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雙依舊是按照先經林淮蘇點頭,再簽合同的流程去處理的。雖然他想,鮮尚雜誌的邀約,怎麽會有人拒絕。


    鮮尚雜誌是業界非常出名且地位極高的雜誌,因為雜誌社從來不看熱度下菜,隻拍有價值、有藝術感的照片,如果找不到素材,寧可停刊也不會更新。因此,即便經常斷更,鮮尚雜誌依舊是出一期爆一期。


    娛樂圈裏想去鮮尚的太多了,可這雜誌對於明星演員卻異常佛係,偶爾看對眼了,發來個邀請,那些大明星就算推檔期也會去拍。因為一旦上了這個雜誌,不火隻有一個解釋


    命不該有。


    林淮蘇一個毀容退圈回來的,除了接這種需要遮臉的角色,戲路實在太窄了,計雙雖然想捧,也是想讓他做完修複之後草人設,雖然不能完全恢複最初的完美,殘缺美加堅強的人設也非常吃香。


    誰想到林淮蘇連回歸之後第一部 戲都還沒結束,鮮尚雜誌就先找上門來了。


    其實計雙應該習慣,因為過幾天還有接連的大禮包往他頭上砸呢。


    林淮蘇原本覺得麻煩,想起來婷姐似乎說過這事兒,隨口一問:“是那個什麽……命?”


    “你說min?”計雙看向林淮蘇的眼神更加奇怪了,“min最近去歐洲交流了,而且他已經好久沒拍新題材了。”


    計雙外心裏默默補充:能去鮮尚拍都是中頭獎了,還想min給他拍?他知不知道min是什麽人!唉,果然是飄了啊。


    “如果不是那個什麽……min,就回絕吧,我隻答應了這個攝影。”


    計雙:“……”


    他深吸一口氣:“好,我去問問。”


    計雙打電話到鮮尚那邊,詢問攝影是誰。


    “咦,之前沒說嗎?”那邊的工作人員翻了翻筆記本,紙張翻動的聲音嘩啦啦響,“min老師專門call回來,說要接林淮蘇的拍攝,我們才聯係你們的啊。怎麽樣,你們那邊合同看好了嗎?”


    計雙:“……已經確定過了,沒問題。林淮蘇今天剛拍攝完回公司,等會兒簽了字我會把合同給你們快遞過來。”


    “嗯好,那就辛苦你。”


    掛斷了電話,計雙甚至還在恍惚。


    不是鮮尚要拍林淮蘇!而是min要拍林淮蘇找鮮尚過來聯係!


    這是什麽魔幻世界!他是不是沒睡醒!


    不過仔細一想,林淮蘇那疤確實妖豔,極具藝術性,就算被邀請也不是什麽特別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簽完合同交代完注意事項之後,林淮蘇便離開了公司,回到並沒有住幾天的公寓。


    太久沒回來,房間裏都積了一層灰,窗台上的草藥但是還有大半都活著,江釋宸給他搞了個什麽定時澆水的玩意兒,ai控製,還挺方便。


    林淮蘇一到公寓就去伺候他的草藥了,死掉的給清空出來,半死不活的試著挽救一下,清理雜草抓個蟲。好在現在不是最寒冷的季節,不然得全都給他凍死。


    等他收拾完陽台上的草藥,江釋宸也把房間大致收拾地差不多了。公寓本來就沒住幾天,二人都沒多少東西,走之前又收好了,如今清理一下灰塵,把日用品拿出來擺放好,就可以繼續居住了。


    林淮蘇洗幹淨手上的泥,蹭到江釋宸旁邊:“什麽時候去你外祖父那邊?”


    江釋宸正在洗杯子碗筷,聞言頓了頓:“我已經把介紹信準備好了,但是還沒和他聯係,今天先休息調整一下,明天我再帶你過去。”


    “你不怕跟蹤你的那些人還跟著我麽?”


