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說話永遠都要帶點刺,虞衡都習慣了,認真感謝了他一波,心裏也很震驚,景隆帝竟然自願退位,這魄力也是沒誰了,雖然他最開始在明王的事情上有點遲疑,讓虞衡十分鬱悶,但這種能在巔峰期退位的魄力,也確實讓人心悅臣服。


    而且,瞧景隆帝現在萬事不管全部交由太子處置的架勢,放權放得特別痛快,根本不是戀權的帝王,不會想著退位後還緊緊把權力握在自己手裏,給新帝諸多掣肘。


    也不是虞衡吐槽,真要那樣,景隆帝還不如不退位。真那樣,國家兩個帝王,光是朝堂上的權力鬥爭都能內耗掉不少人才,絕對是一步臭棋。


    不過吧,齊王和太子的感情好像挺不錯來著?


    虞衡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了齊王一番,半晌才感慨道:“有些人,真是天生好命。”


    雖然齊王脾氣大過天,囂張又跋扈,但這狗屎運也是絕了,連著兩任帝王都是願意寵著他的,就算帝位更迭,齊王的京城霸王地位依舊穩如泰山,可以預見,這貨還能繼續囂張幾十年,京城那些盼著新帝登基後收拾齊王的官員要大失所望了。誰聽了不得說上一句蒼天無眼,還能接著讓這個無法無天的貨繼續囂張下去呢?


    誰料齊王聽了虞衡這話,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奇怪,看向虞衡的目光也十分一言難盡,驚奇地問虞衡,“你是哪兒來的勇氣說我運氣好的?天底下運氣最好的人是誰,你心裏沒點數?”


    一個深受老天爺另眼相待的家夥感歎別人運氣好,齊王隻覺得手癢,嗬嗬了虞衡一臉,還特想給虞衡臉上來上一拳。


    虞衡摸了摸鼻子,覺得齊王這靈魂拷問他竟然沒法回答,立即機智地轉移了話題,“陛下近日的身子應當有所好轉吧?”


    瞧著齊王這副不太著急的樣子,說景隆帝打算退位時的表情和語氣更多的也是戲謔,並沒有過多的擔心,想來景隆帝的身子恢複得不錯。畢竟齊王囂張歸囂張,對景隆帝還是很有幾分父子情誼的。


    齊王瞥了虞衡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老頭兒的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先前也就是怒急攻心,再加上上了年紀,身子總不如年輕時的強健,這才連著休養了好些天。現在早就好了,之所以還裝病,就是為著接下來禪位給皇兄做準備呢!”


    虞衡心中直呼好家夥,先前還一口一個父皇,現在就變成老頭兒了,齊王這態度,可以說是非常真實了,被景隆帝聽見了,齊王怕是又要閉門思過了。


    齊王吐槽了景隆帝一回,又喜滋滋地憧憬道:“他禪位了也好,這些年就沒見他歇息過,成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還這裏天災那裏人禍的,先前他身強體健還能扛得住,現在就一精力大不如前的老頭兒,還逞什麽能呢?我都打算好了,把別宮好好修建一番,老頭兒其實特喜歡聽戲,到時候就讓教坊司編點歌舞,再多拍幾出戲,皇祖母的身子也不太好,他們一道兒在行宮好好養養,日子過得舒心了,沒準身子還能好轉不少。”


    說完,齊王便打開了話匣子,仔細地向虞衡說著他改造行宮的計劃,修建哪些園子,安排多少伺候的人,兒孫們也輪個值,每天都有人過去陪陪他們,讓他們暢想一番天倫之樂,這才是人到老年該過的日子。


    至於修整行宮的費用,齊王表示,這些年國庫沒少掙銀子,老頭兒為了大宣殫精竭慮三十載,老年還不配修整個行宮嗎?到時候,就算胡尚書把眼睛哭出血來,自個兒都要帶上護衛們打劫一波國庫。


    就算胡尚書摳門兒,給的銀子不夠,那也沒關係,老頭兒的私庫豐盈得很,撥出一部分銀子用來修整行宮完全無壓力。實在不行,上回自己還領著福王打劫了一波老頭兒的私庫來著,大不了這銀子他來出。


    財大氣粗,底氣就是這麽足!


