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時間在八月,這時暑氣還尚未消散。虞衡大清早就出了門,倒覺得格外涼爽,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相比起大冬天在寒風中凍成狗,熱一點也還能接受,起碼寫字的時候手不會抖,不至於把字寫出雞啄米的效果。


    不同於之前的縣試府試和院試,鄉試的考試難度直線上升不說,時間也長,須得在狹窄逼仄的號房裏待上幾個晚上,就號房那坑爹的環境,也是遭罪。


    鄉試總共考三場,八月九號,也就是今天考頭場,進去後十一號才能出來,十二號繼續考第二場,十四號出來,最後一場十五號開考,十七號交卷出考場,整整九天六夜,不但考驗考生的學識,也是對考生的身體素質和意誌力的一大考驗。


    虞衡這兩樣都不缺,對此完全無壓力,提著備好的吃食慢悠悠地來到了貢院門口。


    嗯,鄉試考試的地點也升級了,地點聽起來十分高大上。鄉試會試全都在貢院考。


    但問題是,貢院都是每逢科舉年才會開啟,其餘時間都是封閉狀態。也就是說,貢院上回開門迎考生,還是蘇熙他們會試的時候。


    這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蘇熙都完成了舉人到翰林院修撰的升級之路,身份也由單身狗變為準父親。七百多個日夜過去,貢院中的環境,可想而知。


    虞衡暗暗歎了口氣,覺得每回考試逼瘋他的不是考題,而是各種槽多無口的坑爹環境。


    你都頂了個貢院的名頭,禮部直接掌管,選出來的還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這麽高大上的地方,就不能建得敞亮點?虞衡心裏很是怨念,這麽爛的環境,考生能考好試嗎?


    【你以為皇帝不想把貢院建好點嗎?實際上,銀子都是按照正經預算撥下去的,但一層一層的傳下去,你懂的……能建成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你是沒見過前朝的號房條件,號房麵積大縮水,連張草席都放不下,門框直接與考生的眉毛齊平,在裏麵待上半天就渾身骨頭酸痛,三天下來那就跟被車碾過一遍似的,能正常走出考場的都是勇士。】


    虞衡:………


    合著參加科舉考試還是高危行為?


    【那可不,別說前朝了,看看現在。明年會試之年,各地舉子紛紛進京趕考。你就私下去打聽打聽,看看有多少人路上突發急症而亡,又有多少人路遇山匪慘遭不幸,還有一些人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進了京,結果水土不服又大病一場。京城的冬天你是知道的,這會兒的醫療水平你心裏也有數,但凡這些人沒點家底,那就隻能聽天由命,能不能苟住一條命都得看運氣。這麽一想,科舉考試還能不是高危行為?】


    這話好像也沒毛病,虞衡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下巴,後怕又慶幸,“還好我隻要在京城考試就行,不然的話,趕路怕是就能要了我半條命。這麽多的時間浪費在路上,多劃不來。”


    【恭喜宿主明白知足常樂的道理,認真考試吧,要是考中了解元,我請你吃大餐!】


    虞衡眼前一亮,又忍不住泄氣,“不是說要把獎勵攢起來,等兌換機製開啟後才能跟你兌換土豆紅薯辣椒這些東西的種子?”


    【對啊,所以才說我請客啊,不需要動宿主的獎勵。】


    虞衡頓時驚訝,“你這隻鐵公雞居然還有拔毛的時候?”


    【呸!什麽鐵公雞,天底下還能有比我更大方的統嗎?你說說,每回你想要什麽我沒給你?】


    “哦,那請問你能給我個媳婦兒嗎?”虞衡氣定神閑地調侃了係統一句,


    係統當即愣住,隨後暴怒:


    【我是科舉係統,不是紅娘係統,宿主這是對我的侮辱!】


    虞衡嗬嗬一聲,自動屏蔽係統的髒話,淡定自若地找到隊伍,站在了最後麵。


    站定之後,虞衡便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看,展平旌和沈修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虞衡正要同他們打招呼,就看見了一旁蕭蘊的身影,頓時笑道:“你怎麽大清早地趕過來了?”


    展平旌和沈修循聲望去,見了蕭蘊都唬了一跳,“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早就來了。”蕭蘊淡淡答道,而後看向虞衡,“武舉時你幫了我不少,文舉我幫不上你的忙,隻能在外麵等你,祝你一舉奪魁。”


    “哼,以他的本事,能不奪魁麽?”展平旌哼哼唧唧嘀咕了一句,不滿地看著蕭蘊,“怎麽說我們也算有點交情,你就單祝福虞衡一個?太小氣了吧。”


    蕭蘊皺眉,“就算我祝福你奪魁,你也拿不了第一,何必多此一舉?”