    江釋宸將碗筷瀝幹淨水,語氣平靜:“之前那些現在應該自顧不暇了,係統這邊現在已經請求上麵保護,正在走協議,再過幾天應該就能解決。”


    “所以說再過幾日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什麽時候走。”


    “或許月中。”江釋宸把碗筷放進消毒機,“快暑假了,醫院那邊也缺人手。”


    “哦……”林淮蘇靠到一旁,“那我最近物色個鍾點工吧。”


    消毒櫃運作的聲音響起,江釋宸看著消毒櫃裏亮起的光,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並不算突兀,仿佛隨口一提:“診所離我的公寓不算太遠,要不要搬過去?”


    “搬你那裏?”


    “嗯。”江釋宸點點頭,“那邊是市中心,不好租房,這裏過去要兩個小時。”


    林淮蘇認真思考起來,來回四個小時,確實麻煩不說,找鍾點工也不好磨合,像江釋宸這麽順心的恐怕得找很長時間。


    “你那邊住得下?”


    “大平層,有個實驗室,客房可以給你改成藥材間。”


    有一點心動。


    “而且學校也在附近,我上大學的時候,過去隻要十五分鍾。”


    “也行。”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矯情了,“那等你那邊處理好,就跟你一起搬過去。”


    江釋宸還沒說話,這份寧靜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林淮蘇要去拍鮮尚,孫夜南應該是最興奮的,嘰哩哇啦叫了一大堆。


    “林哥!公司這邊的預算申請下來啦!我等下把美容院的項目名單發給你,你看看這幾天都要做哪些護理!”


    “護理?”林淮蘇看了江釋宸一眼,他健健康康的,做什麽護理。


    “就是皮膚護理、發質保養、美容美體之類的,到時候拍照出來效果更好。公司聽說是鮮尚的拍攝,專門撥了款過來!”


    林淮蘇一聽,這錢都快抵得上他之前跑劇組半個月的工資了,就為了拍個照,公司還真是大手筆。


    “不用了,如果是做這些的話,你幫我買些藥來,我也會弄。”


    一聽這個,孫夜南就不困了。他打電話過來問他哥就是這個意思,自從身體調理好之後,他沒事就會幫家裏人問問該怎麽注意飲食啥的,現在他都已經成他們“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裏最受歡迎的“大神”了。


    孫夜南對林淮蘇已經盲目崇拜到覺得他哥無所不能,不就是護膚嫩膚啥的麽,還有他哥搞不定的事?


    掛斷電話,孫夜南就跑腿去了。林淮蘇揉了揉太陽穴,這小孩兒真是熱情得一點也不像二十歲的人。


    江釋宸看他笑了笑:“這幾天是不是得把夥食再開好點?”


    “比如給你燉個豬蹄?”


    林淮蘇:“我看把你的手剁吧剁吧燉了合適,浸過墨水的,湯都鮮點。”


    ……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擠上了早高峰,畢竟事情還未徹底解決,江釋宸還是易容出門的,如今他貼起假皮來順手得很,都不需要林淮蘇給他調整,幾分鍾就搞定了。


    二人穿過了半個城市,換乘兩次地鐵,還坐了一小段公交,最終才抵達了醫館。


    這邊是以前的老城區,說是市中心也不算錯,因為附近就有大型商圈,穿過商圈再走幾條小巷子,便能抵達醫館,而醫館再往老城區走,才是醫科大學。


    江釋宸說過來要兩個小時,是排除出行高峰出乘順利的,比如今天,從那邊公寓過來就多花了十幾分鍾,而且整個人都快擠變形了。


    海市早高峰的地鐵可怕到人流都是在跑動的,而且就算你跟著跑,也有可能擠不上這班地鐵。


    林淮蘇在第二次換乘的時候,堅定了一定要搬過來住的想法。


    相比起市中心的忙碌,往老街走兩步之後,人們就悠閑了,甚至還有坐在街頭下棋喝茶的老頭,江釋宸說他是在這附近長大的,還算認識不少人,隻是今天易了容過來,其他人都認不出他來,頂多覺得他身形眼熟,仔細看一眼就別開了視線。


    蘇老爺子的醫館開門開得早,來的人也不少,醫館麵積還挺大,候診的地方還有茶水喝,人們進去領了號,就坐在門口聊天,要不是門口掛著牌匾,還以為是來到了茶館。


    “你好,請問有預約嗎?”


