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道:“夫人去正廳了,她今日一直在陪言小姐。”


    秦修遠有些意外,道:“你是說巡防營指揮使家的言小姐?”


    明霜頷首道:“是。言小姐來向夫人學習如何做美食。”


    秦修遠蹙眉道:“我怎麽不知道她還喜歡做這些?”印象中的言芝心,除了秦修逸的事,什麽事都不會放在心上。


    怎麽可能真來下廚?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霜道:“那將軍還要吃些什麽嗎?”


    “不必了……”


    話音未落,秦修遠便瞥見唐阮阮,從飛簷閣門口進來,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並未看見他。


    他抬手握拳,放在嘴邊:“咳……”


    唐阮阮聞聲抬頭,道:“將軍回來了。”


    秦修遠看似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唐阮阮默默道:“那將軍早點歇息,我也先回房了……”


    秦修遠麵色一僵,卻未說什麽,她今天似乎興致不高?


    唐阮阮正要走,複又隨口問了句:“將軍應該用過晚膳了吧?”


    秦修遠麵色稍緩,道:“未曾用過。”


    明霜腹誹:剛剛不是說用過了!?


    唐阮阮微微一愣,本來是隨便問問的,結果現在……她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問道:“那將軍還想吃些什麽嗎?大廚房那邊可能還有餐食。”


    明霜急忙道:“夫人,大廚房那邊如今過了膳點,就熄火了……據說,據說是老夫人的安排,讓下人們規矩些。”


    唐阮阮身子僵住……秦修遠這時候回來,還餓著肚子,自己好歹是他名義上的妻,如果什麽都不做,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她便道:“那如果將軍不嫌棄,我可以……”


    “不嫌棄。”秦修遠還未等她說完,便默默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了下來:“你隨便做一點就好。”


    唐阮阮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麽爽快,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


    她也顧不得再去想言芝心的事,便趕緊進了小廚房去找食材。


    雖已到了盛春,可到了晚上還是有些涼意,唐阮阮知秦修逸一路駕馬回來,想必也受了風。


    便想給他做點暖身子的東西。


    唐阮阮突然瞥見了今日從青木齋帶回來的粉絲,靈機一動,不然做個酸辣粉吧!?


    她從小廚房裏探出了半邊身子,一雙靈動的杏眼怯怯看向秦修遠:“將軍,你吃過酸辣粉嗎?”


    秦修遠回頭,見她似乎是掛在門邊,頓覺有趣。


    “沒有。”秦修遠微微勾起了唇角。


    唐阮阮問道:“那你能吃辣的嗎?”


    秦修遠似笑非笑:“可以。”


    唐阮阮點點頭:“好。”


    便又將身子縮了回去,小廚房裏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秦修遠心情不錯,見院子裏的刀具架上,晾著一柄□□,他便一時興起,取了□□舞了起來。


    唐阮阮此時正將花生米倒入涼油鍋中,便聽到外麵有聲音,於是好奇地探了頭向外麵看去。


    隻見他一個紮槍,則如箭脫弦一般,刺向了黑暗,複而又急急收回!


    力量吞吐間,槍頭劃破長空,疾走一線,快捷而迅猛……


    秦修遠的身法瀟灑自如,翩若遊龍間,陡然回眸——正對上了她的目光。


    唐阮阮第一次見人舞槍,這大開大合的氣勢,讓她覺得好生厲害。四目相對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偷看被發現了一樣,虛心得立即收了目光,注意力放回到鍋裏——花生米差點糊了!!!


