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宴席熱鬧,美酒佳肴流水一般堆滿圓桌,像是要摞出年夜飯的架勢。


    季臨秋吃得心不在焉,覺得有些疲倦。


    奔波勞累一天,他隻想回房間泡個澡好好睡一覺。


    薑忘被勸了幾杯酒,但也沒喝太多。


    席間俯身湊近他,彎著指節把領結往下勾。


    “怎麽這麽乖。”男人啞著聲音笑道:“我係得緊,你就一直讓它卡著你,不鬆一下?”


    季臨秋明明沒有喝酒,開口時卻感覺自己像是薄醉。


    他眯著眼笑,不肯解釋。


    “獎勵你什麽好呢。”薑忘剛說到這裏,對麵的老板又高聲笑著敬酒,男人仰頭喝完,再度湊回他耳邊說話。


    說來奇怪。


    別人喝過酒以後靠近季臨秋,他會感到難聞厭惡。


    可薑忘這樣靠近他,他反而覺得愜意。


    酒像是燃料,可以把薑忘周身氣息都燃燒蒸騰,雄性荷爾蒙的味道肆無忌憚地張揚開,把他盡數包圍。


    季臨秋想到這裏,又覺得明白了。


    他不是喜歡聞酒味。他隻是喜歡自己身上沾著他的味道。


    季臨秋從前沒有談過戀愛,遇到薑忘以後才像個雛兒一點點開竅。


    他不聲不響,也不肯多說幾句肉麻的話,算一個內斂到有些幹澀的情人,時間一久,連季臨秋自己都懷疑是不是有點木訥。


    可是無數細碎習慣在一點一滴裏被累積,像是蛛絲潤進雨裏,融成他久不自知的本能。


    到最後,迷戀喜歡也像是呼吸一樣的本能。


    輕淺簡單,揮之不去。


    他已經習慣慣著他縱著他,答應這個男人各種無理或可愛的要求。


    “獎勵你什麽好呢。”薑忘又重複一遍,用澄透杯沿輕碰了一下他的鼻尖,在座無虛席的熱鬧包間裏低聲取笑:“你一杯都沒喝,怎麽還臉紅了。”


    季臨秋看向他,笑了起來。


    “我如果喝了,等會和你一起醉倒在走廊裏,誰帶你回房間?”


    “該喝點。”薑忘眯眼道:“酒壯慫人膽。”


    沒等季臨秋反應,薑忘徑直起身披上大衣,和一眾賓客告別。


    “晚上公司裏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我和季董先回去了。”


    大夥兒驚詫唏噓,有點舍不得他們走。


    “菜剛上完,再吃一點?”


    “這麽忙啊!難怪生意能做得這麽大!”


    “那薑總季董明天見啊!”


    薑忘領著季臨秋往酒店房間走,明明在席間還像有些不清醒,出來時腳步反而穩得平直。


    季臨秋隱約嗅出一些什麽,可有時候又猜不透男人。


    他低著頭走在他的身邊,聲音很低。


    “今天戴著你的領帶,感覺喉嚨好燙。”


    餐廳在四樓,房間在二十一樓,他們要拐幾個彎。


    一路上有侍應生和客人匆匆走過。


    沒人注意他們在牽著手。


    他們甚至都沒發覺是什麽時候開始牽手的。


    “好燙。”薑忘重複了一遍,像是在笑著看他,又像在看他的領帶。


    季臨秋下意識低頭,才發現自己領口被解開兩顆扣子,鎖骨都露了出來。


    他才像是席間被輪流敬酒的人,一時間犯了迷糊,喃喃道:“獎勵我……什麽?”


    電梯叮了一聲,把他們關在狹小又溫暖的空間裏。


    男人輕聲道:“手伸出來。”


    他順從地伸出手。


    薑忘掏出一枚方盒,獎勵糖果一樣放在季臨秋的掌心。


    是一盒空氣超薄。


    季臨秋怔了一下,很快抬頭看他。


    “平時我不想喝,誰灌得了我。”薑忘看了眼慢吞吞上升的電梯數字,說話又青澀起來:“多喝一點,免得等會不好意思看著你。”


    季臨秋想不明白,這個人怎麽能在駕輕就熟和青澀笨拙之間無縫切換,握緊套子有些倉促地唔了一聲。


    他其實也沒有仔細研究過這件事。


    以前看過片,但總有種不適感,匆匆瞥了幾眼後來再也沒看過。


    於是低頭,在昏黃燈光裏看小方塊的外包裝。


    “……原來需要這個?”


    薑忘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牽著他的一隻手,先前牽得太自然,甚至能忘記這件事。


    他拉近他,俯耳說悄悄話。


    “我也想直接那樣。”


    “可是網上說,可能會發燒。”


    季臨秋噢了一聲,心想有道理,又反應過來什麽。


    “我在下麵?”


    薑忘已經在鬆自己的領帶了,聞聲停頓一下,眸光溫潤。


    “你不喜歡的話……”


    “我感覺很開心。”季臨秋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一直想要這樣抱得更緊一點。”


    想要親吻你的靈魂,你的汗與血液。


    我可能早就完蛋了。


    他說到一半,後麵的百般心思都沒有出口。


    薑忘凝視他,卻揚起了燦爛笑容。


    像是什麽都已聽懂。


    電梯又叮一聲,緩緩打開。


    ……


    薑忘在結束以後,把疲倦至極的戀人打橫抱進浴缸裏。


    他很有先見之明,提前放好了水,甚至在旁邊備了個果盤。


    季臨秋右手腕還係著領帶,落入浴缸時像是被享用後終於被釋放的人魚。


    他眼睛仍舊霧蒙蒙的,嘴唇發幹,泡在溫水裏半晌沒有出聲。


    薑忘趴在浴缸旁邊看他,先伸手摸摸臉,又像怕他著涼,探了好幾遍水溫。


    季臨秋嗅了一下空氣裏的味道,也緩緩起身趴在浴缸旁邊,與他額頭相抵。


    薑忘親了親他的唇。


    “還好嗎?”


    “嗯。”季臨秋抿了下唇,貼耳道:“別讓別人進這個房間,氣味會暴露的。”


    薑忘笑著用手指理順他濕漉漉的碎發。


    “這時候了,還在操心這個。”


    季臨秋窩在熱氣


    騰騰的浴缸裏,修長雙腿微微彎曲,皮膚有種接近暖玉的淺白。


    薑忘伸手拿過毛巾,想要幫他擦洗背脊,忽然肩頭被握住一帶,也落進浴缸裏,登時附近水浪亂濺。


    季臨秋仰頭看他,眼睛很亮。


    “累不累?”


    “邀請我一起洗澡?”薑忘弓著身子伏在他的上空,舔了一下唇角道:“還是已經休息好了?”


    “剛才做的時候,我忽然在想,”季臨秋揚起手撫觸他的側臉,水花濺的兩人都渾身濕透。


    “我該給你買一束蜜桃雪山。”


    “這樣你每天在辦公室都能看到這束花,一看到它,就能想到我愛你時內心有多燦爛。”


    薑忘低眉看他,也笑起來。


    “好啊。”


    “我很期待收到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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