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許諾在學校門口等了很久了,為了找到賀慈,她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學校來蹲點。


    見到賀慈從一輛昂貴的汽車上下來,她怔了怔。


    她認識那輛車,賀周是個車迷,經常帶賀許諾去看車展。這一輛車,正是賀周夢寐以求的限量款式。賀周在車展上盯了半天,最後告訴賀許諾,他長大後一定會把買到這輛車,開著它帶賀許諾去兜風。


    賀文山並沒有告訴賀許諾,賀慈被裴家的大小姐帶走撫養這件事。


    賀許諾以為賀慈隻是被爸爸換了一個地方養而已。


    現在看到賀慈坐著豪車來上學,隻是心裏羨慕了一下,並沒有多餘的情緒。爸爸會對姐姐好,這是她知道的。


    “姐姐!”賀許諾親親熱熱地摟住賀慈的手臂。


    賀慈自從那天把賀許諾嚇哭,心裏就對賀許諾淡了些。


    也許那些賀周和賀許諾的母親都是對的,她離賀許諾遠一點對她們兩都好。如果不是那天在車上和賀許諾坐在一起,爸爸也不會要除掉她的小蟲子,賀許諾也不會被嚇得生病。


    “姐姐,你怎麽不理我啊。”賀許諾撒嬌。


    賀慈背著書包,走得很快:“要遲到了。”


    賀許諾了然:“那我下課再找你玩!”


    賀慈點頭,快速進入教室。


    被賀許諾一拖,賀慈遲到了。進班時早讀課已經開始,全班同學都齊齊向著賀慈行了一個注目禮。


    賀慈連忙坐到座位上。


    好累啊。


    昨天都那麽累了,今天竟然還要上學。賀慈累覺不愛。


    馮子駿本來還在擔心賀慈的病,昨天把他嚇得不輕,他今早一直等著賀慈。賀慈遲遲不來,他心裏越發沉重。


    現在賀慈來了,馮子駿不自覺綻開笑容,嘴角露出兩個小梨渦。


    “你還好吧?”馮子駿問。


    賀慈搖頭:“不好。”


    怎麽會好呢。肚子現在還在痛,裴姐姐出門前給自己貼了一個暖寶寶。


    馮子駿的神情低落下去:“你生了什麽病?”


    賀慈:“不是病。我是來月經了。”


    她說的如此自然,語調如常,音量也如常。


    馮子駿的麵瞬間燒紅,瞠目結舌:“你、你幹嘛說出來!”


    月經!他當然知道月經是什麽!那他昨天到底在幹是什麽啊!


    馮子駿羞恥地想死,別提賀慈音量不小,周圍還有人看過來。


    賀慈一頭霧水:“是你問的。”


    馮子駿啜喏:“那你別講這麽大聲,這種事情……”


    賀慈:“哪種事情?”


    馮子駿氣急,咬著牙關死死說不出來,最後幹脆蒙頭不理賀慈。


    賀慈還想再找同桌講話,結果被過來巡班地班主任抓個正著。


    班主任笑眯眯地問:“賀慈,昨天的作業寫了嗎?”


    賀慈連昨天的作業是什麽都不知道。


    賀慈:“沒寫。”


    班主任又一次頭痛地把賀慈拎出來教育。


    “我會打電話給你爸爸。賀慈,這事很嚴重。”都說事不過三,賀慈多少次了?


    賀慈本來聽到要找家長,還是有些驚慌的。大家都病了,她不想讓他們病中還生氣。


    等到老師說出要找爸爸。


    賀慈頓時呼出一口氣,還拍了拍胸口。


    賀文山沒生氣,可以氣。


    ……好像也不大對。


    班主任看賀慈滿不在乎,虎起一張臉:“中午午休到辦公室來找我!”


    那就沒時間吃炸小雞腿了!


