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禦川神色陡然冷漠了下來,看著從麵前飛快席卷而來的雪亮刀光,清澈的藍眸中閃過一道爍玉流金的厲芒,但又很快的平複了下去,收斂了那點殺意和衝動。


    “主!小心!”壓切長穀部沉下臉,動作迅速的擋在了天禦川麵前,他一向出色的機動在這時發揮的淋漓盡致,恰到好處的攔下了襲來的這一刀。


    天禦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攔在他麵前的壓切長穀部,微笑著斂去了眼眸中一瞬間幾乎要爆發出來的厲色,好整以暇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


    壓切長穀部看到天禦川不打算繼續出手,心裏鬆了口氣。打刀付喪神轉向麵前眼裏帶著瘋狂的血紅之色的高大男人,頭一下子疼了起來。


    壓切長穀部是故意擋在天禦川麵前的,雖然說這其中不乏因為對方是主君而下意識想要護住的念頭,但是要說他沒有半點私心卻也是謊話。


    打刀付喪神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就這麽鬼迷心竅的跟著天禦川走了,還迷迷糊糊的直接認了主。盡管他依舊放不下內心的壓抑,但是既然已經認主,並且主君還是一個看樣子還不錯的人,打刀付喪神便遵從了本能行事。


    遵從主的意願,為主前驅,這是他最為擅長的事了不是嗎?壓切長穀部亦步亦趨的跟著天禦川,一邊聽著身後昔日同伴們的打鬧,一邊胡思亂想著。


    深度暗墮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他們兩刃當初甚至沒辦法離開本丸半步,否則就會立刻被時間溯行軍同化,而現在,壓切長穀部看了看和鶯丸溫柔和雅的進行交談,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的一期一振,又看了看竟然在和加州清光開玩笑的江雪左文字,心中默了半晌,有些難耐的好奇。


    而且還有今劍和山姥切國廣……山姥切國廣如今竟然可以離開本丸出陣,這本身就足以讓壓切長穀部感到驚訝萬分了,而今劍的出現更是加重了他的這點訝然。


    今劍是怎麽活下來的壓切長穀部並不知道,但是他也對此有所猜測——能夠將已經碎刀了的他重新拉回人間的主君,想必複活今劍也不是什麽太過為難的事吧……那麽,主是不是可以複活其他的短刀呢?


    想到這裏的時候,壓切長穀部忍不住在心裏暗自思躊,強行壓下心底一瞬間產生的希望和期盼,跟上了審神者的腳步,警惕的看著周圍的樹林,在主君身邊戒備著。


    ——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審神者剛剛說完無需警戒的話,就有一道極為眼熟的璀璨刀光從路邊的林木後襲來,直直的奔向了審神者的麵門。


    一直沒有放鬆了戒備的壓切長穀部第一眼就看到了這道刀光,他完全來不及細想,也沒有特別注意這種熟悉感的來源,隻是下意識的就向前移動了一步,以極佳的機動揮刀擋在了審神者的麵前。


    刀劍摩擦的聲音響起,手中傳來極大的力度,震得他的手都稍微有些發麻,但是打刀付喪神還是擋住了這一擊,這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盡管主君或許不需要他的這種保護,但是他也沒辦法不去這樣做。


    下一刻打刀付喪神就沉默了,他的心裏升起一種複雜的感情,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發瘋了的高大男人,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出現在壓切長穀部麵前的,是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男人,他的身材極為高大威武,看上去約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壓切長穀部自己在刀劍付喪神中間並不算矮小,但是此刻在這個男人麵前也顯得像是一個矮人一般。就連身高比石切丸和次郎太刀都要高出一些的天禦川,跟眼前這個付喪神比起來也有些差距。


    身材格外高大健壯的付喪神身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衣,他的黑衣上沾滿了塵土,幾乎無法分辨原本的模樣,但是壓切長穀部還是通過作為刀劍付喪神極佳的視力看到他下擺的衣物的顏色,那不是黑色,而是更偏向紅褐色——那是由不斷浸染又幹涸的血液染出來的黑色。


    男人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紫色僧衣,外麵還套著印有紋章的兜帽,長長的念珠纏繞在他的脖頸上、手臂上,原本棕紅色的念珠幾乎被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血茄覆蓋,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摸樣。


    而這些,都不是令壓切長穀部失神和發楞的原因——壓切長穀部見過很多在戰場上流浪的付喪神,和他這樣自我流放以及石切丸他們那樣故意有計劃的離開本丸的付喪神不一樣,那些流浪的付喪神多數都是被他們的審神者拋棄掉的。