    虞衡聽得直鼓掌,毫不猶豫地給了齊王一個大拇指,“王爺真孝順!”


    卻不妨齊王身子一抖,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臉嚴肅地教訓虞衡,“以後,千萬別說這麽肉麻的話!”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心。


    虞衡當即捧腹大笑,突然學到了惡心齊王的新技能,惡趣味道:“那可未必,下回你要是再犯軸,好像可以用用這一招?”


    齊王當即一言難盡地看向虞衡,目光中的意思十分明確:你是魔鬼嗎?


    虞衡頓時哈哈大笑,空氣中都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今年確實是個吉祥年,展平旌在虞衡出征時迎娶了他表姐,如今也是快要當爹的人了,性格也穩重了不少。蕭蘊和何妙儀的婚事也提上了議程,這兩位同樣是景隆帝賜婚,倍兒體麵,承恩公夫妻更是恨不得給小倆口備上最好的東西,聘禮和婚事都計劃得十分盛大。


    蕭蘊的情況同虞衡類似,本來婚事規模不應該超過大哥的,不過他和虞衡都另掙了爵位,這規模自然得按照侯爺的場麵來置辦,很是體麵。


    承恩公夫妻為蕭蘊操心了那麽多年,原本以為這兒子要打上一輩子光棍了,不成想邊關一站,竟還有這樣的驚喜,自然是把場麵往大了辦,說什麽都不能委屈了人家閨女。


    不過邊關離京城路途遙遠,何妙儀的送親隊伍人員眾多,又有大筆的嫁妝要一同運過來,腳程自然不會快到哪兒去。雙方把婚期定在明年三月,齊王則對虞衡透露過,景隆帝打算在明年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禪位給太子,要是不出意外,蕭蘊這場婚事,應該是第一場收到新帝賀禮的婚事。


    再加上太後和景隆帝等一眾貴人的賞賜,蕭蘊的婚事,指定熱鬧得不得了。


    虞衡到時候必然是要過去幫忙的,蕭蘊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婚事要辦的各種事宜,對朝政也不太關注,甚至都不知道景隆帝打算禪位的消息。


    虞衡向蕭蘊透露這事兒時,蕭蘊還十分詫異,等到虞衡告知他齊王的叮囑時,蕭蘊也應了。


    虞衡覺得這把妥了,轉頭向虞啟昌轉達了齊王的意思,虞啟昌點頭嗯嗯嗯,結果到了景隆帝宣布自己要禪位的那天,好家夥,虞啟昌和承恩公都跳出來激烈地反對,言辭十分懇切,“陛下正值盛年,乃不世出之明主,近來陛下龍體欠安,太子監國也做得很好,如今陛下龍體安康,正是繼續治理朝政之際,怎麽突然就要禪位了呢?”


    齊王當時的表情……


    轉頭就精準地向虞衡發射死亡光波:不是說好了讓他們別蹦出來討人嫌嗎?這就是你說的他們同意了?


    站出來拒絕的,不光是虞啟昌和承恩公等人,秦首輔等閣老以及一眾禦史都跪了一地,齊刷刷勸景隆帝三思。


    秦首輔更是老淚縱橫,情真意切道:“陛下自登基以來,一直勤政愛民,內政修明,知人善任,體恤臣民,老臣與陛下君臣相得幾十載,實在舍不得陛下啊!”


    景隆帝也頗為感動,他在位那麽多年,好歹還是有人記掛他的,不過,他這次也是真心想要禪位的,秦首輔他們再怎麽勸也不能讓他改變主意,隻是溫聲安撫他們道,咳嗽了幾聲,一臉大病未愈的虛弱模樣:“朕意已決,愛卿莫要再勸。朕的身子實在經不起折騰啦,我們君臣相得這麽多年,愛卿們也心疼心疼朕,叫朕過幾天鬆快日子吧。太子性情寬和,行事舉止都像極了朕,日後也將是一代明主。愛卿們都是大宣的肱股之臣,他日太子登基,愛卿們可要耐心輔佐新帝。”


    這話說得更動情,官員們眼眶紅了大半,還是不斷磕頭請景隆帝三思。


    太子同樣拒不敢受,跪在地上哭泣著求景隆帝收回成命,隻說自己尚且稚嫩,還需要景隆帝調教,不可擔此重任,哭得比其他官員們還慘,以至於原本想噴一噴太子的禦史們都偃旗息鼓了,人家都站在他們這邊了,還要怎麽噴?


