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3-12


    李氏愣了半晌,這才想明白許杏兒這話的意思,一下子就急了,差點兒從炕上跳起來,指著許杏兒的鼻子道:“你這丫頭別給臉不要臉,我好心好意地為你家著想,你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著說著居然扭頭對葉氏道:“弟妹,不是嫂子說話不好聽,這閨女大了以後早晚是潑出去的水,心朝外拐,指望不上,今後防病養老、打幡摔盆兒,還得是兒子才行。你如今身子不好,膝下也沒個兒,以後有什麽事還不得指著你侄兒才行?”


    “二嫂如今有身子了,還是好生歇著吧,想這麽多事兒累心。”


    葉氏聽剛才李氏開口就罵,臉色本來就已經有些不好,又聽了這話,越發沉了臉色,她沒有許杏兒那麽牙尖嘴利,能說出這樣的話,在她來說已經實屬難得。


    李氏越發跳腳道:“真是什麽雞抱出什麽樣的窩,娘倆沒一個領情識趣的,算我今天這些話都白說了,等你以後沒人養老送終,看你找誰哭去!”


    許杏兒眼睛一翻道:“二大娘,如今鎖兒已經認在我爹娘膝下,別說還扯著叔公這門近親,就算是野地裏撿回來的,那也是我爹娘正兒八經的兒子、是我和桃兒的親弟弟。”


    她見李氏又要張嘴,忙搶先道:“二大娘也不用說什麽不是親生隔肚皮的話,就算是親生親養的,也有那不孝爹娘、惹禍敗家的。”


    說著抬手輕推鎖兒的悠車子,餘光都不掃李氏地說:“鎖兒現下年紀小,今後好不好自有我家教他,就不煩勞二大娘費心了,隻要別像二大爺那樣賭錢敗家,就算是他有出息了。”


    李氏被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抬手指著許杏兒,哆嗦了半天沒想出如何反駁,氣得彎腰捂著肚子嚎道:“哎呦,可氣死我了,氣得我肚子疼……”


    “二大娘別是晌午又吃撐著了吧?到現在還沒消食兒?”許杏兒看她隻嘴上亂叫,臉上並無痛苦驚慌之色,眼睛反倒四下亂轉,一眼就能看出是裝的。


    許杏兒說著起身,走到屋門口挑起簾子才回頭道:“正好我要出去一趟,我叫二大爺來接你。”


    李氏從炕上坐起來,伸長腳去夠地上的鞋,胡亂把鞋套在腳上道:“叫他有個屁用,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黴,怎麽就嫁到你們老許家,家裏要房沒什麽好房、要地沒什麽好地……”


    “過了這麽多年,人都是日子越過越好,我這是越過越苦,一心為你們好,你們一個個的還都不領情,真恨不得氣死我了你們才高興……”


    李氏一嘟囔起這些,頓時就跟開了閘的水,隻靠人攔那是肯定攔不住的。


    許杏兒幹脆不再理她,先去許老二家,見許老二沒在,許大雙和許英子兩個人在裏屋炕上,對坐著做針線活兒,便叫她道:“英子姐,二大娘在我家跟我娘閑聊呢,已經坐了挺久,剛才說肚子不太舒服。我娘身子不好,二大娘又不待見我,英子姐去接她回來吧,若是當真不舒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許英子放下手裏的活計,抬眼看看許杏兒,麵上露出想要問些什麽的神色,但最後話也沒有出口,隻點點頭下地道:“嗯,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許大雙手裏繡的是個大紅枕套,應該是在給自己做嫁妝,舉起對著光比量一下,眼裏帶著得意地看向許杏兒,把針在發間蹭了蹭道:“杏兒今年都十歲了吧?還天天到處亂跑呢?我在你這個年紀,自己都能做被褥繡衣裳了呢!”


    “大雙姐手巧,我比不上,那些針頭線腦的,我看到就頭疼,怕是沒這個天分。”許杏兒對女紅著實不喜,也覺得自己手腳粗苯怕是做不來這細致活計,好在葉氏從來不提,她也不會去自討苦吃,打算再這麽混兩年,估計也就能糊弄過去了。


    許大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用手輕輕撫過自己剛繡好的鴛鴦,重新分線紉針道:“三嬸真是糊塗,你年紀不小了,現在學依然晚了,還這樣由著你,今後耽擱了你自己說親也就罷了,少不得還要耽誤下麵的,你家桃兒跟你差的還遠些,可我家小雙離得卻近,你不為自己也行行好為了家裏其他人,可收收心吧!”


    許杏兒心道,這才都幾歲的孩子,就一口一個說親,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便裝傻充愣道:“大雙姐,你說的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呢?”


    然後她忽然一拍手,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似的高興道:“哦,我知道了,二大娘剛才跟我娘說,閨女大了以後早晚是潑出去的水,心朝外拐指望不上,就是說大雙姐快嫁人的事兒吧?”


    許大雙的臉猛地一白,扭頭盯著許杏兒問:“二嬸兒真的這麽說?”


