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包祺然這段時日有了穆桃的幫助,不僅助他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更能揣摩帝王心思,想法便活絡了起來。


    他不是沒懷疑過穆桃的眾多不對勁之處,可他怎麽也查不到關於穆桃的隻言片語,隻得暫時擱置。


    美人在懷,又頻出妙計,包祺然左右思忖,也沒想到穆桃的目的,隻能歸結於這個女人或許對他有想法。


    再說穆桃那邊,自從腦海裏多了這麽個東西,讓她覺得很是新奇,經過多方套話,這東西說漏嘴,她才後知後覺的猜到,它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難怪敢說讓她擺脫晏溯。


    穆桃興奮的舔了舔嘴唇,那是不是說明,有了這個東西,她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再也不用被那些衛道士管教了?


    不管是想殺了她的晏溯,還是那個想利用她的雪風,她通通要讓他們後悔!


    穆桃絲毫沒察覺到,她的思維已經被001帶著走了。


    她沉浸在幻想中,無人注意到,她脖子上被她用幻術隱藏起來的項圈悄然無聲的閃了閃。


    隨著穆桃和001的介入,三皇子逐漸在麗茲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三皇子與太子的爭鬥逐漸浮上水麵。


    人們這才發現,原來一直表現得人畜無害的大好人三皇子也是有幾分野心的。


    可這野心卻是帝王允許的,他允許他的兒子有野心,脾氣暴戾,隻要他有能夠讓他下定決心換太子的本事。


    也正是因此,三皇子愈發器重穆桃,在穆桃和001日也不行的帶領下也更加暴戾起來,曾經的溫和都不複蹤影,坊間也時常提起關於這位三皇子的事,但凡提起,多是此子善詐的評價。


    “店家,一壺酒。”青年坐在二樓窗邊,眉眼間有幾分憂鬱,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隻是眼眶下隱現的青色說明他這段時日過得並不怎麽好。


    “來嘞,客官請慢用。”小二殷勤的給他擦了擦桌子,把酒放到桌子上。


    見他一直看著窗外不說話,又穿得不像麗茲人,小二想到以往那些外國來的客人豐厚的打賞,猜測道,“客官可還有什麽需要?”


    柳屹聞言蹙了蹙眉,他這一路遵循晏溯的引導,從楚到大禾,各種方法都用遍了,還是沒能找到穆桃的下落。


    此時他本該灰心喪氣的拒絕這小二,可鬼使神差般,他拿出畫像,問道,“你可否見過這位姑娘?”


    那小二也是個好湊熱鬧的,一看就樂了,這不是他之前閑著的時候在門外候客時見過的嗎?


    他朝柳屹擠眉弄眼,“哎,這姑娘我見過!”


    柳屹一見便知他意思,撚了塊碎銀扔給他,小二喜滋滋的道,“我見過那姑娘,一路往長安街道過去的,咱們這客棧就在長安街道的邊上了,再過去——可就隻有那位了。”


    小二指了指左邊,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柳屹本來沒抱希望,這突然得來的消息怔了怔,臉上不禁浮出一絲喜意,“小兄弟,可否明說,那位,是哪位?”


    小二為難的看了他一眼,收到了第二塊賞銀,這才痛快道,“就是那生性狡詐的三皇子咯,客官您是外來人,可不知道,以前這三皇子可是個大善人,如今,咱們可是不敢說咯。”


    柳屹再問,他隻搖頭,不肯再說。


    柳屹見再套不出什麽來,便示意他下去。


    他循著小二所說的地方看過去,果然那裏隻有一座寬敞的府邸,四周空蕩蕩一片,隻餘得一些曾經有過繁華的痕跡。


    看來這位三皇子果真是個極為暴戾的人,竟然讓人都不敢在此停留。


    有了線索,他頓時有了幹勁,三兩口喝完酒,留下酒錢徑直從窗戶跳了下去,攀上了三皇子府外的那一株高樹。


    他目力極佳,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秋千上一蕩一蕩的穆桃。


    穆桃的樣子又和他往日見到的有些不同,眉眼間的那股青澀淡了許多,眼睫眨動時透露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媚意。


    察覺到穆桃並沒有他擔心的那麽落魄,他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


    柳屹雖然肌肉發達,腦子轉得慢一步,但直覺極敏銳,失落隻是一瞬,他眼睛在穆桃的衣服上掃了一眼,發現這是他在那些前呼後擁的人身上才見過的布料,看來不止是不落魄那麽簡單,而是滋潤。


    很快更多的問題浮上了他的心頭。


    能在三皇子府過得這麽滋潤,穆桃和三皇子是什麽關係?


