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伽覺得自己嫉妒的快要瘋了。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因為察覺到盛暖對他的心意而感到惶恐不安甚至一再逃避……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心意時,那些逃避全都變成了因自己心中悸動而生出的慌亂。


    如果沒有意識到也就罷了,可當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意,甚至與盛暖有過那樣的親昵,又體會過那樣的甜蜜和喜悅後卻又忽然間失去,整個人仿佛瞬間如墜雲端。


    他曾經很忐忑,擔心自己接受不了兩個男人在一起,可當他滿心歡喜想要回應時,盛暖身邊卻有了別的人。


    隻要一想到盛暖會像對他那樣對蘇珊,蘇珊可以離盛暖那麽近,甚至,甚至做盛暖與他做過的類似的親密事情……阿洛伽就覺得自己一顆心在不斷收緊。


    充滿酸澀和刺痛,嫉妒的快要瘋了。


    他知道是自己活該。


    當初盛暖對他好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不斷逃避和拒絕,還說了要把他當哥哥的話。


    盛暖半點沒有生氣,那樣遷就他還繼續幫他清理魔種……可現在,盛暖真的選了別人,他卻受不了了。


    真是卑賤又不堪。


    阿洛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卑劣陰暗又自私,他知道自己應該放手,應該退後。


    無論當初盛暖對他有過怎樣的心意,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盛暖身邊是另一個人。


    他再湊上去便是不知廉恥!


    可是,真的不舍得……隻要想到那些日子他與盛暖的親近,想到兩人相處的畫麵,想到那些以後都將與他無關,便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和痛苦。


    他原本就一無所有,遊魂一般飄蕩維持著肉體的生存,也不知道自己活著究竟有什麽意義……可他遇到了盛暖。


    那個救他出冥獄說帶他回來的人,明知他被汙染,本可以直接將他棄如敝履不用惹禍上身,卻瞞著所有人,想方設法救治他。


    那個人也曾想要親近他,被拒絕後依舊對他仿佛無限製的維護和遷就,那所有的一切,讓他忽然覺得自己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會被人在意也會在意別人,有歡喜擔憂、有期待也有生機的,活生生的人……可現在,那個人不要他了。


    阿洛伽覺得自己好像又要變回那個渾渾噩噩的遊魂……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問題,他不該把自己的存在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可他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如果那些讓他感覺自己還活生生的東西,那個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也是有意義的人不要他了,那他日複一日又還有什麽意義。


    背德和不恥嗎?


    他不在意,他不在意被人嘲諷辱罵鄙夷……他不想放棄!


    帶著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的心情,在知道盛暖申請了聖泉使用這晚,阿洛伽忍著滿心的羞恥和自厭,又帶著殘存的些許希冀,獨自前往聖泉……


    星月高懸,聖泉處一片水波粼粼。


    阿洛伽不動聲色走近,就看到盛暖盤膝坐在泉水中,隻穿著黑色裏衣,愈發顯得膚白如雪,緊閉著眼,眼睫與發色是相同的鴉黑。


    漂亮得魔魅一般。


    阿洛伽看到這個人,心裏又是喜歡又是難過,他緩緩跪坐在盛暖麵前靜靜看著她,抿唇,強忍著對自己的鄙視和可恥,仿佛偷偷朝聖的卑劣妖鬼,惶恐卻又貪婪的緩緩靠近自己的神明。


    “哥哥……”


    少年低聲呢喃。


    盛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張漂亮臉蛋,少年眼圈泛紅,分明是脆弱的神情,卻又無端帶著些不顧一切的瘋勁。


    她大吃一驚連忙伸手,可伸出去的手卻被少年一把捉住。


    也是這時盛暖才意識到,不動用聖光和修為的時候,少年一雙手鐵箍一般,輕而易舉就能鉗住她手腕。


    “阿洛伽……”盛暖無奈開口:“你做什麽?”


    “星使,對不起。”


    少年近乎哀求的看著她,低聲開口:“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不敢正視所以才會逃避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將你當成兄長,星使,你別喜歡別人了,再看看我,好不好?”


    盛暖整個人已經驚呆了。


    完了,這真是在上次血魔酒館的事情後被她直接掰彎了?


    以前似乎聽說過,有過特殊經曆的小男生容易被影響到取向……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可就罪過大了。


    可是,不應該啊,掰彎一個人這麽簡單嗎?


    盛暖努力安撫少年:“阿洛伽,可能是上次血魔酒館的事情對你的衝擊太大,以至於給你造成了什麽錯覺,你好好想想,你以前有喜歡男人嗎?”


    阿洛伽抿唇搖頭:“我不喜歡男人……”


    可不等盛暖鬆口氣,就見少年接著道:“我隻喜歡星使。”


    也是這時,盛暖才發現素來溫順的少年眼底幽深的執拗和近乎自毀般的破碎感。


    他低聲央求:“星使,我知道錯了,我現在也不醜了,我比她好看,以後也比她聽話,再不讓你生氣了……星使,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盛暖有些傻眼,連忙發力掙開他的手:“阿洛伽,你冷靜點。”


    可手往回一收,對麵少年卻順著她的力道直接跌進水中,濕漉漉可憐兮兮停在她麵前。


    “星使……求你了。”


    他像是惶恐又絕望的魔魅,脆弱卻又有股不顧一切的瘋狂,紅著眼圈朝她靠近過來,近乎偏執的像是要獻祭自己。


    平心而論,這副顏色,這樣的畫麵,盛暖心裏的小黃人兒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她知道,人不能,至少不該!


    如果阿洛伽真的喜歡現在的她,那說明他的取向是男人,她不能頂著一層虛假身份趁人之危。


    更何況這少年明顯性格有些缺陷,他以為的喜歡也可能隻是依賴或者別的什麽。


    總之,她不能在這種時候心軟由著他亂來……


    盛暖倏地伸手將他定在原地,再不敢逗留:“阿洛伽,你好好冷靜冷靜,等這段時間過去或許你就清醒了。”


    說完,她爬上岸頭也不回狼狽逃竄。


    圓月高懸,水光泛著極致的幽冷,聖泉裏,少年看著頭也不回對他避如蛇蠍般逃離的星使,眼中光芒徹底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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