    江釋宸頓了頓,這才發現他易了容,沒有辦法刷臉了。


    林淮蘇那個笑的。


    “我是蘇老爺子的親戚,今天過來找老爺子有事,麻煩您和他說萌萌來看他了。”


    護士看著這兩人長得挺高,雖然戴著口罩,看起來還挺帥的,於是點了點頭:“那您坐著稍等一下。”


    “好。”


    “萌萌?”已經被現代網絡文化荼毒過的林淮蘇笑得眼睛都彎彎的。


    “以前萌還隻是植物發芽的意思,就是小時候的乳名。”


    “那我覺得那護士聽岔了,不然怎麽沒個反應。”


    江釋宸:“……”


    很快,那小姑娘就走了出來,對著這方招了招手。


    蘇老爺子帶著二人去了後院兒,到這邊來看病的,老幹部更多一些,其實沒什麽大病,都是過來調理身體的,家裏子女不在身邊,找人說說話,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下午還會約蘇老爺子出去喝茶。


    如果有需要急診的病人,老人們也會讓有急需的病人先排,今天是工作日,醫館還算挺閑的,走開一會兒也不礙事。


    蘇老爺子走到後院兒等人,隨手擺弄了一下種在花盆裏的草藥苗,這野生的玉山雁在現代已經很少見了,許多藥房也沒有貨,老爺子好不容易搞來一株幼苗,卻養得病懨懨的,也查不到種植的方法。


    “你這麽快就解決完那邊的事了?”老爺子背著沒回頭,說完才轉過來,發現院子裏站著倆陌生的小夥子,其中一個除了臉都像他那寶貝外孫,另一個留著半長的頭發,模樣倒是生的挺好看。


    “你們是誰。”


    “外公,是我。”江釋宸臉雖然變了,聲音還是一樣,他周末的時候經常過來幫忙,因此老爺子倒是能聽出來這確實是他外孫。


    “你怎麽整成這個樣子了。”老爺子好奇地湊過來,醫學生不僅看皮肉,也看骨相,這小子臉上的骨相和他外孫的可不一樣,就算化妝也化不出這種效果。


    “這個是古代的易容術。”


    蘇老爺子:!


    “快過來我看看!”


    老爺子當場就把江釋宸臉上的易容都給扒了,發現果然是他孫子。


    “妙啊,這是什麽做的。”


    “嗯……”江釋宸把那幾味藥材背下來。


    “你小子之前不是說不跟我學麽,怎麽背得這麽順溜,哪裏來的方子?”老爺子還在玩他手裏易容的麵皮,忽然想起來還有個人。


    “這是你同學?”


    “這是林淮蘇。”江釋宸介紹道,“這個藥方就是他給我的。”


    “您好。”林淮蘇伸出手。


    “哎喲小朋友,你好你好。”蘇老爺子熱情地和林淮蘇握手,把他正牌孫子晾在了院子裏,詢問起有關這易容的東西來。


    候診室裏的人等了蘇老爺子半天,看見他牽著個小年輕出來,不禁問道:“老蘇,這又是你哪個孫子啊?”


    “去去,這可不是我孫子,這是我孫子的朋友,叫小林。”


    “你孫子呢?怎麽沒看見人?”


    “他啊。”蘇老爺子倒是知道江釋宸的事兒,“忙著呢,就叫他同學過來看我,你們先坐著啊,我和小林聊聊。”


    “蘇老頭,你看看你那高興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孫媳婦來了,看病都往後挪!”


    林淮蘇:“……”


    這群老大爺還挺開放。


    蘇老爺子帶著林淮蘇進了裏屋,別說,還真是特別親切。


    “小林這次過來是?”


    “是這樣,我小時候跟在鄉下外祖母那裏學過一些中醫,但是後來荒廢了,大學也沒考上醫科大學。”林淮蘇將江釋宸的信遞給蘇老爺子,“所以想來您這裏學習學習,考一個醫師資格證。”


    蘇老爺子雖然熱情,但聽到這話也猶豫起來,想要拒絕。醫學不是兒戲,不能走後門,醫生的手裏握著的可是患者的命。


    但他相信自己的外孫不會亂來,既然會介紹林淮蘇過來,自然有他的想法。


    “你坐著,我下去把那小子抓上來。”


    “好。”


    蘇老爺子帶著江釋宸的信出去,出門就撞上剛上樓來的江釋宸,把人捉到了藥房。


    “你怎麽還把人往我這兒塞了。”


    “外公,他不一樣,你可以考他試試,放心吧,他會的東西絕對能超出你的想象。”


    蘇老爺子白了他一眼:“你都是個門外漢,人家說什麽唬你兩句你就信了!”


