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位於天奕大陸最北邊,孤寒之地,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站在地麵上便能感覺到讓人難以承受的寒氣從腳底板竄上來,即便是修士也無法在此停留太久,因此少有人至。


    可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今天卻來了一個人。


    那人一襲紅衣,行走在雪原之上,身後留下一連串染著些微紅色腳印,在白色的雪上分外刺眼。


    晏溯緊抿著唇,臉色蒼白如雪,若是隻看他的神色,決計想不到這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他抬眼望去,北原的天空常年陰沉,烏壓壓的看不到太陽。


    森寒的涼氣直往他身體裏竄,那股涼氣順著經脈流轉,暫時撫慰了他經脈被撕裂的痛。


    北原是萬年前鬱真神君曾經伏魔的地方,他飛升之時,留下了自己的法器——皇極塔,讓其鎮壓在魔淵之上。


    而北原,也因為皇極塔而聞名。


    在神君飛升後的萬年之久,不斷有人試圖尋找皇極塔。


    魔淵位置飄忽不定,連帶著皇極塔神出鬼沒,極少有人能尋到,可一旦進入其中而不死,都能獲得非凡造化。


    據傳,皇極塔最吸引人的不是造化,而是時間流逝比外界要慢許多,即使你是個蠢材,在皇極塔中修煉個幾百上千年,出來也是個天才了。


    可惜如今也無人知道是真是假。


    晏溯找的就是它。


    如今除了賭一把別無他法,而這個賭,他有七分把握。


    聞行墨曾為女主來到北原尋找皇極塔,最終獲得造化而去。


    他打的時間差就是聞行墨還未獲得造化,所有人都可以進入皇極塔。


    他閉上眼,放開神魂,胸口的魔氣躍躍欲試,隱隱約約能感受到從一個地方傳來的莫名牽扯力。


    他睜開眼,牢牢地鎖定住那個地方,一步一步朝那裏走去。


    不懼風霜,不畏幻境,終見真法。


    皇極塔整座塔並不高,卻有種讓人高山仰止的感覺。


    塔身共有七層,呈八角形,前麵六層已經被點亮了。


    隻剩下最後一層。


    也就意味著晏溯要麽點亮最上麵一層,要麽死在裏麵。


    晏溯咬牙推開塔門,霎時間整個人就像是被吸進去一般,出現在了中央。


    這是第七層。


    晏溯環顧四周,顯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他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這裏不止一個人來過。


    神魂化作一道道劍光從空中掃過,突然聽到“嘰”地一聲。


    晏溯微眯起眼,抬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塔身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整體呈淺褐色,散發著炎熱的氣息,卻又和生的氣息融合,十分特別。


    而正在簷頂的角落,卻有一簇紅色的東西冒出來。


    晏溯外放的神魂得到塔內特殊靈氣的滋養,壯大了幾分,化作一隻手戳了戳那紅色的東西。


    頓時那一團紅色的東西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樣,淒厲的叫出聲。


    “嘰——”


    “一隻……雞?”晏溯有些疑惑,還未得到解答,一團紅色的東西便撲麵而來,在撲到晏溯臉上之前被他用手拎住了。


    全身火紅的小家夥瞪著小豆眼顫巍巍的吐出一絲小火苗,還沒碰到晏溯的頭發絲便熄滅了。


    晏溯眼裏隱約透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世界他本身氣質偏冷,笑起來便格外動人,小家夥愣了愣,很快清醒過來,努力的掙紮著,憤怒地對晏溯“嘰”個不停。


    這隻小家夥渾身毛絨絨的,像是剛破殼不久的小雞,晏溯抓著它的地方有些燙手,他用眼神把小紅鳥擼了一遍,頓時發現不對了。


    這隻鳥羽毛燦爛的過分,隱約可以看到暗紋閃爍;脖頸修長,尾羽則如魚尾一般散開。


    晏溯端詳良久,有些懷疑這是男主之一鳳時。


    此時鳳時應該在女主身邊。


    鳳時為鳳凰後裔,這隻小鳥即便不是他也是同族——但能夠進入皇極塔還現存於世的鳳凰,劇情裏言明當世隻有鳳時一隻。


    “鳳時?”晏溯輕聲詢問,小鳳凰迷茫的撲騰著翅膀,似乎不解晏溯的意思。


    索性晏溯也沒有非要在現在弄個明白的意思,此時他站在這裏,小鳳凰就像龍卷風的中心,源源不斷的吸引來塔內的特殊靈氣。


    得益於它,晏溯體內循環也加快了些,原本受損的經脈以不正常的速度修複著。


    許是靈氣運轉速度太快,空氣一陣波動,晏溯眼神一轉,便看到空蕩蕩的塔中心突然出現的一方小池。


    小池不過三尺見方,水液呈乳白色,微微凝固;池中心是一朵巴掌大的花,色呈七彩,豔麗逼人,散發著馥鬱的芬芳。


    不需要別人說,晏溯便能看出那朵花是罕見的天材地寶。


    小鳳凰見了那花,掙紮的更加激烈了,晏溯一時沒抓住,小家夥飛快的跳進池子想要啄一口花瓣,卻被當頭而下的黑色法寶給罩住了。


    它“嘰嘰”的叫著,那使出天羅罩的男人卻是冷笑一聲,“鳳時,我等了這麽久,你想半路截胡?”


