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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帶她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恢複的很好,隻要再一周就可以不用在纏著繃帶,隻要滴滴眼藥水,吃點藥就好了。


    可是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柳含煙就恢複到了之前眼睛剛受傷時候的樣子,開始一言不發。偏偏她的這種行為是很下意識的舉動,讓他想發火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實在不明白柳含煙在想些什麽?原本他還擔心,她還會因為想要抵抗他而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但是這麽長時間觀察下來,他發現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雖然對他的肢體碰觸還是有些抵抗,但是已經比剛開始的時候好了很多。


    而且他能看的出來,她也想早日恢複視力,所以一直都有聽他的話,堅持換藥,注意休息。可是為什麽在幾乎已經算是收到痊愈通知書的當下,她卻一點高興的神色都沒有?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女人心海底針麽?


    其實柳含煙想的很簡單,她想要盡快痊愈不假。


    先不說這種為了不隨便走幾步就絆倒或者撞到東西給於媽多添麻煩,而一直睡在臥榻上不動彈的,形同二級殘廢般的日子太過難受。


    也不論每天晚上墨擎宇下班回家之後,因為看不慣她真的如同盲人般摸索前進,而總是把她抱來抱去太過驚悚。


    就光是為了不弄濕繃帶,每次洗澡都是墨擎宇親自動手這一點,就差點真的逼瘋她。


    所以她是真真正正的想要早日恢複成正常人,堅決不要勞煩墨擎宇親自動手服侍她,這種帝王級別的服務她一個小女子消受不起,她怕會折壽!


    所以在聽到醫生說她馬上就可以痊愈的時候,她是高興了一瞬間。至於為什麽隻有一瞬間,那完全是因為她想起了墨擎宇的一句話,一句讓她瞬間從喜悅墜入冰窟的話。


    ……


    “至少在你傷沒好之前,我不會再碰你。”


    ……


    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也清楚了墨擎宇是個很守信用的人,他做出的允諾從來沒有違背過。就像他說,在她傷沒好的時候,他不會碰她,他就確確實實的做到了。


    哪怕有好幾次他們洗澡的時候,她都發現因為肌膚的直接接觸他身體起了反應,他卻從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這也是她為什麽漸漸不再抗拒和他共處一室的原因之一。


    墨擎宇的守信,讓她這陣子漸漸放下了心,可是現在卻也是因為他的守信,讓她又提起了心。


    她的傷要好了啊!那麽,是不是代表,那些慘痛的記憶,又將重新被翻出,甚至是要再體驗一遍了?她怕現在的她會承受不住啊。


    人真的是個很奇怪的生物,如果墨擎宇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她好聲好氣過,一直都是冰冷殘忍的話,她想,她或許現在就不會這麽煩擾了。


    可是偏偏卻讓她體會到了他給予的絲絲溫柔,盡管他依舊冰冷強硬,可是他的體貼還是如此的清晰。哪怕她知道,它們並不屬於她,但是是她體會到的不是麽?這種被人時刻注意著的感覺,她一直渴望著,卻從未嚐過。


    她從小就是孤兒。雖然院長對她很是照顧,可是聖心那麽多的孩子,她不可能隻關照著自己。


    而蘇倩兒雖然對她一直很照顧,但是她是和自己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一般大的年紀,即使蘇倩兒再老成,再照顧她,她能給予自己的也始終隻是朋友間的關懷而已。


    所以哪怕她知道她不應該較真,墨擎宇不是為了她,但是墨擎宇給予她的這份體貼關懷,她還是不可自拔的有些貪戀了。盡管她也知道,這隻會讓她更加難受,卻根本無法控製。


    柳含煙苦笑,果然墨擎宇說的對,她就是個蠢女人。他稍微對自己好了一點點,她就軟化了,虧得她當初還抗拒的自傷了雙目,真真是自找的。


    “到了,下車吧。”


    “啊!”倚靠的屏障忽然消失,柳含煙一下就倒了下去,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居然沉思到,完全忘記了自己坐在車裏,更沒有注意到墨擎宇停了車,甚至還下了車!該死的,她是看不見,可是為什麽都沒有聽到開關了車門的聲音?她到底想的有多入神啊?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墨擎宇扶住柳含煙,看著她拽著自己手臂,一臉驚魂未定又滿是懊惱的臉,有些好笑的問:“你不會睡著了吧?”


    柳含煙一怔,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墨擎宇,你對我再狠一點吧。”


    “墨擎宇,你對我再狠一點吧。”


    再狠一點,不要再對她做出任何的關懷,讓她不會對根本就是奢望的事產生期待,這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看不到希望才會沒有期待,沒有期待才不會失望,所以,墨擎宇,求你了,別讓她看到希望。


    柳含煙說話的聲音很輕,很低,可是因為墨擎宇和柳含煙離得本就極近,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還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墨擎宇的耳中。


    驚訝的看著扶著他站穩身子的柳含煙,墨擎宇剛剛才稍微好轉一些的心情瞬間又糾結起來。


    扶著柳含煙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墨擎宇猶豫了好一會,才打消了想將柳含煙推出去的決定,隻是冷冷的問道:“什麽意思?”


    “……”搖了搖頭,柳含煙沒有回答,鬆開墨擎宇,獨自向著前方筆直的走了過去。


    盡管她根本不知道她走的方向是否正確,也不知道,她這麽走下去會不會撞上牆壁,但是柳含煙還是這麽走了,一聲沒吭。


    墨擎宇目光複雜的看著柳含煙瘦弱卻堅定的背影,眉頭緊鎖。雖然很想不管她,讓她吃點苦頭。可是在看到她再走兩步就要筆直撞上院子外的鐵門的時候,還是歎了口氣,飛快的關上車門鎖上車,伸手拉住了她:“別走了,前麵是門。”


    鐵門推開的嘎吱聲極近的響起,讓柳含煙小巧的耳朵動了一下。張了張嘴,柳含煙還是吞下了到口的謝謝兩個字,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恩。”


    墨擎宇推門的動作一頓,忽然挑了挑眉,沒有像往常一樣抱起柳含煙,而是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帶著她緩緩的走進院內。


    柳含煙心裏微微詫異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麽?乖乖的由著他帶著自己走。


    其實說實在的,柳含煙就算再詫異也不能說什麽。再疑惑,她也不能厚著臉皮開口問墨擎宇,你今天怎麽沒有抱我進去吧?


    哦,不,這個問題實在是太有難度了,給她臉上多貼幾張麵皮,她也問不出口。


    不能視物的感覺其實真的很糟糕,隻走幾步或許沒有什麽感覺,可是多邁了幾步,就會覺得有些腳步虛浮。沒有方向感,沒有距離感,會讓自己覺得她隨時隨地都可能摔倒,隨時隨地都可能撞到東西。


    這種壓力來自心理,不是不能克服,但是至少柳含煙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成功過。所以,她在家的時候,哪怕是有於媽陪伴,她也寧可一個人整天窩在睡榻上長蘑菇,基本不願意下地活動。


    現在雖然有墨擎宇的牽引支撐,但是說實話,柳含煙還是有些怕的。雖然麵上沒有表示出來,她也沒有開口說過她內心的恐懼,但是從她握著墨擎宇的手收的越來越緊,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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