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巨響。


    隨後幾人目瞪口呆。


    侯可道:“有此利器,白渠可成也。”


    王巨道:“如果再用它廣建堰壩,將水位節節抬高,侯知縣,又有何計劃安排?”


    “王勾使是想太白渠……”


    “為何不想?”


    “就是有了它,工程量也不可想像。”


    “我看看再說吧,”王巨又看了楊蟠一眼,說道:“楊勾使,即便我回京,也要有所了解,才能向官家與韓公稟報。”


    然而王巨心中感到有些不大滿意,當初他想到了楊蟠,一是脾氣好,二是懂水利,特別是蘇堤,蘇東坡隻是出嘴的,真正動手的則是這個楊蟠,實際真正蘇堤設計者與執行者是楊蟠,與蘇東坡幾乎沒有關係。就象現在白渠若重修成功,難道稱它為韓渠?豈不是笑話嗎?但怎麽辦呢,誰讓蘇東坡名氣大。


    現在卻因為這個正副使,自己與楊蟠都有點不大開心了。


    但彭思永這小子估計也蹦達不長久了吧。


    楊蟠也無可奈何。


    王巨騎著馬,在幾個縣到處轉。


    主要就是測量。


    這麽廣大的區域裏測量各處的海撥,王巨也量暈掉了。


    一邊量一邊敬佩古人的偉大,更不知道當時都江堰與鄭國渠是如何完成的。


    “韓公看來很生氣。”全二長子擔心地說。


    “韓公生氣又如何?”王巨淡淡說道。


    “大郎,不可不防啊。”


    “二長子,你不要擔心,還記得我在科舉時,那個趙大郎來拜訪?”王巨低聲說道。


    “知道,對了。那個趙大郎倒底是什麽人哪,為何大郎對他如此尊敬?”全二長子奇怪地問。


    “他就是原來的潁王殿下,當今的官家。”


    “啊。”全二長子愣了一下,然後激動地將王巨抱起來。大聲亂叫著。他快要快活死了。


    “二長子,放我下來。”


    全二長子將王巨放下來,依然在嗷嗷大叫著。


    野龍咩勝說:“大郎,這廝發瘋啦?”


    “你才發瘋,你全家發瘋,”全二長子一邊說,一邊還擂著野龍咩勝的胸口。野龍咩勝讓他弄怕了,道:“大郎。快點按住他,給他吃藥。”


    全二長子鬧了好一會,才停下,但還是激動地走來走去。什麽叫後台,這才是後台,什麽叫大樹,這才叫參天大樹。


    突然林間一支箭飛射而來,直奔王巨的胸口,要命的王巨正背對著這支箭,根本未看到。


    “不好。”全二長子一把將王巨抱住,箭已射了過來,一下子釘在全二長子的身上。不過全二長子及時將王巨按在地上,林間的那人無法再射第二箭。


    野龍咩勝與陸平一左一右,發瘋一般地包抄過去。


    不過這片山林密集,那人已沒入林間深處,陸平眼睛好,隻看到了一個道袍一閃而逝。


    王巨這時候也翻身起來,立即察看全二長子傷勢。箭紮入了後胸處,不過僥幸略偏,未刺中心髒。然而就不知道箭紮得有多深。若是深,紮入肺葉間。全二長子仍然很危險。


    王巨說道:“陸平,快回縣衙。看他們有沒有燒酒?不,速去醴泉軍營,找來燒酒與紗布。”


    出事的地點乃是在白渠未來施工最重要的地方,北仲山下的火燒嶺,離長安有些遠,而且那種燒酒度數低,消毒效果不顯著。


    因此王巨讓陸平立去醴泉縣軍營,現在醴泉縣仍屬乾州管轄,乾州也屬於環慶路,王巨才離開華池縣不久,記得臨離開前,還調了一批專門消毒的燒酒運到乾州各個軍營,包括醴州的軍營,實際最近的醴州軍營與這裏到達涇陽縣城差不多遠。


