書染輕歎一口氣:“來英雄救美啊。”


    唐盈盈原本焦慮的心情,被他一下打破,她吃驚地瞪大美目,道:“你,來救我?”


    劉書染揚眉:“不行嗎?我雖然功夫不好,但翻個牆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我安排了人在外接應,你放心吧!”


    他戲謔中又帶著幾分認真,語氣叫人聽了忍不住想笑。


    唐盈盈回過神來,道:“我、我不能走。”她低聲:“我若是走了,劉書墨說不定會遷怒我嫡母……”


    劉書染一愣,道:“你何時學會為別人著想了?”


    唐盈盈睇他一眼,凶巴巴:“怎麽!?要你管?”


    劉書染無奈,道:“好好好,我先帶你出去,然後再想辦法救你嫡母,咱們快些,別被發現了!”


    說罷,他便來拉唐盈盈。


    他的手輕觸到她的,唐盈盈心跳似乎加快了些,以前……以前怎麽沒有這樣的感覺?


    “咦?”劉書染不自覺出聲,他握住她纖細手腕,突然一把抬起來,定睛一看——


    “盈盈……這個鐲子你還戴著!?”劉書染語氣十分驚喜,他臨走前將母親的鐲子帶在了唐盈盈手上,不曾想她居然一直戴著。


    唐盈盈麵色一僵,頓時有些羞赧,她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反正一覺醒來就有了,就、就忘了摘……”


    劉書染笑意更濃:“忘了摘更好,最好戴一輩子!”


    唐盈盈麵紅耳赤,又想罵他,劉書染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打開了天窗……


    ……


    言府和學士府比起來,如今也好不了多少。


    言夫人一臉擔憂看著言芝心,道:“如今帝都大亂,你父親也被奪了職權,閑賦在家……還不知道會不會變天……芝心,你可有在聽我說話?”


    言芝心纖纖素手,飛針走線間,淡淡道:“嗯。”


    她手上拿的,是一件緋紅嫁衣。


    之前看了許多鋪子,都沒有找到合意的,便決定自己縫製。她一針一線,將秦修逸的喜服做完了,而她自己的,也馬上就要完工。


    言夫人看她如此認真,心中不忍,卻仍然提醒道:“芝心……若是這帝都變了天,說不定……他們就回不來了。”


    若是皇後真的改立了太子,便等於正式把持了朝政……隻要一紙詔書,就能把秦家軍汙成反賊。


    且他們的婚期將近,如今看來,還沒有逆風翻盤的可能。


    言芝心頭也不抬,低聲道:“不會的,阿逸會回來的。”


    言夫人見她如此篤定,既心疼女兒,又心焦這局勢:“可是……”


    言芝心低頭,咬斷最後一根線。


    她的美目沉靜如水:“沒有可是……母親,我的嫁衣做好了,等他回來,我們就成親。”


    ……


    這一夜何其漫長。


    策馬飛馳的少年將軍,一路奔向他魂牽夢縈的姑娘;


    清潤如玉的郎君,護著他的青梅竹馬,星夜出城;


    身披喜服的待嫁女子,一心一意等她的良人歸來。


    眾人各懷心事,在絕望中抱著希冀,在黑暗中盼望黎明。


    終於,墨色漸去,東方競白。


    ***


    宏大的皇宮之內,各司逐漸蘇醒。


    禦膳房首當其衝。


    禦膳房的管事今日來得格外早,他麵無表情道:“今日不許出任何紕漏!趕緊將翊池宮的早膳先送過去!”


    負責送膳的小宮女嚇得一顫,便趕緊去拿食盒。


    眾人便開始各忙各的。


    翊池宮近日除了皇後和皇子們的早膳以外,還要多準備一份,至於給誰……沒人敢問。


    那小宮女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金瓜粥、珍饈小籠包、金絲玉米卷等多種食物後,便打算離開禦膳房。


    此時,在她旁邊,突然有一個陌生又俏麗的宮女湊了過來,她低聲道:“這位妹妹,我剛剛發現這金瓜粥裏有問題。”


    那小宮女麵色微變,低聲問道:“什麽問題?”