    而那些失去了主人,不知何時就會因為靈力耗盡而消散或者變成時間溯行軍的流浪付喪神,他們多數都是像岩融這個樣子的,渾身上下沾滿了數不清的鮮血,那些鮮血有的是他們自己的,有的是時間溯行軍的,還有的是別的付喪神的,以及……審神者的。


    壓切長穀部見過很多這樣的付喪神,所以他並沒有對岩融此時狼狽的模樣感到奇怪——像鶯丸他們幾個那樣在戰場上活的滋潤自在的才是真正的異數才對。而讓打刀付喪神感到不安的,是岩融的那雙眼睛。


    那本來該是一種充滿了鮮活和生機的紅色,性格豪放磊落,又有著高雅一麵的岩融在本丸裏一向是很受短刀們歡迎的,他像極了古時候的武士,灑脫豪氣的性格很容易引人產生好感,一雙眼裏也始終呈著笑意。


    而此時,這雙紅色的眼睛裏的顏色蛻變成了不詳的血紅,密密麻麻的血紅充斥了他的整個眼球,付喪神正用一種極為凶狠的眼神看著他,鯊魚般的牙齒咧起,露出一排閃爍著寒光的利齒,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他撕碎了一般可怖。


    壓切長穀部從來沒有見過岩融這般的模樣,就算是今劍被碎刀的時候,岩融雖然也是一聲不吭的紅著眼衝了上去,直接對著審神者揮刀,但是那時候他的表情更多的是悲憤和痛苦,而不是現在這樣毫無理智的凶惡。


    僧侶模樣的高大付喪神揮舞著他那把通體黑色,隻有刀柄末端串著一枚金環的高大本體,惡狠狠的盯著壓切長穀部,好像半點也沒發現對方曾經是自己的同伴一樣。


    他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壓切長穀部苦澀的想,打刀付喪神突然慶幸起來剛剛自己因為下意識的反應而擋在了主君麵前。——如果他沒有擋在主君麵前,以主君的性格看到一把毫無理智渾身血腥氣息還向他揮刀的付喪神的話,恐怕岩融的結果不會很好。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天禦川站在壓切長穀部身後,金色的長卷發垂落在耳側,看不見的光霧擋住了他的臉部,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表情,但是那雙一向保持著溫柔的藍色眼眸中,卻寸寸結冰。


    他不喜歡這家夥,天禦川內心漠然的想到。無論是這副毫無理智像是野獸更多於智慧生命的摸樣,還是那身無法洗刷的血腥氣息以及刀身上隱隱傳來的怨氣,甚至是這把刀劍付喪神那令人不爽的身高——這些都讓天禦川無法對麵前這家夥產生什麽好感。


    如果不是壓切長穀部在他想要出手之前就已經站出來,並且他能看出來,打刀付喪神的反應確實是下意識的想要保護他——盡管他不需要這種保護,但是他卻很享受這種被守護的感覺。


    那麽他此時已經出手,這把整個刀身上都充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和怨靈的付喪神也已經被他用火焰燒成灰了。


    和本丸的其他付喪神都不一樣,這把刀的身上充斥了他極度厭惡的東西。無辜者的鮮血浸染了他的身體,靈力天賦者的怨氣蔓延了整個刀身,幾乎將付喪神的理智統統消除,無數的罪孽蔓延,讓他感到十分的厭惡。


    天禦川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無論是在哪個世界中,他都是那個會被世界法則最後驅逐的存在,他的手中死去的生靈,恐怕比這些付喪神見過的都要多。但是天禦川卻很清楚,他所做的每一次殺戮,都是注定要發生的,有著特別的意義。


    或許是受了過往那些做為人類的歲月時候的影響太深,他絕對不會隨意殺戮任何一個既定命運之外的生靈,生命是值得珍惜的寶貴存在,他始終無法像其他神明那樣冷漠的對生命視同螻蟻。


    所以對於眼前的這把任意殺戮無辜者的刀劍付喪神,天禦川從心底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厭惡感,其他的付喪神可沒有這樣的情況——鶴丸國永和石切丸等刃他們坑害的隻是那些死有餘辜之人,而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等刃雖然暗墮,卻真正的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人。


    唯有岩融,他身上沾染了無數無辜者的鮮血。如果他此時還是那個賞罰分明的熾天使,那麽想來他必然會忍不住對這把刀進行審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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