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秋似乎是被牛油火鍋熏著了,薑忘一撒嬌,他陰差陽錯答應下來。


    他從前原本早就打算好,一直避開那裏便是,不要再浪費哪怕一丁點時間。


    有時候過去和家庭都像是晦暗漩渦,略靠近些連光亮都能一並吸走。


    人隻要回到那裏,就會變得暴躁,不耐煩,難以溝通。


    然後自暴自棄般融為同類。


    薑忘對過年這種民俗活動興趣缺缺。他純粹看不得其他人折騰季臨秋。


    自己沒事欺負下那不算。


    薑忘這人的人生哲學隻有兩條,‘遇事甭糾結’以及‘有問題就是幹’。


    遇到事不把問題幹慫幹服幹到爆,甭管以後避多遠,麻煩還是會陰魂不散,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冒出來陰一下人。


    季長夏幾乎不相信這事就這麽簡單的解決了。


    她低著頭吃了小半碗辣到發黑的鮮牛肚,額頭幾乎沒有流汗。


    直到這一頓快要結束時,像是終於加載完讀條一樣,突然站起來舉起酒杯。


    “薑大哥,我敬您一杯!真的,特別謝謝您!”


    薑忘哭笑不得,把杯口放得很低。


    “那過年的時候,我可要過來叨擾了,先提前謝謝你們。”


    季長夏在虹城沒有多留,像是生怕給他們添麻煩一樣。


    季臨秋本來打算第二天帶她去各處逛逛,去薑忘書店裏喝杯咖啡買買書,沒想到妹妹早上就已經搭順風車回了省城,還特意發短信囑咐他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


    季臨秋發覺妹妹走得倉促匆忙,表情不算解脫。


    他站在空蕩蕩的客房門口許久,像是原本想努力挽回些什麽,又再一次失之交臂。


    奇怪的是,薑忘也不見了。


    今天周末,按理說薑忘會工作一推睡到天昏地暗,美其名曰‘給大腦充分充電’。


    季臨秋原本以為他是送季長夏去了,結果直到中午十二點半,男人才哼著小曲兒晃回來。


    “我和星望吃過了,廚房還有給你留的湯。”


    季臨秋第一眼沒看出來他哪裏不對,隨著一抹金光晃過眼睛,他才看清男人的耳朵。


    “你……去打耳洞了?”


    薑忘幾步走向他,頗為炫耀地雙手往前一撐,俊朗側臉即刻拉近。


    “帥吧。”


    他在左耳耳廓打了個骨環,純金明環穿過軟骨繞了半圈,動作時會微微搖晃。


    男人皮膚偏小麥色,氣質如野馬般張揚肆意。


    尋常人如果戴純金飾品,會把膚色襯得黑黃不說,好像總是沾幾分俗。


    可薑忘左耳綴著金環,反而更顯出衿貴之氣。


    從容自得,笑起來眼睛裏的光也很亮。


    彭星望本來還在廚房擦櫥櫃,聞聲衝出來看。


    “哇——哥哥你不疼嗎!”


    “天熱容易感染,”季臨秋確認他買好藥膏沒有:“你小心發炎長東西。”


    “在正規醫院打的,……那不是重點。”薑忘沒等到他誇自己,又往前一湊:“誇我帥,快點。”


    季臨秋這才放心了點,失笑道:“沒想你一大清早玩這麽大。”


    “確實很帥。”他感覺心裏有什麽又被撬動,說話時不動聲色地把異樣感壓下去:“金色很配你。”


    彭星望踮著腳想看,薑忘相當配合的彎腰。


    “真好看啊,”小孩想起來什麽,又有點難過:“但是這樣你就不能來接我了。”


    薑忘沒理解這兩件事的邏輯。


    “許老師,就是我們的班主任,她最討厭大人戴首飾打耳洞了,特別是男的這樣做。”彭星望悶悶道:“你要是戴著這個去,她會說你是二流子,社會混混,人妖同性戀。”


    季臨秋呼吸微停。


    沒等他給出更多反應,薑忘又笑起來:“許老師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彭星望從沒被這樣問過,呆了會兒道:“可是之前城裏有個收破爛的老爺爺喜歡穿裙子戴發卡,好多打牌的爹爹婆婆都這麽說他。”


    薑忘蹲下來與他平視,耐心詢問:“老爺爺沒穿裙子的時候,那些說話的人會格外照顧他嗎?”