    那俏麗宮女道:“我看到裏麵,有一根頭發……但這畢竟不是我的差事,我便不敢插手。”


    小宮女急忙打開一看,果然那金瓜粥上,有一根不明顯的發絲。


    她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小聲道:“還好你提醒了我!不然恐怕小命不保。”


    那俏麗宮女微微一笑,道:“還好發現及時,趕快換一盅吧!”


    說罷,便體貼地將一盅新的金瓜粥,遞給了小宮女。


    小宮女十分謹慎,揭開蓋子一看,又聞了聞,似乎和之前的金瓜粥沒什麽兩樣,便道:“多謝你!你是新來的嗎?”


    那俏麗宮女點點頭:“是啊……快去吧,省得晚了挨罵。”


    那小宮女便急忙去了,轉眼間,那俏麗的宮女也不見了。


    小宮女轉眼便到了翊池宮內。


    禦膳房送來的早膳,自是由翊池宮的大宮女雲梅負責布菜。


    雲梅將金瓜粥等早膳逐一放在了桌上,然後,便見皇後施施然走來。


    劉植今日一早,便進了宮。


    如今他大權在握,便懶得再理會旁人目光,直接入了翊池宮見皇後。


    “唐閣老那邊……都安排好了?”文皇後神色淡漠地吃著早膳,出聲問道。


    劉植看了看她,道:“放心,昨夜人已經接進宮了,他妻女還在我們手上,莫要擔心。”


    文皇後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劉植見她似乎沒有想象中興奮,便停下了筷著,道:“鴛兒,怎麽了?”


    文皇後瞧他一眼,道:“我在想元凱的事……他畢竟也是我的兒子,若是立了元孟,那元凱如何自處?”


    她雖然不喜這個兒子,可畢竟是親生骨肉,總要為他想個妥帖的安排才是。


    劉植似笑非笑:“可他也是閔成帝的兒子。”


    文皇後麵色微變,接話道:“倒也不錯……罷了,他隻要不壞事,隨他吧。”


    劉植點頭,地重新拿起筷著,卻沒有什麽胃口。


    文皇後注意到他的變化,道:“你怎麽了?”


    劉植淡笑:“無甚胃口。”


    今日事大,沒有心思用膳,也是正常。


    文皇後擠出一副體貼的樣子來,將金瓜粥盛到他眼前,道:“今日這金瓜粥,倒是很合我的心意,綿軟中帶著一些清甜,也不知道是放了什麽,你嚐嚐?”


    劉植見眼前瑩白玉碗中,盛著明黃的金瓜粥,看起來細膩柔滑,綿密粘稠,應當是熬得火候極好,看著看著,竟有些出神……


    ***


    宮門五開,百官來朝。


    高聳的鎏金龍紋寶座上,雖然空空如也,但百官立於下方,仍然氣氛凝肅,不敢造次。


    皇後鳳袍長擺曳地,華貴非常。她在宮女的攙扶下,自龍座後方而來,姿態優雅地一步步走向旁邊的玉座。


    珠簾輕垂,劈啪作響,蕩得群臣心中忐忑——


    “皇後娘娘今日怎麽來了?”


    “恐是生變……”


    “且看左相怎麽說……”


    唐閣老立於百官之首,下巴微抬,毫不避諱地看向皇後。


    皇後心中一凜,麵上卻故作鎮定。


    她衝劉植使了個眼色,劉植會意。


    隻見劉植身著朱紅官服,赫然出列,他抬頭盯著空蕩蕩的龍座看了一會兒,沉聲道:“皇後娘娘,微臣有事啟奏。”


    冷矜女聲響起:“左相請講。”


    唐閣老麵色微緊,不自覺握緊了袖中短刀,他離劉植還有些距離……等會若是他讓自己上前,便要趁此機會,一刀結果了他!


