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富弼回來了,這個新皇帝天天不知所謂,將自己的身體放在肉板上滾來滾去,將韓琦與歐陽修滾慘了,滾得欲哭無淚。


    韓琦無奈,隻好讓司馬光勸,這個人口才好啊,會講道理。司馬光便給趙曙講道理,第一當年仁宗立你為皇子,太後有居中之助。下麵就不大好聽了,如果沒有曹媽媽,你能做皇嗣嗎,你能做成皇帝嗎?正是內有曹媽媽,外有韓琦歐陽修,這才讓你這個滾肉刀做成了皇帝。


    第二仁宗駕崩之夜,太後緊閉宮門封鎖消息,直到第二天你來即位,不然你能這麽順利地將權利交接嗎?第三太後垂簾聽政,為你保證國家平穩,就等你病好了親政。


    這三樣大功僅憑一樣,陛下子子孫孫就報之不盡,況且是兼此三德?


    司馬光出馬有點管用了,實際這是神馬?王巨在教育三牛呢。


    趙曙意動,韓琦就好辦了,先是讓趙曙率群臣祈雨。


    趙禎做得不錯,因此老百姓對皇帝真的不排斥,看到新皇帝了,沿途百姓圍觀得人山人海,山呼萬歲,效果很好,得到民眾認可。


    不過奇怪的是三年後趙曙去世,京城幾乎找不到一個哭的百姓……


    韓琦再準備了一些緊急公文,宋朝的製度開始與後來明朝的些仿佛,離開皇帝地球照轉,不過做為皇帝,大臣們有疑難不決的政務,或者重大政務,都必須交給皇帝決斷的。也就是皇帝想親政必須有處理政務的能力。


    但這些公文乃是韓琦刻意挑出來的,比較容易解決,然後讓趙曙批閱,趙曙批完,韓琦再交給曹太後,太後,你看怎樣?


    曹太後不知危機到來,看了看,好,不錯。


    不錯就意味著皇上能親政了,但曹大媽是想不到的。


    百姓擁護,又能處理國政的能力,老太太你還卡在簾子後麵幹嘛?


    但這時候還有一個難關,富弼!


    因此傳出三種說法,某次朝會結束,韓琦突然上前說道:“皇太後聖德光大,許歸政天子,今有詔書在此,請立即施行。”


    簾內曹太後大驚,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韓琦突然道:“撤簾!”


    不是女子不能見男子,但這是朝堂,因此太後主政必須得隔一塊簾子,以示男尊女卑,由是曹太後下意識地立即轉到屏風後麵,從此撤簾成功。


    富弼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下了朝會,韓琦賠笑解釋:“事先未與富公通氣,怕是意見不合,拖延了還政日期。”


    這條說法得到很多人認可,但詔書卻是一個問題,宰相可以寫詔書,但必須經皇上(或主政的太後)同意蓋上玉璽,再由兩製官審核同意,才能稱為詔書。曹太太不可能蓋這個大公章吧。


    因此有了第二種說法,那便是韓琦借曹太太與趙曙出去祈雨時,將玉璽搞到了手,也就是偷到了手,但有一個好聽的說法,叫留。然後蓋了公章。不過曹太太不會笨到這個地步,連玉璽也能被人偷到,那還了得。


    於是又有了第三種說法,


    韓琦麵見曹太太,便說,我想離開京城,到外地做一個官。


    曹太太奇怪,隨便說了一句,相公安可求退,退的該是我,老身合居深宮,每日在此,甚非得己,且容老身先退。


    這是場麵話,也未說那一天退,韓琦卻蹭鼻子上臉了,誇獎太後盛德,然後起來舞蹈,舞累了再誇,誇累了再舞,曹太太讓他弄暈了,實在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便起身回宮。韓琦抓住機會,馬上命令儀鸞司卷簾。這也讓人懷疑,老太太就這麽好糊弄嗎?


    不管怎麽樣,韓琦在這件事上做得很不地道,當然,又再度牛氣地將天下第一**欺負了。


    如果趙曙是一個不錯的皇帝,那也罷了,關健這個趙曙……要麽讓司馬光修史書,好大的政績!那麽隋煬帝修大運河豈不政績更大?那麽開創了新詞的李煜政績豈不是更大大大?


    不過眼下支持的人還是多。


    都讓武則天弄怕了,省怕再出一個武則天。武則天上位殺了多少人,特別喜歡殺大臣,大臣們能不怕嗎?


