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人,立即找馬的找馬,找驢的找驢,李員外又說道:“將田鬆與沈創再請來。”


    這兩個訟師也要帶上,到時候好“講道理”。


    一行人匆匆來到林塬村。


    確如管事所稟報的那樣,王巨正親自帶著官兵丈田,一邊丈一邊做著解說,人數不少,多是那一營學習如何量田的官兵。


    馬上他們就會成為量田的主力,因此王巨在這裏再次親手教導,順便替他們解難釋惑。


    但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下來。


    李員外他們來的時候,林塬村的地王巨還沒有量好。


    李員外翻身下馬,走過來施禮:“明公,不知道這些地如何處理?”


    “李員外,你認為如何處理?”


    “它們多是小的耕地,不相信明公可以問一問百姓。”


    “你說這麽多地都是你家的?”王巨不相信地問。


    “它們在真宗時便歸於小的家父名下。”


    “真宗……好遙遠,本官再問你一句,你家究竟有多少耕地,位於哪裏,以免本官馬上正式量田時產生了誤會,分給了別人,到時候糾纏不清了。”


    “明公讓小的說,小的就說了。”李員外道。


    “恒之,記錄。”王巨道。


    李員外說,黃良開始記錄。


    說了好一會兒,李員外才將他家的耕地情況說清楚,位於哪裏,有地多少。


    王巨將記錄拿過來,吹了吹墨跡,說道:“李員外,你再看看,可有疏漏的地方。”


    李員外看了看,搖頭道:“沒有,就這麽多了。”


    實際在春天時他圈的田更多,不過人犯還關在牢房裏,因此“適可而止”。


    “既然沒有疏漏,你就簽字畫押吧。”


    李員外這時略略感到不對勁,但想一想,覺得自己多疑了,自己說了,王巨也未必會給,反正田冊燒掉,最後都是扯皮吧。他看了看沈創,沈創也在邊上點頭。想扯皮,自己都不敢簽字畫押,如何扯皮?


    李員外簽字畫押。


    王巨似乎不大放心,派士兵喊了一個百姓過來詢問,若是論事實,至少林塬村這裏七成的地確實是李家的,這個百姓也稱是。王巨想了想,讓這個百姓回去。


    然後他又抬起頭,看著大夥:“那你們說說,你們家有多少地?”


    有李員外帶頭,說就說吧。


    反正隱田的都說了,至於圈田的,膽子大的說得多,膽子小的說得少。


    正在這時,侯可與張茂則聞聽後,同樣騎馬趕了過來。


    “見過明公,見過中使。”這些人紛紛施禮,很有禮貌。


    “不必多禮了,”張茂則揮了揮手說,眼中卻露出一絲厭惡。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太監,”曾員外心中想到。


    這些人繼續說,黃良繼續記錄,每說完一人,王巨便讓他們簽字畫押。


    等到最後一個人畫完了押,王巨看了看天色,天也不早了,時間寶貴,沒有必要拖延,於是看著兩個訟師,說道:“燒縣衙與縣裏的賬房,你們知道是什麽罪嗎?”


    “明公,他們隻是想行竊,無意之失。”


    “賬房裏有財物嗎?他們都是各家的貴仆,久在涇陽,難道這一點不清楚嗎?你們說的理由,能成立嗎?”


    “對啊,咱家怎麽沒有想到呢,”張茂則一拍腦袋說。


    “張中使,主要你才來,因此不知道,”王巨說了一句,忽然一拍桌子,說道:“沈創,田鬆,你們不知道是什麽罪吧,本官告訴你們,這是謀反之罪!是不是派人到牢房串通好了,本官就拿你們沒辦法了。二長子,告訴他們,本官在子午山是如何得到山匪口供的。”


    “明公問他們,不答,立即當場斬殺,答錯了,還是殺,隻是一會功夫,便將楊四的所有惡狀一起審問出來。”


    二十幾人立即麵如土色。


    王巨還沒有下令這樣做,但可以想像,現在二十幾個人犯,王巨一個個問,問第一個不答,王巨說是謀反罪,立即拉出去卡嚓了,問第二個不答,再拉出去卡嚓了,不用多,隻要當著他們的麵,連續卡四五個人,餘下的人誰還能頂得住。


    **煩來了。


    王巨似乎要表示他的決心,又再次拍桌子:“沈創,田鬆,你們這兩個無恥不要臉的文人,仗著你們對宋律略知一二,幫助不法豪強,欺淩鄉裏,作惡多端。如今連謀反的人也敢包庇,來人哪,先將他們拖下去,重杖一百下,然後再審問。如招供甄情處理,如不招供,立即斬殺。”


    “明公,你不能胡來啊。”


    “一邊杖一邊掌嘴,什麽時候牙齒打掉一半,什麽時候停下。”