    展平旌:???


    這話就非常紮心了。展平旌氣得差點和蕭蘊打起來,你他媽到底會不會說話,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張嘴就說我不能考第一?


    雖然這話好像沒毛病,但你是特地來給我潑冷水的嗎,就不能讓人高高興興做做夢嗎?


    虞衡也覺得按蕭蘊這說話方式,展平旌怕是還沒進考場就得先被蕭蘊給氣昏過去,趕緊對蕭蘊使了個眼色,笑道:“借你吉言啦,展兄也很有奪魁希望的。”


    蕭蘊認真地瞅了展平旌一眼,再次看向虞衡,堅定道:“還是你更有奪魁的希望。”


    展平旌:………


    要不是沈修眼疾手快地拉了展平旌一把,展平旌這會兒就真的衝上去跟蕭蘊打起來了,天殺的,有這麽氣人的嗎?


    沈修拉著展平旌的同時還不忘補刀,“你自己不也說比不過虞衡,這會兒又何必生氣?”


    我能說不代表這個坑貨可以嘲諷我啊!展平旌心裏那個氣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隻氣鼓鼓的河豚,一戳就立馬要爆炸。


    虞衡不由無奈地看向蕭蘊:你沒事招惹他幹嘛?


    蕭蘊神情不變:我說的是實話。


    就是實話才紮心啊。虞衡忍不住歎氣,看著氣到爆炸的展平旌,再看看一臉無所謂的蕭蘊,又覺得好笑,伸手拍了拍展平旌的肩,溫聲道:“行啦,馬上就要入場了,趕緊平複一下心情。考不了第一,第二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沈修微微一笑,鬆開按住展平旌的右手,淡淡道:“那可未必。”


    好好的戰友說變就變,涉及到排名問題,沈修也不再安慰展平旌了,決心捍衛自己原本第二的地位,怎麽著都不能讓展平旌給搶走。


    展平旌撇了撇嘴,將蕭蘊扔在了一邊,和沈修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熊熊戰意。


    展平旌率先發難,“上次院試被你壓了一頭,這回我一定能超過你!”


    沈修麵色不變,從容不迫答道:“絕無可能。”


    虞衡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這倆真是吃飽了撐的,這麽深的交情還時不時下戰書,鬧著玩呢?


    結果蕭蘊一句話雙殺,“反正第一是你的,他們爭來爭去頂天也就是個第二。”


    沈修和展平旌:……我真是謝謝你啊!


    虞衡覺得蕭蘊今天這是戳著展平旌和沈修的肺管子在說話,不由疑惑:這倆沒得罪蕭蘊吧,怎麽蕭蘊一開口就那麽不待見他們。


    展平旌和沈修冷不丁被蕭蘊嘲諷了一臉,也很是心累,江南走了一趟,又曆經生死,大家怎麽也能算是朋友了吧,怎麽這位現在就這麽嗆人呢?


    虞衡也好奇,剛回京時蕭蘊也不這樣啊,不過上回虞衡敲沈修和展平旌的竹杠時,蕭蘊沒來……等會兒,自己是因為什麽敲他們的竹杠來著?虞衡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蕭蘊的想法,不由無奈一笑,對著蕭蘊搖了搖頭,示意那事已經過去了,長輩的公堂之事不牽扯到他們的交情,不必再抓著這點不放。


    蕭蘊抿了抿唇,偏頭看了展平旌和沈修一眼,麵無表情地為他們送上了祝福,“祝你們成功中舉,名列前茅。”


    實誠人祝福別人都是這麽真實,展平旌和沈修莫名覺得更加憋屈了點。就算收到了祝福,也並不覺得開心呢。


    他們在這兒說說笑笑,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展平旌和沈修自是不用多說,一直就是京城中的風雲人物,有名的神童。虞衡雖然深居簡出不怎麽出來交際,但憑他橫空出世斬獲小三元後,京中士子無一不認識他這張臉的。院試前三湊在一塊兒,本就吸引眼球,再一聽他們說話的內容,仿若解元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一般,不少人當即就不樂意了,扯著嗓子喊道:“鄉試可不比院試,來來回回就是那麽些人考。以往也不是沒有人考過小三元,結果到了鄉試卻名落孫山,話還是別說得太滿。”


