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浴室裏冒出一聲嬌罵:“陸允你真是狗變的,我還怎麽見人啊?你混蛋。”


    “我混蛋?來來來,你看看我這一身爪子印,誰給撓的?π還是圓周率?還是女妖精,嗯?”


    “……”


    “玩沉默是金是吧?成,我讓你好好回憶回憶。”


    “你你你,你別過來,唔……”


    “……”


    “我錯了,我我我,腿,腿軟……”


    “……”


    “陸允,啊……”


    “寶貝兒,叫我什麽呢?”


    “……”


    “不叫是吧?”


    “啊……阿允,哥哥……”


    “真乖。”


    “……”


    單季秋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中午她是在床上吃的午飯,也沒吃幾口就困的繼續倒頭就睡。


    陸允真的是哪怕把她折騰的不行,也要堅持讓她一日三餐準點吃。


    就,不但是個禽獸還是個養生禽獸。


    單季秋摸著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不到三點。


    她把手機順手擱下,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抑製不住地“嘶”了一聲,渾身酸痛無力。


    她又暗啐了陸允幾句,繼續睡。


    太累了,曾經趕論文,搞辯論,打官司,做資料。整夜整夜的熬,都從沒有這麽累過。


    她覺得她可以就此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


    這一遍醒來,單季秋是在陸允的懷裏,睡飽了,總算是緩過了那股子的困頓勁兒。


    她又往他懷裏擠了擠,就感受到他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動了動,收攏了抱著她的胳膊,性感的低低“嗯”了一聲。


    “幾點了?”單季秋懶聲問。


    “天快黑了。”陸允沉聲答。


    “天怎麽又要黑了?”


    “你說呢,懶豬。”


    “還不是你。”


    “我怎麽了我?”陸允裝傻充愣。


    “你以後能不能節製一點兒,我怕我年紀輕輕的就被你弄死了。”單季秋真誠地提出這個建議。


    陸允一聽“噗嗤”一笑,他咬了咬單季秋的耳尖,對她說:“不會弄死,最多也就是,欲、仙、欲、死。”


    單季秋:“……”幹不過,也說不過。


    兩個人在被窩裏又膩歪了一會兒,才紛紛起來收拾收拾,準備出去吃個晚飯。


    具體來說是跟陸允在北京的朋友們吃個晚飯。


    單季秋渾身上下就沒幾個好地方能看,隻能穿著高領毛衣和牛仔褲,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好在北京降溫了,大家都裹得嚴實。


    感恩立春後仍是冬天。


    吃飯的地點不是什麽高級酒樓,也不是什麽星級酒店,或者什麽又貴又吃不飽的餐廳。


    而是挨著清華附近胡同裏的一家私房菜館。


    陸允說他們以前經常在這家吃,正中的老北京味道,不是地道北京人可找不到這地兒。


    朋友就是喬何和王珩。


    王珩單季秋見過了,喬何倒是第一次見到本人,不過以前隔著屏幕也是有見過的。


    怎麽說呢,都是帥哥。


    比起王珩的話癆,喬何整個人很沉穩,是他們三人裏最穩重的一個。


    三位成功人士穿著打扮都很隨意簡單,沒有西裝革履,說他們是大學生也不為過。


    一點兒也看不出是那麽大一公司的三巨頭。


    人也隨和,還能跟隔壁桌的聊上幾句風花雪月,胡同趣聞。


    單季秋也聽得樂在其中。


    然後又聽他們聊起了這幾年的一些事,光聽著都感覺自己也參與過了似的。


    陸允呢,要麽噙著淡笑給單季秋夾菜。


    要麽人恣意地靠著椅背,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摻和兩句。


    他們仨性格各有各的意思,聊起天來完全不會冷場。


    而且吧,單季秋發現王珩真的很崇拜陸允,說什麽老大教會他做人的道理,他連他老子都不服,還就服老大。


    反正就是,三句離不開老大。


    “他是不是喜歡你啊?”單季秋湊到陸允耳邊笑問。


    “我是不夠努力麽?”陸允跟單季秋咬著耳朵,“讓你到現在都還在懷疑我的取向。”


    單季秋一聽,臉蛋一紅,暗自在陸允的腿上擰了一把,無聲的警告。


    陸允笑著伸手去捉住她的手,捏著她的手指把玩。


    喬何看著這倆暗地裏的你來我往,不由得“嘖嘖”起來:“好歹也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好嗎?”


