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宜彬竟然敢這麽大手筆地給賀慈錢,是湯元始料未及的。


    賀慈對這筆錢什麽都沒提,並不覺得給她這麽多錢有什麽不對勁,也是湯元意料不到的。


    從某種方麵看,兩人還真是一模一樣。


    “小孩子哪能拿這麽多錢?”湯元看著賀慈的零花錢,表情非常複雜。


    “為什麽不行?”


    賀慈在山裏的時候,沒地方花錢,就算是這樣,外婆也沒缺過她。家裏頭有個小罐子,外婆總往裏麵扔錢,賀慈要用,直接拿就好了。


    被賀文山接到臨江市之後,他第一次給賀慈的錢也和裴宜彬給的差不離。


    所以裴宜彬給錢的時候,賀慈表情不變,平平常常,就像接過五塊錢而已。


    她的金錢觀念從來不強,錢多錢少對她而言似乎沒有區別。有錢賀慈能過的很好,沒錢賀慈過得也不差。


    每天一根烤腸就能打發她。


    對現在的賀慈而言,她的物質層麵已經飽和了。


    不說裴宜彬給的錢,賀文山給的賀慈還沒用完呢。賀文山死了,賀慈把賀文山給的錢收起來沒再用。


    賀慈富得流油。


    如果有人要打劫她,賀慈隻要掏出她的錢去扔打劫的,都能把他砸得腦殼痛。


    算上那些錢,再加上外婆留給賀慈的賬戶,賀慈的身家比湯元何其他們豐厚多了,是個實打實的小富婆,她沒意識到而已。


    湯元撫摸著這些錢幣,悲從中來,他好像變成賀慈:“你不許亂花。”


    賀慈:“什麽是亂花?”


    “買垃圾食品。”更具體,湯元也無法舉例。


    賀慈:“可是錢不能用來買我想買的東西,錢有什麽用。”


    湯元竟無言以對。


    裴宜彬走了下來,瞄到湯元手上的錢,再看看賀慈:“這是我上次給你的?”


    賀慈點頭。


    裴宜彬皺眉,抱怨:“你怎麽還沒花完,都快兩個星期了。”


    湯元:???


    是他錯了,還是這個世界已經不正常了?


    “裴宜彬,你給她這麽多錢做啥呢。”湯元頭痛。


    裴宜彬:“給她花啊,我賺錢不就是用來花的。”


    她這麽拚命工作,當然是為了賺更多的錢,減少自己和賀慈的束縛。她又沒有看數字增長的愛好,做人嘛,實際一點,快樂一點。


    錢就是個物資交換的中介,存著有什麽用?


    她嚐過沒錢的苦,才不希望賀慈也把她經曆過的重複一遍。


    賀慈要什麽,裴宜彬就給什麽。


    裴宜彬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眼中閃過幾絲陰霾。


    兩人講話的時候,賀慈已經穿好了鞋子。


    她催促湯元:“你快點。”


    裴宜彬:“你去哪?”


    賀慈:“趙婆婆家。”


    湯元:“和商追有關,我們過去看看。”


    裴宜彬在這方麵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隻有交出車鑰匙。


    湯元把車按照薑婆的指示開到了趙老太的小區,小區有些破舊,底下的一排街道賣的全是小吃攤點。


    賀慈的目光被吸引了。


    薑婆看了看口水都快流出來的賀慈,拿著零錢包給賀慈買了兔子麵包。


    湯元:“你不是說你飽了嗎?”


    賀慈咬著粉紅色的麵包不說話。


    趙老太很快出來迎接薑婆。


    賀慈就在一邊看著。


    前兩天還容光煥發的趙老太今天如同老了七八歲,灰白的頭發淩亂,扣子都扣錯了。


    趙老太一見到薑婆就想哭,發現她身側的湯元和賀慈又連忙忍住眼淚。


    “這位是?”她瞧著高大威猛的湯元有些害怕。


    薑婆:“我侄子湯元。”


    趙老太連忙點頭:“好的好的,麻煩你們了。這個點還沒吃晚飯吧,我去買點菜,今晚一起吃。”


    薑婆攔住她:“不用麻煩了,先去你家看看吧。”


    趙老太還是要去買菜:“要的要的,你們來幫忙怎麽能餓著肚子。薑姐,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是通鬼神的人物,有什麽沒做好的你別放在心上。”