    “就是,到時候若是落了榜,那可就沒臉見人咯。”


    虞衡偏頭看了看,見這幾人都較為眼生,略一琢磨就明白過來,這幾人應該是前幾屆的秀才,考完秀才後沒能成功考中舉人,這次來重考的。


    反正大宣朝也不設參加科考的年齡,若是本人自己樂意,一直考到老也沒人管。


    所以虞衡能看到的前來參加鄉試的人,年齡差距十分大。有白發蒼蒼的老翁,也有虞衡這樣十多歲的少年,當然,更多的還是三四十歲的中年文士,在科考上栽過跟頭,尤為看不慣虞衡這些順風順水的家夥,就算知道虞衡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覷,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說上幾句酸話。


    虞衡是哪種受了嘲諷默默忍受不還擊的人嗎?看看每次都被他懟的跳腳的係統就知道,虞衡真不是那麽心胸寬廣的人。


    心胸並不寬廣的虞衡友善地看了看對方,決定不同對方一般見識,笑眯眯地祝福對方,“瞧您這模樣,應該考了不少回鄉試了吧?經驗確實比我們充足,希望您下回不用再來考一回。”


    這祝福怎麽聽怎麽不順耳,對方氣得直咬牙,正想反擊,就聽見一聲鑼響,貢院大門緩緩打開,幾列衙役從裏頭魚貫而出,一臉嚴肅地站定。


    虞衡等人當即停止了交談,認真地聽從衙役的吩咐開始排隊抽號進場。


    再次經過一係列嚴格的搜查後,虞衡拎著考籃慢悠悠地進了貢院,在一眾或忐忑或焦灼的參考士子中,虞衡這一身處變不驚淡然自若的氣度委實引人注目。


    不遠處的主考官見了,忍不住暗暗點頭,心道果然不愧是能拿下小三元的奇才,瞧這氣度就和旁人不一樣。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再創輝煌,將這次鄉試的解元也拿到手。


    虞衡本來就是衝著解元來著,這回他十分有自信,刷了那麽多題,上了那麽多強化班,還是巨佬級一對一輔導的那種,要是再考不中,那虞衡的智商是真的沒救了。


    然而,還沒開始考試,虞衡的心情就嗖嗖直往下落。


    這積灰三尺的桌椅和門,這逼仄得連伸個懶腰都伸不開手的狹窄空間,這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粉碎成渣渣的號房木門……


    好歹還擔了個高大上的名頭,怎麽這條件還不如之前院試的考場呢?


    抱怨歸抱怨,虞衡還是得認命幹活。怎麽著都得先把衛生給收拾一下,這邋遢的樣兒,就算虞衡沒有潔癖都看不下去,不收拾收拾,根本就沒法落腳。


    再說了,考試的試卷也不能有髒汙,要是染了一團團的灰末,那基本可以下次再來了。


    虞衡歎了口氣,從外麵的大水缸中舀了水,打濕帕子開始搞大掃除。


    怪不得一場要考三天,搞衛生就得搞小半天,時間要是短了,還真不夠用。


    虞衡手腳麻利地將號房收拾一新,仰頭看著正透出一縷日光的房頂,陷入沉思,這要是晚上突然下雨,不得把試卷全給打濕了?


    但屋頂的縫虞衡也沒辦法補,隻能自己留了個心眼,觀察了一下洞的大小後,估量了一下被波及的範圍,暗自決定晚上休息時把考卷放遠點,免得真倒黴碰上了下雨。


    虞衡不由歎氣,這破條件,放後世就是貧困山區的標準,竟然還是天子腳下的貢院,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就沒人想著把號房修一修,給它一點排麵嗎?


