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留下財錢,”十幾個漢子提著柴刀衝了上來。+


    如果是普通的文官就嚇著了。


    但他們碰到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文官,不過王巨也沒有穿官服。


    “呔,看你頭巾。”王巨抽下弓,指著領頭的人說道。


    然後彎弓搭箭,一箭飛去,那漢子的頭巾便被射落了。


    “呔,看劍,”王巨掛上弓,與陸平、全二長子與野龍咩勝四人騎馬散開。


    清一色的桃溪劍,梆梆幾聲脆響,八把柴刀變成了兩半。十幾個漢子傻眼了,不過他們也不傻,看出來了,人家將自己當猴耍呢,有幾人撒腿就逃。但這裏是平川地帶,哪裏能逃得掉,王巨大喊一聲:“不準逃,投降不死,逃者格殺勿論。”


    一撥馬頭,又追了下去。


    十幾個漢子一會功夫全部被抓住,無一人逃跑。


    王巨勒住馬,看著他們。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全二長子出身也不大好,饒有興趣地說道:“你們麻煩大了,你們可知道劫的是什麽人嗎?大宋陝西營田使,下來刻意看河的中使,你們死定了。”


    這些老百姓也不知道陝西營田使什麽官職,但沾到一個路的差官,相信不小,嚇得直哆嗦。


    “二長子,拿五十貫交子給他們。”


    “不問啦?”


    “你看他們個個麵帶菜色,還問什麽?”王巨說道。


    全二長子拿出五十貫交子,王巨說道:“回去買點糧食。做一個本份百姓。這個強盜不是你們做的。早晚一天會被砍頭示眾。”


    “謝過恩公。謝過恩公。”


    十幾個漢子磕頭後,怕王巨反悔,連忙逃走。


    “這是第三撥了。”


    “不用驚詫,去年大旱,朝廷又沒有錢帛賑災,讓各州自己負責,由災民自生自滅,今年黃河兩處決堤。百姓活不下去了。”


    “今年不是賑災了嗎?”


    “是賑災了。但是官吏克扣,能有多少災糧到百姓手中?”


    “若是仁宗時會不會出現這情況?”


    “照樣有,發生了好幾起。但總的來說,我朝算是好的了。”王巨說道。雖然踏入災區後,所看的慘不忍睹,但王巨說得很公平。就這個生產力,宋朝做到了極限。


    一行人奔向大名府。


    那邊一個破落的村莊裏,十幾個漢子在分交子。


    “是不是真的?”


    “我們拿到宋家買糧食就知道了。”


    “對,去宋家。”


    他們又來到鎮上的宋家糧號。


    “大伯,我們買粟。”


    “哦。不是林老三嗎,有錢買粟哪?十五錢一鬥。”


    “怎麽漲價了?”


    “林老三。你說的就是黑心話,大夥都是鄉裏鄉親的,河對麵都漲到二十文了。”


    這一說十幾人心裏都有些發慌,林老三說:“我們一人來十鬥,扛回去。”


    “那可是不少錢。”


    “給你交子。”林老三抽出一張五貫的交子。


    “交子要兌換的,一貫交子隻相於五百實錢。”


    “你是騙我們財吧。”


    “林老三,我那敢騙你的錢,不相信你去問一問。”


    十幾人大眼瞪小眼,這玩意兒他們還未用過呢。其實就是一貫交子換五百錢,那也是好的,至少這個春荒能熬過去。


    “我問你,陝西營田使你可知道?”


    “陝西營田使?你問他做什麽?”


    “你真知道啊?”


    “大順城之戰你可知道?”


    “知道,是蔡公與王知縣打的,將西夏人殺慘了。”


    “就是那個小知縣,現在不是知縣了,在主修鄭白渠,他就是陝西營田使。難道你想搬到陝西去?”


    “啊。”十幾人額頭上冒冷汗,敢情自己打劫真會挑主。


    “怎麽啦?”


    “這個交子就是他給的,說是下來看河。”


    “明公要治河啊,”那兩個夥計高興地跳起來。朝廷那有錢帛治河哦,王巨隻是下來看一看。但兩個夥計與林老三他們搞不清楚,特別那兩個夥計喜歡聽說書,這說書說的能信麽?


    “你們在哪看到的?”


    十幾個漢子支支吾吾。


    他們在交談時,王巨四人已進了大名府。


    幾人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又來到一個酒樓點了幾個菜準備吃飯。


    這時王巨聽到隔壁一個紳士說道:“看來官家苛薄啊。”


    這個不奇怪,宋朝言論很自由的,包括趙禎被戴了綠帽子,也被百姓廣為流傳。


    然而王巨卻奇怪的豎起耳朵,現在不是幾年後,現在變法還沒有開始呢。就是坊場河渡傷害的頂多是那些胥吏的收益,與普通鄉紳無關。相反的,有能力經營的,反而是得益人。


    另一個紳士同樣不解問:“為何?”