    薑婆見她揣揣不安,堅決要去買菜,也不阻止她:“我和你什麽關係,還用你擺出這幅樣子?能做的我一定會幫你。”


    薑婆穿越過來時心中沒有任務,她就是換個地方生活的,自然會交到要好的知心朋友。


    趙老太看著賀慈和湯元,特意多買了肉。她看賀慈盯著脆皮燒肉,又叫老板拿了兩條,還要了半隻鹽水鴨。


    買了菜,湯元提著。趙老太一開始還不敢,在薑婆的勸說下才交給了湯元。一路上聊了幾句話,她發現湯元並不像看起來那麽凶,這才放鬆了幾分。


    趙老太的家在五樓,沒有電梯,四人爬上去,隻有趙老太和賀慈氣喘籲籲。


    薑婆擦掉賀慈小臉上的汗。


    趙老太剛把鑰匙插到門口,裏麵便傳來孩子的哭聲和砸東西的聲音。


    趙老太麵色立刻變得驚駭恐懼,擰開門鎖。


    一個小男孩衝過來:“奶奶!你終於回來了!”


    他哭的慘兮兮的,白嘟嘟的臉蛋上多了兩道血淋淋的劃痕。


    “姐姐跑出來了,姐姐打我!”


    趙老太見到孫子的傷口十分慌張,都來不及撫慰,一個少女舉著凳子就砸過來。


    湯元接住了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凳子。


    趙老太心驚肉跳。


    要不是湯元在,她和孫子都會被砸到,一個老人家,一個小孩子,倒在地上都是大亂子!


    “趙文雅!你的心怎麽這麽狠!?”趙老太摸著因受驚過度而挑個不停的胸口,“這可是你弟弟!他還那麽小!”


    趙文雅雙目布滿血絲,天氣很冷,而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赤著腳。


    凳子砸不到人,趙文雅走向餐桌。


    湯元一看就知道她要掀桌子。


    他衝過去攔住趙文雅。


    趙文雅被湯元按在桌子上,腿腳不斷地踢蹬,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有沒有繩子?”湯元問,“快給我。”


    趙老太恍然驚醒,跑到廚房裏翻箱倒櫃。


    趙文雅忽然暴起,頂翻了湯元。


    趙文雅一個上高中的女生按理說肯定不會有這麽大力氣的,能讓湯元吃痛,不是異於常人根本做不到。


    湯元差點讓她脫了手,他的反應很快,立刻把趙文雅重新反手扣住。


    趙老太跌跌撞撞從廚房裏跑出來,手上拿麻繩。


    湯元把趙文雅捆的結結實實。


    趙文雅野性十足,在湯元捆人的時候還要扭過頭來咬湯元。


    湯元往趙文雅的嘴裏塞了一塊布。


    即便如此,被裹成粽子的趙文雅還是竭盡全力在地上扭動。


    湯元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下巴,趙老太見到沒事了,抱著孫子跌坐在地上哭。


    “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啊!”


    她一邊哭,一邊和薑婆說著事情經過。這些事,是她覺得愧對於心,沒有對棋牌室裏老友們說的。


    趙文雅本來是個乖孩子,雖然有時候過於沉默,可也沒什麽不好。


    她跟著她媽媽在初二那年來到趙家,改了趙姓,做趙家的小孩。


    趙老太覺得挺好,有兒有女才是福氣。


    到了高中的時候,家裏給趙文雅買了一台電腦和打印機放在她的房間。這個時候,有電腦查資料打印錯題比較方便。趙文雅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家裏人信得過她,認為她絕不會沉迷網絡。


    趙文雅確實沒有。


    不過她沉迷的是網絡上的人。


    趙文雅的靦腆內向有父母離異的原因,也有組成重組家庭之後的別扭。


    不斷轉學的她沒學會交朋友,即使現在生活已經穩定,她卻還是沒什麽朋友。高中的壓力很大,趙文雅的成績隻是一般,家裏人害怕給她壓力,從不曾提起成績的事。


    不料這成了心思敏感的趙文雅心中的一根尖刺。


    難道她連最重要的高考都換不來家人的關注嗎?


