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凶器,每把刀都是。


    無論是神刀,靈刀還是佛刀,其實都是一樣的。刀鋒略過皮肉,飲著鮮血,在戰火中綻放風華,這是刀的幸運。


    總有一些不幸又幸運的刀,因為身份,因為美麗,因為種種的原因被束之高閣,被人們讚歎賞玩。


    然而,他是刀,是刀就是渴望著殺戮的,就算是向來厭惡戰爭渴望和平的兄長江雪,在不得不戰鬥的時候也是不缺少刀的嗜血的。


    宗三左文字,是一把怎樣的刀呢?天下人的象征,籠中鳥,魔王的刀……太多太多的稱謂被加注在他的身上了,可是誰又明白,作為一把刀的他是怎麽想的呢?


    宗三左文字渴望自由,不是牽線的風箏,不是拴著鏈子的放風,是可以選擇,可以飛翔的自由。即使在暗墮的時候,他長出了一對骨翼,但這卻也不能給他真正的自由,他還是那個困於室的籠中鳥。


    不是曾經的審神者那樣自以為是的給予,宗三左文字要的從來不是那樣的自由,他想要的,僅僅不過是選擇的權利,可以作為人,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所以,當金色的火焰纏繞上他的身體,灼燒著他的骨翼,賦予他飛翔的能力,宗三左文字幾乎歡喜的落淚。


    他心甘情願的認他為主,不是為了兄長和弟弟的委曲求全,也不是因為感激這種過於單薄的情感。他賦予他自由,給他整片天空,讓鳥兒出籠,但是就算是再依戀天空的鳥兒,也總會有歸巢的時候,更何況身為刀劍付喪神的宗三。


    您是我的巢,無論飛出去多遠,我都願意回來,您是我的主君,這一次,我心甘情願。


    宗三左文字異色的美麗眼眸中閃爍著歡喜,他不再憂心於小夜和兄長——擁有那樣溫暖力量和放縱他於高空的心胸的人,行事不必他來多做置喙。


    “!!!那個是宗三嗎?”陸奧守吉行驚呆了,他揉了揉雙眼,金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不可思議。


    “……白日就開始做夢了嗎?真是…太不風雅了”歌仙兼定視線有些飄移,眼神在身邊的同伴身上轉了一圈。


    長出了羽翼,在天空中飛翔的宗三左文字,還主動跪在一個人類麵前認主……要知道當初整個本丸的付喪神在門口耗了三天,都沒能讓這把打刀從房間裏走出一步;邊哭邊飄花頭上還沒有披著被單的山姥切國廣,到底是怎樣的情況能讓山姥切這家夥把他的本體從頭頂上拿下來啊!這果然是夢吧!


    歌仙兼定忍住吐槽的欲望默默移開了目光,這樣實在是太不風雅了,他看向了身邊的同伴們。一期一振,很好,雖然衣服換了一身但是整體看起來沒有變化,藥研…退…蜂須賀…和泉守…堀川,很好,除了江雪殿,所有人都在這了,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的……樣子?


    “堀川國廣!”歌仙兼定一驚,下意識的拔刀,神色驚疑不定的看著那把圍在和泉守兼定身邊轉來轉去的脅差。


    怎麽可能是堀川國廣?那把脅差,已經碎掉很久了啊,他怎麽會在這裏?身為初始刀之一的歌仙兼定清楚的記得,堀川國廣這把刀並不屬於初始刀的範疇,而這座本丸裏的鍛刀室早已經損壞,更不可能是新鍛造出來的。


    按理來說,就算是有了新的審神者,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有新刀出現。那麽,眼前這把堀川國廣是怎麽回事?


    而且,和泉守那家夥,竟然肯理會這把堀川國廣……他記得自從堀川碎刀之後,就算是審神者表示想要重新鍛造一把堀川國廣,也被執著的黑發打刀拒絕了。


    和泉守兼定啊,始終認為隻有碎掉的那一把堀川國廣,才是屬於他的那個國廣,其他的堀川國廣,根本就沒辦法走到他的心裏,也不會讓他多看一眼。


    歌仙兼定皺著眉,警惕的看著滿臉雀躍的黑發脅差,握緊了手中的刀柄。這把堀川國廣,到底對和泉守灌了什麽迷魂湯?盡管他知道每一把堀川國廣,心中都始終在乎著和泉守兼定,但是,始終還是不能放心啊。


    “二代目?你在做什麽啊”和泉守兼定不解的看著歌仙兼定的動作,下意識的擋在堀川國廣麵前,“國廣你到後麵去,不要礙事”


    “唉?是!兼先生”堀川國廣愣了一下,看到黑發打刀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感到心中有種酸澀的感覺,他乖巧的應聲,站在了和泉守兼定的身後。


    “和泉守兼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歌仙兼定皺著眉,即使是揮舞著刀具,動作也是帶著文士的優雅,“是誰說過,‘我的國廣早就碎掉了,不需要其他的替代品來代替他的位置’這種話,你現在這樣,又算是什麽?”