    但就是近,也有好幾十裏路,因此王巨又說道:“務必要快,還有,最好討來金創藥,我要最好的金創藥。”


    “喏。”陸平騎上馬飛奔。


    “二長子,不要動,免得碰到了傷口。”


    “大郎,不要擔心,就是死了,我能隨著大郎身邊,也是我二長子一生修來的福氣。”


    “說什麽死啊活的,未中心口,不會死的。少說話。”王巨喝道。


    野龍咩勝則抽出刀,警惕地盯著山林。


    “咩勝,可看到凶手的樣子?”


    “是一個道士,也未必是,反正是穿著道袍。”


    “道士?”王巨又想到了那個秋風吹三秦,難道自己無意中得罪了那個道教團夥?但想一想也不是啊,宋朝倒是有一些不好的佛教團夥,也有一些膽大的道士裝神弄鬼,但那也是到了宋徽宗之時,更未聽說過什麽不好的道教團夥。


    “是誰這麽膽大?”野龍咩勝奇怪地問。


    他是一個蕃子,不過也隨王巨身邊很長時間了,知道一些。有膽大的仆人敢控製官員,特別是張詠的那個朋友,就被惡仆抓住了把柄控製了,類似的還有好幾個事例。但隻是脅迫,不敢謀害。有被謀害的官員,那是無法無天的夔峽地區,即便在陝西,也沒有那個百姓敢公開行刺官員。


    “不知道。”


    “難道是西夏那邊派來的人?”


    “倒有可能,”王巨答道,野龍咩勝這個解釋確實有可能的,不然不能解釋,就是曹家那個小國舅恐怕都沒這個膽子。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王巨死死按住全二長子的傷口,以免流血過多。但是也讓他冷汗涔涔,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按那一箭飛來的軌跡,若無全二長子這一撲,那對準的正是自己的後心。


    遠處忽然傳出了轟鳴。


    野龍咩勝握緊了刀,緊張地看著遠方。


    “咩勝,不用怕,這是騎兵,可能就是醴泉縣那剛組織起的保捷騎兵。”


    野龍咩勝這才鬆下刀,這四下裏荒無人煙。又遇到了刺客,若是人多,自己這三人還會遇險。所以剛才他一直很緊張,連冷汗滴了下來。都渾然不知。


    那行騎兵近了,一共三十餘騎。


    打老遠地領頭之人就問道:“王知縣,可安好乎?”


    “原來是金都頭。”


    “正是屬下,”金都頭翻身下馬,立施了一個軍禮。未去過大順城戰場,無論怎麽傳,還不知道王巨的重要,隻有去了大順城戰場。才知道王巨在那一戰中發揮的作用。


    即便王巨不在華池縣任職了,這些將士仍然對王巨萬分敬佩與尊重。


    他幾步竄到全二長子身邊,大聲問道:“這是那一個賊子做的?”


    “一個穿道袍的人,逃入仲山林間,未追到。”


    “杜十將,明十將,你們各率手下,去林間搜尋。”


    “喏,”兩名十將各帶著手下撲向林間。經過大順城一戰,又是換裝成騎兵。這營保捷軍麵貌煥然一新了。


    金都頭又立即拿來紗布與燒酒,王巨看了看紗布,說道:“你們做得不錯。”


    一個簡單的道理。武器物資保養,也能看出一支軍隊的麵貌。這個紗布十分新,說明保管妥當,那麽軍紀也不會差。


    “還要謝過蔡公與王知縣教誨。”


    王巨也不與他多客氣了,對全二長子說:“二長子,呆會兒忍住痛。”


    “我不怕痛。”


    王巨抽出身上的桃溪劍,找來樹枝,將劍燒紅,割開傷口。箭紮得不淺,但還好。沒有刺破肺葉。


    全二長子痛得滿頭滴汗,王巨安慰道:“還好。未刺到肺,二長子,你命能保住了。”