    “唔,不會,還是很不客氣。”


    “那他穿裙子這件事,會傷害到其他人,以至於被關起來嗎。”


    “好像也不會。”


    “所以,他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點,為什麽不可以呢。”


    薑忘當著彭星望的麵摸了摸自己的耳骨環,笑容依舊明亮。


    “哥哥就是很自戀的人。”


    “哥哥巴不得每天都閃閃亮亮的出門,所有人看見我都猛誇一句薑總真他媽的帥。”


    說罷抬頭看季臨秋,後者隻能被摁著再來一遍。


    “……薑總您真帥。”


    “你看,季老師都被我的容貌折服了。”薑忘被誇得很滿意,拍拍彭星望的肩又說:“等你成年以後,愛往耳朵上打幾個洞都隨便,還可以把頭發染得跟大蔥一樣。”


    彭星望好像聽明白了,又抬頭看季老師。


    然後眼中多了幾分憧憬。


    “季老師如果戴耳釘的話,一定特別好看。”


    他生怕季臨秋誤會自己,快速補充道:“電視明星都是這樣!耳垂這裏會有個很好看的小寶石!”


    季臨秋很久以前就做過這種打算,聞聲笑得無奈:“男老師不允許戴耳釘,如果我現在打耳洞,必須得戴個什麽東西保持耳洞不愈合,所以不太可能。”


    “那也可以戴耳夾。”薑忘沒當回事:“走,回頭陪你去挑。”


    彭星望在客廳玩了會兒又去樓上鋪被子,兩個大人默許他靠勞動抵房租的樸實想法,留在客廳上藥。


    醫院給了對應的消毒噴劑和兩管軟膏,需要每天塗三次。


    季臨秋先前給學生們塗過幾次藥,本覺得這種小事隻是順手幫忙。


    真等到薑忘摘下骨環坐在他麵前時,他才發現自己沒法下手。


    薑忘身上是香的。


    這種香不來自洗衣粉,不來自沐浴露或洗發乳。


    而是一個二十七歲男人的荷爾蒙味兒。


    像是自夏入秋時的爽朗日光,金燦燦地灑落滿地,把草野落葉都燙得微焦。


    他聞得見他須後水的淺薄荷香氣,聞得到他身上如同被太陽擁抱過的暖味


    兒。


    甚至是昨天抽煙以後,領側還沒有完全散去微苦味道。


    每一縷都如遊魚般曳尾搖晃,讓季臨秋呼吸都不太自然。


    他不該離一個男人這麽近。他對他的荷爾蒙好像太敏感了。


    “嗯?找不到地方麽。”薑忘背對著季臨秋,用指尖在耳邊碰了一下:“這裏。”


    季臨秋低頭取了棉簽,有點後悔自己搬到這裏來。


    他該繼續獨居才對。


    先噴一遍,再前後細細塗抹一遍。


    季臨秋刻意拉開距離,彎著腰給他塗,不想再和薑忘有身體接觸。


    “你可以撐著我的肩啊。”薑忘回頭一瞧,發覺季臨秋在猶豫,又鼓起包子臉拖長聲音:“季老師——咱都多熟了你還顧忌這個。”


    他每次撒嬌都跟彭星望一樣,很孩子氣。


    季臨秋心裏歎口氣,為直男的粗神經感到頭疼。


    “你別亂動,小心我棉簽戳穿你耳朵。”


    薑忘乖乖地一動不動,指尖玩著金骨環,看它的光澤搖晃來去。


    “我挑這個花了一個多小時。”他小聲道:“怕挑得太醜你笑話我。”


    “為什麽要笑話你?”季臨秋注意力轉移到他耳側傷口,仔細用棉簽邊緣擦過發紅的地方。


    薑忘過了會兒才開口,聲音有點青澀。


    “因為……我一直很羨慕你。”