    “兼先生…”堀川國廣的眼圈紅了,他喃喃的喚著和泉守兼定的名字,一臉的感動。


    “哼,沒有那回事”和泉守兼定迅速的打斷,黑發打刀的耳垂有點發紅,麵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摸樣“雖然你擅自自稱我的助手……不過,我的確算是被你幫助過”


    和泉守兼定拍了拍短發脅差的頭,拽了拽他柔軟的黑發“不是誰都有資格做我的助手的,我隻是對自己的助手有很嚴格的要求,可不要想太多”


    “是!是!兼先生說的全都是正確的!”堀川國廣紅著眼開心的笑了出來,兼桑雖然還是一樣的口是心非,但是他的心意他已經全部接收到了,原來兼桑也是和他一樣抱著同樣的想法嗎?


    堀川國廣現在十分感激那位將他複活的大人,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仁慈,他也沒辦法再次見到兼桑,也就不可能了解到兼桑的心意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這份沉澱了數百年的情感在隻能慢慢的等待著枯萎,沒想到他竟然會有得到回應的一天。


    這真是…太好了!


    “……不要擅自無視他人的話,這可不是風雅之士應該做的”歌仙兼定強自按耐住磨牙的衝動,那種行為可一點都不風雅!“況且,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認主了?這樣迅速的擅自認主,真的好嗎?”


    他緊緊的盯著和泉守兼定,等待著他的回答。事實上他對堀川國廣這把刀毫無意見,無論是那一把堀川國廣都對和泉守兼定抱有特殊的情感,這種事他非常清楚。


    事實上如果不是本丸裏現在的情形實在是過於緊張,那麽他會很高興這把堀川國廣的出現的。和泉守兼定在失去堀川國廣之後變成了怎樣的摸樣,他看的已經很清楚了,如果是僅僅出於同伴的關心,他就不該去對任何一把能夠得到和泉守兼定承認的堀川國廣拔刀。


    但是現在不行啊,這把堀川國廣,是在新的審神者出現在本丸之後到來的,這座本丸裏的付喪神,已經經受不起任何來自審神者的惡意了。


    盡管現在看來,這位審神者是一位還算不錯的主君,就連最不容易效忠的宗三左文字和山姥切國廣都心甘情願的認他為主,就算是對審神者最為厭惡的一期一振和蜂須賀虎徹都沒有做出什麽反對,和泉守兼定甚至願意任他為主,但是歌仙兼定依舊對他保持著警惕。


    ——就算是看起來非常溫柔和善又怎樣呢?他們前一任的審神者不也是一樣的嗎?歌仙兼定想起那位美麗柔和,舉止優雅的姬君,碧色的眼眸中閃過黯然。


    人類啊…在前任審神者沒有主動站出來之前,又有誰會相信她會是那樣的一個人呢?那樣溫柔的一個人…那樣風雅的姬君…連她都是充滿惡意的,歌仙兼定已經無法再相信任何人類了。


    不是他過於警惕,實在是人類的心思過於複雜,作為付喪神的他們,始終是比不過人類,就算是心機最深的三日月,也很難看清人心。


    “二代目……”和泉守兼定默默的看著神色變幻的歌仙兼定,就知道對方已經再一次的陷入了自己的腦補中。他習以為常的打斷了歌仙兼定的思緒,理所當然的道“這就是我的國廣,我也隻會承認國廣一個而已”


    “雖然不知道二代目你在想什麽,但是想要讓我和國廣再一次分開,這可是做不到的啊”黑發打刀挑起眉,大笑著道,他身後的堀川國廣看著他,臉紅的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這是怎麽了?”一期一振收回放在天禦川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解的看著正對峙著的兩把刀。太刀青年從趕到這裏開始,目光就一直注視著站在廢墟上的金發男人,就連近在咫尺的對話,都絲毫沒有注意到。


    “…歌仙殿還是沒辦法克服對審神者的陰影吧”藥研垂下那雙美麗的紫色瞳眸,輕輕的道,事實上,他也沒辦法克服這一點重新認主啊…一期尼,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一開始最痛恨審神者的那個人,是你啊。


    無論是亂被折斷的事實,還是弟弟們一個一個在出戰後再也沒回來,都讓藥研心痛萬分,而藥研很清楚,一期一振的難過隻會比他更多,對審神者的厭惡,也會更多。


    那麽……到底那位大人做了什麽,才會讓一期尼效忠呢?藥研藤四郎目光落在站在和泉守兼定身後,一臉仰慕的堀川國廣身上。


    他的心中漸漸的升起了一個猜測,這個可能讓他的心跳不自然的加快。這……真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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