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裂了,章全忠與黃和也明白問題所在了,可讓他們怎麽說?


    黃和隻好說,王公,你多想了,陛下還是很信任你的,甚至以為王公南下,隻是散一散心,避一避風頭,但不是不用王公。


    王巨說,當真?就算事發突然,陛下還沒有想好,可早在幾天前,就有人用此彈劾我了,他們又非是孫固那樣的高官,陛下為何不處執之?


    這便是最好的反駁,就算趙頊不是想搞平衡,那也說明他心中同樣有些不高興,幹嘛呢,你與俺姑姑沒明沒份,卻讓她生下你的兒子!


    所以最後才有了孫固在朝堂上公開責問的由來。


    王巨又說道,如果沒有伐夏之敗,想來官家多半也不會讓你們來。


    兩人不敢作聲。


    王巨繼續說,王公推薦我為參知政事,當真我隻有軍事上的天賦,請跟我來。


    然後將他們帶回城中,帶到一棟看守無比森嚴的庫房,王巨讓人打開庫房,帶著他們走進去。


    庫房裏堆放著許多金銀,還有大量的金幣銀幣。


    王巨又說,這些金幣銀幣是從大食天竺那邊換來的,至於這些金子,有的是本地開采出來的,也有的是從大食那邊換來的。去年我對官家說,彼岸一年商稅達到了三百多萬貫,然而去年的商稅已經增漲到了五百多萬貫,甚至今年就可能增漲到了七百萬貫。


    主要就是貿易的拉動,隨著大食航海商道的開拓,不僅是從宋朝交換了大量絲綢瓷器去大食,本土也有許多商品,可以運到彼岸交易。實際連帶著彼岸的貿易,至此,海外貿易,已經成功的拉回了貿易差,並且漸漸向宋朝扭轉,實現了金銀大量回流。


    但貿易必須要有商品倒賣的。貿易量越大,本土就必須要生產大量的商品。因此連帶著商稅激增。


    這同樣是一個很好的說明,不管如何拉動,彼岸就那麽幾十萬戶。商稅都幾乎達到了宋朝一半,甚至漸漸向齊平發展,為何,齊商稅!


    所以王巨並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


    王巨又說道。至於這些銀子,則是從倭國得到的,去年終於在許多人尋找之下,找到了一個大型銀礦,一個中型銀礦,又因為不計浪費的暴力開采,外加原先的一些小銀礦,那麽一年可以為我朝得到三百萬兩銀子。如果不是這個變故,明年我就可以替官家推出銀行司了。甚至五年後,有了足夠的金銀為本金。可以發行一億五千萬貫帛交。


    我說過,民不加賦而國用自足,有沒有能力實現?


    不但如此,我來到這裏,還有幾個目的,更厲害的武器,幾種高產耐旱的新糧食……


    不過想一想那個悲痛的異論相攪,實在是沒有一點動力。


    不知道符堅對王猛實行異論相攪,他還有沒有能力一統北方?


    王巨又拿出詔書,我擔任參知政事。做事說話都要小心翼翼,況且這個有名無份的樞密使,於其這樣,我幹嘛回去?


    “真找到銀礦了?”趙頊驚奇地問。


    黃和點點頭。這是他親眼所見,並且還用牙齒咬了一下,試一試其純度。


    趙頊歎口氣說:“果然是厲害的數學……朕已經讓孫卿致仕了。”


    章全忠與黃和那敢接話,但他們心想,你讓孫固致仕也不管用哪,後麵還有文彥博等一大群大佬呢。


    如果不將他們逼著退下去。王巨是不可能回來的。


    他不回來,那些海客同意讓王巨將這些金銀帶回國內?


    不用太長時間,恐怕幾年,真的就會象王巨所說,將宋朝這輛馬車徹底翻新,但兩人能說什麽,難道說,皇上,你幹脆將文彥博他們弄下去吧,一百個文彥博也不抵一個王巨哪。


    高滔滔忽然又開口:“這麽說,他用他那些金銀,用來做砣碼,與官家進行交易了。”


    黃和心裏想,可不僅是那些金銀,銀行司,以及整個西夏。


    但王巨確實有那麽一層意思,要麽搞異論相攪,要麽用我,若是用我,那些大臣該清洗的,皇上,你看著辦吧。


    所以黃和說不出口。


    章全忠在邊上忍不住說道:“太後,樂毅歸附趙國,還是上卿,然而燕國卻每況愈下。”


    人家也沒有要求什麽,就是朝廷將文彥博罷官了,王巨也未必回來呢,說不定心思動了動,將朝廷官員驅逐出去,然後做一個逍遙自在的小國國王。但宋朝恐怕自此就失去了一個大好的中興機會。


    高滔滔也會意,於是再度沉默。


    趙頊問:“章卿,豐州有多少戶百姓。”


    “近二十萬戶。”


    “這麽多?”