    不過,景隆帝第一次提出禪位的要求,並未通過。


    這個齊王熟,還私底下向虞衡吐槽來著,“父皇說了,禪位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要是他第一回 提出來,皇兄就應了,其他人指定得說皇兄不孝順,甚至會有些黑心肝的家夥惡意揣測是不是皇兄做了什麽,逼他退位的。這可是大宣開國以來第一次禪位,怎麽著都得來個三給三辭,史官再記一筆,誇誇他們父子情深,這才叫完美。”


    說完,齊王又吐槽了景隆帝和太子一回,“他們這麽演戲也怪累的,要我說,管別人說什麽呢,一個給了一個接著就是,說白了不就是親爹讓兒子提前繼承家業嗎,至於這麽累麽,還得接連演幾出戲,老頭兒現在都不敢說自己病好了。當皇帝的還得向臣子裝病,你說離譜不離譜?”


    虞衡覺得這事兒也挺有趣,含笑打趣齊王,“反正又不需要你演戲,受累的也不是你,你就權當看戲罷了,少說點抱怨的話吧。”


    這吐槽,景隆帝聽了想打人。


    說到這兒,齊王就萬分嘚瑟,“老頭兒現在才不會罵我,皇兄說了,日後他繼續給我撐腰!氣得老頭兒都顧不上裝病,抄起鞋子追著皇兄在養心殿跑了好幾圈,精神得很。”


    虞衡就覺得……太子挺慘的,這一局分明是景隆帝和齊王的對決,最後挨打的卻是太子,齊王皇室團寵實錘了。


    齊王還憤憤不平來著,“老頭兒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知道自己馬上就可以不當皇帝了,都不想著維持著他笑麵虎的做派了,好好的兒子說揍就揍,他真的是變了。”


    這話虞衡也就隨便聽聽,不置可否。齊王這明顯就是嘴上抱怨心裏炫耀,誰順著他的話吐槽誰傻。


    果不其然,虞衡不捧哏,齊王也失去了凡爾賽表演的樂趣,轉而質問虞衡,“你爹是怎麽回事?都提前跟他打了招呼了,怎麽還跳出來討人嫌?”


    虞衡無語,想起自己先前問虞啟昌時,虞啟昌隻說,“人都想為自己考慮,現在確實是向太子表忠心的好時候,讓太子記我一功。但這有什麽用呢?我們虞家一門三爵,已經夠顯赫了。陛下對我推心置腹,虞家在邊關經營多年,威望甚至都超過了陛下,都未見陛下疑心於我。這一份真心相待的情意,我若是這麽輕易地拋下陛下,轉而去討好太子,那我成什麽人了?”


    利益歸利益,情意歸情意,並不能混為一談。


    秦首輔他們也是如此。


    虞衡向齊王轉述了虞啟昌的話,齊王沉默了半晌,才道:“靖安侯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虞衡驕傲揚頭,“那當然!”


    齊王絕不認輸,“我父皇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帝王!”


    看看滿朝文武對他多麽不舍!


    別說文武百官了,就連百姓們聽到景隆帝要禪位的消息,都覺得舍不得,虞衡上街時都能聽到百姓們在議論:


    “陛下挺好的,自從陛下登基後,我們要交的稅也少了,這幾年更是天降恩德,有了紅薯玉米土豆這些產量高的糧食,讓我們都不再餓肚子。這樣好的皇帝,再當上一千年一萬年才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一個親戚,他小舅子鄰居家的三大爺的兒子的姑父就在秦府當差,人家說了,陛下被明王那個逆子氣的吐血,身子大不如前。處理國事多累啊,天底下那麽多人,都得陛下管,以前陛下身子康健還好,現在身子不大好,不得好好休息休息?咱們生病了也得休息一段時間呢,陛下龍體可比咱們金貴多了,怎麽就不能歇著了?”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代入一下自己都覺得這話沒毛病,轉而擔心起新帝即位後會不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太多的變動。