    陸允看向喬何,懶洋洋地笑著:“羨慕啊?趕緊找一個啊。”


    “哎。”喬何麵帶微笑的一語雙關,“我突然有點兒懷念當年那個對什麽都冷淡到要死的陸大神。”


    王珩也深有同感:“對啊,嫂子你不知道我剛認識老大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單季秋好奇:“那他什麽樣?”


    王珩:“高冷,對什麽都不在乎,生人勿進。”


    單季秋偏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陸允,實在是無法把這種形容詞跟他結合在一塊兒。


    她不敢相信地問:“你……高冷?”


    陸允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給人什麽樣的印象,隻是一心有自己的事要做,不那麽愛搭理人罷了。


    “那會兒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兒獨來獨往。”他笑道。


    喬何也跟著笑了起來,明明是對王珩說的,可這話裏話外卻是朝著單季秋。


    “結果那是你老大的保護色,為人守著節操呢。”


    王珩自從看到陸允在單季秋麵前總是帶著笑意的樣子,確實跟他認識的老大有了很大的出入。


    以至於,他也不清楚到底哪一個老大才是他的真麵目。


    “嫂子,你跟老大是青梅竹馬,那他以前什麽樣的?”王珩不怕死的問。


    “就……”單季秋衡量一下用詞力度,看了眼陸允,不由得笑道,“跟高冷,冷淡這種詞完全沒有一點兒關係。”


    王珩“哦”了一聲,大致明白。


    喬何也跟著笑,他早就明白了。


    “我是不是應該給你留點兒麵子?”單季秋這會兒知道麵子這玩意兒了。


    陸允無奈:“現在這麽想是不是晚了點兒。”


    單季秋調笑:“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陸允縱容地笑著,自己的媳婦兒說什麽都對,“你這不是講事實麽。”


    單季秋:“我還有點兒想看你高冷的樣子。”


    陸允:“我在你麵前冷不起來。”


    單季秋:“……”


    大家吃吃聊聊,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散場。


    王珩搶著買了單回來,手指間銜著一支煙,小少爺的姿態必顯:“定了二台,帶嫂子感受一下咱們的夜生活。”


    陸允掀眸淡淡地掃了眼王珩,朝他抬了抬下巴,沒什麽語氣地說:“出去抽。”


    王珩張了張嘴,意識到什麽,趕緊掐了煙,跟單季秋抱歉:“不好意思啊嫂子,習慣了。”


    單季秋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她不喜歡煙味兒,但也沒那麽霸道不準別人抽煙。


    “沒事,你想抽就抽。”她笑道。


    “不了不了,我最近戒煙。”王珩扯著笑,胡謅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話來。


    “那走吧。”陸允拎著單季秋的羽絨服抖了抖給她,話是對王珩說的,“我們就不去了,你玩也注意點兒分寸。”


    “我知道,放心吧老大。”王珩點點頭。


    “也就你能管他。”喬何笑。


    大家分道揚鑣後,單季秋跟陸允散著步,想起了剛才的場景,倒是笑了起來。


    “哎,我發現你真的還有點兒威信。”她挽著陸允,頓了頓,繼續,“剛在王珩麵前突然高冷了。”


    陸允笑:“公子哥兒,貪玩,要不是這些年壓著他性子,指不定給捅出個什麽窟窿來。”


    “出去抽。”單季秋學著陸允剛才的語態,偏頭瞧著他花癡,“好帥哦。”


    “難道不比我在床上帥?”陸允又開始口嗨了。


    “那是壞。”一說起這個,她怎麽覺得走路又有點兒不利索了。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你那位粉絲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估計再也不服你管了。”


    “那就麻煩你幫我保守秘密。”


    “給我什麽好處?”