    正腹誹間,衙役便來發放考卷。和之前的考試一樣,考卷被卷成長條圓筒,中間用一根細長的紅繩綁住。虞衡接過考卷,衙役便將門狠狠關上,嗆了虞衡一鼻子灰。


    鄉試的題目,在原本院試等試題的題型上又增加了策問和論以及表、詔、判等題型。其中表和詔有點類似後世的公文,每種都有不同的格式,考的是官員的基本素養,畢竟以後當了官,不同的場合要上不同格式的折子,權當提前練習了。


    判就難了許多,實際上考的是考生的斷案能力,類似後世法考,假設一個場景,請考官判案。主要看考生對律法熟不熟悉。當然,出的題目不會很難,畢竟律法好幾大本,考生們又沒真的斷過案,學以致用還是有難度的。


    但這個卻是虞衡的強項,這麽多年,虞衡基本能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了。如今又新增一門學科,虞衡的學習興趣不減反增,興致勃勃地背完了整本《大宣律》,在係統空間中刷的題,有一小半是律法方麵的內容。


    不過第一場考試的內容還是以四書五經為主。虞衡快速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試卷,發現上麵有《論語》題兩道,《孟子》題一道,《大學》《中庸》題三道,再加五言八韻試帖詩一首。


    題目不算多,但難度較大,要是底子不紮實的考生,怕是會做不完考題。


    這一點對虞衡完全沒有影響,這貨被係統名師按著腦袋灌進去那麽多知識,閉著眼睛都能把四書五經給默寫出來不說,隨便拎出來一句問他,他都能洋洋灑灑地說上一大串。題目雖然出得偏,對虞衡來說卻還是基礎題,根本不用多費神,見到題目自然而然就有了思路。


    虞衡的動作很快,有了思路後落筆如有神,埋頭刷刷就寫滿了一整張稿紙,接連打完兩道題的草稿後,虞衡這才感覺腹中空空,時不時傳來一聲咕嚕聲。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虞衡當即停了筆,把筆放在離考卷最遠的地方,慢悠悠地開了火爐,將帶來的雞湯煨上,又拿出一張薄餅和饅頭,蘸著湯香噴噴地吃了一頓。


    侯府的廚藝手藝是真不錯,那雞湯鮮的,簡直香飄十裏。貢院中本就悶熱,空氣不流通,時不時還能聞到灰塵的味道,待著很不舒服。


    虞衡這鍋湯一熬,香味頓時飄出老遠,讓人聞著這味道就忍不住開始流口水。


    有人這會兒正在啃硬饅頭來著,忽然聞到這股鮮美的雞湯香味,整個人都不好了,瞬間覺得嘴裏的饅頭索然無味,剛剛好不容易品嚐到的一絲甜味兒都不見了蹤影。


    最難受的還是虞衡隔壁號房的倒黴蛋,他們也想認真答題來著,但是這股香味卻霸道地往他們的鼻子裏鑽,毫不留情地勾出他們的饞蟲,讓他們嘴裏不斷分泌唾沫,胃也不斷發出抗議聲,隻想吃東西無心寫文章。


    虞衡便聽到隔壁號房傳來一聲低低的罵聲,聲音還挺耳熟。虞衡仔細一回想,喲嗬,這位不就是剛剛排隊時對自己開嘲諷的“前輩”嗎?那是得好好照顧他一下,這點香味兒怎麽夠,必須再來點!


    虞衡微微一笑,拿過稿紙折了折,對著小火爐慢慢扇風,火勢慢慢旺了起來,香味兒傳播的更遠了,旁邊號房的人罵得也更帶勁了。


    虞衡微微一笑,美滋滋地喝了碗湯,心中暗道隔壁那位“前輩”心理素質真的不太行,這麽點刺激就受不了,怪不得要考好幾次鄉試。


    要是隔壁那位秀才知道虞衡在這麽吐槽他,怕是能立馬和虞衡打起來。


    刺激完一堆人味蕾的虞衡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填飽肚子後繼續奮戰,將後麵兩道題的草稿也打了出來。此時天色已晚,虞衡算了算時間,覺得以自己的進度而言,晚上不用點蠟加班加點答題也能做得完考題,便仔細將考卷收好,放在屋頂那個洞禍害不到的地方,又堆了件衣裳護住它,絕對不讓考卷有任何閃失。做完這一切後,虞衡才合眼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躺了一晚。


    這應該是虞衡兩輩子加起來睡過的最糟糕的床。也不對,號房裏頭這玩意兒,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床,就一破木板搭著,上頭鋪著張破破爛爛的草席,人往上頭一躺,木板嘎吱一聲往下陷下一大截,稍微動一動身子就更不得了,吱呀吱呀的聲音能把人的睡意全都吵走,根本就沒辦法休息。


    第二天天色剛亮,虞衡就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渾身酸痛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頓,眼角下頂著倆碩大的黑眼圈,完全沒有睡足覺後的精神。


    這科考,真不是人幹的事,淨來遭罪了!