    賀-垮起個批臉-慈:可惡作業,毀我青春。


    ……


    賀許諾中午還是按照慣例,帶著盒飯和賀周一起用餐。賀周的朋友也在一起,都在調侃賀周是個妹控。


    賀周的身世被賀慈戳穿之後,身邊的朋友難免會有一些猜想,不過誰也不會這麽沒有臉色地對著賀周問出來。


    表麵上看,他們相處和之前並無兩樣。


    “許諾小妹妹來啦。”賀周的朋友道。


    賀許諾已經和這些人很熟了,打了一個招呼就開始快速吃飯,趕時間似的,兩頰被塞得圓鼓鼓。


    賀周拿筷子敲了敲賀許諾的勺子:“別吃這麽急,小心噎到。”


    賀許諾嘴裏含著飯,不好講話,使勁嚼碎吞下,才急急道:“我要快點吃完去找姐姐。”


    賀周麵色一變:“你哪有姐姐?媽媽說了,我們家就我們兩個孩子。”


    賀許諾:“哥哥,你別擔心。爸爸和媽媽都讓我多接觸姐姐。”


    賀周的筷子停在空中,身體僵硬。


    “媽媽也這麽說?”


    賀許諾:“媽媽說要多親近姐姐,多和姐姐說話。”這樣就能碰到空一觀的觀主,觀主就會收她為徒!


    賀許諾隻要想到可以成為空一觀觀主的徒弟,雙眼就亮晶晶的。


    賀周放下了筷子。


    賀許諾沒有注意到賀周眼中的神色,匆匆吃完飯,用隨身帶來小杯子漱口。


    “哥哥!我去找姐姐了!”賀許諾快樂地離開。


    “賀周,賀慈還真是你們家的孩子啊?”賀周的朋友道。


    賀周強顏歡笑:“爸爸喜歡她,看來媽媽也不得不妥協了。”


    麵上,他一副無奈委屈的樣子,心裏有什麽想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賀許諾在賀慈的班裏沒找到賀慈。


    恰巧馮子駿出來裝水,賀許諾竄到他的麵前。


    “馮子駿,我姐姐呢?”


    馮子駿是賀文山一個合作對象的兒子,賀許諾和馮子駿見過幾麵,有印象。賀許諾更記得馮子駿是賀慈的同桌。


    馮子駿皺眉:“你姐姐?”


    賀許諾:“我姐姐就是你同桌,賀慈。”


    馮子駿瞪大眼睛。


    賀家不是隻有兩個孩子嗎?轉而一想那天來到他們班上找事的賀周,以及賀慈的私生女傳言,馮子駿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從來都沒把賀慈和家掛鉤。


    現在一想,簡直處處都是痕跡。


    “你哥為什麽來找賀慈麻煩?”馮子駿聽父親說過賀家兩個兄妹感情很好,父親還很羨慕,馮子駿理所當然覺得賀許諾知道這件事。


    賀許諾一臉無辜:“什麽來找她麻煩?我哥?”


    馮子駿不想多聊,拿著水杯就要走。


    賀許諾雙手攔在他麵前:“你和我說清楚嘛。”她眼睛水潤,看著可憐。還從來沒有人對她的態度這麽差過。


    馮子駿:“去問你哥哥。”


    賀許諾:“我要找我姐姐!賀慈在哪裏?”


    小組長今天又沒收齊作業,小組沒得到分數,一臉怨氣走出來。聽到賀許諾的話,直截了當地回答。


    “賀慈在老師辦公室,她沒寫作業,被老師領走了。”


    賀許諾聽到小組長的話掉頭就走。


    馮子駿拿著水杯,看著賀許諾離開的背影。


    他忽然覺得賀慈和自己有點像。


    ……


    班主任訓斥完賀慈,要給賀文山打電話。


    她其實是不抱期待的。


    上一次給賀文山打電話,賀文山根本不在乎,連她為什麽打電話都沒有過問,直接把事情推給保姆。


    她用這通電話警醒賀慈,希望賀慈快快改邪歸正。


    班主任撥通電話。


    班主任看向賀慈。


    班主任請賀文山來學校一趟。


    賀文山:“好的,林老師,我立刻過來。”


    班主任:……?