    小鳳凰仍是不服氣的朝著男人吐出火焰,可它實在太幼小,不能對男人造成傷害。


    “區區剛出殼的半身而已。”男人還想發力,卻注意到了一旁的晏溯。


    晏溯神色冷了冷,盯著那黑色的身影,自從那道身影出現,靈氣運轉便滯澀了不少。


    他猜出這個男人的身份了。


    是男主之一,魔尊聞行墨。


    他是女主的忠實簇擁,此行便是為了女主獲得一味天材地寶,好讓她更好的與仙骨融合。


    也正是因為他沒有獲得,晏溯才能進入此地。


    “晏溯?”聞行墨微微眯起眼,俊美的臉顯出幾分邪魅。


    他上下打量著晏溯,嗤笑,“就憑你們,一個油盡燈枯,一個剛剛出殼,也想來搶?”


    “夢兒,隻能是我的!”他陰沉道,揮手便是一道攻擊。


    身外化身與化身不同,和原身雖然一損俱損,卻是獨立的個體,他來得早,根本不知道晏溯與解綺夢已經鬧翻,隻以為晏溯也是來為解綺夢尋找這味藥。


    晏溯不躲不閃,硬生生承受了他這一擊,他體表黑氣一閃,回視著他,“你也不過一道身外化身,雖然我油盡燈枯,打你也是沒問題的。”


    魔尊聞行墨,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修真界有人煉製化身,卻無人敢煉製身外化身,分一半神魂入主。


    而聞行墨卻不然,這種一損俱損的招數使用的爐火純青。


    晏溯神魂光芒大漲,避過他的攻擊,知曉對於這種身外化身威壓無用,直接釜底抽薪攻擊他的紫府處。


    聞行墨回擊,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小鳳凰卻是不甘寂寞,火焰雖小,卻是不滅之火,匯聚起來終是將天羅罩燒出了一個洞,聞行墨霎時頓了一頓。


    不過瞬息機會,晏溯畢竟是洞虛境修士,與聞行墨那團灰色的神魂相觸,頓時如同春陽融雪一般,迅速的吞噬著他的神魂,不過一小會,那身外化身眼神就黯淡下來。


    晏溯一掌將聞行墨的身外化身打為齏粉,跌跌撞撞的一頭栽進池子裏。


    這次是真正的油盡燈枯。


    聞行墨修的是魔,與他道不符,灰色的神魂在紫府內瘋狂衝撞,不知過了多久,小池內乳液源源不斷地被晏溯身體自發吸收,強大的神魂無意識的梳理著聞行墨的神魂,將其煉化為一縷縷元力,再汲取融入自己的神魂。


    這相當於聞行墨一半的神魂,元力十分可觀,不多一會他便覺得清明了不少。


    “嘰!”小鳳凰在聞行墨消失時便掉到了池子裏,隻有巴掌大的小家夥在水裏不停的撲騰,似乎十分驚恐。


    晏溯拎起它抖了抖,放到岸上,看著小家夥眼巴巴盯著七曜花的眼神,挑了挑眉,抓起花便煉化成粉,撒入池中。


    小鳳凰氣的直跳腳。


    它能察覺到這朵花對它有好處,但它不敢下水。


    晏溯慢條斯理地吸收著靈力,他自然也清楚,這朵花對解綺夢有用,對他也有用。


    原本被生生碾為齏粉的仙骨在體內混著血肉重塑,他渾身散發出淡金色的光,可以看到體內的狀況。


    背部又麻又癢,一根金色的骨頭正在緩緩生出。


    那是他的仙骨。


    晏溯強忍著疼痛再一次打碎了還未生長完好的骨。


    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化作粉末。


    原本與脊骨融合的仙骨終於分離開來,重新生出來的骨瑩白如玉,而仙骨所擁有的神性,紛紛朝著身體其他部位湧去。


    金色的神性光芒有些刺眼,如河流歸海,緩緩淌進四肢百骸。


    這是原主的原罪,隻因一則傳說,就要失去性命。


    這一次煉化,不再是一副仙骨了,而是將整個身體都與神性融合起來。


    這個世界很危險,他早就知道。


    可能你付出千倍、萬倍,也隻能得到你該有的成就。


    相反他雖然碎了仙骨,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該死,為什麽還是沒找到他!”解綺夢咬牙不甘道,“現在過去好幾天了,隻怕他早就遁入人海了。”


    “不要擔心,我一定會為你獲得天材地寶,屆時讓他再重新生出骨!”黑衣男人慢條斯理的品嚐著美酒,唇角帶笑,蒼白的唇被酒液浸染的殷紅。


    “不能讓他泄露出去。”解綺夢冷靜下來,“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聞行墨原本想問她的想法,卻突然感覺到了身外化身和自己聯係的斷裂。


    “哢。”他陰沉著臉,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液順著他的手往下滴落,身上的氣息像是要擇人而噬。


    即使是他,合體期的修士,突然失去一半神魂也是足以讓他重創的大事。


    他眼前傳來身外化身死前的最後一幕,臉色扭曲,再次與解綺夢的目的達成一致,“晏溯!”


    他在皇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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