    “它是彼岸人口最集中的地區。”


    “有無土著作亂?”趙頊又問道。


    朝廷去年派了十八名官員去彼岸,不要說彼岸了,就連瓊州島,也沒有那個官員願意前往,況且去年因為將王巨弄到海外,吳楠不平,將周潯狠狠的扁了一頓,誰還願意去啊?也不用挑選了,那怕是一個小縣尉,都不願意去那邊做知州。


    最後還是朝廷強行攤派了十八名官員,全部是一縣小主薄縣尉,或者一些監管坊場鹽酒的稅官。而且他們臨行前,老王在詔令裏還刻意寫了,讓他們去了彼岸後務必以安靜為主。不求治理,但求先渡過磨合期,讓那邊的百姓漸漸再度對朝廷認可。


    其實不用老王吩咐,也沒有那個官員敢來那邊生事。不是安靜嗎,我們就安靜吧,混上幾年,有了這個資曆回去後不說一個知州,最少能混一個通判吧。


    安靜就好,這邊權當是每年花上近萬貫錢,買一個朝廷的認可。


    但不是每一個來這邊的官員都是這樣的,有一個官員大約讀書讀傻了,或者在國內作威作福作慣了,一來到這邊,就開始插手政務。那能讓他插手嗎?


    於是州城外有百姓糾紛,下麵的胥吏匯報,他帶著人過去察看。半路上遇到土著,被亂刃分屍。


    這條消息才送到京城。


    有許多人產生懷疑,可懷疑之後,又倒吸一口冷氣。那邊太無法無天了。


    但又有什麽辦法。難道派禦史秋後乘船過去調查嗎?那個禦史敢去哉。


    不過現在章全忠還不知道這件事,他答道:“因為我們一直呆在豐市城內,活動範圍也不大,所以未看到土著。但我們拜訪了樂知州與大長公主殿下,據他們說內腹已經很太平了。周邊地區仍有許多土著人。但也非是朝廷所想像的那樣,雖有鎮壓,然而隻要是安靜的,那怕是食人部族,當地也盡量拉攏之。隻是仍不準與他們通婚。但就是這個禁婚令,以後也要廢除。一旦移民達到九成以後,就可以準許雙方通婚了。”


    想移民占據百姓數量九成以上,那要很久了,況且一支龐大無比的船隊又駛向彼岸的彼岸……


    但這不是趙頊所關心的,他問道:“食人部族多不多?”


    其實宋朝也有吃人的人。比如夔峽蠻,那些首領就喜歡吃人的心肝,趙匡胤的小舅子在洛陽吃掉了一百多個美麗的婢女。但總之是極個別現象,並且大家很反感,所以趙匡義才將他大哥的小舅子問斬了。還有李處耘征湖南時,為了震懾敵人,從戰俘裏挑揀了數十個身體肥胖的俘虜,令部下分食,結果讓朝廷得知,立即罷官。


    因此每每王巨說起夔峽蠻首吃漢人心肝。就連孫固這些政敵都沒有反對。


    “豐州所在的大島上還好一點,特別再往東去的那個島上,幾乎全部是食人族(毛利人)。”


    “王卿在那邊做什麽?”


    趙頊問得莫明其妙。


    實際他最想問的是,王巨有沒有插手那邊的政務。


    “陛下。這個奴婢不大清楚,不過大長公主殿下卻提到過,說少保在那邊很忙碌,一是在修書,二是去年安排人去彼岸的彼岸,三是研發武器與一樣作用很大的機械。”


    “修書?”


    “奴婢想來是修更深奧的數學書吧。”


    也能這麽說。但不能完全這麽說。


    彼岸的科研底子就是王巨在桂州與泉州教導的那些學子,以及他以前所著的淺顯數學書,還有一些囑咐。


    不過去了彼岸,王巨找來他幾個得意的學生,將所有教科書細分。


    大約與後世一樣,語文,數學,地理,曆史,政治,生物,物理,化學。


    隻是化學因為條件原因,放在最高年級進修了。


    至於經義,則與以前各個優秀文章詩詞一起散落在語文裏,或者放在政治裏分析。


    並且又將古今往來各個朝代的重大變故擇出來,分析它們的成功失敗。


    最後才是一些洗腦性的文章。


    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有可能得花十幾年時間才能完善,但用不著那麽著急,以後可以一步步地完善。


    彼岸的彼岸,同樣重要,但趙頊又疏忽了,他又問:“是什麽武器?”