    一旦刺破肺,就是王巨,也沒把握說全二長子不危險了。然後迅速用酒精清洗傷口,這一回全二長子終於痛得叫起來。


    金都頭一聽全二長子能保住命,並且這話是王巨嘴中說出來的,對王巨,他是絕對崇拜,因此在邊上沒心沒肺地說:“二長子,叫叫吧,隻要不哭,還是英雄好漢。”


    全二長子又痛又氣,心想,俺們一個大爺們,叫叫就可以了,幹嘛要哭?可痛得也沒有力氣與他爭辨。


    王巨不理會他們,迅速將傷口清洗,再敷上金創藥,然後迅速包紮。包紮好了,對金都頭說:“能否讓兄弟們做一副簡便的肩輿?”


    “喏。”


    一會兒,金都頭帶著士兵,做了一副簡易肩輿,大夥兒小心抬著全二長子,返回涇陽縣。


    侯可嚇了一大跳,連忙派衙役去搜捕,王巨擺了擺手說:“仲山山大林茂,連凶手的樣子都未看到,而且案發所在處,位於涇陽雲陽交界之處,如何查到凶手?侯知縣吩咐衙役留心各個可疑的道士就行了。”


    “這是誰膽大?”程昉問。


    “不太清楚,據我猜測,可能是西夏那邊派出的刺客。”


    “他們有這麽大膽子?”


    “李諒祚死了,西夏對我十分痛恨,剛才在路上我與金都頭交談,據邊境的斥候探知,說西夏那邊出五千金購我的腦袋。”


    “這麽說倒是有可能了。”程昉道,若是出這個價,恐怕宋朝境內都有宵小之輩,敢動王巨的主意。


    “程庫使,這個價是不是低了一點,僅是一個燒酒,就不知道帶來多少利潤,換來多少匹馬與武器。”


    “哈哈哈,這倒也是,不過最好還是出少一點,陝西百姓剽悍,武藝高超,活得貧困的人不知凡幾,出得高,王勾使,你會更危險。”


    “這倒也沒有關係,主要我們大意,查看的地方又幾無人煙,否則凶手不會這麽膽大的,實際若是我注意了,即便他放冷箭,也未必得中。”王巨冷譏道。


    他的武藝雖不及姚兕,但撥開一兩支箭還是有能力的。


    “王勾使還是回京城吧。”


    “不用怕,接下來我測量的地方,都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凶手無法隱藏行蹤,他也沒那個膽子了。”


    王巨與幾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又立即派衙役請來涇陽最好的大夫,再次給全二長子治療傷口。


    不過心中叫僥幸,若無這個燒酒,可能全二長子依然有危險。實際這個燒酒不僅救了全二長子的性命,這一戰最少救了兩千多名將士的性命。整個軍中除了傷勢嚴重者,餘下的患破傷風的機率整整下降了三倍!


    但經過這次事件,王巨終是有些怏怏不樂,接下來測量速度加快了,隻測量了一些重要的地方。


    然後將這個數據備份,又花番了一些時間,將這個測量方法,與計算方法以及原理,教給了侯可與楊蟠,以及程昉。


    這三個人後來在水利上都有所見樹,也算是頭腦靈活的人,教起來不難。


    然後又來到全二長子病床前,說道:“二長子,我要回京城了,你就在涇陽安心養傷,不得胡思亂想。”


    “好,大郎,我是不是命薄啊。”


    “怎麽講?”


    “我剛聽到官家身份,便挨了一箭,豈不是命薄。”


    “胡說八道。”


    “那是樂極生悲?”


    “這還差不多,”全二長子傷勢好得很快,並且沒有什麽發膿的跡象,王巨也安心了,現在聽他說得風趣,卟味一下樂了。


    “回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回京乃是大道,誰敢對我動手?”


    說完這番話,王巨便趕向京城,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算是邁向了權利中樞的進軍之路。(未完待續)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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