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季秋到底還是沒有給陸允回微信。


    嚴格來說,她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


    回複【好。】


    那她不跟以前一樣,太好哄了?


    回複【不好。】


    那是不是太無情無義了,下人麵子了?


    回複【憑什麽反對無效?】


    那會不會又要新一輪的開戰?


    ……


    夜深似水,萬籟俱靜。


    躺在床上的姑娘的心潮起伏,卻又綿延無盡。


    她看不清霧靄盡頭是否會有天光,又是否會有那個等待她穿越午夜的溫暖太陽。


    這一天過得就像是做夢一樣。


    陸允居然來了錦南,還這麽巧的又成了她的鄰居。


    從陌生到熟悉,再到習以為常。


    居然,隻用了一天。


    如此神奇的一天。


    還讓她有一種,他們好像比以前相處更加融洽的感覺,貌似還摻了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紛繁複雜。


    就,總覺得他這個人似乎變得比以前……輕浮了,言談舉止一套一套的,也比以前更能說會道了。


    莫不是社會混久了,把那些所謂的人際交往的慣用伎倆,用到她這兒來了?


    以至於,這一言一行都透著一股子撩撥人心的迷惑。


    偏偏她好像對此還完全不反感。


    單季秋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複盤結果給震住,心猛地顫了下。


    她拍拍臉,搖搖頭,將手機往床頭櫃上一丟,暗自告誡自己:“單季秋,基於放棄權利,同一棵樹上吊死一次就夠了,不要重蹈覆轍。”


    “好的,睡覺。”


    燈在“啪”的一聲中熄滅,靜謐無聲。


    這一夜,曖昧的月光透過臥室的窗,靜靜地偷看著16樓的這對男女。


    一個躺在灰黑色的床上看著手機夜不能寐。


    一個躺在淡紫色的床上數著綿羊輾轉反側。


    ……


    翌日,周末。


    單季秋因為失眠,成功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以後,習慣性去摸手機,微信有提示。


    她打開,排列著有好幾條紅色的圓圈。


    單季秋逐一打開,最多的那條裏麵還在增加數量,還有@她的。


    @秋【副隊,晚上聚會,你不是忘了吧?】


    後麵跟著的都是@她的。大致內容是他們辯論隊一年一度的聚會,而她這個副隊居然不積極參與討論。


    然後就是@陳一乘的,讓他這個隊長務必要把副隊給弄來。


    單季秋笑著在群裏回了個ok的表情包。然後一返回,果然看到了陳一乘的發過來的信息。


    陳老板:【還在睡?】


    陳老板:【安排好時間,晚上我順路,過來接你一起。】


    單季秋給陳一乘也回了過去。


    秋:【醒了,ok。】


    單季秋回完了信息,返回列表界麵,一眼就看到了ly。


    她點進去,最後還是停留在那條【反對無效。】


    她沒由來得一笑,扯到頸脖子,泛著酸痛。


    昨天在陸允家的沙發上睡了一下午,起來就有點兒不舒服。


    那沙發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兒硬。


    加上昨晚又沒睡好,現在是哪兒哪兒都不那麽得勁兒。


    單季秋擱下手機,進了廁所。


    洗了澡,吹了頭,收拾妥帖,門鈴踩點響了起來。


    單季秋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陸允麵無表情地出現在她麵前,特別像是討債的。


    鑒於昨天的血淚教訓,單季秋洗了澡就穿好了內衣,還順便擼了個淡妝。


    甚至於,已經穿好了一套休閑運動服,完全可以直接出街。


    陸允立在門口上下打量著單季秋,才慢條斯理地問:“要出去?”


    單季秋搖頭:“沒有啊。”


    陸允顯然不信:“捯飭成這樣,家裏蹲?”


    單季秋十分篤定,且一臉你也得相信的表情,道:“我在家都這樣。”


    隻見陸允就這麽欠著她,然後輕蔑地笑了兩聲。


    那表情,那眼神,那眼尾的弧度都像是在對她說:“你他媽別逗了,你昨天什麽德行我又不是沒見過。”


    “很難信服啊!”陸允漫不經心道。


    單季秋被踩到了尾巴,沒好氣地冷著眼問:“找我幹嘛?”