    還是這位消息靈通的人士開口指點江山,“這我也知道,太子可是去過秦府的。據我那親戚說,秦府的主子都說太子性情寬厚,和陛下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眾人回想了一下景隆帝施行的仁政,頓覺安心,看來日後還是能有好日子過的。


    類似的對話在京城其他地方也有發生,隻不過他們嘴裏的“親戚”身份各不相同,有在秦府當值的,有嘉秀侯府的,還有齊王府的……


    當然,齊王府那人的說辭可信度顯然沒有其他家的高,百姓們也驚奇,原來太子和陛下竟然像到了這份上了嗎?連寵著齊王這一點竟然也是一樣的?


    於是話題就這麽歪了樓,大夥兒開始討論起“齊王為什麽這麽好命”這個話題來。


    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的齊王:……謝謝,有被冒犯到。


    在京城熱火朝天地討論景隆帝禪位之事時,虞衡出征前讓人種下的辣椒終於成熟了。


    莊戶們先前以為虞衡給他們的又是產量特高的糧食,伺候辣椒苗比伺候祖宗還精心。等到後來辣椒長出來後,眾人才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瞧瞧掛著的這些紅紅綠綠的玩意兒,一畝地下來能有一兩百斤嗎?


    相比起紅薯和玉米的產量,辣椒的產量是真心不能看。


    莊戶們見了這情況,第一反應是心慌,趕緊讓管事跑去嘉秀侯府向虞衡請罪。


    虞衡一開始聽說莊子上的管事求見,說是辣椒給種瘸了,心裏還咯噔了一聲,戳了戳兒子的小肥臉安慰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還一臉傷心地用腦袋拱了拱小家夥的肚子,哭喪著臉道:“小湯圓啊,你爹我朝思暮想的鴛鴦鍋,沒了!”


    小湯圓咯咯笑出一嘴口水,從繈褓裏熟練地掙紮出一雙手,抬手啪的一下拍在虞衡的臉上。


    虞衡:……


    “臭小子,淨會折騰你爹!”虞衡笑著拍了小湯圓的小屁屁一巴掌,不過現在天冷,小湯圓裹在厚實的繈褓裏,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力度,還以為虞衡在和他玩,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虞衡,忽而一咧嘴,露了個笑臉。


    虞衡當即被萌得不行,都有點不想見管事了,將額頭貼在小湯圓額頭上,輕輕左右動了動,換來小湯圓更開心的笑臉,這才戀戀不舍地將小湯圓交給秦溶月,離開時還三步一回頭,認真叮囑秦溶月,“我去去就來。”


    等到虞衡離開後,便有秦溶月帶過來的老嬤嬤笑道:“像侯爺這樣寵孩子的,京城都沒幾個,夫人好福氣。”


    這會兒都講究一個抱孫不抱子,像虞衡這樣天天抱著傻兒子玩的親爹才是少數。隻能說,這年頭兒對男子的要求太低,以至於虞衡隻不過是盡到了一個丈夫和父親該盡的義務,都被捧成了絕世好男人。


    秦溶月隻笑,伸手拍了拍小湯圓,卻被小家夥一手抓住一根手指頭,揪住不放。秦溶月更為開懷,吩咐丫鬟,“將煮好的玉米排骨湯呈上來,等會兒侯爺來了就能喝了。”


    玉米還是個新吃食,秦溶月記得先前虞衡還挺愛吃的,時不時就讓人燉湯或是簡單蒸熟幾個,虞衡也吃得挺香。


    大魚大肉久了,就該吃點粗糧,養生!


    虞衡這邊,見了莊子上的管事後才明白,莊戶說的把辣椒種瘸了,和他理解的種瘸了,並不是同一回事。


    聽著管事戰戰兢兢地請罪,說是今年辣椒收成不太好,比紅薯玉米差遠了。虞衡頭上當即冒出一堆黑線,趕緊打住他的話,直接說道:“行了,你就說,種出來的辣椒是什麽樣的吧!”


    “辣椒苗長得不太高,約摸小臂長,長出來的辣椒掛在葉子底下,先是青的,過不久就變成紅的了,是要等它們全都變紅了再收嗎?”


