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打上門來


    山子在一旁咳嗽了幾聲,把這件事岔了過去,幾個人吃了早飯,小梅爹出門開工去了,小竹也挎著書包去上學堂了,許杏兒幫小梅把灶間收拾幹淨,便跟小梅奶奶告辭了準備回家。


    回去的路上許杏兒奇怪地問:“吃飯前我說的那話有什麽不對嗎?小梅姐為啥臊了個大紅臉?你還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咳嗽。”


    山子無奈地說:“小梅姐好歹也快到該說親的年紀了,你那話說的,就好像要讓她去你家做媳婦似的,她當然覺得臊得慌了。”


    “啊?”許杏兒根本沒想到這一點,半張著嘴,最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根本沒想這麽多啊,再說我不是也在她家做飯了麽。”


    “你啊!”山子揉揉許杏兒的腦袋,“你年紀還小呢!”


    許杏兒吐吐舌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三個人在城門口等了一會兒,攔了一輛到鄉下去收東西的車,講了半天價,給了車老板六個銅板。


    桃兒昨晚受了點兒驚嚇,雖然晚上睡得還不錯,但早晨起來之後神色還是懨懨的,有些提不起精神,許杏兒一路上都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不時摸摸她的頭發或是拍拍背,無聲地安慰著她。


    空車趕路比較快,太陽曬在身上剛有些熱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興源村的村口,三個人謝過車老板,朝村子裏走去。


    剛進村看見在村口的地裏忙活著的鄉親,許杏兒招呼道:“馬大爺,幹活兒呢?”


    “杏兒怎麽打外頭回來?”馬大爺放下鋤頭,“你家裏今天正鬧騰著呢,你還不知道吧?”


    “家裏鬧騰?”許杏兒聽了這話,心裏一緊,忙追問,“馬大爺,我家裏咋了?”


    “好像是你二大娘的娘家人,找上門來了,一大早晨就又吵又打的。我早晨打你二叔家門口過的時候,正看見裏麵鬧騰呢!”馬大爺幹脆放下鋤頭,蹲在地頭點上煙,說話的時候順道休息一下。


    “哦,是二叔家啊!”許杏兒聽說是許老二家出了事,心頓時放下了大半,那邊與自家又搭不上關係,愛鬧什麽鬧什麽,“他們大人的事兒我不懂,也不摻合,馬大爺你忙吧,我先回家去了。”


    馬大爺咂吧咂吧嘴,對於許老二家的事兒,村兒裏其實已經傳得五花八門,他雖然不是個到處打聽的人,但其實也很想找個人能夠說道說道,畢竟村裏好久沒有這麽鬧騰的事兒了,大家都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


    但是許杏兒還是個孩子,這種事兒也沒法跟她說道,再看到許杏兒一臉平靜的樣子,讓馬大爺一腔八卦的熱情都落了空。


    許杏兒先回家了一趟,見家裏大門緊鎖,到隔壁成哥兒家一看,果然兩個小的都放在他家炕上。


    成哥兒娘在炕上做活兒,順便看著兩個小的,看見許杏兒進屋,放下手裏的活計招呼道:“杏兒和桃兒回來了啊?昨晚在城裏玩兒的好麽?熱不熱?趕緊坐下歇會兒,嬸子給你們倒水去。”


    “嬸子別忙了,我爹娘都去二叔家了麽?”許杏兒擔心葉氏,所以迫不及待地問。


    “是啊,那邊鬧騰著呢,你在嬸子家待會兒吧,估計晌午也就該回來了,若晌午還沒回來,就在嬸子家吃飯。”成哥兒娘十分熟絡地招呼道。


    “嬸子,我把桃兒先擱你家,我過去看看。”許杏兒把桃兒放在成哥兒家,自己跟山子直奔許老二家。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已經聽到裏麵傳來女人們又哭又嚎的聲音,還夾雜著男人之間的咒罵,還有些乒乒乓乓的聲響,讓人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已經打成了一團。


    進了院門一看,發現還是有幾個人在勸架的,隻不過勸架的力量著實太過微弱,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喊也喊不過他們,扯也扯不開,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又沒法撒手不管,著實狼狽。


    幾個女人正抓著許老二打,兩個男人在旁邊助威,還不時砸幾件院兒裏的東西,許老頭跟一個年歲差不多的老頭互相撕扯著。許老太太又哭又喊地要衝上去護著許老二,葉氏和玲子死死地拉著她不敢撒手。許老三和老四一邊勸架一邊盡量護著許老二,但是動手的幾個都是老娘們兒,他們手不敢亂碰、話也不敢亂說,束手束腳地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許杏兒見葉氏沒有什麽事兒,心裏踏實了不少,對這出鬧劇沒什麽興趣,從她心裏來說如果打幾頓能給許老二一個教訓,讓他以後能安分守己的話,她肯定樂見其成。


    山子本就是跟著許杏兒來的,見她都不過去插手,自然也樂得在旁邊看戲,雖然根本不知道前情,但幾個老娘們拉著許老二一邊打一邊罵,很快就讓山子把事情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英子哄著眼紅從屋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山子和許杏兒,兩個人優哉遊哉地在門口陰涼處站著,許杏兒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山子雖然表情嚴肅,但雙手交疊在胸前,儼然一副看熱鬧的架勢,不時還偏頭跟許杏兒說幾句什麽。


