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步入了五月,隨著立夏的來臨,錦南的天氣似乎也在一夜風雨後,晴空萬裏。


    五月十日是陸允的生日,這天正好周五,生日是單季秋和爺爺奶奶給他過的。


    燈火溫柔,是很簡單也溫馨的生日。


    有朋友的祝福,有長輩的祝願,有愛人的相伴。


    一切都剛剛好。


    吃完了晚飯,跟爺爺奶奶告別,兩人便回了家。


    單季秋一進家門,便馬不停蹄地去冰箱將蛋糕給取了出來。


    點蠟燭,唱生日歌,把儀式感給他過起來。


    陸允就笑著看著他的姑娘為他準備的驚喜,許願,吹蠟燭。


    “生日快樂。”單季秋笑問,“許什麽願了?”


    “還用許願?”陸允說道。


    “不用許願?”單季秋反問。


    “我最大的願望不擱我跟前站著,跑不掉了。”陸允笑瞧著單季秋,深黑的瞳色絞著她,很是理所當然,“也不是我許願得來的,是我憑本事得來的不是。”


    單季秋一聽不由得莞爾一笑,這話說的毫無反駁之力。


    她將蛋糕擱在桌麵上,努努嘴:“那吃蛋糕,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能吃麽?”陸允深表懷疑。


    “我今天特地請假做了一下午,你這什麽表情?”單季秋伸手擰陸允的耳朵。


    “好好好,我嚐嚐。”


    陸允從善如流地拿起叉子嚐了一口,表情有點兒複雜。


    “怎麽樣?還行吧?”單季秋眨巴著眼睛,偏頭觀察陸允的表情。


    陸允此刻心情五味雜陳,嘴裏也五味雜陳。


    這丫頭是把鹽當糖了吧?


    “很……”陸允琢磨形容詞,“特別。”


    “特別好吃是吧?”單季秋對自己很是認可,“我可是做了好久呢。”


    單季秋說著也要吃,陸允怕打擊她的積極性,趕緊給她擋了下來:“你給我做的,你吃什麽?”


    兩人就你搶我擋,開始動起了手腳。


    “我就嚐一口。”


    “那不行。”


    “你又吃不完。”


    “我今天吃不完明天吃,後天吃,不可以?”


    “行吧行吧,你生日你為大,我不吃可以了吧?”小氣吧啦。


    陸允暗自籲了口氣,目光落在了她因為動作而往下落的領口處。


    溝壑若隱若現。


    “忘了告訴你一個事。”陸允目光灼灼,眸色瀲灩。


    “什麽事?”


    陸允笑著一委身,便將單季秋抱了起來,一邊往臥室走一邊說:“我生日的含義。”


    “過了這麽多年生日,這會兒你跟我說有含義?”


    “510,我要你。”


    單季秋無語:“這也行?”太強詞奪理了吧?


    陸允沉聲一笑:“所以記住了,每年的今天,這也是規矩。”


    單季秋:“等等,我我,我還沒給你禮物呢。”


    陸允:“你就是我的禮物。”


    單季秋:“嘶,你輕點兒。”


    陸允:“你這禮物不太好拆呢。”


    ……


    日長夜短,不知不覺等來了梔子花開,鳥鳴與蟬鳴。


    單季秋最近剛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接了個法援的案子做,是一起未成年人偷車案。


    案子也算是簡單,該認的罪也認了,一切都是走程序。


    不過倒是沒想到,她會在派出所遇到當年外婆那件案子的民警。


    據他說,他是今年年初調到錦南來的。


    他看到單季秋也立刻就認出了她來,頗為感慨也欣慰。


    當年那個可憐又無助的小姑娘如今成為了律師,也在做公平公正的事情。


    這個案子恰巧是他在經手,談完了正事,兩人也聊了一會兒,就自然聊到的當初的案子上去,提起了沈素約。


    單季秋也告訴民警,她外婆已經去世了的事。


    民警聽到這兒,很是抱歉:“不好意思,不應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單季秋坦然地一笑:“已經過去了,人始終應該向前看的,我相信這也是她老人家希望看到的。”


    民警跟著歎了口氣,說了起來:“不過說來也是巧,咱倆兩次遇上都是跟偷車有關。我還記得啊當年那車主還真不在乎車子被偷了這事,那車可不是今天這案子的小破車,那可是百萬豪車啊,偷了就偷了,人壓根兒就懶得追究。這盛氏的太子爺,也是有財大氣粗的底氣。”