    虞衡重重歎了口氣,揉了一把眼睛,用冷水洗了把臉,又用手拍了一圈臉,讓自己清醒過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才第一天就這麽讓人身心俱疲還休息不好,以後的狀態肯定隻會越來越差,必須速戰速決,趁著現在精神不錯,趕緊把剩下的題也給做了。


    這思路完全沒毛病。係統聽了也得點頭,同樣小聲地吐槽了一下考試環境,這條件,簡直是讓考生來渡劫的。


    虞衡也是這麽想的,一邊答題一邊默默問候當初建貢院的人全家。正腹誹間,虞衡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烈的哀嚎,“我的考卷!”


    正在寫字的虞衡手微微一抖,下意識抬頭,卻隻能看見號房的小門,四周的衙役應該往那個方向匆匆奔去了,虞衡聽見了他們淩亂的腳步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虞衡微微揚眉,聽著空中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虞衡索性停了筆,側耳認真聽外麵的動靜,就聽見有人仿佛像是在喊,“大人,求您……被火燒了……再給我一份考卷吧!”


    後麵那句話語氣淒厲,差點將虞衡嚇了個哆嗦。虞衡聽著這話中的意思,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火爐,慎重地將它挪到了離考卷最遠的地方。


    一切可能傷害到我考卷的東西,都是敵人!


    虞衡目光堅定,誰都不能阻擋我拿下解元的稱號!拿出了被名師鞭策過的實力,仔細斟酌每句話,努力做到每句都是精品,精雕細琢出兩篇優秀至極的文章,都是放進係統空間也能被評為優秀的那種水準。作詩更是超常發揮,許是那位倒黴的考生給了虞衡一點靈感,虞衡這次作出的詩既生動活潑讓人讀後會然一笑,仔細品味後又讓人覺得心酸,別有一番風味在其中。


    成功進入考試狀態的虞衡如有神助,一鼓作氣寫完所有題目,再仔細將文章謄寫到考卷上。


    第一場考試就這麽平靜地過去了,虞衡在號房堅持了三天兩夜,黑眼圈堪比國寶,精神卻很是亢奮,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爸爸考完了一定能拿第一的自信氣質。


    和周圍如喪考妣的考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蘊在外頭等著虞衡,見虞衡這表情,再瞅瞅其他人的神情,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題目如何?”


    虞衡樂嗬嗬一笑,“挺簡單的。”


    走在虞衡身邊的考生一不留神聽見了虞衡這話,整個人都恍惚不已開始懷疑人生。原來,這次考試題目很簡單嗎,那為什麽他卻做不出來?


    眼瞅著虞衡一句話就讓好幾個人心態崩了,展平旌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臉憔悴,胡子拉碴,幽幽道:“那是你覺得容易……”


    虞衡被他這副模樣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皺眉問道:“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樣子?”


    你也不是心理素質不行的人啊,這個場麵能把你逼到這份兒上?


    展平旌麵色漆黑,“甭提了,那個考卷被燒了一半的考生,就在我隔壁。我剛想到一個絕妙的想法,就被他打斷了思路,想了好半天才慢慢想出來一點點,能不窩火嗎?”


    那確實挺慘的,這可真是飛來橫禍。


    虞衡不由同情地看了展平旌一眼,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認真安慰他道:“放心,還有兩場,你好好考,應該能追上來。不要忘了,你可是要和沈修搶第二的人。”


    “胡說!我明明是要和你搶第一的!”展平旌不服,鼓著腮幫子抗議。


    虞衡毫無誠意地點頭道:“行,祝你心想事成,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夢裏啥都有。


    虞衡也累得不輕,這輩子就沒這麽累過,就算辣雞係統經常坑他不斷學習,還悄悄開時間流速,但係統辣雞歸辣雞,還是有一手的。虞衡雖然被他強壓著學習,但係統消除負麵狀態是一絕,還能根據虞衡在空間中的表現情況相應調整虞衡的基礎數據,所以,別看虞衡天天在家裏睡大覺,實際上他的體力特別好,畢竟是被名將大佬用死亡威脅練出來的體魄。


    但號房又不是係統,那條件,別說虞衡是侯府尊貴的小少爺了,就算是從貧寒之家爬上來的,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貢院的號房條件不錯。每個能在號房堅持住三天兩夜的人,都是英雄!