    她連忙調整了一下火的大小,然後立即翻炒起花生米。


    穿著紅衣的花生米,在鍋裏翻騰著,她炒了半盞茶的功夫,花生米已經變脆,並散發出獨有的燒灼香味。


    她便將花生米鏟出來裝盤,又灑了一些鹽巴上去,一盤花生便開開心心裹上了新衣。


    接著,準備燒水煮粉絲。


    這裏沒有紅薯粉,便隻能用這種易熟的粉絲了,不過口感更佳細軟。


    當水燒得差不多了,她便將粉絲放入了水中。


    硬挺挺的粉絲,一旦進入了沸騰的開水中,瞬間就沒了氣性,軟塌塌地流入了鍋裏。


    唐阮阮用筷子將粉絲鋪平,讓它們在鍋裏受熱更加均勻一些,然後,粉絲就被沸水泡得徹底放鬆了。


    過了一會兒,她夾起一根粉絲,輕輕一用力,粉絲便斷了——看來已經煮好了。


    粉絲的火候極其重要,少一刻的話煮不透,多一刻便沒了嚼勁,能用筷子夾斷便是剛剛好,所以她便麻溜地將粉絲撈出了鍋備用。


    此時,秦修遠已經收起了□□,他舞得有些熱,便進了小廚房,自己給自己舀了一碗涼水喝。


    唐阮阮見狀,輕呼道:“將軍,喝生水容易鬧肚子的!”


    秦修遠看了她一眼,挑眉輕笑:“你是在……關心本將軍?”


    唐阮阮頓住,臉色有些紅。


    秦修遠見她有些局促,便也不再逗她,道:“我戍邊之時,幾乎就沒喝過煮水,放心吧,沒那麽嬌氣。”


    唐阮阮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不再吱聲。


    秦修遠喝完了水,便默默坐在小廚房一角的桌子旁,看著唐阮阮忙前忙後。


    唐阮阮準備了一個大碗,在裏麵依次放上了蒜末、粗細不一的辣椒麵、芝麻和小米辣椒圈。


    辣椒麵負責整體辣度,辣椒圈負責辣的個性,缺一不可。


    接著,她在鍋中燒了一點油,當油燒熱後,她便端起鍋柄,將那熱油往碗裏一倒——“滋滋滋滋!”


    熱油仿佛是一個調皮的小孩,所到之處激得所有食材都興奮不已,碗底的調料都順著熱鬧地混在了一起,衝成了一碗醬汁。


    澆熱油也是有講究的,不能直接澆到芝麻上,會把芝麻澆糊,而要先澆到有辣椒麵的部分,激出辣椒麵的香味之後,再溶入其他調料,便是更好。


    秦修遠好奇地很,卻又不好意思伸直了脖子來看,心癢得很。


    唐阮阮又將醬油、白醋、糖和少許的鹽放了進去,加了一勺湯,攪拌在一起。


    鮮辣醬汁變成了酸辣湯,秦修遠實在忍不住了,便站起來一看,那紅通通的湯料聞起來又香又辣,勾得人肚子裏饞蟲大動。


    唐阮阮將煮好的酸辣粉倒入了碗中,白白的粉絲一入紅湯,便舒服地展開了身子,她問道:“你吃香菜麽?”


    秦修遠鳳眸一挑:“為什麽不吃?”


    唐阮阮頷首一笑,將香菜、蔥花和炸花生放入了碗中。


    然後端起酸辣粉,放到了小廚房的桌子上,低聲道:“將軍慢用。”


    秦修遠看著這碗色香味俱全的酸辣粉,不由得有些疑惑。


    雖然他相信她的廚藝,但無論是府中還是軍營,都以吃米麵為主,很少用粉絲來做主食。


    不過聞起來確實是不錯,他便取了筷子戳進紅湯裏,挑起了一筷子酸辣粉。


    白白的粉絲被湯汁浸泡得有些發紅,又亮又滑,若是不趕快送入嘴裏,便要掉了!他急急送入嘴裏——


    入口的第一感覺,是燙中帶辣。然後才感受到粉絲的柔滑,未及認真品味,又爆發出嗆人的鮮辣味!唇齒應接不暇中,就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自然而然又挑起了第二口。


    他剛剛舞槍過後,本來出了點薄汗,可晾幹之後又有點涼,這一口下去,瞬間將涼意驅散了幾分。


    秦修遠冷峻的鳳目之中,有一絲炸裂:太好吃了!


    他又繼續將第二口送入嘴裏,可這粉絲很長,送了好幾次才送完一筷子粉。


    唐阮阮突然道:“酸辣粉……不是這麽吃的。”


    秦修遠抬眸,疑惑道:“那怎麽吃?”