    陸允自始至終都抄著兜,慵懶地像旭日初升,說話也是懶洋洋的理所當然:“過來吃飯。”


    單季秋無動於衷:“我又沒答應你。”


    “果然是,”陸允微微彎腰,湊近單季秋的臉,刻意拖長尾音,肯定道,“故意不回我。”


    單季秋被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驚的暗暗往後挪了一步,圓周率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達了過來。


    陸允說完低頭看了眼圓周率,幹脆蹲下身,將它給抱了起來。


    親眼看到完全不反抗的圓周率被陸允抱在懷裏的單季秋,又想起昨天早上差不多情景。


    她再一次石錘她這貓丫頭是真的,非常的,百分之百的貪圖這人的美色。


    待她反應過來,陸允已經抱著圓周率往回走了。


    人還輕飄飄地撂下一句:“一分鍾後還沒過來,我就撕票。”


    單季秋終是沒繃住,被逗笑了。


    ……


    過去以後,單季秋遠遠就能看到餐桌上的菜已經擺好了。


    她再走到客廳那邊,盯著正在互相試探的圓周率和π。


    她有點兒擔心了,別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陸允盛好飯走出來,就瞧見單季秋在觀察兩隻貓的動態。


    “沒事,打不起來。”陸允將飯碗擱下,朝餐桌歪了下頭,對單季秋說,“過來。”


    單季秋還持著懷疑的態度盯著兩隻小貓咪,一步三回頭地走到餐桌邊,伸手拉椅子坐下。


    她伸長了脖子,見那邊兩小隻無事發生,這才放下心來。


    “你就這麽確定打不起來?”單季秋問。


    陸允在單季秋對麵坐下,執起筷子才慢悠悠道:“異性相吸。”


    單季秋不置可否,也執起筷子,夾了塊水煮肉片在飯上捯飭了一下,才擱進嘴裏。


    美味在口,她才感覺到自己是餓了,全情投入在美食麵前。


    “怎麽樣?”陸允笑問。


    “好吃,很棒。”


    美食當前,單季秋全然忘了昨天的骨氣,由心誇張地讚賞。


    陸允一聽,笑容更甚:“以後喜歡吃什麽,我給你做,別吃外賣了,嗯?”


    單季秋抬頭,看向陸允。


    兩人的目光撞在空氣裏,無聲地交流,越發的熾熱。


    “嗯。”


    單季秋被電到了,率先移開雙眸,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了。


    她垂眸,佯裝無事,繼續夾菜。


    陸允瞧著麵前這丫頭,越發的身心愉悅,還伸手給她夾菜。


    今天的菜沒有昨天多,但幾乎都是單季秋愛吃的。


    陸允的手藝是師承陸爺爺和外婆,以至於她從小嘴就叼,也隻有眼前這個人清楚她的喜好。


    “對了,π幾歲了?”單季秋突然詢問。


    “兩歲。”陸允瞥了一眼已經友好去喝水的兩小隻,繼續道,“前年冬天在我車底下取暖,給撿到的,還沒成年。”


    “圓周率也是,我去年冬天在學校附近看到它的,跟我們當年看到的圓周率差不多大。”單季秋接道。


    陸允繼續給單季秋夾菜,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都是緣分。”


    單季秋邊吃邊認可地點點頭,順著陸允的緣分,繼續了自己的思路:“還真是。偏偏你撿了一隻π,我剛好撿到圓周率,不會是它倆投胎來找的咱們吧?”


    陸允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他戲謔道:“你這是在咒那兩隻已經死了的意思?”


    單季秋有些無語:“我那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真能上綱上線。”


    陸允:“那我這不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好歹是個律師,業務能力可不能馬虎。”


    單季秋忽然不想再說話了。


    她承認,詭辯方麵,她從小到大都不如眼前這個人。


    陸允見單季秋埋頭吃飯不搭理他,撇了撇嘴,也老實地吃飯了。


    就像是曾經一樣,吵完架也能同桌吃飯,異常和諧。


    偶爾覷對方一眼,也不會覺得尷尬和不自然。


    一切似乎真的又回到了從前。


    除了那些離去的親人們在提醒著他們,這不是從前,人也要往前看。


    可事實上確是,時光有可能不再,但有的感情似乎還是會回來。


    吃完了飯,單季秋主動洗碗去了。


    陸允靠在一邊監督她洗碗,說是怕她洗的不幹淨。


    人雙手環胸倚在冰箱門邊,就這麽瞅著,就是不幫把手。


    單季秋覺得有的感情還是別回來了,這狗性還真是一如既往。


    她扭了扭脖子,抬了抬肩膀,監督員就發話了:“這才幾副碗筷,就累著了?”


    “不是。”單季秋將最後一個碗清幹淨,才繼續道,“你家沙發有點兒硬,睡的我脖子今天都還不太舒服。”


    “洗手。”陸允猝不及防地吩咐道。


    “啊?”單季秋被他這前言不搭後語搞得一懵。


    “洗好了出來。”陸允也不多說,直起身子出去了。


    單季秋偏頭瞅著陸允頎長的背影。


    你這話說的,得多讓人誤會啊!