    因為號房床板太坑爹,虞衡回到家後也好好睡了一覺,完全把明天還要繼續參加考試的消息給扔在了腦後,什麽都不想幹,隻想好好放鬆一下。


    係統沉默了一段時間才開口提醒虞衡鄉試的事,虞衡立即一個鯉魚打挺,“扶我起來,我還能學!”


    係統:………


    這麽拚命的家夥,一定不是我的垃圾宿主。


    不過係統也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家夥,見到虞衡有這麽大的轉變,係統很是欣慰,轉頭就提前把大禮包送給了虞衡,給了他一頓牛肉火鍋。


    虞衡不由感動,這熟悉的美味,他又可以了!


    第二場考試,剛吃完火鍋的虞衡狀態拉滿,一口氣將詔、告、表三種公文全部寫好,又仔細斟酌寫了一篇《孝經》論,最後才將目光落在剩下的五道判題上。


    這幾道題都是偏基層類的題,如果任縣令,大多都會碰上這樣的案子。這類題對虞衡其實並沒有那麽友好,畢竟虞衡生在侯府,對基層的情況並不是那麽了解。但虞衡那麽多套真題也不是白刷的,這種題就是模擬真題中的基礎題,虞衡都不知道刷過多少遍了,這會兒一看到這幾道判題,虞衡腦子裏就自動給出了標準答案,都不用再考慮的。


    虞衡越做越有信心,覺得自己這波穩了。出考場時愈發神采奕奕,就是人群中最自信的那個崽。


    接下來的第三場,考的是經史時務策五道,全是策問,這也是虞衡的強項,略一思索就開始提筆答題,每一道都答出了係統的優秀標準。


    但是,這最後一場考試出了點小插曲。十七號早上,這已經是最後一天了,虞衡卻是被隔壁的一聲慘叫給驚醒了。“我的考卷!這麽熱的天,昨晚竟然下雨了!”


    虞衡一個激靈坐起身來,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考卷,發現他們全都完好無損後,這才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同情了隔壁的仁兄一把。一百步都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在這兒絆了一跤,任誰都得氣死。


    好在這是秋季,不經常下大雨。要是明年春季考會試,碰上下雨天,那滋味才酸爽。


    這貢院環境,真是磨人。


    虞衡再次實名吐槽了一番貢院的坑爹環境,認真檢查完試卷後,信心滿滿地交了卷。


    考完後,虞衡回家洗漱一番後,倒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才回轉過來,一起來就看見了幾張關切的臉,全都是一副想問虞衡考的如何,又怕虞衡考劈叉了戳到了虞衡的傷心事,表情很是糾結。


    虞衡見狀,不由一笑,神采飛揚道:“我的水平你們還不知道嗎?不敢說拿個解元,前三肯定沒得跑!”


    沈氏當即大喜,張嘴就把鍋甩給虞啟昌,“我就說兒子學問好,不必擔心,就你想的多!”


    虞啟昌一臉懵逼,正想說之前擔心得不得了的人不是你嗎,怎麽這鍋又扣到我頭上來了?然而在沈氏威脅的眼神下,虞啟昌還是慫了,默默扛下了這口鍋,甕聲甕氣道:“是我想太多了。”


    沈氏滿意地點頭,給了虞啟昌一個讚賞的眼神。


    虞衡看著他們的眉眼官司,忍不住一笑,正要開口,懷裏就滾進了一個肉團子,虞元晝小朋友正鼓著一張包子臉,認真地對虞衡道:“叔叔,考解元!”


    虞衡順手摟住虞元晝小胖墩往空中一扔,笑道:“行,叔叔要真考中了解元,就送你一堆好吃的!”


    “喔,有好吃的咯!”小胖墩歡呼一聲,摟住虞衡的脖子,小貓似的在虞衡的脖頸間蹭了蹭。


    孩子的嘴果然很靈,等到放榜之日,在萬眾期待之下,鄉試終於放榜,虞衡的名字高居榜首,正是本屆解元。


    衙役們一路敲鑼打鼓吹吹打打來到靖安侯府報喜,喜得沈氏給了他們一大錢袋子的賞錢,虞啟昌也樂得找不著北,完全不敢相信,他們虞家真的出了個天才讀書人。


    虞衡雖然早有預料,在聽到這個好消息後也不由喜形於色,激動地對係統喊道:“係統,你聽到了,我真的做到了!解元!我考中解元啦!”


    【恭喜宿主,成功拿下解元,獎勵智商值五點,目前智商值71。請宿主再接再厲,目標已經越來越近,再拿下兩個第一,你就是真正的天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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