    江釋宸隻好哄了老爺子幾句,讓他隨便考,考不合格不收人也行。


    “行吧,即便是你帶來的人,我也是不會放水的!”蘇老爺子摸了把自己的胡子,“就算把他放進來,不合格我也不會讓他去參加考試,更何況,想要獲得考試資格還要官方考核,不是你想的這麽容易的!”


    江釋宸見他鬆了口,便把老爺子哄了回去。


    蘇老爺子背著手,一臉嚴肅地開始了考核。


    “那你就先說說,陰陽是什麽吧。”


    ……


    半個小時後。


    “蘇老頭,你在樓上幹啥呢!審孫媳婦呢!快下來坐診,老張我要犯病了!”


    蘇老爺子打開門朝著樓下喊了一聲:“等著!收徒呢!”


    樓下眾人:?


    不是,這老家夥上去墨跡半天,怎麽墨跡出個徒弟來了!


    沒多會兒,蘇老爺子就帶著兩個年輕人下來了,這兩人穿著有些相似,一高一矮,高的那個相貌平平,但是看著和他那外孫有兩分相似,特別是那雙眼睛。矮的那個雖然戴著口罩,長得卻相當標誌,看起來跟個小明星似的。


    “哪個是徒弟呢,我來猜猜。”


    老頭子們圍這倆小夥轉了圈,被蘇老爺子跟薅蒼蠅似的給趕開了。


    “看什麽呢,我徒弟,以後天天都能看到,排隊啊,讓我徒弟來練練手。”


    “好家夥,今天收的徒弟就開張了?”


    “去去,什麽開張,這叫考試!排隊排隊,一個一個來。”


    老頭子們覺得稀奇,有些本來是過來坐坐的也湊上了熱鬧,眾人圍成一堆,看這漂亮的小夥子能有什麽本事。


    林淮蘇坐到蘇老爺子的位子上,擺順了手枕,一個個診起脈來。


    在行家麵前,他就不必掩飾了,能說的全部說了個通透,還順帶開出了藥方,具體的劑量,服用的方式,調理時候的注意事項,詳細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你說這是徒弟?


    這是徒弟你當師父的還能教什麽?他能把話給你說完了!


    蘇老爺子對於林淮蘇的表現也相當驚喜,醫學是一門很複雜的學科,理論知識再完備,尤其是中醫,病人的情況是微妙而複雜的,光是正確診斷就需要深厚的積累了,更何況是開藥,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同,對同一方藥的加減是需要醫生把量的,而林淮蘇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思考,就能寫出連他都觸目興歎。


    僅僅診了一位病人,蘇老爺子就搖了搖頭。


    “老蘇,你搖什麽頭啊!小林說得很對啊,和你之前說的差不多!”


    “是啊,我在老蘇這兒也見過不少實習生了,像小林這麽優秀的還真是沒見過。”


    “來來來,給我也診一個看看。”


    蘇老爺子長歎一口氣:“我不是說他不好,我是說他太好了,已經沒有我能教的了。”


    眾人一陣唏噓,驚訝地看向林淮蘇。


    蘇老爺子是何人?別看這診所位置偏,這位可是現今中醫界的泰鬥之一,蘇家是中醫世家,幾百年的傳承,他們平日裏連蘇老爺子的誇都聽不到幾句,好家夥,這人一上來,他就說自己沒有能教的了?也太誇張了吧!