    “她跟我娘說話,我也聽不太懂,反正似乎就是這麽說的吧。”許杏兒裝作小孩模樣,模棱兩可地說,“反正我家也沒人要嫁人。”


    許大雙聞言咬住下唇,家裏如今的確隻有自己是訂了親在準備嫁妝的,就算許杏兒小孩子沒記全,想來應該也隻能是在說自己了。


    而且如今李氏有孕,葉氏又過繼了一個兒子在膝下,沒有兒子的就隻有自家……許大雙越想越氣,眼圈兒都紅了起來,把針線尺頭全都劃拉到針黹笸籮裏,下炕穿好鞋子,連許杏兒都沒搭理,徑直跑回家去了。


    許杏兒回家的時候李氏已經走了,看天色不早就也沒再去山上,見葉氏滿臉不高興,便圍著她撒嬌賣萌的,好半天總算把人給哄笑了,這才摟著葉氏的脖子說:“娘,跟你商量件事兒唄?”


    “啥事兒?”葉氏扭頭看著女兒,“跟我說了那麽一大堆甜言蜜語,是又闖什麽禍了麽?”


    “才沒有呢!”許杏兒怕被桃兒聽見了鬧騰,搖了搖葉氏的胳膊,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說,“過幾天就是七夕了,山子哥說城裏會特別熱鬧,我想帶桃兒一起去城裏玩兒一天,行不行?”


    “去城裏啊?”葉氏有些猶豫地說。


    “是啊,娘,我自己最近也賺了些錢,不用家裏給我錢,再說我們也隻是去隨便逛逛,最多吃點兒小吃什麽的,不會花很多錢的。”許杏兒繼續央求道。


    葉氏聞言道:“也不是怕你花錢,隻是七夕那種日子,城裏人多雜亂的,你若是想跟山子去玩兒,我可能還放心些,桃兒年紀小了點兒,還是別帶她去了。”


    “桃兒早就鬧著想跟我進城去看看了,我平時是去賣東西不帶她也就算了,這回專程去玩兒若是還不帶著,她知道了肯定要不高興的。”許杏兒努力說服葉氏道,“我肯定好好看著她,娘就放心吧。”


    葉氏聞言還有猶豫,看著許杏兒懇求的目光又忍不住心軟,半晌還是咬牙道:“等你爹回來,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再說。”


    “好吧。”許杏兒想了想,許老三其實比葉氏好說話的,應該能說得動,就不再纏著葉氏,出去收拾東西準備做晚飯。


    許老三今天回來的特別晚,天都已經擦黑了才扛著鋤頭進門,進門就先舀了一瓢水喝了個底兒朝天,氣喘籲籲地說:“可累死我了。”


    許杏兒見他還要舀水喝,趕緊倒了一碗涼開水遞過去道,“別喝生水,當心鬧肚子。”


    葉氏探頭出來問:“你幹啥去了,地裏那麽多活兒麽?這麽晚才回來?”


    許老三接過碗,又一口喝光了然後才緩過來說:“我在地裏幹完活兒,打算去爹娘那邊看看就回來吃飯,結果大嫂和二嫂在哪兒吵架,最後鬧得大哥和二哥都動手了,我跟著勸了半天又去拉架,好不容易給分開各自勸回家去了,我這才回來。”


    葉氏聽了這話奇怪地說:“她倆好端端的怎麽會吵架?二嫂今個兒下晌來過,在咱家坐著跟我說了半天的話,結果杏兒回來跟她嗆了幾句嘴,她氣哼哼地讓英子接回去了,怎麽又去跟大嫂起衝突了。”


    “誰知道她們,吵的人腦殼疼,我隻聽著是說二嫂說了大雙什麽話,然後大嫂就跟她吵起來了。”許老三揉揉脹痛的額角,“女人吵架最是麻煩,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被扯出來說,舊賬一直翻到二嫂進門,我現在耳朵邊都覺得嗡嗡亂響。”


    許杏兒站在許老三後麵,伸手幫他揉著太陽穴,歪頭問:“爹,這樣有沒有舒服點兒?”


    桃兒見狀也湊過來,學著許杏兒的樣子,伸手胡亂地在許老三頭上揉來按去的。


    “舒服多了!”許老三一把摟住桃兒,抱在懷裏道,“杏兒越發長本事了,桃兒也知道心疼爹了。”


    葉氏笑著打趣說:“這丫頭討好你,有事求你呢!”


    許老三聞言哦了一聲,問:“啥事兒你還做不了主,還得來問我。”


    “過兩天七夕,她想帶著桃兒進城去玩兒,我怕那天城裏人多不安全,就還沒鬆口,問問你覺得如何?”葉氏話音未落,就被桃兒一把摟住了腰,馬上會意過來,一拍自己的腦門道,“我可不是昏了頭了,竟然在她麵前就給說了,這回可有的鬧了。”


    桃兒仰頭地看著葉氏,眼睛水汪汪的,可憐巴巴地說:“娘,你就答應了吧,我還沒見過城裏啥樣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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