    “奴婢也不大清楚,不過殿下曾說過一些,她說為何遊牧民族一直成為中原王朝的危害。遊牧民族一旦停止戰亂,人口迅速繁衍,然而苦寒的大漠卻養活不了這麽多百姓,因此往往就盯上了定耕發達的農耕文明,中原。他們一旦南下,隻要不大敗,就會有收獲。然而中原想北伐,即便大勝,所得卻往往支付不了三分之一的軍費。因此興趣不大,更因為缺少騎兵,供給的拖累,又沒有深入大漠。騎兵對步兵,動力足對興趣不大,用兵成本低對用兵成本高,野蠻對溫順,所以北方遊牧民族一直成為中原最大的難題。”


    這個問題有點複雜。


    就象宋朝每年從遼國與西夏買來大量的羊,非是牛,無論西夏還是遼國,因為寒冷,牛數量太少了。


    緣邊地區一頭羊是一貫錢,但在京城是三貫錢,為何,羊從緣邊地區運到京城,得派人趕,得消耗草糧,還有相關的稅務。


    但問題是在那邊,比如遼國一些商人將大漠部族的羊趕到邊境互市交易,隻得了一貫錢,那麽在大漠上能給那些部族多少錢?往往一匹絹就能換回好幾頭羊。


    所以無論他們養了多少羊,卻一直過著貧困的生活。所以有一些部族不顧遼國與西夏的禁令,將馬通過走私渠道賣給宋人。賣馬才能得到更多的財富!


    其次是食物與鹽。


    為什麽這些部族不能將羊宰殺了,直接賣醃製的鹹肉,這樣便於運輸,還能另賣皮毛。


    要知道遼國的池鹽都在渤海的那邊,如果用船走私到宋朝,可能一斤還不足十文錢,然而運到大漠上,天知道變成了什麽成本?所以遼國渤海幽州的鹽一斤隻有幾文錢,但遼國西山那邊的白達旦部卻因為鹽價高,不得不用馬向西夏人交易青鹽。


    這種情況下,即便幽州有大量糧食,也不易運到大漠,因此大漠各部族的食物仍是肉類,如以肉類為全部食物,一年一個人得吃掉多少羊?


    然而大漠那邊水土開始惡化,因此一旦人煙略有些稠密,往往一場雪災到來,凍死了大量牛羊後,一個部族就會死上一半人。


    但這個問題大澳洲這邊不會出現,一是如今各定居點都在海邊,鹽價很低,二是各定居點所占領的牧場雖多是半幹旱牧場,但最少比大漠的牧場好得多,三是這邊人口數量太少了。


    然而就是這樣,王巨來到這邊後,仍下了一道命令,各牧場按照麵積限製馬牛羊的數量,少沒關係,多了就不準養了,然後實施輪牧與定牧政策,並且組織了一些水利。


    這是王巨感到自豪的地方。


    前世澳州以一大群歐洲罪犯後代為主以及一些少量土著,構成了早先的澳洲百姓。


    就是仗著地利,地廣人稀,但這些人總體是生性疏散的,可以說一千年澳洲是什麽水利情況,一千年後還是什麽水利情況。


    若大的大陸,幾乎看不到什麽大型水利。


    但自從大量宋朝移民到來,幾乎不用官府組織,就開始自發地興修了一些水利。特別是豐收河的中遊,因為施工難度低,再加上各官員的指導,在短短一年半的時間,用有限的人手興修了一個相當於鄭白渠一半規模的水利,兩條主渠,五十多道支渠,七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水庫,生生地將豐收河的河水引到西北一百多裏處,用於灌溉。


    這意味著可以出現更多優良的耕區與牧區。


    關於這一點趙念奴就沒有說了,但大約意思也說了出來。


    “所以殿下說少保正在發明一些武器,甚至完全可以抵消遊牧民族的騎兵優勢,這才能一勞永逸。”


    “哦。”趙頊感興趣了。


    如果這樣,不但西夏,遼國也可以完全打敗了。


    實際黃和刻意說出此節,意思分明是,皇上,那個文彥博有什麽好,讓他致仕吧,將王巨請回來才是對大宋真正有用的。


    看看,人家去了彼岸還沒有忘記宋朝安全呢。


    不過接下來才是最難說出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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