    “季老師長得很好看,會唱歌彈吉他,英語也好。”


    “看過很多書,什麽道理都很懂。”


    “我想來想去,怎麽我也得把自己收拾得靈光點兒,才能加加分吧。”


    他說出這些想法時,像個高中生一樣,帶著一些對季老師的敬畏。


    也像個想要努力站在季臨秋身邊的成年人,不著調又很認真。


    季臨秋放下棉簽,把幾樣藥都收拾到藥箱裏。


    “你品味很好。”他示意他戴回骨環,再照一下鏡子。


    “以前我說過,你頸側靠近耳垂的地方有顆小痣,不仔細看就像特意點綴在那一樣。”


    “如果在耳垂那打洞,反而顯得不好看了。現在這樣剛剛好。”


    薑忘吹了聲哨,又嘚瑟回來。


    “明天帶你去弄一個。”


    “別,要來也得等明年暑假。”


    薑忘應一聲,伸手碰觸他的右耳,帶著薄繭的掌心自耳翼晃過。


    “你耳垂很圓,很合適。”


    季臨秋血液似一瞬過電,被釘在原地般抬眸看他。


    男人還在考慮是耳釘耳墜還是耳環更合適。


    季臨秋再一次強迫自己把多餘的情緒都過濾掉。


    他的本能像是終於被喚醒。


    在告訴他自己,對麵這個男人精準站在他的喜好範圍內,他完全可以喜歡他。


    以愛慕,以欲望,以所有下流又繾綣的念頭。


    “我先上樓了,星望那邊還等著我一起搬東西。”


    薑忘起身把藥箱拎回收納櫃裏,揮手道:“晚飯一起去吃烤蟶子?我開車,你請客~”


    季臨秋收回目光,低聲道:“算了。”


    “還有工作要忙,你們去吧。”


    他不敢看他眼睛。


    -2-


    書店最近生意遇到點麻煩。


    ——咖啡不太賣得動。


    薑老板並不是個絕對化追求利益的人,所以把這個問題擱置了很長時間。


    直到有天對比了下賬單,發現三個月前進貨的咖啡豆現在還剩一半。


    “也就高中生喜歡來兩杯,現在初中生小學生喜歡喝奶茶,甜點也買的多。”值班員工解釋道:“城裏其他人都覺得咖啡苦,喝得少。”


    ……可能還沒到這種文化被營銷起來的時候。


    就像牛油果是靠廣告砸出來的,雙十一原本不是什麽購物節,2006年那會兒咖啡還是少數人的消遣。


    喝茶它不香嗎?


    薑老板反思了下自己的慣性思維,吩咐內部員工把菜單拿回來重新改。


    “來個巧克力千層和芒果千層,再賣點舒芙蕾好了。”


    這種甜品很受小姑娘喜歡,而且原料便宜又好做,虧不到哪兒去。


    負責記錄的員工一臉茫然。


    “千層餅?早點鋪那個擱蔥油的千層餅?”


    “啥服雷?”


    薑忘有點嫌棄:“你網上查,別什麽都問我。”


    過了一會兒員工又跑回來。


    “老板,查完了,真沒有。”


    薑忘心想你是不是逗我,當著他的麵查了下。


    截止到目前,隻有三條相關的搜索記錄,而且是不太相幹的性格測試,還真沒有這東西的做法。


    薑老板頭一回被時空差打擊到。


    不是吧,2006年信息有這麽閉塞嗎。


    ……所以這種甜品都是2010年之後才慢慢流行起來的?


    “我回頭找找。”他咳了一聲:“你們先去忙別的。”


    外網肯定有,回頭拜托季老師幫忙翻譯下,自己先做會了再教員工好了。


    薑老板對自己的廚藝學習能力莫名自信,轉頭又提前下班接小孩兒放學。


    校門口有小販舉著竹竿賣蟈蟈籠子。


    燈芯草曬幹以後會變得褐黃,又韌又硬,幾番彎折便能擺弄成八角草籠。


    一大串蟈蟈籠像鈴鐺一般拴在竿頭,聲音便如同潮水般撲麵而來。


    薑忘都快忘了以前還有這種小玩意兒,特意問了問價格。


    “三塊錢一個!五塊錢兩!”