    “老蘇,知道你愛才心切,但也不必這麽說嘛,我們又不會跟你搶學生。”


    蘇老爺子搖搖頭,確實,林淮蘇這般年紀,擁有這般能耐,說出去又有幾個人信呢?無非是外行看熱鬧罷了,即便他把林淮蘇說得再好,他們也隻當他是在誇讚後輩。


    對此,林淮蘇倒是不在意,反而關心道:“其實我來,主要還是因為沒有考證的資格。”


    蘇老爺子:“……”


    他忘記了還有這茬。


    怪不得這小子從進來開始就不卑不亢的,原來是有真材實料的!隻是他醫術這麽厲害,怎麽會連大學都沒考上?


    “你這……唉,可惜了,你掛靠到我門下也可以,但是拜我為師這事兒,我是沒這個資格的。”


    其他人也漸漸覺出不對勁來,這蘇老頭,似乎是認真的?


    林淮蘇搖了搖頭:“我並不這麽覺得,人各有所長,我甚至從江釋宸那裏也學過不少東西,滄海桑田,我學的那些不過是些老古董罷了,關於現代中醫學,還是有很多不懂,蘇老師就不用謙虛了。”


    蘇老爺子:“……”


    這人不是沒上過大學嗎?怎麽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還挺好聽。但是他也清楚,林淮蘇對自己有著相當準確的定位,沒有狂妄自大,也不會妄自菲薄,這是一個醫者最需要的品質。


    之前在樓上的診療室裏,他問過林淮蘇一些理論性的知識,也發現了林淮蘇說的這些。


    這個人所掌握的醫學知識確實有些陳舊了,有一些在千年以前奉為圭臬的東西,在近幾百年得到了推翻和修正,然而林淮蘇似乎並不知道這些改變。


    他確實可以對於這些內容和林淮蘇探討探討,但是說拜師的話……


    人小林要是同意,他反過去拜師也不是不行,畢竟這人所掌握的東西中,還有一部分早就失傳在了漫長的歲月裏,他都想學呢!


    最終,為了能讓林淮蘇順利拿到行醫資格證的考試資格——因為另一條,具有多年實踐確有專長也可以報考,但是林淮蘇沒有“多年實踐”的實際證明——所以蘇老爺子暫且,收林淮蘇為徒,以師承的方式給他刷經驗,之後提前參加考核,幫助他早日取得資格證以救死扶傷。


    眾人沒想到,原本是日常過來坐一坐,還真能碰上拜師現場,全都高興得要林淮蘇給他們也把把脈。


    “哼,你們這可是賺了!”蘇老爺子也高興,紅光滿麵地,不過雖然林淮蘇有足夠的本事,在取得資格證之前還是不能單獨行醫的,必須他在一旁全程監督。


    實際上,就算拜師之後,當學生的也是不能給病人看病的,因為一旦出了任何問題,哪怕非常小,或者患者有心想要使壞,故意告他非法行醫,也是不占理的。不僅是徒弟,當師父的,以及醫院、診所,都要承擔責任。


    隻是因為蘇老爺子覺得,林淮蘇的造詣不在他之下,在林淮蘇看診的時候,他可以在一旁相互探討探討,才允許林淮蘇給病人看病的。


    診所裏的病人稀奇地湊過來看熱鬧,林淮蘇的行診方式也非常獨特,人來了看一眼,和患者聊一聊,這叫望聞問,而切脈的時候,就看起來非常不用心了,隨手那麽一搭,停留時間都比較少,隨手就埋頭寫方子,偶爾會在診脈之後問幾句,那患者看林淮蘇看其他人都那麽快,到自己這兒就不同了,還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不是什麽大問題,慌什麽。”林淮蘇重新擺了下手枕,“換隻手來我試試。”


    “誒!好!”中年人大聲地回答。


    這人年紀尚輕,四十來歲,穿著灰撲撲的,不太講究,肩頭搭的毛巾被汗染成了黃色洗不掉,手裏還攥著頭盔和手套,聞言立刻把東西換了隻手,結果東西沒拿穩掉到地上,又窘迫地撿了起來。