    “回去一定把您伺候舒坦了。”


    “……”


    單季秋覺得話題又跑偏了,她趕緊掰回來:“你現在完全不抽煙了啊?”


    陸允點點頭:“控製的還行。”


    單季秋:“你想抽還是可以抽,我沒意見的。”


    陸允:“對身體不好。”


    單季秋知道他為什麽不抽,也不戳穿,笑著打趣:“怎麽現在突然發現對身體不好了?”


    陸允手指在單季秋白皙的手背上滑了滑,暗有所指:“畢竟我是你的藥嘛。”


    單季秋:“……”


    就忽然覺得吧,他是真有這個本事,能把什麽話題都扯到那方麵去,就很牛逼。


    ……


    接下來的幾天,陸允帶單季秋玩轉北京。


    單季秋自大三那年就再也沒來過北京,雖然那時候也去過一些景點,感受始終不同了。


    旅遊的美好其實更重要的是取決於身邊陪你的這個人。


    於是這次跟陸允一起,她就覺得什麽都是新鮮又稀奇的。


    他們去天/安/門看升國旗,登長城去天壇圓明園等等名勝古跡。


    再走了一遍清華和北大的校園。


    陸允帶著單季秋去了清華情人坡,把人壓在小樹林的樹幹上深吻,說這是來這兒的規矩。


    規不規矩單季秋不知道,但她知道他的手是真的不規矩。


    他們還去了大覺寺雍和宮,去吃老北京風味小吃,烤鴨,炸醬麵,糖葫蘆……


    去景山看落日餘暉,再去後海酒吧一條街坐了坐,結果被頻頻要微信。


    12號那天北京終於下雪了,陸允帶單季秋去了故宮。


    宮牆紅,瓦頂白,雪落聲聲,一下子就夢回了紫禁城。


    隨手一幀的照片不施顏色,便美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一天的故宮人很多,小姐姐們穿著漢服打著傘遊走在紫禁城的雪中,隨處可見,仿若穿越。


    單季秋跟陸允一路逛著,遇見了一對年邁的老夫妻在照相。


    老奶奶麻煩單季秋幫他們合照一張。


    單季秋樂意之至,手機屏幕裏,夫妻倆手牽著手,像孩子似的笑意盈盈地看著鏡頭。


    雪落在他們本是銀白的頭發上,更添一份難掩的恩愛。


    這便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陸允就舉著傘站在單季秋身後給她擋著風口。


    看著她認真的在為這對老夫妻在這紅牆白雪中取景取物,桃花眼裏盛滿了笑意,就未曾從她的臉上移開過。


    拍好了照片,老奶奶為了表達感謝,說是也給他倆拍一張合照。


    兩人應下老人家的好意,站在剛才他們站的位置上。


    一陣風來,吹亂了單季秋的長發。


    陸允伸手幫她理順頭發,舉著傘看向她。


    單季秋立在陸允身邊,也笑望著他。


    “來,看鏡頭。”老爺爺對他倆喊道。


    兩人紛紛看向前方的手機鏡頭,聽見老爺爺說:“一,二,三。”


    就在數到“三”的時候,單季秋和陸允不約而同的抬頭和低頭。


    他們看向了彼此,四目相撞,笑容漾在嘴邊揮之不去。


    畫麵也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秒,定格在宏偉宮牆的背景下那纏綿的落雪。


    白雪落在傘麵上,粒粒分明。


    它們安靜的看著傘下兩兩相望,正在相愛的男女。


    他們穿著八年前的那黑色和米白色的同款羽絨服。


    款式簡單也經典,是顯而易見的情侶裝。


    這樣的他們,宛若十七八的少年少女。


    風光正好,風華正茂。


    老奶奶看著眼前這美好如一幅畫卷一般的畫麵,融融地一笑,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幸得此時君在側,何須淋雪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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