    出了廚房,單季秋瞧著陸允不知道從哪兒拎出一瓶類似藥油的東西,對她說:“坐沙發上去。”


    單季秋眨眨眼:“什麽意思?”


    陸允懶得解釋,幹脆走過去拽著單季秋的手腕,往沙發上一摁,吩咐道:“衣服脫了。”


    “什……什麽?”


    單季秋生怕自己聽錯了,倒是下意識地趕緊伸手揪緊了領口,一臉的警惕。


    你這話說的就更讓人誤會了吧!


    陸允彎腰將東西擱在茶幾上,轉身壓向單季秋那方。


    他見她緊緊拽著衣襟,瞪大眼睛往後仰,沒忍住揚起了唇瓣。


    “外套脫了才能給你上按摩油按摩。”


    陸允故意在她湛清泛光的眼眸裏停了幾秒,才緩緩地掀了下眼皮,微微眯起,放低嗓音透著氣聲。


    “所以呢?”他那玩味的嗓音繞著彎,言語間透著顯而易見去讓人誤會的靡靡曖昧:“你以為,我讓你脫衣服做什麽?”


    “咳……咳……”單季秋幹咳了兩聲。


    待她把人咳起來後,才起身坐的筆直,裝鎮定直視陸允。


    “我當然知道。”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那還不是,因為那個,按摩油……過敏。”


    “什麽時候過敏的?”陸允擺明了不信,孜孜不倦地追問,“以前怎麽從沒聽說過呢。”


    “那我以前不也從來沒去按過摩。”單季秋提高音量,囧的惱羞成怒。


    “行吧,畢竟是我沙發的鍋。”


    陸允也不再揪著不放,而是直接上手摁住單季秋的肩膀,給她掰個方向後背對著他,隔著衣服按了起來:“那就這麽給你鬆鬆。”


    單季秋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給嚇了一跳,就聽見耳邊男人低沉的提示音:“放鬆,別緊張。”


    被這雙手有規律的按著,別說還真的挺舒服的,不亞於外麵專業的按摩師傅。


    “你這是折騰了多少人練出來的?”單季秋在試圖用談話掩蓋她的緊張。


    “你是第一個,榮幸麽?”


    “技術這麽好?我持懷疑態度。”


    “愛信不信。”


    單季秋扯扯唇。


    好呢,把天聊死了。


    陷入安靜的境地。


    孤男寡女,感官會在無聲無息中被無限擴大。


    就好比單季秋。


    她能體會到這雙大手明明按的是她的肩頸處,卻因為無限增大的感官,讓她產生了自己被這雙手抓住心的強烈錯覺。


    然後,隨著他手心的力量和熱量,讓心跳也隨著他的頻率牽引跳動著。


    而站在身後的陸允,低頭,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力道。


    害怕太重弄痛了她,又怕太輕沒什麽效果。


    手指明明是隔著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姑娘柔軟的肌膚。


    而在這一次次的摩擦中,點起了他指尖的火焰。


    與此同時,也將強壓住的心火再一次複燃。


    陸允不動聲色地舔了舔嘴唇,鋒利的喉結上下滑動著,口幹舌燥。


    真他媽的活受罪。


    這本是應該讓人鬆弛的健康按摩。


    在此時此刻,卻儼然變成了兩個人的無聲煎熬。


    單季秋那無處安放的手順著按摩的力度,在沙發上遊弋。


    就這麽一不小心,摁到了沙發上的遙控器。


    不知道從哪兒驟然傳出來的音樂,登時占據了整個客廳。


    動人的歌聲,倒是稍稍將彼此隱藏在心底的,那把無名之火給漸漸熄滅。


    陳奕迅溫柔含情的嗓音,可以讓聽者沉下心來,品味歌聲裏的故事。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獨自孤單變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


    我沒離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午後的音樂泛著懶意,空氣裏都彌漫著清歡。


    英俊的男人垂眸,感受到了姑娘完全放鬆了下來。


    而在姑娘看不見的身後,是他目光裏再難掩飾的情愫。


    唯有這首歌,在努力為他傳遞著他還無法向她訴說的那份,橫跨漫長歲月裏的深長愛意。


    “陪你把想念的酸擁抱成溫暖


    陪你把彷徨寫出情節來


    未來多漫長再漫長


    還有期待


    陪伴你


    一直到故事給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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