    軍士立即過來將兩人拖下去,杖容易,村邊就有小竹子,一名軍士用提刀砍來兩根竹子,開始執刑,一邊有人杖一邊有人掌嘴。


    徐員外膽子略有些小,實際趙員外在替王巨分化時,徐員外就想過要“投誠”的,但曾員外與他是親家,曾員外的妻子徐氏就是他的妹妹,他膽子小,但他妹妹膽子大,七勸八勸之下,於是沒有及時上岸。


    牙齒那有那麽好打掉的?杖是杖在身上,暫時還看不到,不過這一巴掌一巴掌抽下去,兩個訟師的牙齒未掉下來,臉都整打成豬頭一般。徐員外看著這場景,腦袋嗡嗡作響,然後暈乎乎倒了下去。


    李員外他們同樣也知道不妙,額頭上汗水一個勁地往下滴。


    特別謀反都出來了,這得要殺多少人哪。


    李員外看著不遠處兩個慘叫的訟師,又看著桌子上的記錄,他不知道王巨會有什麽後手,隻是隱隱地覺得這些記錄,可能會出大問題,突然撲上去,想要將這些記錄撕掉。


    那會讓他得逞,兩個兵士一邊一腳,就將他踢翻在地。


    王巨又說道:“將兩人拖遠一點打,不要打擾了本官。”


    “喏,”幾個兵士嘻嘻哈哈地將兩個訟師拉到很遠的地方,繼續揍。


    王巨又看著這些記錄,從最下麵將李員外的記錄拿出來,道:“張中使,你來看看。”


    “好多田,咱家來算算,兩百九十頃哪,子安,若這樣,今年鄭白渠所能灌溉的地,七八十家就瓜分了?”


    “不夠,六十家就分走了。”


    “明公,中使,關中有人比小的家的地還多。”


    “你能與他們相比嗎?”


    “張中使,勿要生氣,這些地雖是多,不過本官也認可了。”


    “咦。”


    “稍等,侯知縣,你再去那邊,應當將這兩個狗腿子打清醒了,你可以過去問一問了。恒之,你配合侯知縣在邊上做記錄。若他們嘴再硬,繼續打,不用客氣,並且傳我令,不招,往死裏打。”


    侯可本想勸一勸,子安,你看一看司馬遷所著的《史記.酷吏列傳》吧,看看那些酷吏的結局。然而想一想早上兩個訟師用寬厚為本,來塞自己嘴巴,他又不作聲了。


    實際酷未必是酷,不酷未必是不酷。隻是侯可也不大清楚王巨具體的打算,因此才產生的擔心。當然,這個案子過後,麻煩是避免不了的。不過這麽多田分配下去,就如當初彭思永與蔣之奇所想的那樣,無論怎麽分,那怕讓韓琦來分,都會產生麻煩。


    侯可走了過去,讓軍士停下杖打,說道:“早上你們責問本官,說讓本官務必以寬厚為本,但你們呢,仗著你們伶牙俐齒,這些年做下多少歹惡的事?當然,你們伶牙俐齒也是一種力量,但你們疏忽了另一種力量,知道為什麽王評事一下令,兵士為何立即執行,為何打你們打得如此之凶。幾位兵哥,你們能回答一下嗎?”


    “我們打的是壞人。”幾個軍士說道。


    “對,他們打的是壞人,所以打得問心無愧。坐人行得正,那也是一種力量,比你們伶牙俐齒的力量更強大,說吧,將真相說出來,以免王評事一怒之下,真的將你們活活打死。”


    兩個訟師都打蒙了頭,不就是收了兩錠金子嗎。


    於是一五一十地坦白招供。


    侯可看著供狀,這得要看怎麽判了,往嚴裏判,兩個訟師那是包庇罪犯,也要被罰的,但往寬裏判,打一頓,也就算了。


    但問題不在兩個訟師身上,而是現在這件事王巨打算如何了結。


    “先將他們傷口包一包吧,再送到縣牢房裏看押起來。”侯可吩咐道,又帶著供狀走回來。


    王巨正在看這些記錄。


    遠處有許多百姓圍觀,但兩個訟師打慘了,這些百姓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也不敢圍近。李員外等人冷汗直冒,但他趁大家不注意,還是拽了一下徐員外的衣袖,悄聲說道:“大家要挺住啊,隻要有一人招供,我們一起準備玩完。”


    侯可將供狀遞給王巨,王巨看了看,沒有說話,不過這才重新抬起頭,手招了招:“李員外,你過來。”


    李員外走過來。


    “本官再問你一句,你家這麽多耕地,都納了賦稅嗎?”


    “納了,”李員外挺起胸膛,大聲答道。反正稅冊也燒光了,現在整成了一筆糊塗賬,上哪兒查去?


    “你說你家有這麽多耕地,又全部納了賦稅。侯知縣,張中使,你們都聽清楚了吧。”


    侯可與張則茂點點頭。


    要的就是李員外這句話,翻盤開始!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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