    虞衡當即就樂了,“這不種的挺好嗎?辣椒本就不能和紅薯玉米相比,它就不是飽腹的主食,同蔥薑蒜和八角等物一樣,算是調料。”


    這麽一說,管事就馬上明白過來了,頓時長長地鬆了口氣,伸手抹了抹額角的汗,笑得一臉燦爛,“那小的可就放心了,先前大夥兒都在發愁,怕自己辜負了侯爺的信任,把辣椒給種差了,那大夥兒不就成了罪人了?”


    莊戶人家愛惜糧食,拿著辣椒的畝產和玉米紅薯相比,光是算算其中相差了多少產量,都讓他們睡覺都睡不安穩,生怕自己禍禍了好東西。現在得了虞衡這句話,管事才放下心來。


    虞衡見狀,又笑道:“明日我正好休沐,便去莊子上看看。你們種辣椒種得很好,不必驚慌,到時候我再多給你們一份賞賜。”


    管事徹底把心放回了肚子裏,憨厚笑道:“那明天,我們就等著侯爺過來了。”


    虞衡也是一笑,“你回去後好好寬慰寬慰其他人,別再自己嚇自己了,我就是貪嘴,聽說辣椒的味道十分好,想種種試試。”


    管事得了虞衡的準話,再次謝恩,彎腰退了出去。


    虞衡則繼續回去擼兒子,一邊喝著玉米排骨湯一邊饞小湯圓,饞得小湯圓不斷砸吧砸吧嘴,最終哇哇大哭,哭聲直衝屋頂,似乎要將屋頂都給掀翻。虞衡經常把兒子逗哭,都習慣了兒子的魔音穿腦了,還有心思同他講道理,“小湯圓啊,咱們打個商量,以後哭的時候,聲音稍微低點行不行?你哭得這麽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我給你上了十大酷刑呢。那你爹我多冤啊!”


    小湯圓哪會理睬虞衡這個不靠譜的親爹,繼續幹打雷不下雨,必須要嚎出自己的委屈,堅決不吃一點虧,最後從乳娘那兒換來一頓飽餐,終於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虞衡知道辣椒種成了,仿佛看到各種有名的辣菜和紅通通的火鍋湯底在向自己招手。天可憐見,自從和係統商量好,把獎勵換吃食的機會換成兌換其他的東西後,虞衡就再也沒吃過一口辣菜了。這對於一個生活在吃辣大省,甭管炒什麽菜都要順手扔一把辣椒下去的人而言,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啊。可喜可賀,現在,虞衡終於又能有機會吃上一口辣了!


    簡直感天動地。


    虞衡一高興,就特別想讓秦溶月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都計劃好了,“明天我要去莊子上看看辣椒種得怎麽樣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莊子上自有一股別樣的風光,正好可以去散散心。”


    秦溶月有些舍不得小湯圓,虞衡直接說道:“把他送到娘那兒去,讓娘幫忙照看半天就行。娘可惦記他許久了,巴不得我們把臭小子給送過去呢!”


    秦溶月笑著衝虞衡眨眨眼,抿嘴直樂,“我發現,你和齊王相處久了,也染上了齊王口是心非的毛病。明明自己也很喜歡小湯圓,卻總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當心被娘聽見了又訓你。”


    虞衡斷然否認,“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像齊王?他的人緣能和我比嗎?”


    秦溶月隻是笑笑不說話,轉而說到了明天去莊子上的事兒,還挺好奇辣椒到底有什麽魔力,讓虞衡這麽朝思暮想。先前的紅薯玉米都沒見他這麽興奮過。


    第二天,無良父母把小湯圓連帶著乳娘丫鬟一同打包送去了靖安侯府,自己則開開心心地跑去莊子上過二人世界去了。


    沈氏聽說這事兒也十分無奈,抱著懷裏的孫子罵虞衡,“小湯圓,咱們不理你爹,他啊,大事精明,小事糊塗。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啊!”