    因此趙曙親政,大家還是讚成的。


    韓琦與歐陽修一塊石頭也落了地,富貴保住了。


    就在這時,他接到一個案子。


    宋朝案子有三級機構,一是縣,不過命案必須交給州府再斷,二是州,三是京城,各地案件先交於審刑院,登記好民事案交由戶部,刑事案交於刑部與大理寺斷決,斷決後再返回審刑院審議,若有異議,戶部刑部大理寺必須得重審。


    民間若有冤情,縣一級不公,到州府,州府不公,那麽到登聞院擊登聞鼓,這個機構歸禦史台掌管,南宋變成了諫院掌管。如果鼓院不受,可以向禦史台直接上訴,或者向皇帝上訴,但後者可能性極小,除非趙匡義那個猛哥才會這麽玩,一般到禦史台都成終極了。


    但這個案子明顯是華陰縣不公,華州周知州有些糊塗,因此從程序上伏小莊老母來到京城擊登聞鼓是沒錯的。


    老太太便來了。


    為救兒子的性命,老太太也夠狠,不顧年近七十高齡,用一塊木板,上麵釘了許多鐵釘,然後敲響登聞鼓,官吏出來了,她就往這塊鑲滿鐵釘的木板上一滾。


    鼓院官吏連忙將她拉起來,老人家,別。


    這個新皇帝剛親政呢,你老人家在鼓院搞這一套,不是坑俺們嗎?


    一邊吩咐衙役去請大夫,一邊沏茶,讓她坐下來慢慢說。


    老太太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還有一個證據,那就是她兒子伏小莊前段時間忽然給了妻子於氏五百貫錢,老太太說是不清不楚,不過官吏聽出來了一部分。


    這個蔡知縣可能有問題,那個周知州倒未必有問題,略略有些疏忽之失罷了,但可能有一樁冤案產生了。


    因此先將老太**頓好,這對婆媳找到京城,恐怕後麵還有高人,不能慢怠。然後將狀子遞到了審刑院。審刑院看後,立即將狀子打回陝西。不是交給華州重審,陝西有特殊的情況,因為軍事,割成了五小路,頂在前麵是秦鳳、環慶、鄜延、涇原,後麵是永興軍。也就是華州上麵還有一個上司,永興軍。


    讓知永興軍何郯將此案再盤查一下,然後交與京城斷決。畢竟是命案,又非是在邊荒地帶,大家都比較慎重。


    然而事情又來了。


    老太太要救兒子,朱家也受了冤枉。


    朱清又來了,擊聞登院,狀告蔡知縣秦知縣,與惡少呂家大郎沆瀣一氣,謀殺人命,用此來陷害舉子朱俊,然後嚴刑屈打成招,再用此來脅迫朱家將價值五萬貫的玉鹽契股交給呂家,要麽交契股,要麽秋後將朱俊問斬。朱家不得不交。


    實際若是兩年後技術全部放開,朱家這個契股價值不過兩三萬貫錢。


    但京城官員不知道啊,若是按眼下的收益計算,朱家說五萬貫錢也不算多的。


    宋朝也有宋律,而且規訂了偷竅敲詐的數額,若是五萬貫,那可是掉腦袋的數字。


    再狀告周知州昏暗凶殘,草管人命,明知道朱俊乃是舉子,案子那麽大疑點便判了秋後問斬。後來凶手出來了,看到朱俊被打得遍體鱗傷,也知道肯定是冤枉的,依然關在大牢裏,好幾天後無法了,才釋放回來。


    以至耽擱了療傷大好時機,大夫斷定沒有四五年都恢複不過來。


    雖說沒有四五年,但在這一年內朱俊是恢複不過來了。


    而且朱俊考中舉子的好處也顯出來了,雖不是進士,也是半個功名人。因此不能純粹算是民告官。


    若是朱清訴訟也經不起風浪。


    後麵還有呢。


    放開技術,未必所有人都開心,但開心的人都是有力量的人。


    人家放開了技術,那麽就得給人家回報。


    具體操作無人得知了,反正一時間這個案子便驚動了京城,許多文臣上書,彈劾蔡知縣、秦知縣與周知州。


    最後連司馬光都參與進去。


    這個大師都出了麵,韓琦不得不管了。


    於是讓內侍劉惟簡帶著十名皇城司的大內密探與旨書,下去密查此案。最要命的這十名皇城司的人當中還有當初王巨的大哥史旰。當然,韓琦也不知道此節。


    這才是圖窮匕現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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