    第一批小孩恰好提前放學湧出來,聽見聲兒就爭先恐後過來買。


    薑忘掏錢買了一個,拎著燈芯草結往裏走。


    彭星望剛好走出班裏,看見他時怔了下,很快笑起來。


    “哥哥。”


    “季老師今天沒在你們班上課?我們等他一下。”


    兩人便站在一樓走廊邊安靜地等。


    薑忘玩這八角籠子玩得新鮮,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給星星的小禮物,把籠子放到他手心裏。


    “喜歡不?”


    他擔心這玩意


    兒半夜亂叫擾民,特意叮囑道:“你回頭把小籠子擱三樓西陽台,每天給點葉子就能活很久。”


    小孩接了草籠,好奇地翻翻看看,說了聲謝謝。


    薑忘又嗅出來哪兒不對。


    小朋友今天沒蹦了。


    精神看起來還行,但估計還是有事兒。


    他現在養小孩兒就跟每天抽獎一樣,手氣一來準得有事。


    季臨秋正好拎包下來,看見一大一小等在樓梯口旁邊怔了下。


    “薑哥……你們在等我?”


    “嗯,一起回家。”薑忘牽起彭星望,笑眯眯道:“你不回來,家裏少個人啊。”


    季臨秋拿他沒辦法,在另一側也牽起彭星望,小聲道:“沒必要等我,有時候我得加班很晚。”


    薑忘忽然側過身看他眼睛。


    “季老師害羞啦?”


    季臨秋瞪他一眼。


    直到上車以後,彭星望都沒怎麽說話。


    薑忘自剛才便有意活絡氣氛,車子緩緩發動時才問他出了什麽事。


    小孩很矛盾。


    “我好像不該說,”他糾結起來:“……是我自己招惹的事情。”


    雖然學校老師嚴防死守,但有些小孩兒總是喜歡抱團欺負人。


    先前欺負的是彭星望,後來就開始嘲笑另一個有點口吃的小女孩兒。


    幾個男孩女孩會課間時圍過去,表情動作誇張地模仿她如何說話,再圍著她大聲叫她外號。


    “我……我過去想阻止他們。”彭星望低聲說:“也許我不該招惹他們的。”


    季臨秋今天的課都在隔壁班,聞聲時眼神變冷。


    他先是觀察星望身上有沒有傷痕,然後才問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們不敢打我,因為都很怕大哥。”小孩歎了口氣,莫名有點老成。


    “然後就開始圍著我唱《世上隻有媽媽好》。”


    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


    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夢裏也會笑。


    小孩看著純粹,好也是純粹的好,惡也會赤裸裸的惡。


    薑忘眸色沉下來,心裏某處痛點也被踩了一腳。


    這種傻逼兒歌到底是誰寫的。


    “我本來想解釋,我媽媽其實一直都在,而且我十一還要去慈州看她。”彭星望輕輕道:“我怕我說更多,他們有更多話挑事。”


    薑忘這一秒很想教彭星望罵回去,越狠越戳人軟肋才好。


    可他又不想把他養得也刻薄起來。


    季臨秋突然開口:“掉頭。”


    “掉頭?”


    “許老師還沒走,她每天留很晚。”


    此刻車都已經開到小區門口,季臨秋把安全帶重新係回來。


    “我們去找她。”


    薑忘不確定這麽做的後果,但仍然選擇信任他。


    彭星望忽然有點慌。


    “你們要去找老師嗎。”他不安道:“會不會把事情鬧大了,我其實不會把這些放在心裏的,要不就當它過去了吧。”


    季臨秋伸手摸摸小孩的頭。


    “星星,有些事需要讓大人來解決。”


    “你不能什麽都攬給自己負責。”


    彭星望的頭發蓬鬆柔軟,摸起來像一隻毛絨絨的雛鳥。


    許老太太果真還留在辦公室裏改作業,旁邊保溫飯盒的菜都已經涼了。


    她聽見敲門聲時一抬頭,目光首先在薑忘耳側停留幾秒,露出不太讚成的表情。


    “什麽事?”