    小湯圓仿佛聽懂了沈氏的話,對著沈氏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


    虞衡帶著秦溶月高高興興地來到了莊子上,一路上還向秦溶月吐槽兒子,“臭小子脾氣比天還大,那大嗓門也不知道隨了誰,要是早生個二三十年,當初邊關開戰時,就憑他這嗓門,妥妥能混上一個叫陣將軍。”


    攤上一個喜歡同兒子較勁兒的丈夫,秦溶月能說什麽呢?當然隻能保持微笑啦。


    虞衡一路上情緒特別高漲,到了莊子上,親眼見了青青紅紅的辣椒後,虞衡那叫一個感動,淚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啥也不說了,先來上一碗農家小炒肉,水煮魚也來一碗,還有辣子雞丁,一口氣過足辣癮才好!


    地位高的好處就是,想幹什麽,隻要動動嘴就行了,吩咐下去,自然有一幫人照著你的吩咐去幹活。


    虞衡說要吃辣菜,簡單說了做這些菜的步驟,莊子上的廚子認真記下了,其他人便開始分工,摘辣椒洗辣椒,收拾廚房,處理其他食材,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虞衡見還有不少人閑著,又問管事,莊子上的鹽還有多少。得知還有一大包後,虞衡果斷拍板,“趁著他們做菜的功夫,咱們來做個剁辣椒,做好了放進甕裏,吃上一年都不會壞。平時吃飯時,挖出一點,特別下飯。”


    莊戶們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下飯不下飯倒是無所謂,他們窮苦出身,吃什麽都行,就是這個想吃時舀一勺子出來十分吸引人,農忙時根本騰不出人手,家裏還得留個做飯的。要是這個剁辣椒真像侯爺說的那樣,做好後放在甕裏,隨時都能舀出來吃,那可就太好了,農忙時都不用安排人做中午那餐飯了。紅薯好是好,吃多了燒心,還經常跑茅房,這個剁辣椒,聽起來就好吃!


    虞衡在莊子上的威望,任何人都不能與之相比。一聽虞衡吩咐,其他人趕緊動了起來,將紅辣椒全都摘了下來,又去拿了幹淨的大木盆,洗了許多大蒜,將辣椒洗淨,和大蒜一起放進木盆中,拿了一把長柄的豎刀,砰砰砰地向下剁了起來。


    將大蒜和辣椒剁碎後,在木盆裏倒入小半斤鹽,拌勻後又接著剁,直到剁成細碎的小塊兒後,才將它們裝進甕裏。


    紅通通的辣椒醬,看著就十分有食欲。虞衡讓人裝了半碗送去廚房,讓廚房再來一個剁辣椒炒雞蛋。


    莊戶們心裏也好奇辣椒到底有多好吃,瞧著侯爺這樣兒,倒像是被饞得受不住一般。


    剛才那些負責做剁辣椒的人卻心情十分微妙,他們去辣椒的柄去多了,現在都覺得手上燒得慌,仿佛有一團火在不停地燒,泡在水裏都不管用。這玩意兒要是做成了菜,那嘴巴不也得像火燒?


    這幾名莊戶不由陷入沉思:莫非,侯爺就好這一口?


    虞衡還不知道他的口味風評被害,看著新鮮出爐的剁辣椒,虞衡的心情也像那顏色豔麗的剁辣椒一樣,美得不行。


    廚房那邊的菜也快做完了,虞衡又想到了他家長的另一樣特產——辣椒粉。


    這可是吃辣大省家家戶戶必備的神器,煮粉配調料時放上一點,當即得到紅通通的湯底;做菜的時候來上一點,色香味都有了,熬火鍋湯底也要用上它,熱油一炒,那顏色……看著就十分有食欲。居家旅行必備,用起來方便,做起來也不難。


    不過,做辣椒粉用的是幹辣椒,現在莊子上的辣椒,要麽掛在辣椒苗上,要麽剛被摘下來,不能現做。


    虞衡隻能遺憾地停下想要接著做辣椒粉的心思,吩咐管事:“等地裏那些青辣椒轉紅後,把它們摘下來掛在屋簷下麵,風幹後,剪掉上頭的柄和蒂,把裏頭的種子倒出來收好,明年還能接著種。再把剩下的幹辣椒磨成粉,裝好送去侯府。”


    步驟倒是不難,管事一聽就記住了,立即向虞衡保證,“侯爺放心,小的過幾天就把做好的辣椒粉給您送過去。”


    虞衡點頭,溫聲寬慰他,“也不用太過著急,把事情辦好就行。”