    劉植繼續道:“如今天子抱恙,臣民皆憂,微臣以為,國不可……咳……”


    皇後麵色微變,她隔著珠簾,有些聽不清劉植的話了。


    劉植覺得自己嗓子有些腫痛,可仍然硬著頭皮,繼續:“國不可一日無君……咳……然太子自登基……咳咳!”


    唐閣老突覺不對,便打岔道:“左相可是身體不適?”


    劉植回頭瞪他一眼,反駁道:“本相無……事……”


    此時,唐閣老見劉植的嘴角旁邊,似乎冒出了不少紅點,而他的嘴唇也有些腫大,整個臉的下半部分都有些變形。


    唐閣老不知所以,卻抓緊機會道:“左相,你的臉是怎麽了?”


    劉植感覺自己僅僅是喉嚨腫痛,有些難以發聲,可當見到眾人看自己的表情,才意識到哪裏不對。


    他自己捂著喉嚨:“啊……”


    片刻之後,便已經發不出一絲聲音!


    唐閣老見狀,便道:“左相生了這麽多紅點,莫不是天花吧!?”


    “什麽!?”眾人嘩然色變,朝堂的秩序再難維持,靠近的幾人連忙奔遠,伸袖捂嘴,避之不及。


    劉植有些不知所措,而文皇後此時也慌了神,她倉惶站起,一把撩起珠簾,定定看向劉植——


    他的整張臉已經腫得十分厲害,甚至有些扭曲變形,他自己握住脖頸,艱難喘息,似乎在向人求援。


    皇後的麵色陡然慘白,厲聲道:“請太醫!請太醫!”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劉植送到了後殿,然而眾人的恐懼還未消散,唐閣老趁機道:“如今左相突發急症,也不知會不會傳染,臣懇請皇後放眾人歸家,自行隔置,觀察。”


    皇後眼色狠辣,掃視眾人一眼,她冷冷道:“不可。”頓了頓,她繼續道:“左相肯定是中毒了,下毒之人,肯定就在你們中間,一個都不許走!”


    眾人驚魂未定,聽了皇後這話,更是怨聲載道。


    “皇後娘娘,有何證據證明是下毒?”


    “就是啊,太醫還未得出診斷,這不是欲加之罪嗎?”


    “我等萬一被左相傳染了,國事誰來理!?”


    皇後一向不得聖心,連百官也不怎麽買賬,更是有武將大膽叫囂:“左相病了,不如等秦大將軍回來主持大局吧!”


    文皇後也慌了神,她勉力支撐著自己,咬牙切齒道:“太醫來了沒有?”


    雲梅也心急如焚:“太醫正在整治……不過,太醫說,左相好像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皇後崩潰:“什麽!?”


    “報!”又有宮人從外麵奔上大殿,高呼一聲——


    “何事喧嘩!沒看到本宮正忙著嗎!”皇後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宮人此刻也顧不得皇後的雷霆之怒,急忙道:“啟稟皇後娘娘!鎮國公秦修遠在外覲見!”


    皇後一愣,身子一歪,差點跌坐在地上!雲梅急忙將她扶住。


    “你!你說什麽!?”她一臉不可置信,尖聲問道。


    不等宮人回答,她又急忙打斷:“封鎖宮門!不許他們進來!”


    “來不及了,皇後娘娘。”


    皇後聞聲抬眸——


    之間秦修遠身著金色甲胄,現身於大殿之外。


    他長眉入鬢,麵色冰冷,手執一柄長劍,一步步,踏上殿來。


    滿身肅殺之氣,眾人見之色變。


    跟在他後麵的,還有太子和失蹤已久的牟公公!


    皇後色厲內荏道:“秦修遠,誰許你不經通傳就上殿的!?你手執兵刃,難道是要造反不成!?”


    滿屋子人,大氣都不敢出。


    太子朗聲道:“是本宮讓人開的宮門,迎接秦大將軍凱旋。”


    秦修遠不語,繼續逼近皇後,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人心上,皇後實在是繃不住了:“你要做什麽!你別過來!”


    秦修遠唇角微勾——“清君側。”


    皇後麵色煞白:“你胡說什麽!”