    蘇氏診所有名在兩點,一是蘇老爺子醫術高超,遠近聞名;二是診所收費便宜,有時候還興賒賬,因此有些來這個大城市看不起病的,都喜歡往這邊兒跑。


    診所裏看病的老人們心地也都很好,雖然他們的家庭條件可以說是很不錯的,卻從來不會嫌棄來看病的人,即便這中年男人滿身的汗氣,眾人也沒退避三舍,反倒是又圍過來聽了聽。


    畢竟林淮蘇看其他人都看這麽快,突然就卡住了,能不好奇麽。


    中年男人見其他人靠過來,用腳把地上的塑料片編製的籃子往自己這邊勾了勾,沒想到那附近的人竟然蹲下.身幫他把踢倒之後掉到外麵的東西給撿了回去,然後將編織籃放到了他腳邊。


    “行了,別動。”林淮蘇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看他這麽隨性,中年男人也鬆了口氣,心裏仿佛有了底。


    林淮蘇診完脈,就在草稿紙上寫起來。這個時代的硬筆不好用,他便用的江釋宸隨身揣著的細頭軟筆。


    他的字非常方正漂亮,寫的時候速度不快,但是不知為什麽,看他寫字就像是一種享受,讓人忍不住落下目光。


    所有人都在看林淮蘇寫字,隻有蘇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林淮蘇寫完之後,他也要求病人伸出手來親自診了一診。


    “哎喲,這都多少個了,終於出錯了?”眾人起哄道。


    “沒事小林,你都看對這麽多了,哈哈,再對下去你師父就真沒能教你的啦!”


    林淮蘇不置可否,站到一旁抱著手臂,目光在中年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


    蘇老爺子的神色越發凝重,眾人也意識到不是在開玩笑,紛紛噤聲了。


    “你這是中風,也叫腦卒中,你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中年男人抓了抓衣角,越發窘迫:“看過醫生,也做過一些治療,但是……唉,費用太貴,我家裏有老有小的,負擔不起,就想著過來試試運氣,能保著命多掙點算點。”


    “中醫的治療方法確實可以緩解一些你的症狀,但目前為止還沒有可以治愈的辦法,我可以給你開幾副藥,如果可以,還是得去正規醫院接受治療。”


    “可是剛剛這位小哥不是說……不是什麽大問題嗎?”中年人目光期待地看向蘇老爺子,“我知道這是富貴病,但是我以前沒讀過幾天書,做不了富貴人能做的事,隻能賣苦力賺些賤錢,但是我的女兒馬上就高中了,她成績好!我不想讓她也走我這辛苦路。”


    “勞動不分貴賤,那是正大光明自己掙來的錢,並不賤。而且養育了這麽優秀的女兒,你也是一位偉大的父親。”江釋宸站在一旁,他一直沒有出聲,因此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如今他突然開口,所有的視線都集中了過去,“我能看看嗎?”


    “來,你來看看。”


    江釋宸要來了小電筒和聽診器,給中年男人檢查了下,又進行了一番詢問,最終也是得出了和蘇老爺子同樣的結論。


    “腦卒中早期,是可以進行康複治療的,你有定期購買社保的話,可以申請大病醫保報銷。”


    男人長歎一口氣:“我也不是沒想過投保,但是保險公司查了病例之後拒絕了投保申請,我也是無路可退……”


    “你的公司沒有給你購買五險二金嗎?”


    “都是提著腦袋就上工地,工資日結,現在那些大老板頂多買個集體意外險,哪有這麽好的福利待遇。”


    確實沒接觸過這類病人的江釋宸:“……”


    “之前有犯過病嗎?”


    “犯過幾次,也不嚴重,去看了之後就說臥床休息,我們這種工作,休息就要餓死啊,那打一次ct大幾百塊……”


    “不論如何,ct肯定是要做的,需要檢查你的病理狀況,因為腦卒中的病因比較複雜。”


    眾人越聽越是嚴肅,不忍歎了口氣,年紀輕輕的人。可現實就是如此,每個人都要為了活下去而奔波,苦難是無法避免的。


    沉重的氣氛中,隻有林淮蘇一個人又拉了條凳子過來坐下。


    他說話的時候依舊語氣輕鬆:“平時吃飯是不是把瘦肉留給孩子老婆,自己把肥肉多煎一下就熬著吃了?”


    中年男人突然回頭:“是、是這樣的。”


    “上班的時候也不怎麽喝水,沒錢吃飯就吃鹹菜就飯對吧。”


    “平日經常便秘、頭昏,喉嚨裏有口痰吐不出來,是不是?”