    唐阮阮已經盛出了鍋裏餘下的酸辣粉,坐到了秦修遠的對麵,道:“你看好了。”


    她雪白的手指握著筷子,挑起了幾根粉絲,然後嘟起嘴,接住粉絲——“滋溜”一下,便將這粉絲從頭到尾嗦了進去!


    秦修遠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還可以這樣嗎!?


    唐阮阮吃完了一口粉,小嘴紅紅的,輕輕喘著氣:“確實有點辣。”


    這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秦修遠有些呆住,注意力已經不在碗裏了。


    “吃粉,一定要嗦才更好吃!”唐阮阮一本正經道。


    秦修遠遲疑了一瞬,鎮國將軍府家教極為嚴格,行如風,坐如鍾,食不言,寢不語。


    吃東西發出聲響,尤其不雅。


    可眼下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且此處也沒有旁人……秦修遠便學著唐阮阮的樣子,嗦起了粉來。


    秦修遠剛剛開始還不太會,試了兩次,終於能一口氣將粉嗦進了口裏,速度快了粉甚至有些燙嘴,但熱辣辣的粉似乎更加美味了!


    兩個人相對而坐,不一會兒就吃得滿頭大汗,唐阮阮不經意地抬頭,突然發現秦修遠的鼻子邊,掛著一星半點的紅油,像一顆小小的痣,有些滑稽。


    “撲哧”一聲,她沒忍住,輕輕笑了出來。


    秦修遠抬頭,有種不祥的預感:“你笑什麽?”


    唐阮阮本來因著言芝心的事勾起了些多愁善感,隨這一笑便煙消雲散了。


    她指著秦修遠的臉:“你都吃到臉上了。”


    秦修遠有些窘,急急用手去擦,結果把油擦開了,暈開到了臉頰上。


    俊美的冰塊臉上沾了油,就好像一尊神像瞬間有了煙火氣,秦修遠微紅著臉,讓人忍不住想去幫忙。


    唐阮阮道:“我把手帕給你。”她便放下筷子去掏手帕,掏了一瞬才發現,她的手帕下午已經用來包麻薯了,如今身上隻有一條秦修遠的。


    就是上次從學士府回程之時,他給她擦眼淚用的。


    本已經洗淨了準備還他,沒想到卻提前派上了用場。


    她將手帕遞給秦修遠,道:“給,你擦擦吧。”


    誰料,秦修遠一臉無辜:“我又看不見,不知道髒在哪。”


    唐阮阮麵色一僵——這是,讓我動手的意思!?


    唐阮阮便隻能站起,微微俯下身,一手抬著他的下頜,一手持著手帕幫他擦油。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帶了一絲耍賴。


    唐阮阮頭皮有些發麻,她隻想趕快給他擦幹淨。


    他的下頜有輕微的胡茬,刺得她的小手,又癢又疼。


    而秦修遠,也是第一次這樣毫不避諱地凝視著唐阮阮,她此刻粉麵桃腮,一隻嫩白的小手握著手帕,在自己的臉上蹭來蹭去,仿佛像羽毛一樣,微微撩人。


    這乖巧順從的模樣,和那日在學士府中,要和唐盈盈同歸於盡,力爭保全母親的姑娘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秦修遠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會不自覺地留意她。


    或許是新婚之夜初見的驚鴻一瞥,又或是對他說“做食物很幸福”的時候,也可能就是剛剛,她紅著臉,小心翼翼地觸碰他的模樣。


    這一切,讓他第一次有興趣去了解一個人。


    就好像有一麵平靜的湖,投入石子的瞬間,會畫出一圈圈漣漪,雖然很快消失不見,但石子卻沉入了湖的內心。


    唐阮阮擦完了臉,道:“好了……”她猶豫了一下,又道:“這是你的手帕,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吧。”


    秦修遠已經恢複從容,他鳳眸微挑,道:“沾了油,已經洗不幹淨了。你要賠我一條。”


    唐阮阮瞠目結舌:“這明明是幫你擦油弄的……”


    這人臉皮也太厚了!早知道就不幫他擦了!