    單季秋聽到這兒,微怔。


    當年因為所有的精力都在外婆被撞這件案子上,加上張猛自首,一切都供認不諱,沒有什麽疑點。


    以至於,她壓根就不知道,也根本就沒去過問過有關原車主的事,哪怕是姓甚名誰她也不曾問過。


    如今再被提起,單季秋這心裏不知從哪兒莫名升騰起一陣迷霧,看不見來路,也望不見盡頭。


    就一直在這越來越濃烈的迷霧裏打轉,卻也更加迷霧叢生。


    “您說的是盛氏的小盛總,盛茂武?”單季秋問道。


    “對,就是他。”


    ……


    單季秋離開派出所,坐在車上的這一路都在琢磨,心不在焉。


    一切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但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特別。太多疑問了,而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似乎也不一定就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有些假象是可以迷惑人的眼睛,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也不一定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實。


    比如張猛,比如盛茂武。


    張猛是厘城人,那他為什麽一出獄就來了錦南?


    為什麽,當年他偷的那輛車會是盛茂武的?


    為什麽,她偏偏又恰巧是在盛氏大樓外碰見他?


    為什麽,他可以毫無愧疚之心?


    這每一個疑問,似乎都有了一個漸漸明晰又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指向。


    那個指向就是,盛茂武會不會才是真正開車的人?


    單季秋又暗自搖搖頭打消自己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無憑無據,僅靠猜測去斷定一件事的真偽,想法無法客觀,是不對的。


    她總是在外婆這件事上失掉所有的分寸和理智,總想著去捕風捉影,疑神疑鬼。


    世上巧合之事何其多。


    又或許,這一切就是這麽的巧而已。


    張猛當年碰巧偷的是盛茂武的車,而他畢竟是坐過牢的,在厘城待不下去來了錦南,也無可厚非。


    至於在盛氏大樓門口遇見他,也隻不過就隻是巧合而已。


    可是,難道就真的會有這麽巧的嗎?


    單季秋感覺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裏。


    就在此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一看來電顯示是陸允,整個人都漸漸放鬆了下來。


    掛了電話,心情也隨之明朗了起來。


    單季秋下了車,抬起頭,微微虛著眼睛望著烈日驕陽,心也跟著沉澱了下來。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了吧。


    她再次告誡自己,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外婆希望她好好生活,開開心心的生活。


    所以,不要再去胡思亂想了。


    單季秋深呼吸一口氣,低頭斂眸,踏著步子走進了陽光裏。


    ……


    下班後,陸允跟單季秋在外麵吃的晚飯,吃了晚飯就開車帶她去拳館。


    單季秋吃了飯犯懶,窩在副駕上望著車窗外的半明半昧的城市街景,天邊紅霞燒的正旺,染紅了一片灰黑色。


    陸允伸手揉了揉單季秋的頭頂,跟她說:“累了的話,咱們就不去了。”


    單季秋轉身看向陸允,立即精神起來:“怎麽不去,去。”


    陸允的手又順著過去捏了捏她的肩頸,縱容地笑著,妥協:“好,去。”


    拳館是會員製,相當於那種私人會所,都是一間一間的,隱私性極好。


    很多專業的拳手運動員明星都來這兒練,還有世界冠軍也是常客。


    然後就是像陸允這種經商的富一代二代也會來練身材。


    單季秋跟陸允昨天在家裏打打鬧鬧給練了起來,家裏始終施展空間有限。


    於是陸允就說帶她去專業的地方好好施展施展。


    他倆一拍即合,這不便說風就是雨了,提前把運動服都塞陸允車裏了。


    到了地方,換了衣服,兩人就上了拳擊台。


    單季秋馬尾紮的高高的,光潔的額頭戴著發帶,青春活力又英姿颯爽。


    陸允也戴著發帶,劉海虛虛搭在發帶上,整個人極其淡定,又蓋不住那一身意氣風發的帥氣。


    熱身完畢,正式開始。


    單季秋看準時機一腳踢過去,被陸允格擋下來,哭笑不得:“往哪兒踢呢,下半輩子的幸福不要了?”


    “你認真點兒。”單季秋咬唇瞪他一眼。


    “你注意點兒。”陸允示意單季秋往下看了看。


    “……”


    單季秋確實是太久太久沒練了,好在她平日裏瑜伽平板練得多,身體柔軟,不會拉傷。


    加上她確實需要這種方式來緩解情緒,打起來整個人是很舒服。


    隻不過吧,跟陸允打,實在是有點兒找虐的意思,三招內必被他鎖死。


    鎖死不說還得被他吃個豆腐,要麽是啄一下嘴唇,要麽是親一下臉蛋,要麽是咬一下耳朵。


    明明是在對打,怎麽就變成對親了?