    直到趙文雅和母親吵架口不擇言說出來,家裏人才知道她是這樣想的。


    趙文雅內向,又能幹,家裏人不擔心她,就連她的親生母親都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趙文雅在家裏漸漸成了一個隱形人。


    大家都愛她,可沒有人說出來。


    也沒有人表現出來。


    媽媽真的還記得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嗎?趙文雅看著母親笑著哄淘氣的弟弟。默默地把試卷藏到身子後。


    難得考好一次,她也想要母親的鼓勵和誇獎。


    但是弟弟在,她說什麽話媽媽都聽不進去吧。


    趙文雅一開始還安慰自己,是自己太敏感,是自己想多了。弟弟還小,她長大了,多照顧弟弟是正常的。


    而後,一次會考結束,天上下起暴雨。趙文雅沒有帶傘,她在教室等著母親。


    媽媽承諾過來接她的,她磨了媽媽好久了。媽媽工作忙,接她回家的短短路程,是媽媽獨屬於她一個人的寶貴時光。


    而她一直等到天黑,媽媽都沒來。


    他們把趙文雅忘了。


    趙文雅沒有傘,沒有手機,更沒有朋友。她一個人在暴雨中走了兩個小時才到家。


    到家之後直接因為高燒昏了過去。


    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媽媽。


    趙文雅笑了。


    而媽媽對她的第一句話不是安慰也不是道歉,是在責罵她為什麽要自己走回來。


    都高三了!不會想辦法嗎?這時候的時間多緊要。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趙文雅的笑容消失。


    母親走出門,趙文雅在被窩裏偷偷地哭泣。


    她卑微到哭都不敢在母親麵前哭。


    趙文雅多希望能有個人和自己說說話,哪怕不是鼓勵。


    因為高三被斷掉了手機,她打開電腦,發了一個帖子。


    網友郭羽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安慰著趙文雅,替趙文雅說出她平日裏不敢說的話,罵她不敢怨恨的人。


    聽到郭羽的話,趙文雅暢快極了。她發現了自己從未意識到的事。


    原來她對家人心裏是有怨的。


    郭羽和趙文雅的聊天日益頻繁,他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趙文雅喜歡上這個風趣幽默的網友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既然他們不在乎你,那你就來我這裏吧。]


    一句話,就能讓趙文雅帶著錢奔赴陌生的城市。


    簡直著了魔。


    她的媽媽及時發現,攔下了她。


    “難道因為我乖,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們就覺得我不需要被關心嗎?!”


    “你們還記得家裏有我這個人嗎!”


    “明明是你們不要我的!為什麽不讓我走!”


    趙老太忘不掉趙文雅哭吼著,趙老太也哭了。她覺得是自己沒做好。趙媽媽要打趙文雅,趙老太攔上去,還要被趙文雅罵一句假惺惺。


    趙老太是真的傷心了。


    趙文雅自那一次就和家裏人鬧翻了。


    因為她沒有如約去找郭羽,郭羽生氣了,要和趙文雅斷了關係。


    趙文雅崩潰了。


    在她看來,郭羽是世界上唯一關心自己的人。如果郭羽都離開她,她無法想象自己要怎麽支撐下去。


    為了討好郭羽,趙文雅故意低頭,和父母和解。她在學校門口買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玻璃罐。


    據說隻要用自己的血注滿這個小玻璃罐,再做成項鏈送給心上人,就能為心上人擋去災禍,鎖住愛人的心。


    趙文雅怕痛,可為了郭羽,她割了三根手指頭才擠出了可以裝滿玻璃罐的血。


    這一次依舊被趙媽媽發現了。


    她氣得發抖,對趙文雅失望無比,怒其不爭。


    “你就為了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男人自殘?你瘋了!”


    趙文雅:“我是沒見過他,但他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他知道我的所有心事!他知道我怕什麽!知道我在乎什麽!你呢?你隻管弟弟!”


    那一天,母女兩的從爭吵到動手,趙媽媽差點進廚房拿菜刀,被趙爸爸攔下了。


    趙老太被嚇怕。


    她快哭瞎眼睛。


    眼看最在乎的家要破裂,趙老太無能為力。


    但希望還是來了。有人告訴她,有一個很靈的神仙能解開她的困境。


    於是,趙老太從她的另一個朋友那裏遇到的王婆,請來一尊小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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