    秦修遠一臉坦然:“聽聞夫人待字閨中之時,便繡工卓絕,在京中貴女裏首屈一指,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其實他哪裏懂什麽繡工,隻是想賴一賴她罷了。


    她隻得訕訕道:“將軍過譽了,愧不敢當。”


    秦修遠道:“夫人謙虛了,我拭目以待。”


    唐阮阮哭笑不得,她哪裏會繡花?做爆米花還差不多。


    秦修遠卻滿意地笑笑,道:“夫人辛苦了,早點歇息吧。”


    唐阮阮“哦”了一聲,便轉身將碗收了,放到了灶台之上。


    而秦修遠又突然問道:“你今日,見過芝心了?”


    唐阮阮一愣,垂眸道:“見過了。”


    秦修遠見她似乎有心事,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唐阮阮默默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她有些可憐。”


    秦修遠道:“她確實無辜。”隨之他又道:“不過,二哥這樣做,也不是全無道理。”


    唐阮阮停下了手上動作,道:“你也覺得,二哥悔婚是應該的?”


    秦修逸沉吟了片刻,反問道:“也不是……那你覺得呢?”


    唐阮阮抿唇一瞬,道:“我覺得二哥這樣,是一廂情願……到如今,三年過去了,芝心姐姐仍然為他守身如玉,他還覺得自己悔婚是為她好麽?”


    秦修逸微微笑了,問道:“那他當如何?”


    唐阮阮直視他的眼睛,道:“若兩個人真心相愛,就該同甘共苦,生死不離。”


    他突然怔住,定定看著眼前的姑娘。


    之前他似乎從未發現,她善良柔弱的外表之下,還藏著一顆執拗的心。


    秦修遠道:“倒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傷。”


    ……


    他回憶起三年前,二哥從北齊扶靈回來的情形。


    那時候,母親已經哭得暈了過去,妹妹秦修遙在一旁照顧著。


    穆怡齋外,他站在二哥對麵,恨恨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父親和大哥會進了無人穀?又怎麽會遇上伏兵?”


    秦修逸眼下烏青,胡茬爬滿了整個下巴,空空的袖管昭示著那一戰的慘烈,他神色如死,仿佛沒有聽見秦修遠的話。


    秦修遠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忍,但仍然追問道:“二哥,你說啊!”


    秦修逸滿身肅然,垂下眼眸:“都怪我……”


    秦修遠一臉不可置信:“這是什麽意思?”


    秦修逸仿佛沒聽見他的話,麵如枯槁,一字一句道:“是我貪生怕死,沒能及時出去傳信,他們便依計入了穀,結果和我一樣,中了埋伏。”


    他轉過臉,嘴唇顫抖著:“大哥為了救我,被北齊人一刀刺進了胸膛,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麵前倒了下去……”


    秦修遠仿佛覺得五雷轟頂,呆立在了原地。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啪”的一聲——大嫂王雲望手中的藥碗,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紅著眼顫聲道:“你、你再說一遍?”


    ……


    過了沒幾天,二哥便修書上表,請皇上將世襲爵位傳給秦修遠,自己辭官歸隱。


    關於那場戰爭的細節,秦修遠追問過無數次,可秦修逸始終不肯說更多,至今秦修遠都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去無人穀。


    “阿遠,你記住,你還有光明的前途和未來,萬萬不要被這些事牽絆住。有的事,無需你出手。”秦修逸就這樣拋了寥寥數語,又拒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從此深居簡出,帝都圈子裏可能都忘了有這號人物。


    ……


    “將軍,你怎麽了?”唐阮阮見秦修遠不說話,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


    秦修遠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斂了神色:“我沒事。”


    唐阮阮“哦”了一聲,才發現,他的手並沒有鬆開。


    “將軍……疼。”她怯怯道。


    秦修遠這才鬆了手:“抱歉。”


    一時之間,兩人有些尷尬,唐阮阮低著頭,道:“我、我先回房休息了,將軍也早些安置吧。”


    秦修遠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眼神一變,側身護在唐阮阮身前,冷冽開口:“誰?出來!”


