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芳霄拿走其中一枚鳥蛋,放入儲物戒後旋身而下。


    腳尖方才落地,還沒站穩,白皙手腕被溫熱的大掌握住,段芳霄瞥見身後狂奔而來的大群鵬鳥和修士,便被陸沛琛拉著往另一邊跑。


    身後的白虎懵了一下,瞄見鵬鳥憤怒的大眼睛,立刻撒開四條腿緊隨其後。


    鵬鳥們本以為周圍隻有被攆著玩的這一批修士,沒想到又看見兩人,還發覺鳥窩裏的蛋少了一顆,頓時大怒,鳥鳴聲響徹這片樹林。


    立即拋下這一批修士,撲閃著翅膀,調轉方向朝陸沛琛那邊追去。


    身後憤怒的鳥鳴聲不斷,陸沛琛一邊跑,一手召出靈劍變大數倍,與段芳霄和白虎一同上去。


    靈劍被靈力催動,直衝雲霄,速度極快。


    鵬鳥雖是鳥類魔獸,外貌形似鴕鳥,並不擅長於飛行,可它們分外執著,加之又有修為,一時間與靈劍速度相差無幾。


    身後的鵬鳥追得緊,陸沛琛眉頭一蹙,問白虎:“附近可有暫避之處?”


    白虎趴在靈劍末端,死死閉著虎目不敢睜開,它弱弱地“嗷”了一聲:我也不知道,這片我不熟。


    陸沛琛瞥了它自從上飛劍便閉上的虎眼睛,催動著靈劍朝昨晚那片密林前行。


    那片地方他記得有一汪水潭,或許可以躲過鵬鳥們。


    剛轉了個方向,便察覺到自家師尊掏出一柄靈劍,走向飛劍尾端。


    陸沛琛攔住他:“段道友?”


    段芳霄從未如此狼狽,他眉心緊擰,白袍因飛劍飛速行駛而刮得獵獵作響:“不過是群元嬰期的鵬鳥,我一劍解決便是。”


    陸沛琛瞬時便懂了,他忍笑提醒:“段道友,後麵元嬰期的鵬鳥有四隻,金丹七隻,它們不擅於飛行,但群毆一向默契十足,而你我僅兩人,一是金丹一剛入元嬰。”


    他就差明說了。


    段芳霄唇線緊抿,握緊手中長劍,又霎時鬆開。


    陸沛琛從自家師尊那張一貫冷淡的麵容上瞧出來幾分懊悔,料到段芳霄定是封印了修為境界才進來秘境,禁不住莞爾。


    段芳霄看向他,他將笑意收進眼底,唇角平直,神色淡淡。


    靈劍末尾的白虎突然一聲哀嚎,段芳霄朝後看去,便見那純白色的光滑皮毛被燒禿了一塊。


    後邊的鵬鳥們個個張開鳥喙噴出豔紅的大火團,孜孜不倦攻擊飛劍。


    陸沛琛頭也沒回,從玉環內朝後丟出一枚符紙,給飛劍布下防護罩,禦使飛劍疾速往前。


    符紙直奔鵬鳥,鵬鳥們方才避開符紙,符紙便霎時間自燃,從中迸射出數道雷電,擊中其中幾隻鵬鳥,連帶著它們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灰褐色的羽毛被劈得焦黑一大塊,領頭巨型鵬鳥出離憤怒地長鳴一聲,元嬰中期的威壓完全釋放,身體如一隻離弦的箭矢,速度猛然加快,狠狠撞上飛劍,將防護罩撞裂。


    白虎被身後巨響和威壓嚇得虎目睜開,大吼一聲直往前竄,段芳霄淡淡瞥了它一眼。


    那一眼中蘊含著大乘後期的部分威壓,白虎的吼聲霎時被掐斷,虎頭埋在爪子裏,瑟瑟發抖在飛劍上縮成一團。


    正在此時,身後的鵬鳥又追上來重重一撞,含著元嬰期的全力一擊,將靈劍撞出兩條裂縫,禦使靈劍的靈氣從裂縫瘋狂外散,靈劍逐漸縮小,陸沛琛當機立斷:“跳!”


    白虎不敢跳,陸沛琛直接拎起它的後頸肉,給它貼了張符紙,在白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將它從飛劍丟下去。


    “嗷!”慘叫聲響徹天際。


    陸沛琛眉頭都沒動一下,看向段芳霄,給他貼上防護符紙,還沒開口,段芳霄淡淡道:“你先跳。”


    他輕輕頷首,從飛劍上一躍而下。


    段芳霄在飛劍崩裂的最後一刻,從識海中召出本命靈劍,指尖捏了個術法,劍身雷電裹纏,發出輕微的電閃雷鳴聲,其中蘊含的威勢令正欲攻擊的鵬鳥禁不住一抖,目露驚恐,紛紛拍著翅膀往回跑。


    飛劍“錚”的一聲碎裂,段芳霄抬劍,淩空劈出一劍。


    十一隻鵬鳥全部被擊中。


    段芳霄本想禦劍去接小徒弟,思索一瞬放棄了這個可能暴露身份的舉動,放任自己往陸沛琛躍下的方向墜落。


    罷了,偶爾和小徒弟體驗一番被曆練的感覺也不錯。


    落在地麵最後一刻,身體忽然一輕,緩慢輕柔地落在一處草地山坡上,身上的符紙自燃消失。


    段芳霄還沒來得及起身找小徒弟,手腕忽然被人一扯,段芳霄本想抽手,察覺出那隻手的主人是誰,動作一頓。


    下一秒,他整個人與拉著他的那人一同從小山坡上滾下,翻滾好幾圈,落入一處深坑內。


    身下是熟悉的氣息。


    段芳霄趴在小徒弟身上,臉貼著溫熱的脖頸,嗓音困惑:“陸道友?”