    而她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被高官囚禁嗎?那為何從未和他說過一些關於她自己或者自己家裏的事?還有這麽久了,說好了等他去找她,她為何從未聯係過他?


    柳屹緊握著手中的玉飾,不知不覺堅硬的玉飾被他捏成了粉碎,粉末簌簌落下,風一吹消失不見。


    他難得沉住氣,一動不動伏在樹杈上,仿佛整個人不存在。


    而此時,楚國國君正在晏溯的指示下將圖騰推廣到全國。


    這種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自是一呼百應,雖然朝中偶爾有些不和諧的言論,但並無人敢當著晏溯的麵說,故此推行下去一路暢通。


    “亞父,我們今天學什麽呀?”楚淩霄從門口伸出個腦袋,烏溜溜的眼睛打著轉,顯然又是在想怎麽讓晏溯帶他出去玩。


    “今天的功課做完了?”晏溯頭也不回,站在窗前,凝視著遠方。


    “做完了。”楚淩霄眨了眨眼,卻見晏溯忽的轉過身,正好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今日不能帶你。”晏溯瞥他,“好好做功課,這幾日不要離開國師府,誰來喊都不要出去。”


    楚淩霄不明所以,但晏溯的話他向來都是順從的,乖乖的點了點頭。


    晏溯重又站回窗前,推演著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三皇子與柳屹集合,那他豈有不推這幾人一把的道理?


    他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給覺一清傳信。


    這廂覺一清就不如晏溯那麽逍遙自在了,光是安置一大幫子佛徒便費了好一番功夫,安靜了沒幾天,又接到了晏溯的傳信。


    他眼皮子跳了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一接通便聽到晏溯的留言。


    “麗茲將亂,妖星現,煩請大師在黑三角尋得妖王蹤跡後前往麗茲會和。”


    晏溯的傳信一如既往的像他這個人一樣冷淡,讓覺一清鬆了口氣的是,雪風還隱匿在黑三角,沒有去迫害其他地方。


    他想了想,將那一大幫子佛徒召集過來,讓他們在妖怪中潛移默化的傳教。


    而他更是一人一杖,徒步走在黑三角傳教。


    覺一清佛法高深,早已超乎渡業寺眾人的想象,他也有非同一般的大誌,入門誓詞便是誓要以身以己身渡世間妖。


    他一邊傳教,一邊高頌佛號,引得無數因為作惡多端躲藏在黑三角但實力不濟的小妖一路跟隨,但凡走到之處,必有蓮花綻放,佛音四起。


    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從這一日起,黑三角的神秘麵紗被一點點掃除,縱使掌管這一塊的地頭蛇空蟬劍派前來交涉,也無可奈何。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


    以前覺一清不管是因為強龍不壓地頭蛇,且人間不止有黑三角一個妖魔聚集地,可見識過妖王雪風的狠厲,他便下了狠心要鏟除這塊妖王的大本營。


    雪風的領地被一步步侵占,說不憤怒是不可能的,他真要和覺一清對上不是不能一戰,可到底先前傷了元氣,覺一清的佛法又先天克製,他暗了暗眼神,決定先撤退,去尋找盟友。


    大楚是晏溯的地盤,他自是不會自投羅網,大禾又向來不開化,麗茲便成了他最好的選擇。


    到此為止,三位男主都聚集在了麗茲。


    覺一清暫時無法脫身,便傳了信給晏溯,晏溯早就預料到了,故此也不吃驚,他本就隻是要借覺一清之手將雪風逼出來,所有人都聚集一起,這場大戲才好開幕。


    麗茲的都城不如楚國的秀麗,而是帶著一股粗獷,和大禾的未開化又不同,異域風情十足,倒顯得晏溯格格不入。


    可奇怪的是,路人仿佛都沒有看到與眾不同的晏溯一樣,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


    晏溯漫步走在街上,如果有心人關注就會發現,他走的正好是從皇宮回三皇子府的必經之路。


    他偶爾俯下身去觀察周圍小攤上的小玩意兒,卻被一人撞了個趔趄。


    攤主頓時瑟瑟發抖,不敢看包祺然。


    “抱歉……”晏溯低著頭,包祺然本要發怒,忽而察覺到這人身上非同一般的氣質,這是久居上位才能培養出來的不怒自威的氣勢。


    正處於爭太子的關鍵時期,他又如何會得罪這等人,即便不是本國人,能交個朋友也好過多個仇人。


    他頓時收起怒意,微微一笑,“不礙事,是我不小心。”


    晏溯輕嗅了嗅三皇子身上的味道,心裏有數,讓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貴人先行。”


    三皇子心裏舒爽,一邊裝著好人,一邊毫不猶豫地踏上了晏溯讓的路。


    在他身後,晏溯直起身,撚了撚手中剩餘的粉末,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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