    自家在村裏已經丟了大人,如今打成這樣還被山子看了個正著,英子本來就是個心氣兒高的,從小她就是許家模樣生得最好的女孩兒,當初虎子還沒夭折的時候,自家一兒一女,讓多少人羨慕不已,連許老太太都對自家兩個孩子疼愛有加。


    後來雖然虎子沒有享福的命,小小年紀就沒了,但英子的生活也還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因為沒了兒子,李氏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兒身上,看著女兒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漂亮,更是憋著勁兒要讓女兒嫁個好人家,哪怕不能幫襯家裏,好歹能讓閨女過上好日子,她以後出去腰杆兒也硬實。


    本來李氏再次懷孕,大家又都說肯定是個兒子,許老太太和許老二都對她多加嗬護,讓英子也跟著水漲船高,得了不少的好處,可誰知道事情急轉直下,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就鬧成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七夕本來就是女兒節,雖說村子裏沒有城裏熱鬧,但是幾個相熟的小姐妹結伴乞巧、拜月什麽的,還是每年都會有的慣例,今年因為許老二鬧出的醜事,村裏各家都叮囑了女兒,不許他們跟英子走得太近,所以今年七夕,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找英子一起去小聚。


    昨晚為了這件事,英子已經蒙著被子哭了半宿,早晨起來眼睛紅腫,剛打了井水準備敷了一下眼睛,家門就被人撞開了,姥爺姥娘領著幾個姨和舅舅,罵罵咧咧地就衝了進來,不多時就打成了一鍋粥。


    英子不管怎麽樣都還是個孩子,這些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此時發現家裏這些醜態,全都被山子看了個正著,她隻覺頭“嗡”地一聲就癱倒在地。


    “英子姐!”許杏兒聽到她身體落地的聲音,循聲看過來嚇了一跳,趕緊繞過正在打架的人,上前扶起英子,用力地掐著她的人中,並且不住喚道,“英子姐,你醒醒,快醒醒……”


    英子本來就缺乏睡眠,剛又受了比較大的刺激,此時暈過去完全沒了反應。


    “你們別打了,先顧著點兒還活著的人行麽?”許杏兒衝院子裏打在一處的人高聲喊道,但是她的聲音哪裏壓得住那麽多人的聲音,完全就被掩蓋住了。


    許杏兒沒法子,隻好讓山子幫忙去請大夫,自己喊著葉氏幫忙,把英子搭進屋裏,連拖帶抱地讓她在炕上躺好,又用力掐了幾下人中,總算把人先弄醒了。


    英子睜眼看到許杏兒,眼神裏透出嫉恨,裝作自己還不清醒的樣子,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許杏兒沒有防備,“啪”地被她一巴掌扇在臉上,卻也看到了她眼裏瞬間閃過的神色,不想慣著她的臭毛病,抬手啪啪兩巴掌,打在英子的臉上,嘴裏還喚道:“英子姐,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已經去請大夫了,你快醒醒啊!”


    英子被氣得眼前發黑,想起身打還回來,卻被許杏兒一把按住了肩膀,聽到她說:“英子姐,你好生躺著,大夫馬上就來了。”


    正說著話,大夫就已經被葉氏領進屋來了。


    “大夫,你快看看,我姐剛才暈過去了,我掐了半天人中她都沒反應,我最後在她臉頰上打了兩下,她才醒過來。”許杏兒揚聲對大夫說。


    大夫上前翻了翻英子的眼皮,又摸了摸脈,居然還衝許杏兒讚許地點點頭說:“小姑娘年紀不大,處事倒是周到得很,拍打麵部有怡神醒腦的作用,還可調護五官,下次遇到這種情況,還可以拍打頭部,也能夠清腦爽神,起到讓病人盡快清醒的效果。


    英子聽了大夫的話,雙眼一翻,氣得差點兒再暈過去。


    許杏兒也沒想到大夫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她自然知道順杆兒爬的道理,連連點頭說:“原來是這樣,我以前隻是看到別人這樣做,剛才被嚇壞了就學著試試,沒想到還真有效果的,您說的我記下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情形,肯定就知道怎麽做了。”


    大夫這些天總往許家跑,給許老太太和許老二看病,還給陳氏和李氏診脈,所以也大致知道家裏的情況,又給英子摸了摸脈,看了看她的舌苔,起身擦著手說:“你姐沒什麽大礙,就是精神有些疲憊,又一時間氣血上湧,才導致了血脈閉塞,一時間沒了知覺,也用不著抓什麽藥了,好生歇著,別思慮過多才是正經。”


    許杏兒聽著外麵的響動,心道好生歇著也就罷了,至於思慮過多,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還真不是說不想就能不去想的。


    大夫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考慮片刻提筆道:“我給開一副安神的藥,藥量不重,但是對她是足夠用了,不用多服,隔天睡前吃一副,連吃三副看看情況。”


    “多謝大夫了。”許杏兒謝過大夫,拿著方子去隔壁找陳氏拿錢。


    陳氏頭上綁著布條,眼睛紅腫地躺在炕上,聽了許杏兒的話,失控地抓起炕邊的碗,用力砸向牆上,尖聲嚷道:“找我要什麽錢,我哪裏有錢!我自己都要死了,我還管得了誰,滾,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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