    唐阮阮被嚇了一跳,不自覺離他近了些,躲在後麵輕輕拉著他的衣擺。


    小廚房門外,一個小小的身影磨磨唧唧挪了出來,明軒訕笑道:“三叔、三嬸安好。”


    秦修遠有些意外,他放下手,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明軒笑嘻嘻道:“我剛剛才來……沒、沒看見你們手拉著手。”


    唐阮阮麵色一紅,秦修遠卻被逗得輕笑了一聲,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明軒一聽,正色道:“我來求三叔教我武藝!”


    秦修遠漠然道:“你母親不許你習武,你可說服她了?”


    明軒吐了吐舌頭,嘟囔道:“母親要是同意,我哪裏還用半夜溜出來?”


    秦修遠唇角微勾,道:“你倒是皮實,不怕打。”


    明軒皺眉:“三叔,我挨打你怎麽好像挺開心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三嬸。”


    秦修遠濃眉一挑,看了一眼唐阮阮,道:“三嬸?你三嬸怎麽了?”


    明軒賣乖似的湊到了唐阮阮麵前,笑得人畜無害:“我三嬸不僅人美、廚藝好、還脾氣好,經常做好吃的給我,三嬸最疼我了。”


    唐阮阮有種莫名的不安,果然——“三嬸,你幫我求求三叔吧……”他伸出小手,拽著唐阮阮的袖子,搖來搖去,整個人幾乎貼在了唐阮阮身上……


    唐阮阮有些好笑,可又被他求得沒法,隻得求助似的看著秦修遠:“要不,將軍教他個一招半式吧?”


    秦修遠見他粘在唐阮阮身上,冷冷道:“你趕緊鬆開!不然別想我答應你。”


    明軒一聽,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瞬間睜大,驚喜道:“三叔這是答應了?”他聽話地鬆了手,唐阮阮感到自己被解放了。


    秦修遠抬起下巴,道:“我先試試你,是不是塊好材料……”


    明軒抬頭,一臉稚氣道:“三叔盡管試!”


    話音還未落,就聽見“咚”的一聲,明軒便坐到了地上。


    “哎呦!”明軒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秦修遠踢了一腳,一個屁墩兒坐了下去。


    他委屈巴巴地看著秦修遠:“三叔為何踢我?嗚嗚嗚,好疼!”


    唐阮阮也一臉吃驚,她忙扶起明軒,道:“沒事吧?摔疼了沒有?”她幫明軒拍拍坐灰的褲子,又輕輕摸摸他的頭。


    秦修遠見她對明軒一臉關切,心中竟然有幾分泛酸。


    秦修遠故作失望,開口道:“你看你,下盤不穩,如何練武?要做我的徒弟,便每日回去紮馬步一個時辰,等什麽時候一腳踢不倒了,便可以開始學招式了。”


    明軒半信半疑,道:“三叔,是真的嗎?您可別騙我……”


    秦修遠一臉冷漠:“愛信不信。”


    明軒又求助似的看著唐阮阮,道:“三嬸……”


    唐阮阮看了一眼秦修遠,微微一笑,道:“你三叔說得對,練武的根基十分重要,若是根基沒有打好,是成不了高手的。”


    明軒見唐阮阮也這麽說,便又信了幾分,他總覺得三嬸這麽美的人,是不可能說謊的。


    “好!那一言為定!三叔,我自己回去紮馬步,等我下盤穩了,您再來試我!”明軒一臉認真道。


    秦修遠臉上已有笑意:“這才是我秦家的好男兒。”


    明軒點頭,白嫩的小臉上滿是鄭重,然而他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三叔,再過幾天,我大哥就要回來了。”


    “清軒?”秦修遠所有所思,道:“這次他在宮中,待得確實有些久了。”


    明軒感歎道:“是啊……上次他回來,和母親大吵一架之後,便負氣回宮去住了。”


    太學設在宮中,也有專屬的驛館,供家在外地的學子住宿。


    秦修遠問道:“到底是為何吵架?”他微微蹙眉,大嫂的脾氣似乎是越發不好了。


    明軒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道:“大哥上次本打算回來住幾日,第一日,他想出去會會朋友,可母親不允。”


    秦修遠一怔:“為何不允?”


    清軒繼續道:“她要大哥陪著她在佛堂跪一天……她總說,父親還在這裏……”


    唐阮阮陡然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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