    賀文山的態度和上次的簡直是天差地別。班主任不解,但是也沒有收回自己說的話。賀慈的問題,能和家長聊一聊還是比較好的。


    賀慈聽到老師在打電話,可她不僅不怕,還在扣手上的倒刺。


    “賀慈!”班主任見她這個無所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賀慈一驚,倒刺被猛然抽離,她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你說你!”班主任實在想罵她,可是看到賀慈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等你爸爸來,讓他教訓你。”


    門口,賀許諾在探頭探腦。


    賀許諾常來辦公室問老師問題,她班上的數學老師發現她,招手叫她進來。


    “許諾,有什麽問題要問嗎?”數學老師和藹道。賀許諾是難得的好苗子,成績好,性格也好,還乖巧。


    賀許諾不好意思:“老師,我來找我姐姐。”


    數學老師:“你姐姐?”


    這個時間段,辦公室裏的小孩除了賀許諾就隻有一個人。


    不會是那個天天不寫作業,被林姐叫來教育的女孩吧?


    果然,賀許諾指向賀慈。


    這兩個長相沒有一點相同,成績性格天差地別的小孩竟然是親姐妹?


    賀慈的班主任也聽到了賀許諾的話,看著賀慈的目光有些改變。


    賀許諾是年段上麵很出名的孩子,她的家庭班主任也略有耳聞。


    所以賀慈是怎麽一回事?


    聯想到賀慈父親的漠不關心,昨天鬧出的那個烏龍,班主任有點心疼。


    他們對賀慈的教育該有多忽略。小孩子來初潮都不懂,以為自己得了絕症,無助地隻能向老師求助。


    這樣一想,對賀慈再也罵不起來了。


    賀許諾:“姐姐,馮子駿說我哥哥來找你麻煩,是真的嗎?”


    賀慈想了想,嗯了一聲。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不管是賀周還那天的衝突,她沒放在心上,就連回想也要花時間。


    賀許諾明顯比賀慈更在意。


    她淚腺發達,眼眶濕潤:“姐姐,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哥哥一直都是好哥哥,你們肯定有誤會的,你原諒他吧。我替他和你道歉。”


    賀慈被賀許諾的眼淚嚇到了。


    她天生冷臉表情少,挑起眉竟然像發怒。


    賀文山匆匆趕到學校,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本來都做好要扮演慈父的心理準備了,賀文山還是沒能接受小女兒委屈流淚的畫麵。


    他下意識開口,武斷的話脫口而出:“賀慈,為什麽又欺負妹妹。”


    ……


    這邊宋佳凝捂著肚子頓足捶胸,那邊的何其也不好過。


    早上何其給事務處的老師打電話請假,有過幾麵之緣的事務處老師對著何其瘋狂大笑。


    他竟然相信了學生的話!以為學生的初潮是絕症,還真的把學生帶去醫院了!


    這件事足夠他被同事恥笑一輩子。


    何其的痛苦遠遠沒有結束。


    在醫院躺了沒多久,有記者帶人上門采訪。何其葫蘆糊塗,回答了記者幾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走之前,那些人留下了三大袋為衛生巾,正是何其之前丟在大馬路上的。


    何其:……


    好一個拾巾不昧。


    他不會知道,自己不久後就會出現在臨江市市民報的頭版頭條,成為全市市民的飯後談資。記者角度刁鑽,采訪了便利店店員、拾巾不昧的路人、以及何其的同事,最後寫出了一篇可歌可泣的報道。


    【馬路上為何出現三大袋衛生巾?年輕老師為何趕往醫院?售貨員為何膽戰心驚?】


    別人有沒有被感動到,記者不知道。


    起碼何其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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