    “是,是!是!”男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右脈滑大,痰食積滯;左脈澀小,氣血不通。”林淮蘇站起身,往男人的肺經上一按,立刻痛得男人跳了起來。


    “你把左臂向前伸直。”林淮蘇走到中年男子麵前,把筆遞到他手裏,“握住。”


    中年男人收手的時候,指尖一直在抖,根本握不住那支筆,林淮蘇隨手一撈,就把筆抓了回來。


    “氣道不通,氣血兩虛,左不升而右不降,是以偏枯之疾。”


    他慢條斯理地又走會位置上坐下:“打通淤阻,注意飲食,以清淡為主,少食油膩,再吃幾副藥調理一下,並沒有太大問題。”


    林淮蘇的一席話,聽得眾人是目瞪口呆,這邊兩位連病變之處都還不能確定,他就已經連康複之後的注意事項都給人交代清楚了。


    “那這打通……”


    “針灸和藥物調理,還有按摩,疏通的方式有很多種,也不需要花大價錢。”


    男人一聽,激動得差點給林淮蘇跪下,恨不得立刻就交錢針灸。蘇老爺子卻不是很讚同,萬一針灸出了什麽問題,那就不是林淮蘇能承擔的了。


    老爺子把林淮蘇叫到一邊,提醒了幾句,林淮蘇也表示理解。


    “這樣吧,讓他去把檢查做了,我們再討論一下具體的針灸方案,如果您覺得可以,再實施,怎麽樣?”


    “嗯,可。”蘇老爺子對於林淮蘇真是越發滿意了,現代這個社會太過浮躁了,林淮蘇要是憑著自己有本事就不聽勸告的話,他也不介意隻做這半日的師徒。


    蘇老爺子的顧慮確實比較多,第一次讓林淮蘇獨立診治,還是不要挑這種一針生一針死的醫療手段,沒人說得好這一針紮下去會怎麽樣,萬一出事了,他更不想從此醫學界就少了這麽個天才。


    可林淮蘇還沒有聽他的解釋,就先答應了下了,居中商量,絕對是當今難得的好品性。


    兩人商量完,便由蘇老爺子出頭,將病人勸走了。


    “……你先去拍片,針灸需要針對你的實際情況下針,所以把檢查全部做好帶過來,會有更高的把握治療。”


    中年男人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被放棄了,聽到這話不斷地道謝,最終離開的時候,還對著門這邊深深鞠了一躬。


    蘇老爺子歎了口氣,轉頭回去送完病人,帶著倆孫子上樓了。


    經過了一番探討,林淮蘇預估出了病人體內的狀況,而兩天之後那位中年男子再來的時候,正好是周末,林淮蘇不在,請假拍照去了。


    蘇老爺子拿到了ct的照片,不由得一驚,照片裏病變的部位,和林淮蘇畫出來的地方,分毫不差。


    或許可以再聯係幾個老朋友過來,讓林淮蘇真正上一次手。


    在辦公大樓的林淮蘇並不知道蘇老爺子已經找了幾位醫學界泰鬥開起了診療會。今天他來得早,結果剛好碰上人下夜班,不由得感慨一句辛苦。


    好在min和這邊有時差,他在那邊的淩晨是這邊的早上,正好是工作狀態最好的時候。


    林淮蘇坐在等候室裏閑來無事,動手剝著一個有點像豆莢,但是裏麵的籽非常小,需要用指甲一點點剃出來的東西。


    江釋宸也沒見過這是什麽。


    這位min準備的時間也夠長,畢竟咖大事兒多,做完開機準備還要先見林淮蘇,才能製定拍攝內容,林淮蘇隻能等在那裏摳藥籽。


    江釋宸見他摳得認真,沒忍住問了一嘴,摳這個要做什麽。


    “做複顏膏。”林淮蘇小心地將那白色的小籽收進玻璃瓶裏,“早就想弄了,不是要等拍攝麽,拍完這玩意兒就該白白了。”


    他沒戴口罩,撩了一下滑落到臉頰上的碎發,把發絲別回耳朵後麵,露出了那鮮紅猙獰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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