    陸沛琛輕輕“噓”了一聲。


    段芳霄便不再開口,鳳眸滿是疑惑。


    小徒弟拉他滾下山坡作何?倒像是在躲避什麽?


    段芳霄恍然大悟,以為陸沛琛在躲鵬鳥,便從徒弟的脖頸處上抬頭,鳳眸微彎,說道:“那群鵬鳥見我們下落,便趕著回去護另一顆蛋,不必……”


    他還未說完,唇上一軟。


    原是陸沛琛用食指輕輕抵住他的唇瓣,見他看向自己,陸沛琛鬆開手,傳音入密:“段道友,此事有些尷尬,你仔細聽山坡上。”


    段芳霄便凝神去聽,山坡上衣帶晌動的聲音很小,夾雜著“嗯嗯”的曖.昧語調,和粗.重的喘息聲。


    陸沛琛下一刻便發覺身上之人氣勢淩然,渾身散發著寒氣,低斥道:“不成體統!”


    他忽而看向身下的小徒弟,神情嚴肅:“日後你可不許這般!”


    陸沛琛眸中含笑,應了一聲。


    段芳霄仍在悄悄教育他:“你還小,封閉聽覺,不得多聽。”


    陸沛琛悶笑一聲:“好。”


    段芳霄勉強滿意,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似乎,好像,從未教導過小徒弟這種風月之事?


    小徒弟也幾乎沒有出過青竹峰,青竹峰上也絕對沒有這種書籍,那他是怎麽知道的?


    段芳霄眉頭一蹙,緊盯陸沛琛,問道:“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陸沛琛聽見了,假作封閉了聽覺,眼眸一眨,眸色分明神情疑惑。


    段芳霄耳根一紅,不再開口。


    這片密林極為安靜,除了小山坡上的晌動,連蟲鳴聲也無。


    段芳霄趴在小徒弟胸膛上,與他呼吸交疊,離得極近,幾乎數的清小徒弟垂下的濃密長睫有多少根,看得見睫羽輕微扇動時投在眼下的一小片陰影,深邃似外域人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與紅潤薄唇。


    山坡上的晌動被風吹拂傳遞過來,草地被溫暖的風拂過,發出極輕極輕的沙沙聲,混合著山坡下兩人的心跳、呼吸。


    “撲通撲通。”


    誰的心跳驟然加快。


    相貼的肌膚傳遞著彼此溫熱的觸感。


    四目相對,視線宛如兩根細細的絲線在交纏成結。


    麵容清秀的青年壓著身下眉眼俊美的少年,唇瓣幾乎與唇瓣相貼,溫熱氣息相融。


    段芳霄極為不自在,他雙手撐在地上,想悄悄翻身到一旁,抬頭一瞧,這深坑極窄,除了此時交疊的姿勢,再容不下第二人。


    他抿了抿唇,心頭不知為何生出似是煩躁的情緒,兩手撐在兩旁,上身探起,盡量與小徒弟隔開一些距離。


    他原以為這樣兩人會更舒服些,沒想到上身是隔開了,下.身反而更為貼緊。


    段芳霄尷尬地動了動腿。


    陸沛琛小小地悶哼一聲,眉宇間藏著無奈,輕聲說道:“段道友還是和之前一樣吧。”


    段芳霄神情略帶羞憤,趴回自家徒弟胸膛上,聲音細如蚊呐:“抱歉。”


    陸沛琛瞧見他通紅的耳根,唇角輕微勾了勾,眸光柔和。


    一米深的坑洞遮住部分明媚光線,將兩人的半邊臉打上淺淺的陰影。


    半晌,山坡上的二人告一段落,“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便是兩人逐漸離遠的腳步聲。


    段芳霄立即一手撐在地上起身,正準備從坑洞出去,期間身下的人似乎輕輕說了句什麽,卻沒聽清,隻隱隱約約聽見似乎是兩個字眼。


    “什麽?”段芳霄問道。


    陸沛琛搖頭,給兩人沾了泥土的道袍施了道潔淨術,說道:“去找那白虎吧,應該就在不遠處。”


    段芳霄頷首,縱身躍出坑洞,陸沛琛還沒出去,腳下的土地驟然開始顫動,坑洞裏的泥土忽然被什麽吞噬,出現一道黝黑圓形口子,將正巧站在那處地方的陸沛琛吞入其中。


    段芳霄瞳孔猛然一縮,毫不猶豫跳入其內。


    裏邊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陸沛琛往下滑,瞧見上方有人下來,從玉環內拿出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狠狠刺入牆壁。


    滑落停下,陸沛琛沒等幾秒,一道白影墜了下來,他迅速出手將人摟住,問道:“怎麽下來了?”


    段芳霄沒說話,瞥了眼徒弟摟在腰間的手,往下一望,甬道漆黑看不見盡頭,他隨手從儲物戒拿出一枚靈石丟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回音。


    他又摸了摸牆壁,探查一番後說道:“傳說劍霄派這處秘境原是某位渡劫大能圓寂前用畢生修為所製,裏邊有他的傳承,這牆壁有修士靈力,應該就是這裏。”


    陸沛琛頷首,勾唇問道:“機緣難得,不如下去一看?”


    “自然。”


    陸沛琛便鬆開那柄快要斷裂的匕首,兩人急速往下墜落。


    不知下落了多久,才落至底部。


    段芳霄低頭看了看腰間有力的手臂,耳尖紅了一點點,說道:“多謝陸道友,在下自己走便可。”


    陸沛琛彎唇一笑,鬆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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