    不過呢,單季秋發現自己可以使美人計,耍無賴。


    每次被陸允鎖死了,她就故意去親他,等他上鉤了,就趁機去拆他的招。


    兩個人打的大汗淋漓,單季秋逐漸體力不支,被陸允壓倒在地上,摁著她雙手,桎梏住她雙腿。


    “服不服?”陸允抬了下眉,笑瞧著單季秋。


    “服了服了。”單季秋累的大喘氣,實在是來不起了,躺著就不想再起來。


    “你這退步的有點兒厲害啊。”陸允伸手墊著單季秋的後腦勺,繼續壓著她。


    “我那不是這麽多年一直沒練麽。”


    “就這麽忙,一周練一次也能維持住,至少不會退步吧。”


    單季秋望著陸允,被他鬆開的雙手順勢圈上他的頸脖,眸色在燈光下越發幹淨清澈。


    “那不是沒有你麽。”她誠實地說。


    陸允聽這話倒有些心花路放,他微微斂眸對上單季秋的目光,唇角的弧度越發上揚:“那現在有我了,還練不練?”


    “今天不練了,快沒氣兒了。”確實到極限了,不過出了一身汗,渾身爽利。


    “沒氣兒好辦。”陸允另一隻手理了理單季秋額角被汗沾濕的碎發。


    “沒氣兒還好辦?”單季秋被逗樂了。


    陸允盯著單季秋的眼睛慢慢下移,目光定在她的紅唇上。


    隨即撩起眼皮又對上她的視線,低頭就吻上了她的唇。


    “我給你做人工呼吸。”他說著,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


    畢竟不是家裏,饒是這裏隱秘性好,也不適合再過分的舉止。


    兩人也就親了一會兒,就去洗澡換衣服準備離開。


    陸允先洗完澡換好了衣服,人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等單季秋出來。


    不多時,單季秋也洗好換好了衣服往外走,正好與兩個男人迎麵相向。


    走廊不算寬敞,但昂長。


    她往一邊走的時候條件反射地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其中一個男人。


    剛好此人也順勢看向了她。


    視線在空中交匯的一刹那,單季秋首先是被他那雙莫名熟悉的眼睛給吸引住了,停留了須臾,才看向他整張臉。


    看清來人,兩人已經擦肩而過,她轉身看向他的背影。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盛茂武。


    她轉回身,繼續往外走。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後的盛茂武也轉身看向了她,本是含笑的目光裏漸漸散掉了所有的笑意。


    “那妞很絕啊。”盛茂武身邊的朋友見他在看,不由得慫恿,“要不要玩玩?”


    “這妞可不好玩。”盛茂武說完,轉身就走了。


    “怎麽說?認識?”


    “是個律師。”


    ……


    夜深人靜,霧靄一片。


    單季秋一個人走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裏,失了方向。


    “小秋,小秋。”


    是外婆的聲音。


    單季秋趕緊地四下尋找,可是卻怎麽也看不見外婆到底在哪裏。


    “外婆,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她拚命地想掀開迷霧,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走,“外婆,你在哪兒?”


    “外婆在這兒,小秋。”


    單季秋努力地順著聲音找去,霧好像散了些許,能大概看清遠處的路。


    她繼續前行,探著腦袋去看不遠處的那個人。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終於,霧散盡。


    在那條熟悉的毫無人煙的邊郊道路上,無邊無際的天幕上墜著閃爍的星辰和瑩亮的月光。


    月光灑在地上,渡在了不遠處那老太太的身上。


    單季秋看清楚了,那是外婆。


    她激動的朝她走了過去,


    驟然間,一道刺眼的光線從不遠處照射而來,緊跟著是來不及刹車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


    她看向了駕駛座上那人的眼睛,那雙眼睛一瞬不瞬地對上她的眼睛。


    從模糊不清,到漸漸清晰,漸漸清晰。


    慢慢的跟一雙眼睛緩緩重合。


    然後是一道光影打在他鼻子上,再到嘴巴,將他整張臉完整的呈現在了她的麵前。


    “砰”地一聲巨響驚天動地,跑車直直地撞向沈素約。


    單季秋轉眸看去,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外婆。”


    “外婆。”


    單季秋驀地睜開眼,坐了起來,眼下一片漆黑,耳邊一片靜謐。


    下一秒,床頭燈被點亮,陸允也跟著坐起來。


    他看著單季秋淚眼朦朧的雙眼和滿額的細汗,幫她擦了擦,柔聲關心地問:“做噩夢了?”


    單季秋望著陸允,眼眶還是紅的,眼角布著淚痕。


    “陸允。”良久,她才開口,卻感覺自己說話都在隱隱發抖,“不是張猛,是盛茂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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