    季臨秋牽著彭星望走進來,把前後事情解釋一遍。


    老太太也是被小孩兒們煩到神經變粗了,揉揉額頭道:“是做得太過了,我明天叫他們幾個過來道歉。”


    彭星望下意識想點頭,卻被季臨秋擋在身後。


    “我知道您工作辛苦,但是許老師,有些事不放到明麵上說,就是姑息。”


    他很少用這樣嚴肅的口吻,整個人的氣場都在不自覺張開。


    “這種事發生不止一次了。”


    “每個班都會有弱勢的小孩,生病,離異,太胖或者太瘦,過於聰明或不聰明,他們欺負完一個總還有下一個。”


    “許老師,後麵的不用我多說吧。”


    薑忘沒太見過這樣的季老師。


    季老師似乎總是不爭不搶,也不生氣。


    這是他身上的鋒芒第一次出現在工作狀態。


    許老太太扶了下老花鏡,重新上下看了一遍季臨秋。


    她緩緩開口。


    “你覺得,我應該摻和進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裏?”


    季臨秋並不退卻,反而直視前輩的眼睛。


    “您應該。”


    “現在隻是還沒有出大事,許老師。”


    老太太終於聽出警告的意味,半晌說了聲知道了,示意他們可以離開。


    第二天班裏還真就開了場班會,把幾個刺兒頭請到講台上,舊賬全部清算一遍同時殺雞儆猴。


    老太太發不動脾氣,但冷冷嘲諷的時候同樣能懟得人抬不起頭來。


    “別跟彭星望道歉。”


    “你們該跟全班同學道歉,該對所有你們嘲笑過的同學道歉。”


    幾個男孩兒女孩兒被訓得灰頭土臉,最後還是一塊鞠躬認錯。


    彭星望經曆完這個事,受到衝擊的倒不是揚眉吐氣本身。


    小孩兒像是突然被打通什麽關竅,重新對大人們信任更多。


    如同從孤立無援的荒野裏終於走出來,試探著去牽更多人的手。


    事兒傳回薑忘耳朵裏時,他正在季臨秋旁邊等甜點菜譜的翻譯。


    季臨秋把外網資料打印下來,拿改作業的鋼筆逐行翻譯,字跡清雋有力,有種不自知的漂亮。


    薑忘原本在看他的字,看著看著目光落在季老師的睫毛上。


    季臨秋溫順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好欺負。


    像隻絨絨的白兔子,似乎一口咬下去都不會出聲。


    其實能一爪把人蹬出滿臉血,完事還一副沒事人樣子,無辜得很清純。


    薑忘喉結一動,被勾得心裏


    癢癢。


    他突然很想摸摸季臨秋的漂亮耳朵,就像揉喜歡的兔子那樣。


    “盯著我看幹什麽?”


    “有點驚訝。”薑忘趴到旁邊看他寫做可麗餅的步驟,慢慢道:“我一直以為你很怕許老太太。”


    別說季臨秋怕不怕,薑忘自己從小怕到大,日常去辦公室都離這個涼嗖嗖的老太太五步遠,絕不靠太近。


    “嗯,很怕。她對同事也很嚴厲。”


    “那你……為什麽還要帶星望見她?”


    季臨秋筆尖停頓,過了會兒又繼續寫。


    牛奶350毫升,雞蛋兩個。


    白糖30克,低筋麵粉130克。


    “我還是希望,星望能相信這個世界有秩序。”


    季臨秋再開口時,聲音清冷低沉,每個字都很好聽。


    “希望他不要遇到什麽都自己扛著,過得再像小孩子一點。”


    “……這是我愛他的方式。”


    薑忘唔了一聲,頭一歪靠著臂彎不出聲了。


    其實把臉藏在胳膊下,悄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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