    秦修遠冷聲:“皇後勾結劉植,謀害陛下,其罪一。”


    皇後眼神微縮,十分心虛.


    秦修遠繼續道:“因一己之私,殘害朝中重臣及家眷,其罪二。”


    皇後默默後退了一步,已然有些站不穩。


    秦修遠抬手——長劍出鞘,龍吟未絕,便已劍指皇後咽喉!


    “啊!”皇後嚇得癱軟在地上。


    秦修遠的聲音寒徹入骨:“身為一國之母,與劉植暗中苟且,辱沒皇室,愧對先祖,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如平地驚雷,大殿中頓時炸開了鍋!


    大臣們紛紛討伐皇後,她畏畏縮縮坐在地上,避無可避。


    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皇後恨恨看著秦修遠,咬牙切齒道:“錯?本宮何錯之有!”她的雙目通紅,幾欲滴血:“本宮十六歲嫁入皇宮,蹉跎了多少年!?你們那勤政愛民、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有給過本宮一絲真心!?他如今變成這樣,是咎由自取!是活該!”


    太子怒不可遏:“你犯下彌天大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我母妃,是不是你害死的?”


    皇後不怒反笑,定定看著太子:“不錯,她敢和本宮搶男人,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見太子怒形於色,她尖聲笑起來:“如今,皇帝昏迷,你們也無權審判本宮!”


    她潑婦一般,掃視眾人,秦修遠的劍直直指向她,未曾放下。


    皇後厲聲道:“本宮的生,沒辦法自己做主,而死,由不得別人做主!”


    說罷,猝不及防地主動撲上了身前長劍!


    冰冷的劍身,一下貫穿了她的胸口,秦修遠微怔:“皇後,你……”


    皇後如斷線木偶一般倒地,奄奄一息。


    此刻,後殿卻有個身影掙紮地爬了出來,眾人一看,卻是劉植。


    他因過敏導致麵部全非,見到文皇後倒在血泊之中,他大驚失色,沙啞而無聲:“鴛兒……”


    他急忙爬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文皇後無力地笑了笑,道:“劉植,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劉植一臉錯愕,文皇後虛弱道:“當年入宮時……我,我是自願的……”


    劉植麵色一僵,文皇後又道:“可後來……我後悔了……若是嫁給你,興許……”


    劉植搖著頭,心痛不已,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文皇後眼角劃過一滴淚,喃喃:“我不甘……我不甘啊!”


    然後,她瞳孔放大,手頹然而落,劉植的麵色蒼白如紙。


    大殿上人滿為患,可劉植眼中,隻有死去的皇後。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把拔下她頭上金簪,直直戳進自己的脖頸,追她而去……


    眾人唏噓一片。


    秦修遠嘴角微抿,他轉身走向太子,單膝跪地:“如今奸佞已除,皇上病重,微臣懇請太子監國,由唐閣老輔政!”


    而方才亂作一團的百官,也堪堪回過神來。


    “臣等,懇請太子監國……”大殿上的呼聲,此起彼伏。


    十四歲的太子,在微怔之中,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和重擔。


    他親手扶起秦修遠,鄭重道:“好,本宮自今日起臨朝監國,還請唐閣老和秦大將軍,幫助本宮一起,穩固大閔江山!”


    ***


    大殿上的鬧劇,終於落下帷幕。


    秦修遠一身戎裝,狂奔到禦膳房門口,可那杏眼俏麗的姑娘,不知何時成了眾人的中心——


    “姑娘,這個料是怎麽調出來的?”


    “太美味了,我也想學……”


    她被眾星捧月一般圍著,全然看不到他。


    “阮阮!”


    唐阮阮聞聲微怔,連忙撥開眾人,奔到門外——


    天清雲潤,朝陽大振。


    萬丈光芒鋪陳在天地間,秦修遠一身戎裝,佇立在她麵前,如夢如幻。


    唐阮阮杏眼微彎,嘴角噙笑,丹唇輕啟:“阿遠……”


    秦修遠寵溺一笑:“我回來了。”


    去日苦多,來日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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