    廚房做好的水煮魚和辣子雞丁這些辣菜也上桌了,虞衡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一旁的秦溶月,考慮到對方從未吃過辣,又讓人送來一壺涼水,以免秦溶月辣得受不住。


    秦溶月被虞衡這麽一打岔,對桌子上這一桌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的菜就謹慎了不少,在虞衡鼓勵的目光下,試探性地伸筷子夾了一塊農家小炒肉放進嘴裏,入嘴便是一股刺激極強的辣味在舌尖上炸開,小炒肉的鮮嫩配上辣椒霸道的口感,讓第一次吃到辣味的秦溶月十分意外,雖然被辣得眼中開始產生生理淚水,秦溶月還是覺醒了一個吃貨的倔強,再次將筷子伸向紅通通的水煮魚。


    虞衡見秦溶月接受良好,自己也興高采烈地動了筷子。對於一個特別能吃辣,小時候就生吃朝天椒的猛人來說,這桌菜的辣味程度,隻能算一般。虞衡吃得十分開心,還有心思誇獎一波廚師,“這廚子手藝不錯。”


    秦溶月則是兩口菜一口水,雖然被辣得眼淚汪汪,嘴唇通紅,卻還是停不下來,一邊點頭附和虞衡的話,一邊繼續夾菜。


    虞衡見了,莫名覺得秦溶月十分可愛,細心地給她添了杯水,笑道:“頭一回吃辣,最好別多吃,免得腸胃受不住。”


    秦溶月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虞衡,期待地問,“夫君之前說過,辣椒還能做火鍋湯底。味道就像這碗水煮魚的湯底一樣嗎?”


    好像也沒太大的毛病,虞衡摸了摸鼻子,不確定道:“應該吧,辣味是一樣的,再加上各種食材,味道比這個還要好一點。”


    秦溶月目露憧憬,“那肯定特別好吃。”


    合著這姑娘有一個愛吃辣的靈魂,這會兒正好被辣椒給喚醒了。虞衡忍不住低笑,“等辣椒粉做好了,我就在家裏辦個火鍋宴,弄幾個鴛鴦鍋,前院一桌,後院一桌,到時候你多照拂其他夫人,辣椒這霸道的味兒,想來應該也有不少人受不住。”


    秦溶月卻有不同的看法,指了指自己的額角,“你看,這麽冷的天,我都被辣出汗來了,想來辣椒應該有驅寒祛濕的功效,冷天吃一點,對身子好。尋常百姓吃一點更好,他們有些在冬日都舍不得燒柴火,身上寒氣重,吃點辣椒正好。”


    虞衡目露驚歎:厲害了我的小姐姐,不愧是認真學了醫術的姑娘,吃點辣椒都能將話題轉去醫術養身上。


    虞衡在莊子上過足了癮,走的時候將裝辣椒醬的甕也帶上了,留了部分辣椒醬給莊戶們開胃,自己則帶著新摘下來的辣椒和辣椒醬跑去靖安侯府,向親爹他們顯擺自己新得的好東西。


    虞啟昌和沈氏對辣椒醬讚不絕口,虞錚雖然沒說話,但一勺辣椒醬一口飯,幹飯速度一騎絕塵,看得虞衡都忍不住開始擔心他的胃受不受得住。


    事實證明,虞啟昌和虞錚的胃十分堅強,一頓辣吃下來,一點事都沒有,虞啟昌還客串了一把劫匪,搶了虞衡裝剁辣椒的甕就不肯給了。


    虞衡:???


    隻是往家裏走了一趟,我的辣椒醬就不是我的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親爹竟然能對兒子下此毒手。


    父子倆為了這些辣椒醬的歸屬辯了上百個來回,最終沈氏直接將甕抱走沒收,終結了父子倆的戰局。


    虞衡:……慘還是我慘。


    更慘的是,消息靈通的齊王接著就找上門來了,“聽說你又得了好東西,就沒想著送點給本王?”


    蕭蘊也過來問,“如果分量夠的話,能不能勻點給我?明年婚宴,還能多出幾道新鮮的菜。”


    更生氣的是還在裝病的景隆帝,“臭小子,有了好吃的又忘記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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