    “聽說官家下了詔令,從此以後,宰相與皇太後隻能恩蔭四人,執政(參知政事、樞密副使)與東宮三師三少隻能恩蔭三人,餘下的重臣隻能恩蔭兩人或一人。先帝丁期還未滿呢,便如此苛待大臣了。”


    “這位兄台,國家冗官,官家裁減官員數量不是一件好事嗎?”王巨扭過頭問。


    “小哥,你懂什麽?養一個職官能花多少錢哪?這是官家的仁慈。那麽多宗室子弟呢,聽說都將內庫花空了,省一省,得養多少職官?”


    還能這樣說啊?王巨啼笑皆非,又道:“不對,我聽說幾代官家都很節省。”


    “官家再節省,也比我們強。”


    “但好象許多士大夫奢侈遠勝過官家。”


    “小哥子,你是什麽人哪。在胡說八道。”


    我們倒底誰在胡說八道?王巨不作聲了。扭過頭吃飯。


    “大郎。為什麽不問他們姓名?”


    “二長子,你不懂。”王巨道。難怪以後王安石要動用皇城司,這也是逼的。


    但抓就能將天下悠悠眾生的嘴巴堵住嗎?關健這些人又不知道真相,隻聽上麵的人胡說八道,他們也跟著胡說。抓不是辦法的。


    不過看來小皇帝對這個恩蔭動手了,所謂的朔,也包括大名府地區,這裏得有多少權貴?


    他一邊吃飯。一邊思索。對王安石很多變法,實際王巨也不大讚成的,或者用一個評價,那就是當斷不斷,不斷則斷。比如裁官,越裁越多,為何,不敢從根源上動手。比如裁兵,弄出一個保甲法。擾了民,花了錢。未起作用,反而增加了抱怨。


    但王巨不會說的。並且打算一直不說,王安石想做桑弘羊,自己不介意做霍光!


    而且時間剛剛好,現在自己這個年齡,能做什麽事?但熙寧變法後,自己就可以做事了,那怕進入兩府,相信都不會有人說話了。這才是王巨想了許久,給自己做的選擇!


    然而這個裁恩蔭不能破壞掉了,因此回到客棧後,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全二長子,說:“你立即去京城,將這封信交給大長公主殿下,讓她轉交給官家。”


    “那你怎麽辦?”


    “放心吧,沒有你,我也會很安全,再說,誰知道我在哪兒?難道有人跟蹤我?”


    跟蹤也不行哪,他們這一行騎馬,走馬觀花,不是每一處黃河都看的,那麽看一年也看不完,不過挑幾個重要所在,進行觀察,然後騎馬再往下一處,連王巨自己都不知道下一處是哪裏,如何跟蹤?


    “這是一件大事,不亞於治河。”王巨又說道。真比治河還重要,打算現在宋朝一年開銷一億兩千萬,七千多萬用在養兵上,那麽三千多萬就用在養官上。修寺觀豢養宗室那是內藏庫的支出,與國庫無關,然後是教育,水利,道路,城郭,或者其他民生開支,但這個最關健的費用,卻連一千萬也沒有。官員淘汰好了,一年又可以省出一千萬下來,而且官員少了,反而會變得高效。


    這也是變法的前奏,如果失敗了,那麽變法也會麵臨更大的困難。至少宋朝現在很需要王安撈這一筆錢……


    全二長子無奈,隻好同意。


    “信送到大公長主手上後,你再返回滄州與我會合。”王巨說道。雖是走馬觀花,但必須認真走一遭,所以這一路看了北流,還看了漳河,滹沱河,禦河,然後再看東流,看完東流,再看滄州塘濼,也就是滄塘的諸湖泊沼澤,現在的河北與後世河北是兩樣的,河流密布,湖泊交錯,如果不是天氣冷,水麵積豐富讓人想到了江南。


    看完後還要去看濟水,黃河故道,梁山濼。那麽回去後也過了元宵節,趙頊不好再挽留,畢竟鄭白渠那邊也要開工。


    全二長子立即騎馬返回京城。


    他來到趙念奴府上,心中戚戚地想,大郎這也不大好啊。


    敲了敲門,姘兒認識,讓他進去。


    全二長子恭恭敬敬地遞上王巨的信,說:“殿下,這是大郎寫給官家的密奏。”


    “你家大郎將本公主當成了什麽人哪?信差?”


    全二長子分不清是玩笑話,還是惱怒話,不敢回答。


    “他在幹嘛?”


    “替官家看黃河。”


    “這個黃河,將父皇害苦了。”趙念奴說道。


    “大郎說得相反,說它是母親河,沒有黃河,就沒有這個民族的文明,隻是我們獲取過度,將它破壞掉了。”


    “獲取過度?”


    “大郎與侯知縣也說過類似的話,侯知縣想擴大鄭白渠灌溉麵積,大郎說足矣了,想擴大,整個關中也不是涇水一條河,還有渭水以及長安諸水,都可以開發水利。不過人類索求無限,大地承載卻有限。鄭白渠弄成這種規模,應當知足。”


    “這倒是新奇語言,難怪他著寫新奇書籍。”


    “這是智慧。”


    趙念奴又看著手中的信。


    “大郎說它比治河還要重要。”全二長子補充一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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